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桃色陷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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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船,這時再也沒有人敢上來送死,都吓得怔在了一邊,倒是烏衣教主,眼見得二人挾着蒲天河上舟,心有未甘。

     喪女之仇,焉能不報,這時他就地拾了一口兵刃,飛身撲過來,卻為蔣瑞琪連發了兩口飛刀,又給逼了回去。

     二人匆匆登舟,蔣瑞琪由蒲天河手中接過了木槳,笑向蒲天河道:“我的大爺,你還不躺下來歇歇,交給我吧!” 說罷,運動雙槳,小船立時向湖心馳去。

     蒲天河目光在婁小蘭身上轉了一眼,歎了一聲,垂頭不語。

    婁小蘭望着他,現出無比關懷的情意,良久才道:“你身上有傷沒有?” 蒲天河搖了搖頭,婁小蘭秀眉微皺道:“你怎麼跟他們打起來的?” 蒲天河又搖了搖頭,他隻覺得面上一陣發熱,這一日夜所經曆的事情,實在使得他難以啟齒。

     湖風一陣陣地吹過來,小船快速地前馳着…… 婁小蘭目睹着心上人這種狼狽的樣子,内心更有說不出的難受,她歎息了一聲,道: “你一定上了那文素姬的當了!” 說到此,蛾眉一挑到:“她人呢?” 蒲天河這時木然不動,坐在船頭上,他内心愈發感到一種說不出的愧疚,當時擡頭看着小蘭道:“她死了!” 婁小蘭一驚,道:“是你殺的?” 蒲天河木然地點了點頭,忽然他苦笑道:“姑娘,我……” 說到此,他又頓住,忽地一咬牙,隻見他身子向前一縱,撲通一聲縱落水中。

     二女見狀,俱吓得驚叫了一聲,雙雙跟着都跳下水去。

     蒲天河一心尋死,在身子一落水的當兒,猛地自點心脈穴道,喝了幾口水,立時昏了過去。

     他身子在水内乍沉又浮,隻是婁小蘭、蔣瑞琪皆知水性,她二人在側,怎會容他如此就死了?在她二人合力的救助之下,蒲天河終于為她們拖到了岸邊,撿回了這條幾乎喪失了的生命,可謂之險哉! 當他悠悠醒轉時,似乎又是一番景色,這種感覺就像在烏衣教醜女房中一樣的,他被安置在一張舒适的軟床上。

     蒲天河蓦地睜開了眸子,翻身坐起來,才發現已經回到了婁骥的書房之内,在他床邊坐着幾個人,婁骥、婁小蘭,蔣瑞琪以及師父木尺子。

     除了木尺子以外,其他三個人,皆都是一臉愁容,婁小蘭更像是哭過了一樣的,一雙瞳子腫腫的。

     蒲天河一醒轉,木尺子首先呵呵笑道:“怎麼樣,我說過不要緊的吧!” 婁骥探下腰來,長眉微皺,現出無限關懷,道:“兄弟,你不必多想,好好歇息…… 你何苦要作踐自己,為了什麼呢?” 蒲天河隻搖了搖頭,不發一語。

     婁骥歎息了一聲道:“這都怪我們交友不慎,才惹上了文素姬那個丫頭,她怎麼你了?” 說到此,這位在沙漠裡稱雄已久的俠士,猛地雙眉一挑,現出了滿面的怒容,可是繼而一起,他卻由不住又微微一笑道:“聽說,那文素姬己然死在了你的手中,這口氣,你總該消了。

    來,忘記了這件事吧!” 婁骥說着,伸手在他肩上拍了幾下。

     蒲天河揭開被子走下床來,走到了窗前,他默默地望着窗外一語不發。

     蔣瑞琪忍不住皺了一下眉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蒲兄你怎麼不說呢!” 蒲天河搖了搖頭,苦笑道:“感謝姑娘救命之恩,隻是……無可奉告!” 蔣瑞琪微微笑道:“你别心裡過不去,烏衣教裡那些人沒有一個是好東西,你殺了他們,正是等于為這地方除了害了!” 蒲天河隻覺得内心無比的煩悶,他實在是不習慣這麼多人全圍着自己…… 試想他所遭遇的事情,又怎能當着婁小蘭的面說出來?可是自己又是耿直慣了,不擅說謊,他偷偷地擡起頭望着婁小蘭,卻見小蘭那雙哭紅的眸子,直直地望着自己! 蒲天河終于又失去了勇氣,他搖了搖頭,苦笑道:“我實在是無可奉告!” 蔣瑞琪還要再細細地追問下去,卻見婁小蘭猛地自位上站起來,道:“算了,人家不說何必緊問,咱們也别老在這裡讨人家厭,我們走吧!” 說着一拉蔣瑞琪,蔣瑞琪笑看了蒲天河一眼,道:“别拉,别拉,我走就是!” 婁骥站起來,想攔阻她,卻見蒲天河面色極為不好,他心中一動,暗想蒲天河莫非真的對小蘭有什麼介懷不成: 想着,他就任二女下樓而去,遂向蒲天河道:“你有什麼心事,現在總可以說了!” 蒲天河仍然是搖頭不言,婁骥本是直性之人,見狀也不禁有些不悅,當下冷冷地道: “莫非你對明天訂婚之事不樂意麼?” 蒲天河頓時一驚,他面色一變,道:“明……天……” 婁骥忍不住一聲朗笑道:“蒲兄弟,你如果為此不悅,實在是不必要,我妹妹因愛你是個俠義之士,才慨然允婚,并非是一定要纏着你……哈哈,兄弟!” 他十分慷慨地接道:“……你這麼三番兩次地變志氣餒,休說小妹傷心,就是我這個大哥,也未免齒冷。

    既如此,這段婚事,就不必再談了!” 說罷拂袖而去,蒲天河慌忙叫了聲:“大哥!” 婁骥卻是理也不理地下樓而去,蒲天河還要追上去,卻為木尺子一把拉住他,道: “不要追了,你給我站住吧!” 蒲天河聽師父語音不善,不禁一怔,果然木尺子滿頭白發都直立了起來。

     這老頭兒,還是很少發這種脾氣,就見他一隻手用力的抓着蒲天河肩上,冷笑道: “小子,這件事你跟我說清楚,你不說清楚,連我都不饒你!” 蒲天河忽然咬了一下牙,道:“婚事是不必再談了!” 說罷頻頻苦笑不己,木尺子呆了一呆,怪笑了一聲道:“不必再談了?哈!好個小子,你原來是這種人?我木尺子是看錯了你了。

    好!好!你先給我坐下來,慢慢說清楚!” 說完,這老頭子氣呼呼地坐了下來,望着蒲天河冷冷笑道:“你究竟是為了什麼?” 蒲天河忽然跪下來,道:“師父,弟子作了一件大錯之事……此刻想來,羞于出口,并非是我對婚事不滿,實在是怕玷辱了婁姑娘的清譽,我……我……” 木尺子一驚,道:“你作了什麼事,快說!” 蒲天河禁不住熱淚奪眶而出,當時斷斷續續,遂把為醜女玷辱之事說了一遍,木尺子聽完這一段經過之後,長歎了一聲,道:“這麼看來,那文素姬卻是死有餘辜。

    不過……” 說罷,又搖了搖頭,道:“你也不必為此自責太深,任何人遇到你那種遭遇,也是莫可奈何。

    這麼吧,這件事你暫不必提,由我去對他兄妹說說看,我想婁氏兄妹乃是俠義中人,絕不會為此而小看了你!” 蒲天河搖了搖頭道:“師父你錯了,此事并非是為求得他兄妹諒解,我就能安心了,實在是我自愧不配,就是婁姑娘原諒了,我又何能自安?” 木尺子怔了一下,遂把他扶了起來道:“你坐下說。

    唉!想不到天下竟然會有這種事情,媽的,惹火了我老頭子,一把火燒了他的烏衣教!看看他們還有什麼手段!” 蒲天河苦笑道:“這又有何用?其實又不關烏衣教什麼事,全是文素姬一人種下的惡果!” 木尺子冷冷一笑道:“文素姬既然已死,這事也就不必再提了,莫非你還為這件事記一輩子,終身不娶了不成?” 蒲天河緊緊地握住拳頭,獰笑了一聲道:“也隻有如此!” 木尺子呆了一呆,遂笑道:“好吧,這是你的事情,我也沒理由管你,可是不論你結不結婚,這件事總不能老記在心裡頭!” 說罷,站起來歎了一口氣,就轉身走了。

     蒲天河在室内發了半天怔,越想越不是味兒,他極想去找婁骥,向他解說一番,可是這些話怎能說出口? 想到婁氏兄妹對于自己的許多恩情,自己竟是無以為報,而婁小蘭那種天姿國色的美妙佳人,眼看就将是自己的妻子,而半途中,竟然會生出如此不幸的事情來。

     雖然,自己隻要老下臉來,照樣可以與她結成連理,共享神仙美眷,可是,對于别人尚可,對于自己所心愛的人卻怎能相欺?萬一以後為她發現了事實,豈不更看低了自己為人?可是…… 可是,自己又怎能事先但白地告訴她這件事?真要告訴了她,豈不要傷了她的心? 所謂美滿的婚因,在于男女雙方的清白健全,自己婚前先已埋下了如此污點,壞了清白,怎可望來日的幸福? “不!絕不能告訴她!” 蒲天河長歎了一聲,他是一個志節觀念極重的入,這件事實在是使他一想起來,就感到罪惡深重。

     這件事既然說又不能說,不說又不行,明日訂婚已不必再談,自己再留在此,實在是失去了意義,不如走了吧! 想到這裡,内心實在是煩得厲害,記得上一次誤會文素姬為婁小蘭之故,自己也曾留書而去,此事始終令自己慚愧。

     卻未曾想到,一波方平,一波又起,這一次依然是為了文素姬,第二次留書出走,形同戲劇,未免幼稚可笑,可是舍此别無良策,真正是恨惱人也。

    如此看來,那文素姬真正是自己命中的魔星,害人匪淺! 他一個人憑窗痛想,真可說“痛定思痛,痛何如哉!”直到了傍晚時分,阿力為他送了飯菜進來。

     平日此時,婁骥定必來此與自己共食,相談甚歡。

    今日卻自己一人,看起來,那婁骥定必是生自己的氣了! 這種感觸,使得他愈發不是味兒,草草食畢,天色已漸漸黑了。

     蒲天河把屬于自己的少許衣物打點了一個行李,想到了婁氏兄妹的恩情,真不舍就此而别。

     他于是留下了一封長信給婁骥,聲明自己是迫不得己,不得不作别而去,尤感愧對婁小蘭的知愛,來生犬馬也必報他兄妹的宏恩! 信寫好了,擲筆而起,總覺得如此作,有欠光明,他自忖道:“也罷,如果此刻婁骥來到,我就當面跟他說個清楚,再為作别,以免他事後又罵我無情。

    君子行事理應光明磊落!” 想到此,又勉強等了一個更次,始終未曾見有什麼動靜,他内心此刻真是矛盾極了,又想走,又想留下來,心神幾經交戰,他才拿定了主意,把書信留在桌上,背好行李,帶起了他那一把五嶺神劍,推窗向外望了望,隻見月夜無人,正是夜行人出沒的良機。

     “走吧!”他對自己說了一句,遂騰身飄窗而出。

     身子飄落地面,前行了裡許左右,已然來到了婁宅牆邊,忽然心中一動,忖道: “糟了,我莫非也不跟木尺子打個招呼麼?” 想着便又折回身子,穿房越脊,來到了本尺子居住處,月夜之下,但見他那一扇窗子半開着。

     蒲天河心中不由暗想,此老真個是疏忽,睡覺之時,竟連窗子也不掩上,莫非不怕人來,把他那枚“綠玉匙”偷走麼, 想着已經飄飄地來到了室内,隻見室内空空如也,并不見木尺子的人影,書桌上隻留青燈一盞,為風吹得晃來晃去,時明時滅。

     蒲天河心中一動,暗想他上哪裡去了? 他心中想着,再一細看,敢情原來非但是他人不在,就連他随身的那一點破家當,也是都不見了。

    看來,很可能這老頭也和自己一樣,是不告而别了吧? 想着,心中實在是奇怪,雖說自己與他,不過是萍水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