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卷 計押番金鳗産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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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晚,計安歸來歇息了,安排些飯食吃罷。

    渾家道:“我有件事和你說。

    果應你的言語,那丫頭被周三那厮壞了身體。

    ”那計安不聽得說,萬事全休;聽得說時,怒從心上起,惡向膽邊生,便要去打那周三。

    渾家攔住道:“且商量。

    打了他,不争我家卻是甚活計!”計安道:“我指望教這賤人去個官員府第,卻做出這般事來。

    譬如不養得,把這丫頭打殺了罷。

    ”做娘的再三再四勸了一個時辰。

    爹性稍過,便問這事卻怎地出豁,做娘的不慌不忙,說出一個法兒來,正是: 金風吹樹蟬先覺,斷送無常死不知。

     渾家道:“隻有一法,免得妝幌子。

    ”計安道:“你且說。

    ”渾家道:“周三那厮,又在我家得使,何不把他來招贅了?”說話的,當時不把女兒嫁與周三,隻好休;也隻被人笑得一場,兩下趕開去,卻沒後面許多說話。

    不想計安聽情了妻子之言,便道:“這也使得。

    ”當日且分付周三歸去。

    那周三在路上思量:“我早間見那做娘的打慶奴,晚間押番歸,卻打發我出門。

    莫是‘東窗事發,?若是這事走漏,須教我吃官司,如何計結?”沒做理會處。

    正是: 烏鴉與喜鵲同行,吉兇事全然未保。

     閑話提過,離不得汁押番使人去說合周三。

    下财納禮,擇日成親,不在話下。

     倏忽之間,周三入贅在家,一載有餘。

    夫妻甚是說得着。

    兩個暗地計較了,隻要搬出去住。

    在家起晏睡早,躲懶不動。

    周三那厮,打出吊入,公然幹頤。

    計安忍不得,不住和那周三厮鬧。

    便和渾家商量,和這厮官司一場,奪了休,卻不妨得。

    日前時便怕人笑,沒出手;今番隻說是招那厮不着,便安排圈套,捉那周三些個事,鬧将起來,和他打官司,鄰舍勸不住,奪了休。

    周三隻得離了計押番家,自去趕趁。

    慶奴不敢則聲,肚裡自煩惱,正自生離死别。

     讨休在家相及半載,隻見有個人來尋押番娘,卻是個說親的媒人。

    相見之後,坐定道:“聞知宅上小娘于要說親,老媳婦特來。

    ”計安道:“有甚好頭腦,萬望主盟。

    ”婆子道:“不是别人,這個人是虎翼營有請受的官身,占役在官員去處,姓戚名青。

    ”計安見說,因緣相撞,卻便肯。

    即時便出個帖子,幾杯酒相待。

    押番娘便說道:“婆婆用心則個!事成時,卻得相謝。

    ”婆婆謝了自去,夫妻兩個卻說道:“也好,一則有請受官身;二則年紀大些,卻老成;三則周三那厮不敢來胡生事,已自嫁了個官身。

    我也認得這戚青,卻善熟。

    ”話中見快。

    媒人一合說成。

    依舊少不得許多節次,成親。

     卻說慶奴與戚青兩個說不着,道不得個少女少郎,情色相當。

    戚青卻年紀大,便不中那慶奴意。

    卻整日鬧吵,沒一日靜辦。

    爹娘見不成模樣,義與女奪休,告托官員,封過狀子,去所屬看人情面,給狀判離。

    戚青無力勢,被奪了休。

    遇吃得醉,便來計押番門前罵。

    忽朝一日,發出句說話來,教“張公吃酒李公醉”,“柳樹上着刀,桑樹上出血”。

    正是: 安樂窩中好使乖,中堂有客寄書來。

     多應隻是名和利,撇在床頭不拆開。

     那戚青遇吃得酒醉,便來厮罵。

    卻又不敢與他争。

    初時鄰裡也來相勸。

    次後吃得醉便來,把做常事,不睬他。

    一日,戚青指着計押番道:“看我不殺了你這狗男女不信!”道了自去,鄰裡都知。

     卻說慶奴在家,又經半載。

    隻見有個婆婆來閑話。

    莫是來說親?相見了。

    茶罷,婆子道:“有件事要說,怕押番焦躁。

    ”計安夫妻兩個道:“但說不妨。

    ”婆子道:“老媳婦見小娘子兩遍說親不着,何不把小娘子去個好官員家?三五年一程,卻出來說親也不遲。

    ”計安聽說,肚裡道:“也好,一則兩遍裝幌子,二則壞了些錢物;卻是又嫁什麼人是得?”便道:“婆婆有什麼好去處教孩兒去則個?”婆子道:“便是有個官人要小娘于,特地叫老媳婦來說。

    見在家中安歇。

    他曾來宅上吃酒,認得小娘子,他是高郵軍主簿,如今來這裡理會差遣,沒人相伴。

    隻是要帶歸宅裡去,卻不知押番肯也不肯?”夫妻兩個計議了一會,便道:“若是婆婆說時,必不肯相誤,望婆婆主盟則個。

    ”當日說定,商量揀日,做了文字。

    那慶奴拜辭了爹娘,便來伏事那官人。

    有分教做個失鄉之鬼,父子不得相見。

    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