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卷 計押番金鳗産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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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罰我廚下打火,挑水做飯,一言難盡……吃了萬千辛苦。

    ”周三道:“卻如何流落到此?”慶奴道:“實不相瞞,後來與本府虞候兩個有事,小官人撞見,要說與他爹爹,因此把來勒殺了。

    沒計奈何,逃走在此。

    那厮卻又害病在店中,解當使盡,因此我便出來攢幾錢盤纏。

    今日天與之幸,撞見你。

    吃了酒,我和你同歸店中。

    ”周三道:“必定是你老公一般,我須不去。

    ”慶奴道:“不妨,我自有道理。

    ”那裡是教周三去,又教壞了一個人性命。

    有詩為證: 日暮迎來香閣中,百年心事一宵同。

     寒雞鼓翼紗窗外,已覺恩情逐曉風。

     當時兩個同到店中,甚是說得着。

    當初兀自贖藥煮粥,去看那張彬。

    次後有了周三,便不管他。

    有一頓,沒一頓。

    張彬又見他兩個公然在家幹顆,先自十分病做十五分,得口氣,死了。

    兩個正是推門入拍。

    免不得買具棺木盛殓,把去燒了。

    周三搬來店中,兩個依舊做夫妻。

    周三道:“我有句話和你說:如今卻不要你出去賣唱;我自尋些道路,撰得錢來使。

    ”慶奴道:“怎麼恁他說?當初是沒計奈何,做此道路。

    ”自此兩個恩情,便是: 雲淡淡天邊駕鳳,水沉沉交頸鴛鴦。

     歡娛嫌夜短,寂寞恨更長。

     忽一日慶奴道:“我自離了家中,不知音信,不若和你同去行在,投奔爹娘。

    ——‘大蟲惡殺不吃兒’。

    ”周三道:“好卻好,隻是我和你歸去不得。

    ”慶奴道:“怎地?”周三卻待說,又忍了。

    當時隻不說便休,千不合,百不合,說出來,分明似飛蛾投火,自送其死。

    正是: 花枝葉下猶藏刺,人心怎保不懷毒。

     慶奴務要間個備細。

    周三道:“實不相瞞,如此如此,把你爹娘都殺了,卻走在這裡。

    如何歸去得!”慶奴見說,大哭起來,扯住道:“你如何把我爹娘來殺了?”周三道:“住住!我不合殺了你爹娘,你也不合殺小官人和張彬,大家是死的。

    ”慶奴沉吟半晌;無言抵對。

    倏忽之間,相及數月。

    周三忽然害着病,起床不得,身邊有些錢物,又都使盡。

    慶奴看着周三道:“家中沒柴米,卻是如何?你卻不要咳我,前回意智今番在,依舊去賣唱幾時;等你好了,卻又理會。

    周三無計可施,隻得應允。

    自從出去趕趁,每日撰得幾貫錢來,便無話說;有時攢不得來,周三那厮便罵:“你都是又喜歡漢子,貼了他!”不由分說。

    若撰不來,慶奴隻得去到處熟酒店裡櫃頭上,借幾貫歸家,撰得來便還他。

     一日,卻是深冬天氣,下雪起來。

    慶奴立在危樓上,倚着欄幹立地,隻見三四個客人,上樓來吃酒。

    慶奴道:“好大雪,晚間沒錢歸去,那厮又罵。

    且喜那三四客人來飲酒,我且胡亂去賣一賣。

    ”便去揭開簾兒,打個照面。

    慶奴隻叫得“苦也”,不是别人,卻是宅中當直的。

    叫一聲:“慶奴,你好做作,卻在這裡!”吓得慶奴不敢則聲。

    元來宅中下狀,得知道走過鎮江,便差宅中一個當直厮趕着做公的來捉。

    便間:“張彬在那裡?”慶奴道:“生病死了。

    我如今卻和我先頭丈夫周三在店裡住。

    那厮在臨安把我爹娘來殺了,卻在此撞見,同做一處。

    ”當日酒也吃不成。

    即時縛了慶奴,到店中床上拖起周三,縛了,解來府中,盡情勘結。

    兩個各自認了本身罪犯,申奏朝廷。

    内有戚青屈死,别作施行。

    周三不合圖财殺害外父外母,慶奴不合因好殺害兩條性命,押赴市曹處斬。

    但見: 犯由前引,棍棒後随。

    前銜後巷。

    這番過後幾時回?把眼睜開,今日始知天報近。

    正是:但存夫子三分劄,不犯蕭何六尺條。

    這兩個正是明有刑法相系,暗有鬼神相随。

    道不得個: 善惡到頭終有報,隻争來早與來遲。

     後人評論此事,道計押番釣了金鳗,那時金鳗在竹籃中,開口原說道:“汝若害我,教你合家人口,死于非命。

    隻合計押番夫妻償命,如何又連累周三、張彬、戚青等許多人?想來這一班人也是一緣一會,該是一宗案上的鬼,隻借金鳗作個引頭。

    連這金鳗說話,金明池執掌,未知虛實,總是個兇妖之先兆。

    計安既知其異,便不該帶回家中,以緻害他性命。

    大凡物之異常者,便不可加害,有詩為證: 李救朱蛇得美妹,孫醫龍子獲奇書。

     勸君莫害非常物,禍福冥中報不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