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冷夜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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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木尺子抱着上官羽僵硬的身子,一步步向前走着,足下是一步高一步低,也不知是要去何方! 忽然一個光腳丫子的小孩跑過來,跟在他背後拉了一下他的衣服道:“喂,老先生你是姓木嗎?” 木尺子慢慢回過身來,看了小孩一眼,道:“你是誰?” 小孩身上披着一塊破狼皮,頭上戴着黑熊皮的帽子,還淌着鼻涕,吸了一口鼻涕道: “你别管我是誰,隻問你是姓木不是?” 木尺子木然點頭道:“是又怎麼樣?” 小孩跪在地上叩了個頭,站起來,嘻嘻笑道:“不怎麼樣,财神爺,有一位蒲大爺要我在這裡等你,老爺子,你跟我來吧,我真冷得受不了啦,等了大半夜了!” 木尺子皺了一下眉道:“那人在哪裡?” 小孩子指了一下道:“在那邊,你跟我來吧!” 說時,一個勁地看木尺子手上抱的上官羽,摸了一下頭道:“這……這是怎麼回事?” 木尺子冷笑道:“不要你管,頭前帶路!” 小孩一彎腰道:“是,财神爺!” 木尺子大怒道:“混蛋,誰叫你這麼叫我?我名字也不叫财神爺!” 小孩吓了一跳,一面摸着頭,口中喃喃地道:“這……這……蒲大爺那邊兩大箱子的寶貝,都是你老人家的,你老不是财神爺是什麼?” 木尺子嘿嘿一笑,臉色難看已極地道:“再亂說,我就打死你!” 小孩吐了一下舌頭,油滑地笑道,“再也不敢說了,你們有錢人脾氣都大……” 一面說一面在前面帶路,不久遂走進一片草地,草地滿是沙子,還生着很多仙人掌,上不小心就能把褲子挂破了,小孩一隻光腿卻靈活地跳着走着,很是熟練,他走幾步回頭看看,木尺子跟在他身後也不說話。

     走過了這片草地,前面才現出幾家蘆舍,圓圓的蒙古包,有的正在冒着煙兒。

     小孩龇着黃闆牙笑道:“看見沒有,蒲大爺就在我家裡,這裡隻有我們一家漢人!” 木尺子雙目通紅,頭發和胡子上滿是露水,樣子就像是個傻于一樣! 小孩跳過去,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木尺子才驚覺道:“混蛋,你這是幹什麼?” 小孩龇牙笑道:“我還以為你傻了呢!原來還有口氣!” 木尺子怒目看着他冷笑道:“小家夥,你再亂說話,我可要揍你了!” 小孩嘻嘻一笑道:“老爺子,你也别發脾氣……” 吸了一下鼻涕,又接着:“您呀,是大人不見小人怪,走吧!” 說罷一跳一跳地向前跑去,這時由蒙古包那邊,跑來幾隻黃狗,汪汪地亂叫,小孩一面打狗,一面回頭笑道:“老爺子,你可快走,這狗可咬人!” 木尺子抱着上官羽的屍體,一步步走過去,小孩把他一直領到了一個大蒙古包前,幾個老蒙古人,正攤開大皮襖,在附近曬太陽,見木尺子來,忙站起來,現出一種奇怪的樣子。

     小孩這時推開了羊皮黏的闆門,大聲道:“大爺,你看誰來啦!” 木尺子跟着進來,就見蒲天河正盤膝坐在草墊上,面有苦色。

     他見木尺子抱着上官羽進來,不由一跳而起道:“怎麼回事?她是……” 木尺子落下了兩行老淚,慢慢把上官羽放下爽,長歎了一聲道:“死了,她死了……” “誰?是誰死了?” 蒲天河猛然撲過去,把上官羽抱起來,看了看,道:“上官羽……這是怎麼回事?” 說時面上現出一片戚戚之色,又問道:“她姐姐……呢?” 木尺子坐下來,幹咳了一聲道:“咳……” 一個勁地搖着頭,蒲天河一把抓住他的手,道:“她怎麼了,快說呀!” 木尺子忽然張開嘴,哭了起來,一面哭,一面帛手捶着地道:“死了……都死了,這都是我作的孽呀!” 蒲天河眸子張得極大,這一刹那臉色極白地道:“她的……屍體呢?” “不知道呀……”木尺子哭道:“這是她說的!” 用手指了一下地上的上官羽,又哭道:“這姑娘為了放你過河,為春如水看出了破綻,下了毒手,可憐她在一路上還活着,想不到一下就死了!” 說時仰首向天,幹号了兩聲,又用手捶地,蒲天河冷冷一笑道:“光哭有什麼用,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說清楚一點好不好?” 木尺子擦了一下臉上的淚道:“唉!唉!我給你說……我給你說!” 于是,他就把由上官羽口中所聽的,以及自己所目睹一切詳細道了一遍,蒲天河聽得如同泥塑,面如黃蠟! 良久良久,他才長歎了一聲,道:“可憐……”兩行淚水奪眶而出,“她姐妹都是為我而死的,我真是死了也無法報答她們了!” 言罷站起身來,步在門前,隻是掉淚! 木尺子歎了一聲,走過來拍了一下他肩頭道:“事情也過去了,你也想開點,難受也沒用,想法子先把這姑娘埋了吧!” 一旁那個小孩一聽立時過來道:“我看這個姑娘許是死了吧,要棺材不要?找和尚念經可不知道行不行?” 木尺子甚喜道:“好,小哥就煩你去買個棺材去,和尚就不用找了!” 小孩跳了一下道:“好,這事我能幹,你等一會兒吧,不過棺材是要好的,要差的? 是榆木的呢,還是紅木的?” 木尺子歎道:“當然要好的,就紅木的吧!” 小孩才跑着走了,蒲天河這時真是心如刀割,對于上官姐妹的死,他内心感到無比的愧疚! 望着姑娘的屍體,不禁使他緬懷起一些往事,他想到那一日賽馬,這雙姐妹那種活潑美麗的倩影,而如今,不過是數日之隔,她二人竟先後作古,人生是多麼殘酷無情啊! 耳邊又響起上官琴的聲音,那些發自内心的真情話,每一句都像是一根銳利的鋼針,深深地刺進他的内心。

     想着想着,他身子連連戰抖不已! 木尺子歎了一聲道:“春如水也嘗到了我的厲害,仇也算報過了!” 蒲天河一聲不哼,自從這件事後,他對木尺子,已失去了原有的尊敬,因為他發覺他不過是一個貪得無厭見财心喜的人,這種人實在不配稱他是師父,所以從現在起,他已是絕口不叫他“師父”了。

     木尺子見他不吭聲,就用眼睛四下看了看,蒲天河冷冷一笑道:“找你的錢是吧?” 木尺子忽然一笑道:“辛苦你了,你把它擱在哪裡啦?” 蒲天河轉過身子,用力拉開了羊皮簾子,立時現出了裝寶物的兩個大箱子。

     木尺子大喜,似乎立時就減輕了痛苦,蓦地撲過去,怪聲笑道:“哈哈……就是這兩個箱子!” 一面說一面打開了箱蓋,兩手嘩啦啦弄着珠寶,那樣子簡直是貪心極了! 蒲天河冷眼看着,冷冷地道:“你看看可少不少?” 木尺子翻動了一下道:“不少,不少,就是這麼多!” 蒲天河點了點頭道:“很好,那麼,今天就交給你,以後你自己保管,再丢了可是你的事,我是不管了!” 木尺子嘻嘻一笑道:“小蒲,你是怎麼啦?好啦,你拿口袋來,要多少自己裝!” 蒲天河冷冷笑道:“你老人家看錯了……你以為我這麼出生人死,是為了這幾個錢?” 木尺子一呆,遂笑道:“當然不是,當然不是……不過,這是我一點小意思。

    孩子,你年紀還輕,哪裡知道金錢的可貴,有了錢……哈哈,要啥有啥,沒有錢要啥沒有啥!” 蒲天河坐下來搖搖頭道:“我不要。

    ” 木尺子怔了一下,道:“你真不要假不要?” 蒲天河冷笑道:“此事不要再說了,我這麼做,也算是報答你昔日對我的好處了。

     我等埋了這姑娘以後,就要告辭了!” “告辭?”木尺子張大眼睛道:“你要走?上哪去呀,” “恕不奉告!” 木尺子摸了一下頭,忽然想起來道:“小蒲,還有那四海珠,你可拿回來了?” 蒲天河點點頭道:“也拿回來了。

    ” 木尺子一笑道:“好極了,快給我看。

    ” 蒲天河冷然道:“對不起,這四顆珠子可不能給你!” 木尺子一呆,遂哈哈笑道,“好小子,怪不得你不要别的了,原來想獨吞這四顆珠子呀!” 蒲天河搖頭冷笑道:“你又猜錯了,實話告訴你吧,這四顆珠子乃是華山碧竹庵當年鎮山之寶,多指師太師徒,為此四海珠還差一點送了命,我曾親口答應這四顆珠子得到後,給她們送上山去!” 木尺子一瞪眼道:“放屁,四海珠來自天竺,又怎會是她們碧竹庵的鎮山之寶?這東西絕不能給她!” 蒲天河看着他苦笑道:“你老獨占此兩箱巨寶,已可稱豪一世,何苦如此貪心不足,這四顆珠子确是華山故物,我曾看見老尼持有的法碟,這四海珠是她們的一點不錯!” 木尺子呆了呆,嘿嘿笑道:“不管怎麼說,四海珠是不能給她們的!” 蒲天河哼道:“莫非送我也不行麼?我随你出生入死,這四顆珠子給我想不為過之吧?” 木尺子張大了嘴,哈哈一笑道:“給你自是不同了,可是你是不會要的呀!” 蒲天河冷笑道:“這一次我要了!” 木尺子怒目凸睛道:“你再轉手送回華山,給那個老尼姑?” 蒲天河一笑道:“那是我的事了。

    ” 木尺子不由大怒,可是轉念一想,哈哈笑道:“好吧,好吧!就算送給你也是一樣!” 蒲天河見他答應了,心中略放,由于方才争執,更可看清了他的為人,心中更加輕視他! 過了一會兒,那個小孩帶着人擡來了棺材,蒲天河和木尺子把上官羽小心翼翼地裝進去,木尺子問蒲天河道:“這附近有什麼地方可以埋人?” 蒲天河想了想道:“後面有片青草地,除了這個地方,可就沒好地方了!我看這女人就埋在這裡吧!” 說完拿出錢給棺材商人,又賞了小孩一點,那小孩高興得不得了,就叫着要去看墳地! 木尺子就向蒲天河道:“我累得很,你跟着他們去吧!” 蒲天河想了想,點點頭,當時由兩個棺材工人擡着棺材,拿着鋤頭,小孩在頭前帶路,一行人直向後面青草地裡行去。

     費了半天事,才找好了地方,蒲天河督促着工人挖了坑,看着把棺木埋下去,這時烈日似火,幾個人簡直熱得受不了。

     一切就緒之後,蒲天河又賞了些錢,叫工人走了,才同小孩回去。

     不想才來到村子裡,就見幾個蒙古人在指指點點,亂成一片,小孩過去問了,跑着過來道:“那位老爺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