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借花獻佛

關燈
種多麼吃力的功夫! 蒲天河看到這裡,知道他對這種“太虛幻步”的功夫,不過是剛剛入門,否則不至于如此。

     他掏出了一方汗中,擦着頭上的汗漬,足足歇了有半盞茶之久。

     蒲天河已經等得有些不耐煩了,正要騰身離開的當兒,就見丁大元再次飄身而下。

     他仍然是提着一口真力,猛撲到牆角,自一個兵器架上取下一個皮囊。

     看到這裡,蒲天河也就知道,這丁大元是要練習暗器的打法了。

     就見他身形不停地飛快在場内縱着,蒲天河留心看他每一落下之時,前胸都向前微微一彎,足下不免向上一提,這才沾地。

     這種步法,是一種很特别的步子,可是蒲天河知道,這其中有一些偷懶的成份在内。

     因為方才他是空手,現在他身上多了一個暗器袋子,無形中,就加重了一些重量! 而在他施展這種“太虛幻步”的輕功時,這一點點重量,顯然也令他感到很吃力。

     就在第二圈的時候,丁大元已把這暗器的皮囊緊緊系好腰上。

     他身子較諸先前加快了許多,隻是他口鼻間的出息之聲,較諸先前也更大了。

     忽然他左膝向前一屈,右手五指,由左腋之下穿了過去,猛地向後一甩! 就聽見“嗤”地一聲,由他五指之間,蓦地飛出了兩線金光! 遂聞得“咝咝”兩聲細響。

     棚下正中的一隻吊燈,應聲而滅。

     丁大元身子猛地一個滾翻,這一次卻是左手繞着向右面發出去,作“品”字形的,飛出了三點金星,靠右邊的三盞燈座又發出了“噬”地一聲,三燈一齊應手而滅! 丁大元身子一連跄出了四五步,足下的沙子,由不住踢得飛起了尺許,沙面上留下了很深的足印子。

     他跄出了好幾步,才慢慢又把身子保持住平穩,可是已由不住見了汗。

     蒲天河可以看見,他身上的那一襲緊身黑衣,已為汗水所濕透了。

     這期間,丁大元又陸續擺出了“擡頭望月”和“左右穿棱”兩種招式,分别發出了四五兩組暗器,東西兩邊,應手熄滅了九盞燈。

     他這種暗器的打法,使得蒲天河十分吃驚。

     這時他才想起方才那白衣少女所說的“千手菩提”,看來這丁大元也真是當之無愧! 忽見他一聲斷喝,蒲天河心中一怔,正要拔身而起,卻見那丁大無猛地一個倒仰之勢。

     就聽得“铮”一聲大響,自他雙掌間,像是一窩蜂似的,暮地飛出了百十道金光。

     棚内燭光頓時一黑,緊接着又是一明。

     蒲天河才注意到,那原本還剩下八十餘盞燭光,竟幾乎全都熄滅,僅僅餘了五六盞,在空中蕩來蕩去。

     丁大元這一手“滿天花雨”的打法,雖說是功力深綿,到底還不見火候,否則是不應該再留下這其它數盞燈光的! 蒲天河就聽見棚面上劈劈剝剝一陣亂響,竟有十數枚鐵菩提,穿棚而出,劃空而去。

     他如非當初有防在先,置身棚角,還真不敢擔保不會為這些暗器傷在了身上。

     如此一來,他也就沒有意思再看下去了。

     不過,由此,他卻也看出丁大元武功的大概。

     他的功夫相當的驚人,可以說是自己一個極大的勁敵,蒲天河由此也就對他存下了戒心。

     他這時身子陡然騰起來,向着一棵巨樹上落去。

     誰知他身子方自向下一落,就見竹門一啟,丁大元也走了出來。

     蒲天河趕忙隐身不動,遂見丁大元一面擦着頭上的汗,徑自向後面内宅行去! 蒲天河暗自觀察,不敢過于心急,目送他遠去後,才轉回自己住處。

     當他推開了那扇破門的時候,卻見門縫間,飄下了一張紙條兒,其上似寫有字迹! 他不由心中蓦地一驚。

     當時忙拾起那張紙條,把燈光撥亮了,就目一觀,他由不住呆了一呆。

     隻見是一張淺綠色的素箋,其上寫着一筆挺秀氣但有力的草書,隻有十幾個字: 隻可智取,不便力敵。

     少惹風流債! 蒲天河心中不由一動,真有些氣笑不得,這張紙條又是誰寫的呢? 如果說是小白楊于璇,又不可能,因為她捉拿自己尚恐不及,又怎會暗示自己機要。

     再想那個蒙面少女,雖較可能,可是她不是已經回去了麼?再說她又怎麼進來的? 尤其是看見了那“少惹風流債”這幾個字,使他更有些啼笑皆非之感。

     他确實也想不出這個人是誰,總之,這個人并沒有什麼壞意,這一點似可斷定。

     當下他就把它藏好身上,關上了門窗,把背後的劍解下來,倒身在竹床之上。

     這一句“少惹風流債”,使他想到了連日來所邂逅的幾個姑娘,自己倒真應該注意才是。

     他又想到了丁大元,這個人的确不可輕視,自己當今功力雖是可觀,如果真要和他動起手來,可就不能确定一定能夠勝得了他! 因此這“隻可智取,不便力敵”的話,就有很深的含意在其中了。

     他左思右想,也不知過了多久,才沉沉地睡了過去。

     當他一覺醒轉之時,天色已然大亮。

     這時候,他聽見有人在叩着門道:“喂!喂!錢來旺起來了!” 蒲天河先是一怔,可是随即心中一轉,立即明白了是在叫自己,當下忙答應了一聲,把門開了。

     門外站着一個胖胖的老頭,身上系着白裙,見了他龇牙一笑道:“你是新來的花把式吧!你可真能睡,怎麼昨晚上做了夜工是怎麼着?” 蒲天河含糊地笑了笑道:“第一天,不大習慣!老兄你是府上什麼人呀?” 這胖子嘿嘿一笑道:“我姓周,是管大廚房的,我跟你妹子小娟頂熟,她關照過我,要我照顧你。

    來,吃飯去吧!” 蒲天河含笑點了點頭,随他走出。

     姓周的又說:“你以後叫我周胖子就行了,我還給你找了幾套衣服,你對付着穿穿看!” 蒲天河連聲道了謝,遂為周胖子帶入到廚房進食。

    周胖子又取出了幾套粗布青衣給他,并且告訴他說:“你的事很輕松,隻要把花給整理好了,什麼事都沒有,如果你要是閑下來,你就來幫我作點雜活,我還能貼你點銀子!” 蒲天河點頭道:“我有空就幫你的忙,錢卻不敢要,在這裡錢有什麼用?” 周胖子哈哈笑道:“你算看得開,不過這地方兩年一放,你要是願意走,也沒有人勉強你!” 說着話,就見一個五十來歲的老媽媽走進來道:“開飯啦,大奶奶等着吃呢!” 胖子笑着站起來,把備好的一碟燙面餃,一碟千層松糕,另外還有一小碗桂花湯團,放在紅木托盤裡,交給那個老媽媽,道:“快拿去吧,覃媽!” 這個覃媽一副懶相的接過了盤子,向着蒲天河望了望道:“你就是新來的花匠嗎?” 蒲天河點了點頭道:“是的!” 覃媽就眯起一對小眼睛笑了笑道:“噢……長相還真不錯,外面都在談你,說你是四姑姑那邊使喚丫鬟小娟的哥哥,方才大爺還說要見見你呢!” 蒲天河不由心中一動,暗忖道:“不好!莫非他已看出了我的底細不成?” 想着就含笑道:“大爺有什麼事麼?” 覃媽搖頭道:“沒什麼事,聽說是要你給小姐那邊送花去!” 說着上房有人在叫覃媽,這個老媽媽吐了一下舌頭,趕忙端起盤子就走了。

     周胖子呵呵一笑,在蒲天河肩膀上拍了一下道:“小夥子聽見沒有?你算是出了名了,不過,年輕人走桃花運可不是好事,你要注意啦!” 蒲天河一笑道:“沒有的事!” 說着他就走出廚房回到了自己的小屋。

    不想身子才進,就見覃媽走過來,招呼道: “喂!錢兄弟,大爺叫你呢!” 蒲天河答應了一聲,就關上了門,換了一套粗布衣裳,自己看看,倒真有幾分像是一個窮小子的模樣。

     他出得門,見覃媽笑眯着他道:“你跟我來,大爺在書房裡!” 她領着蒲天河一直穿過前廳,來到了書房,房門垂着厚厚的一層暖簾,二人來到了門前,覃媽揭起簾子道:“花把式來了!” 裡面一人哼道:“叫他進來!” 覃媽回身指了一下裡面,她自己就退了下去,蒲天河揭簾而入,就見丁大元正坐在一張太師椅上,用筆在練着字,神情甚是悠閑! 他穿着一襲寶石藍色的短襖,頭上戴着一頂便帽,正直懸着手腕在寫字。

     蒲天河本不願奉承人,可是此刻身份;卻不得不有所遷就,他當時硬着頭皮叫了聲: “大爺,喚我麼?” 丁大元鼻中哼了一聲,并不立刻回過身來,直等他寫完了一行大字之後,才擱下筆杆,雙手合着搓了一下,慢慢轉過了身來。

     蒲天河近看這丁大元,厚額凸腮,膚色微黑,骨格十分奇特。

     他一雙太陽穴微微凸起,雙目炯炯有神。

     隻要内行人,一眼也就可以看出來,此人身上是懷有特殊功夫的。

     他乍然看見了蒲天河,不由怔了一怔,一雙濃眉微微一皺道:“你就是新來的花匠?” 蒲天河點了點頭,丁大元上下打量了他甚久,道:“你叫什麼,今年多大了?” 蒲天河喃喃道:“我姓錢叫錢來旺,二十五歲了。

    ” 丁大元在一張太師椅上坐了下來,道:“是誰介紹你來的?” 蒲天河喃喃道:“錢小娟是我妹子,是她介紹我來的。

    ” 丁大元口中“晤”了一聲,點了點頭,又問道:“你練過武沒有?” 蒲天河咳了一聲道:“不瞞大爺,早先在老家,跟一個镖行裡的師父練過一兩年,談不上什麼功夫。

    ” 丁大元一雙瞳子,在他上下轉了一轉,冷冷道:“恐怕不止一二年吧?” 蒲天河一笑道:“大爺真會開玩笑,我還能有什麼真功夫?” 丁大元鼻中哼了一聲,遂言歸正傳道:“我最喜歡花,你既然過去是開花兒市的,那就再好不過了,靠牆那一溜冬青樹的葉子都該剪了,你明天好好把它理一理。

    ” 蒲天河答了一聲:“是!” 丁大元又點了點頭道:“昨天蔣小姐來要幾盆水仙,指定要你給她送去,你馬上就過去吧!” 蒲天河又答了一聲:“是!” 丁大元就揭開了門簾子,率先走出,蒲天河方一踏出門外,忽見那丁大元猛然一個轉身,雙手竟自向着自己雙肩上按來。

     蒲天河不由大吃了一驚,可是忽然他又明白了。

     丁大元雙手向下一按,拍了個正着,就見蒲天河口中“啊唷”一聲,噗通!就坐了下來。

     他仰着臉,佯作吃驚道:“大……大爺饒……饒命!” 丁大元“噗哧”一笑道:“你這還叫練過武呀!我是随便跟你鬧着玩的,起來走吧!” 蒲天河趕忙爬起來,跑了出去。

     就聽得那丁大元在他背後,呵呵大笑不已。

     這首次一關,總算平安度過,蒲天河不禁有些惱怒,雖說是自己的僞裝,瞞過了他,可是卻也感到有些不是味兒。

     他回到了園中,找了四盆半開的水仙,心中忖道:“那蔣姑娘,又何必要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