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借花獻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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啦”一聲大響,一扇雕花的楠木窗子,竟被打了一個粉碎。

     緊接着,“嗤”地飛來了一片瓦,直向着丁大元面上飛去。

     丁大元一聲狂笑道:“好東西!” 他右腕一翻,已用“托掌”把這面飛淩而來的瓦片,接在了手上。

     可是那柳玉卻在這時一聲怪笑道:“大師兄,小弟告辭了!” 他猛然雙掌一錯,用“龍形乙式穿身掌”的身法,猛地穿窗而出。

     丁大無一聲叱道:“打!” 隻見他右腕一翻,竟把掌上的這片瓦打了出去,直取柳玉後背。

     可是卻在這時,飛來了另一塊瓦,迎着丁大元所發出的這一塊,“叭”一聲,撞了個粉碎。

     柳玉卻借此得以脫身,他落身在閣樓偏房的瓦面之上,身形倏起倏落地飛馳而去。

     丁大元這時一聲怒吼,猛地縱身而出,可是“雪山二柳”,身手究非泛泛,早已逃離到别院之中。

     打量着眼前情形,他自知已失了先機。

     當下氣得頻頻冷笑不已,隻聽他自言自語說道:“便宜你們兩個了,就憑你們那點心術,還想動我的念頭,休想!” 蒲天河這時,已在混亂中,穿窗而入,故而丁大元所說的話,字字聽在耳中。

     就見那丁大元在細雨之下,來回地踱着,仿佛是在考慮着一件事情。

     遂見他猛地翻身縱人窗内頃刻又出,展開身手直向白龍閣外飛縱而出。

     蒲天河這時自然不會再放棄追蹤,遂也展開了輕功提縱之術,一路尾随了下去! 前行的丁大元,身形一經展開,真如脫弦之箭。

     可是蒲天河更非弱者,他身子緊緊随着丁大元,保持着五丈以内的距離。

     這時就見丁大元馳到了一座廣廈之前,他的腳步忽然放得慢了下來,并且不時地左顧右盼,像是怕為人所發現的樣子。

     蒲天河也就更注意自己的身形,不為他發現。

     就見丁大無繞過了這座廣廈,直向一座小橋行去,橋下系着幾隻小船。

     蒲天河沒有想到,這地方居然還有一道小溪。

     丁大元這時已登上了一隻小船,他輕輕運槳,一路劃了下去。

     蒲天河這時愈發動了好奇之心,跟蹤到此,自無中途而廢之理。

     當下他咬了咬牙,也縱身上了一葉小舟,遠遠地靠着溪邊尾随而下。

     不久,就見丁大元,把小舟靠在了一座石橋附近,他回身看了一眼,沒有發現什麼,接着就縱上了這座小石橋。

     蒲天河等他去遠了,才敢縱身而上。

     這是一片十分荒蕪的廢園,盡管是花樹遍植,卻疏于管理,滿地都散落着枯枝敗葉,森森的林木,交織成大片的陰影,潮濕的氣味很重。

     丁大元這時竟順着一條小道直馳了下去。

     在廢園正中,聳立着一幢歪斜的木造樓,其上糾葛着無數怪藤,顯然是早已無人居住了。

     丁大元來到了樓前,并不進入,卻偏身向一座枯亭行去。

     蒲天河這時借着樹林子的陰影,可以大膽地走近他身邊。

     他看見丁大元在亭前停住了腳,然後又回頭看了一眼,就見他雙手向着亭柱之上用力一推! 隻聽見“沙沙”一陣細響之聲,那座茅亭,竟為他推到了一邊。

     蒲天河不由心中一驚,亭子推開之後,突現出了一片燈光。

     燈光清楚地照見了幾磴石階,通往地下,仿佛是一個地下室一般。

     這時候,卻聞得一個十分蒼老的聲音,由地下傳出來,道:“是哪一位,這麼晚了還來找我的麻煩,我老人家可是要休息 丁大元面上現出了一片冷笑,拾級而下。

     俗語謂:“不到黃河心不甘。

    ” 本着這種心理,蒲天河大膽地來到了亭前,他竟然也順着石階走了下去。

     這時,他鼻中聞到了陣陣的潮濕味道。

     同時,他目光中接觸的燈光,也漸漸地強了。

     這真是一件令人想不到的事,石階下通着一道窄狹的廊子,到處都是伸出來的石塊,兩盞豆油燈,放在石塊之上,光影閃爍不已。

     廊道的盡頭,通着一間石塊砌成的廣室,那強力的燈光正是由其内傳出。

     這時,那間石室裡,傳出了一陣冷笑,仍是先前那個蒼老的聲音道:“丁大元,你這孽徒又捉弄我來了麼?” 丁大元在他說話之時已走了進去,他冷冷地道:“老怪物,你猜得不錯,又是我來了!” 蒲天河倚身門邊的石塊之後,偷目向這間石室内望去,他不禁吓了一跳。

     隻見這間大石室内,陳列着幾樣簡單的東西,地上鋪散着一堆枯黃的稻草。

     就在稻草堆上,坐着一個形容枯萎的高瘦老人。

     這老人的容顔,看起來可真是有些吓人,隻見他生着一張長形的馬臉,雙瞳下垂,形成腫腫的兩粒圓核,瞳子微呈黃色,但是光采炯炯。

     他生着一雙大而厚的耳朵,耳肉下垂幾可垂肩,周身上下,看來瘦無兩肉,隻是一片慘白。

     他身上穿着一襲肥大的袍子,質料甚是高貴,可是卻爛成千瘡百孔,一條條一片片挂在身上。

     老人還赤着雙足,可是在他右腳跟處,卻有一條拇指粗細的鍊子鎖着他。

     同時在他的左手上,也有同樣的一條鍊子鎖着。

     兩條鍊子一上一下,卻不知連接何處,深深的陷入石内。

     由于鍊子的尺度相當長,老人也就可以作一些有限度的活動,可是隻能在兩丈之内,兩丈以外,也就不行了。

     老人生着白白的兩道壽眉,頭上的頭發早脫光了,形成一顆亮光閃閃的腦殼,他的歲數也相當大了,大約在七十與八十之間。

     在他身旁有一個大石槽,槽内滿盛清水,另一個石槽内,卻放着一些地瓜野薯首烏之類的東西。

     另有一個石格,垂着一張簾子,其内傳出淙淙的水聲,可能是專為他所設置便溺的地方。

     這老人,就像是一個死牢中的囚犯,事實上也差不了多少。

     在他正面的一座石塊之上,放着一個大碗,碗内有數股燈撚,燃着很亮的燈光。

     石墩上,畫着一幅棋譜,其上着有十數粒棋子,他似乎正在一個人獨自思索着棋路,手上尚拿着一粒棋子。

     這時他緊緊皺着眉,正面看着丁大元,現出一副惱恨的樣子,怪聲道:“丁大無你聽着,就是蔣壽老兒,對我老人家,也要敬重三分,你這個徒弟,可比師父還厲害,你說,你到底要怎麼樣?” 丁大元似乎不大敢把身子接近他,離着他有三丈遠,聞言後,他帶出一副僞裝的笑容,道:“木老前輩,我上次跟你所談之事,還要請你三思才好!” 他聳了一下肩膀道:“這件事是利己利人的,你老人家又何樂而不為?” 老人發出一聲嘶啞的笑聲,道:“你真是妄想了,想當初你師父對我百般苦求、利誘,我都沒有答應他,因此才會有今日下場,現在十年限期已不遠,他到時候是非放我不可,我又何必要你來做人情?” 丁大元嘿嘿一笑道:“老前輩,你太天真了,我想,如果不是我有此好心救你,這一輩子,你休想活着出來,師父的手段,你莫非還不知道麼?” 老頭兒怪眼一翻道:“蔣壽不是這種人,你休要再想說動我,我老人家也不願再跟你多費唇舌,你請吧!” 丁大元森森一笑道:“木老前輩,你這是何苦?其實你那一批寶藏,我也不想全吞,隻要分我一半也就行了!” 老人伸出手指,算了半天,冷冷笑道:“你以為一半是一個小數目麼?哈……” 他狂笑了一聲,趾高氣揚地道:“一半的數目,也足夠收買你們這白雪山莊十個也不止了,憑你也配?” 說着揮了揮手,怒道:“快走,快走,少惹我生氣,什麼都好談就别談錢!” 丁大元獰笑了一聲道:“好好勸說,你不肯聽,說不得要給你嘗些苦頭了!” 老人怪眼一翻,冷森森地笑道:“丁大元,你還要講打麼?” 說着他揚了一下手,手上鐵鍊子,發出了嘩啦的一聲響聲,然後他嘿嘿怪笑道: “你以為我老人家手腳上有了這玩藝兒,就好欺侮了,小子,你不妨來試試看!” 丁大元哈哈一笑道:“哪一個要跟你動手?” 說着他冷笑了一聲,自懷内取出了一個紙包兒,慢慢打開來,其中竟是一枚鵝卵大小的黃色草球。

     丁大無嘿嘿一笑,揚了手上的草球一下道:“木老前輩,這東西你可認得麼?” 老頭兒本是一臉不在乎的味兒,可是當他目光一接觸到這件東西,不由立時神色大變,全身戰抖了一下,喃喃道,“你……你是哪裡弄來……的?” 丁大元哈哈一笑道:“老頭兒,你是嘗過這東西滋味的,要不要再來…個?哈哈……” 老人忽地站了起來,憤憤地道:“是你師父告訴你的?” 丁大元冷笑了一聲道:“這種艾草球,到處都有,随處可采制,老頭兒,你要是不答應,我就點着一個讓你嘗嘗新,如何?” 老人這時氣得咬牙切齒,他怒吼了一聲,道:“你是作夢!” 說着運用兩手,呼呼地劈出了兩掌。

     可是丁大元似已早知道他會有此一手,當時身子向後一靠,已隐在了一方巨石之後。

     老人掌力,劈在石面上,擊出了滿空的碎石屑子,像雨點似地落下來。

     這種掌力,使得暗中的蒲天河大吃一驚,他真沒有想到,這外表如此萎弱的老人,竟然會有如此驚人的掌力,真令他望之咋舌! 一掌未中,老人卻發出類似哀求的聲音,道:“丁大元,你不要胡鬧,我老人家可是要叫了!” 丁大元閃身而出,哈哈笑道:“你随便叫吧,你這是敬酒不吃吃罰酒,我要不給你一點厲害,諒你是不知我是何許人也!” 說着就見他把手上的那枚艾草球,就着壁上的燈光點燃,信手一抛,落入一個石槽之内。

     立時就有大股的黃煙,自石槽内升起。

     老人發出殺豬似的一聲怪叫道:“好小輩,你要這麼的擺制我,我可是要罵你祖宗八代……” 話聲未完,卻為一陣厲咳之聲取而代之。

     丁大元見狀聳肩笑道:“老頭兒,這是你自己找的,明天此時我再來聽消息,也許你會想明白了!” 說着,冷冷一笑,遂自掉頭而去。

     那老人咳是更厲害了,似乎氣都喘不出來的樣子,一面大聲吼道:“小子……你好狠……咳……咳!” 等到他喘過氣來,丁大元早已走得無影無蹤。

     這時他狂叫道:“救命……救命……” 蒲天河在暗處,隻見他鼻涕眼淚,淌得全身都是,那種張着大嘴猛喘的樣子,看起來真像是要死了一般。

     他啞着嗓子大哭大叫道:“老天爺……快來救救我吧……… 然後,他用力的發出掌力,驟擊着空氣中的黃煙,隻是濃煙時分又聚,饒你有天大的本領,也是莫可奈何! 眼看着他翻下了身子,肚皮翻天,口中狂吐着白沫,喘得就像是一隻牛! 蒲天河實在忍不住了,當時猛地縱身而出,撲到了石槽前,揀出了那燃燒着的艾球,兩腳踩滅,他自己卻也嗆得熱淚滾滾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