第三章 醜女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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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目光之中,所出現的那個姑娘,乍然一望之下,真令他打了一個冷戰,隻見她生得面如鍋底,唇紅如火,一雙小眼隻現一縫,滿頭頭發,說灰不灰,說白不白,間雜着黑色,看起來益覺可怕。

     盡管容貌如此醜陋,倒生有一副可人的身材,腰肢若柳,身材修長。

     她全身穿着一襲大紅色的衣裙,背上紮着一口長劍,肋下配着一個豹皮囊,一副勁裝,像是方自外歸來的模樣,手上還拿着一支青竹小馬鞭! 隻見她倚着一根欄杆,正笑着向蒲天河上下觀望,口中發出一片媚笑之聲。

     蒲天河不由十分尴尬地抱了一下拳道:“姑娘如無有什麼吩咐,我要回房去了!” 這姑娘笑了一聲,移步走出,道:“你叫什麼名字?可以告訴我麼?” 蒲天河強忍着不悅,冷然道:“我名蒲天河,和令兄今晨方結識的!” 醜女不由微微一愕,卻又笑了笑道:“你是說的小骥子哥哥呀!我老半天沒有看見他了!” 蒲天河道:“婁兄去天山為我取行李去了,馬上可以回來,姑娘隻要在此少候,他也就要回來了!” 說着雙拳抱了一下,轉身就去。

     他足下方自前行數步,就聽見那姑娘嬌聲嚷道:“蒲兄你回來!” 蒲天河皺了皺眉,強作笑臉,回過身道:“姑娘有事麼?” 這醜姑娘向前走了幾步,笑道:“我看你這副樣子,又是小骥子哥的朋友,必定是會武功的……” 說着搖着身子嘻嘻一一笑,道:“我想跟你比劃兩手功夫,你看怎麼樣?” 肩天河不由呆了一呆,他倒沒有想到,和對方第一次見面,她竟然說出此語,當下苦笑了笑,道:“我不過是略通拳腳,哪裡有什麼真功夫,姑娘你不必取笑,再見!” 說着疾速轉身,不想足步方移,卻覺得頭頂上“呼”的一聲,那姑娘竟然由自己頭頂上越了過去,不前不後,正正地站在了蒲天河身前。

     她身材輕靈,落地無聲,看來确是武功不弱。

     這種情形,使得蒲天河大感為難,他後退了幾步,苦笑道:“姑娘不要見逼,我豈能如此放肆!” 醜女咧唇笑道:“得了,不要裝啦,你是有功夫的,我一眼就看出來啦,咱們比着玩玩又有什麼關系?” 蒲天河皺了一下眉頭,他真後悔不該到院子裡來,想不要對方一個姑娘,竟如此放蕩,自己與她兄長既是朋友,怎能方才來此,就如此失禮? 想到此,好不為難,當下搖了搖頭道:“我不會什麼武功,尚望姑娘原諒!” 醜女口中“喲”了一聲,那雙豬眼,微微向着蒲天河瞟了瞟,嘻嘻一笑道:“我可不信,我要試一試你!” 說着上前一步,把手上竹鞭向雪地上一丢,右手輕輕掄起,向着蒲天河肩上摸去! 這種動作,自然使得蒲天河吃了一驚,他當時肩頭向下一沉,已躲開了對方的來手。

     醜女“哈哈”一笑,手掌蓦地翻起,第二次向着蒲天河臉上摸去! 這種輕佻的動作,使得蒲天河又驚又怒。

     他後退了一步,面色一沉道:“姑娘請尊重一點!” 話聲未落,這姑娘格格一笑道:“呶!你原來也會武呀!” 說到此,雙掌一并。

    平着以“排山運掌”的掌式,直向着蒲天河當胸打來! 掌力疾勁,不禁使得蒲天河心頭一震!事已如此,不打是不行了。

     蒲天河一聲冷笑道:“姑娘,你何苦逼人太甚?”他說着話,身形由不住向下一矮,兩隻手蓦地向外一分,施了一招“分花拂柳”,直向着對方一雙手腕上點去! 醜女口中“唷”一聲,道:“好厲害!” 隻見她身形霍地向後一挫,硬把擊出的雙手收回來,足下向外一滑,快同電閃似的,己到了蒲天河身形右側! 她輕叱了聲:“接招!” 這姑娘竟然真個老着臉皮,和對方動上了手,右腕向外一分,右手五指“野馬分鬃”,直向着蒲天河肋骨上按插了過去。

     蒲天河隻覺得她掌風疾勁,内力充沛,指尖尚隔着自己甚遠,已然令自己可以感覺到她指尖上的潛力。

     他不由深為驚心,暗自付道:“常聞得婁氏兄妹武技精湛,非比等閑,今日一見果不尋常!隻是自己如果當真輸在此女手上,傳聞出去,可就丢了大臉了!” 想到此,不由把牙一咬,決心要給她一點顔色看看! 當下身形紋風不動,容得她手指幾乎已挨在了自己衣服邊上,他猛然把肩骨向内中一收,低叱了聲:“打!” 骨骼上下之間,發出了“喀”的一聲,一股無比的勁力,已自他掌心中發了出去! 醜女滿以為自己這一手功夫,定可奏效,當時尚怕自己用力過度,傷了對方,于心不忍。

     就在她正預備臨時收斂掌力的刹那之間,蒲天河的乾元真力已自迎勢撞了過來。

     他此刻已然完全融化了父親灌輸于自己體内的功力,功力大增,比之方才又增加了不少。

     這一股内力由他掌心發出,真有萬鈞之感! 兩股内力甫一交接,立時分出了功力上下! 當時就見那醜女面色一變,蒲天河忽然覺出不可如此,當下猛然把掌勢向後一抽,掌力驟減了三成! 盡管如此,那醜姑娘顯然已是受不了啦!隻見她身形晃晃悠悠,一直後退了七八步,“噗”的一聲,竟然坐在了雪地上! 她那張醜臉登時變成了豬肝顔色,蒲天河也不由呆了一呆! 他顯得極為尴尬地搓了一下雙手,道:“我一時收手不及,姑娘尚請原諒!” 醜女雙目一瞟,卻格格笑了起來! 蒲天河眉頭一皺,道:“姑娘為何發笑,莫非不堪承教麼?” 醜女姗姗由雪地上站起,非但不怒,那張醜臉上卻帶出了一團笑容,向着她一豎拇指道:“行!姑娘我可服了你!” 說着,由不住仰天哈哈大笑了起來,聲如鴨鳴,别提有多麼難聽刺耳了! 蒲天河在她這種笑聲裡,隻覺得氣怒不得,他強作笑臉道:“姑娘你承讓了!” 醜女笑聲一落,手舞足蹈道:“小骥子哥一向無敵,今天也遇上了敵手了。

    哈!哈! 真樂死我了!你的功夫可真不錯!” 她邊笑邊說,蒼發亂舞,活像是一隻在雪地裡張牙舞爪的獅子。

     蒲天河歎息了一聲,這聲歎息,是一種無奈的失望,不知怎麼,在他想象之中,像婁骥這種神俊的人物,是不應該有這樣的一個妹妹的,然而竟然如此…… 他苦笑了一下,道:“你錯了,婁骥功力,比我高出數倍,方才我二人動手,他如非手下留情,我隻怕早已落敗了!” 醜女搖了搖頭道:“你不要騙人,你們的功夫差不多。

    ” 說着龇牙一笑,道:“你是初次來到這個地方吧?來!我們出去走走,這後院裡種了不少梅花,美極了,這地方,我也能算得半個主人,我們去賞花如何?” 說着望着蒲天河媚笑了一下,蒲天河不知怎麼,隻覺得一陣惡心。

     他搖了搖頭,不自然地笑道:“姑娘自己去吧,我還有些瑣事要清理一下!” 那醜女格格一笑,上前道:“這不要緊,我來幫着你,小骥子哥的東西,我都偷偷給他料理,來!” 說着,竟然抓住了蒲天河一隻手,向房内拉。

     蒲天河蓦地一掙,掙開了她拉着自己的手,大步向樓内行去。

     他感到一陣莫名的羞憤,重重地把樓門關上了,發出了“砰”的一聲。

     當時他頭也不回的,一直走到了書房,默默地坐了下來,冷笑了笑,心想道:“如非看在婁骥面上,我定要……” 想到此,由不住發出了重重的一聲歎息,心中卻不禁又忖道:“看來此女竟然無有一些羞恥之心,我蒲天河乃是堂堂正正男子漢,莫要如此留下了不潔之名,贻笑江湖,我還是走吧!” 可是,他這種想法,立時又被另一個想法取代了。

     “婁骥待我不薄,此刻又為我去取行李馬匹,我焉能不告而别?” 想到這裡,又歎息了一聲,自忖道:“大丈夫隻要行得正坐得穩,又何必在乎這些,我與婁骥既有意作肝膽之交,怎可為了這點小事,就此不告而别,豈不太令人失笑了?” 這麼想着,他先前壓在胸中的一口怒氣,頓時消了不少,當下信步走至窗前推窗看了看,已不見那姑娘蹤影。

     他不由心中一動,又想道:“是了,她必已有了覺察,羞愧而去。

    ” 想到此,發了一會兒怔,心中覺得甚為過意不去,也許她隻不過是一種無意作為,自己身為兄長輩人,又何必如此量窄? 當下益發覺得心中有些不安,坐在椅子上細想了想,決定等婁骥回來,隻作不知,什麼不提也就是了。

     這間書房,經過阿力整理,顯得很是幽雅,書案上置有一瓶紅梅,朵朵蓓蕾,散出了郁郁清香。

    竹床上,早已鋪就了雪白的被褥,枕頭套上,用藍色的紅線,繡着“祝君早安”四個字,望過去有一種說不出的舒适感覺。

     他這幾夜,根本不曾好好睡過,這時看見了如此舒适的一張床,鼻中聞到了陣陣的幽香,禁不住興出了一些睡意! 當下情不自禁地倒在了床上,不久,即沉沉地睡了過去! 朦胧中,似覺出眼前有人影晃動。

     蒲天河猛地翻身坐起,卻見婁骥正含笑立于床前。

    見他醒轉,朗聲笑道:“你醒了,我已來過三次了!” 室内暮色很重,窗棂上帶出了将過夜的灰色,蒲天河忙跳下了床,汗顔道:“我真是太困了,想不到竟睡了這麼久!” 婁骥一笑道:“你的東西,我都取回來了,馬已為你養在後面棚内,至于那些東西,也都為你收起,你可以放下心了!” 蒲天河感激地道:“婁兄你太辛苦了!” 婁骥望着他,目光炯炯地道:“我回來時,在庫魯克郭勒河附近,砍了幾株柏木,如用來為令尊制一口棺木,倒甚合用,你可要看看?” 蒲天河心中大是感動,當下歎了一聲道:“你對我真是恩重如山了!” 婁骥冷然哼道:“你我兄弟,還說這些作甚?來,兄弟,我們看看去!” 當下二人走下樓來,就聽得院内有一陣“砰砰”的斧砍之聲,出得院來,就見阿力同另一個梳着辮子的大姑娘,各人在用一把闆斧,砍着木頭,地上已然作成了一個棺材的形樣。

     二人走過來,阿力同那梳着辮子的姑娘,各自住手站起身來,那姑娘用着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向着蒲天河望了一眼,不大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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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力卻咧着嘴,用着生硬的漢語道:“隻要把木頭刨平一點,就行了!” 婁骥向蒲天河道:“你看如何?” 蒲天河看了看,那棺木材料極厚,當下甚為高興,就由呵力手上拿過了斧子,蹲下身子,親自刨砍着不平的木頭,一面點頭道:“這事情該由我自己做,你二人請休息吧!” 那留辮子的姑娘,卻微微一笑,紅着臉道:“相公不必勞動,這事情我和我哥哥做就可以,我們能做得很好!” 她的漢語極佳,口齒伶俐,比起阿辦來,要強得多了,蒲天河傷感地道:“這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