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十九

關燈
兵将交通之禁而以選将屬宰相矣宰相誠得其人則必能為陛下擇将帥以作士氣讨軍實廣屯田以省漕運矣上自朝廷下達州縣治民典軍之官既皆得人然後明诏宰相議省監司之員而精其選重其責又诏铨曹使以縣之劇易分為等差而常切詢訪天下之官吏能為縣者不拘薦舉之有無不限資格之高下而籍其姓名使以次補最劇之縣果有治績則優而進之不勝其任則绌而退之凡州縣之間無名非理之供橫斂巧取之政其泰甚而可去者可以漸去而民力庻乎其可寛矣至于屯田之利則以臣愚見當使大将募軍士使者招遊民各自為屯不相牽制其給授課督賞罰政令各從本司自為區處軍中自有将校可使不須别置官吏使者則聽其辟置官屬三五人指使一二十人以備使令又擇從官通知兵農之務兼得軍民之情者一員為屯田使總治兩司之政而通其奏請趣其應副又以歲時按行察其勤惰之實以行誅賞如此則兩屯心競各務其功田事可成漕運可省而諸路無名非理之供橫斂巧取之政前日有所不獲已而未可盡去者今亦可以悉禁民力庻乎其益裕矣此今日急務之五六也凡此六事皆不可緩而本在于陛下之一心一心正則六事無不正一有人心私欲以介乎其間則雖欲憊精勞力以求正夫六事者亦将徒為文具而天下之事愈至于不可為矣故所謂天下之大本者又急務之最急而尤不可以少緩者惟陛下湥留聖意而亟圖之使大本誠正急務誠修而治效不進國勢不強中原不複仇敵不滅則臣請伏鈇钺之誅以謝陛下陛下雖欲赦之臣亦不敢承也然又竊聞之今日士夫之論其與臣不同者非一及究其實則皆所謂似是而非者也葢其樂因循之無事者則曰陛下之年寖高而天下亦幸無事年寖高則血氣不能不衰天下無事則不宜更為庸人所擾其欲奮厲而有為者則曰祖宗之積憤不可以不摅中原之故疆不可以不複以此為務則聖心不待勸勉而自彊舎此不圖則雖欲策厲以有為而無所向望以為标凖亦卒歸于委靡而己凡此二説亦皆有理而臣辄皆以為非者葢樂因循者知聖人之血氣有時而衰而不知聖人之志氣無時而衰也知天下有事之不可以茍安而不知天下有事之尤不可以少怠也況今日之天下又未得為無事乎且以衛武公言之其年九十有五矣猶箴儆于國以求規谏而作抑戒之詩以自警使人朝夕誦之不離于其側此其年豈不甚高而其戒謹恐懼之心豈以是而少衰乎況陛下視武公之年三分未及其二而責任之重地位之高又有十百千萬于武公者臣雖不肖又安敢先處陛下于武公之下而直謂其不能乎其思奮厲者又徒知恢複之不可忘頽堕之不可久然不知不世之大功易立而至微之本心難保中原之大盜易逐而一己之私意難除也誠能先其所難則其易者将不言而自辦不先其難而徒欲僥幸于其易則雖朝夕談之不絶于口是亦徒為虛言以快一時之意而己又況此事之失已在隆興之初不合遽然罷兵講和遂使晏安酖毒之害日滋日長而坐薪嘗膽之志日逺日忘是以數年以來綱維解弛釁孽萌生區區東南事猶有不勝慮者何恢複之可圖也故臣不敢随例迎合茍為大言以欺陛下而所望者則惟欲陛下先以東南之未治為憂而正心克己以正朝廷修政事庶幾真實功效可以馴緻而不至于别生患害以妨遠圖葢真有志于恢複者果不在于撫劒抵掌之間也論者又或以為陛下深于老佛之學而得其識心見性之妙于古先聖王之道葢有不約而自合者是以不悅于世儒之常談死法而于當世之務則甯以管商一切功利之説為可取今乃以其所厭饫鄙薄者陳于其前亦見其言愈多而愈不合也臣以為此亦似是而非之論非所進盛德于日新也彼老子浮圖之説固有疑于聖賢者矣然其實不同者則此以性命為真實而彼以性命為空虛也此以為實故所謂寂然不動者萬理粲然于其中而民彜物則無一之不具所謂感而遂通天下之故則必順其事必循其法而無一事之或差彼以為空則徒知寂滅為樂而不知其為實理之原徒知應物見形而不知其有真妄之别也是以自吾之説而修之則體用一原顯微無間而治心修身齊家治國無一事之非理由彼之説則其本末橫分中外斷絶雖有所謂廓澈靈通虛靜明妙者而無所救于滅理亂倫之罪颠倒運用之失也故自古為其學者其初無不似有可喜考其終則诐淫邪遁之見鮮有不作而害于政事者是以程颢常辟之曰自謂窮神知化而不足以開物成務言為無不周徧而實外于倫理窮深極微而不可以入堯舜之道天下之學自非淺陋固滞則必入于此是謂正路之榛蕪聖門之蔽塞辟之而後可與入道嗚呼此真可謂理到之言惜乎其未有以聞于陛下者使陛下過聽髠徒诳妄之説而以為真有合于聖人之道至分治心治身治人以為三術而以儒者之學為最下則臣竊為陛下憂此心之害于政事而惜此説之布于來今也若夫管商功利之説則又陋矣陛下所以取之者則以既斥儒者之道為常談死法而天下之務日至于前彼浮屠之學又不足以應之是以有味乎彼之言而冀其富國強兵或有近效耳然自行其説至今幾年而國日益貧兵日益弱所謂近效者亦未之見而聖賢所傳生财之道理财之義文武之怒道德之威則固所以為富強之大而反未有講之者也豈不悮哉今議者徒見老佛之高管商之便而聖賢所傳明善誠身齊家治國平天下者初無新竒可喜之説遂以為常談死法而不足學夫豈知其常談之中自有妙理死法之中自有活法固非老佛管商之陋所能彷佛其萬分也哉伏惟陛下察臣之言以究四説之同異而明辨之則知臣之所言非臣所為之説乃古先聖賢之説非聖賢所為之説乃天經地義自然之理雖以堯舜禹湯文武周孔之聖顔曾伋轲之賢而有所不能違也則于臣之言與夫論者之説其為取舎從違不終日而決矣【疏上夜漏下七刻上已就寝亟起秉燭讀之終篇明日除主管太一宮兼崇政殿説書熹力辭除秘閣修撰奉外祠】甲寅行宮便殿奏劄二【紹興五年甯宗即位趙汝愚薦熹自潭州召入經筵熹奏劄】 臣竊惟皇帝陛下祗膺駿命恭禦寶圖正位之初未遑他事而首以博延儒臣讨論經藝為急先之務葢将求多聞以建事學古訓而有獲非若記問愚儒詞章小技誇多以為博鬬靡以為工而已也如是則勸講之官所宜遴選顧乃不擇誤及妄庸則臣竊以為過矣葢臣天姿至愚極陋雖嘗挾防讀書妄以求聖賢之遺旨而行之不力老矣無聞況于帝王之學則固未之講也其何以當擢任之寵而辱顧問之勤乎是以聞命驚惶不敢奉诏然嘗聞之人之有是生也天固與之以仁義禮智之性而叙其君臣父子之倫制其事物當然之則矣以其氣質之有偏物欲之有蔽也是以或昧其性以亂其倫敗其則而不知反必其學以開之然後有以正心修身而為齊家治國之本此人之所以不可不學而其所以學者初非記問詞章之謂而亦非有聖愚貴賤之殊也以是而言則臣之所嘗用力固有可為陛下言者請遂陳之葢為學之道莫先于窮理窮理之要必在于讀書讀書之法莫貴于循序而緻精而緻精之本則又在于居敬而持志此不易之理也夫天下之事莫不有理為君臣者有君臣之理為父子者有父子之理為夫婦為兄弟為朋友以至于出入起居應事接物之際亦莫不各有理焉有以窮之則自君臣之大以至事物之微莫不知其所以然與其所當然而亡纖芥之疑善則從之惡則去之而無毫發之累此為學所以莫先于窮理也至論天下之理則要妙精微各有攸當亘古亘今不可移易唯古之聖人為能盡之而其所行所言無不可為天下後世之大法其餘則順之者為君子而吉背之者為小人而兇吉之大者則能保四海而可以為法兇之甚者則不能保其身而可以為戒是則粲然之迹必然之效葢莫不具于經訓史冊之中欲窮天下之理而不即是而求之則是正牆面立爾此窮理所以必在乎讀書也若夫讀書則其不好之者固怠忽間防而無所成矣其好之者又不免乎貪多而務廣往往未啟其端而遽已欲探其終未究乎此而忽己志乎在彼是以雖複終日勤勞不得休息而意緒怱怱常若有所奔趨迫逐而無從容涵泳之樂是又安能深信自得常久不厭以異于彼之怠忽間防而無所成者哉孔子所謂欲速則不達孟子所謂進鋭者退速正謂此也誠能鑒此而有以反之則心潛于一久而不移而所讀之書文意接連血脈通貫自然漸漬浃洽心與理防而善之為勸者深惡之為戒者切矣此循序緻精所以為讀書之法也若夫緻精之本則在于心而心之為物至虛至靈神妙不測常為一身之主以提萬事之綱而不可有頃刻之不存者也一不自覺而馳骛飛揚以徇物欲于軀殻之外則一身無主萬事無綱雖其俯仰顧盼之間葢己不自覺其身之所在而況能反覆聖言參考事物以求義理至當之歸乎孔子所謂君子不重則不威學則不固孟子所謂學問之道無他求其放心而已矣者正謂此也誠能嚴恭寅畏常存此心使其終日俨然不為物欲之所侵亂則以之讀書以之觀理将無所往而不通以之應事以之接物将無所處而不當矣此居敬持志所以為讀書之本也此數語者皆愚臣平生為學艱難辛苦已試之效竊意聖賢複生所以敎人不過如此不獨布衣韋帶之士所當從事葢雖帝王之學殆亦無以易之特以近年以來風俗薄陋士大夫間聞此等語例皆指為道學必排去之而後己是以食芹之美無路自通每拾遺經徒竊慨歎今者乃遇皇帝陛下始初清明無他嗜好獨于學問孜孜不惓而臣當此之時特防引對故敢忘其固陋而辄以為獻伏惟聖明深賜省覽試以其説驗之于身蚤寤晨興無忘今日之志而自彊不息以緝熙于光明使異時嘉靖邦國如商高宗興衰撥亂如周宣王以着明人主講學之效卓然為萬世帝王之标準則臣雖退伏田野與世長辭與有榮矣何必使之勉彊盲聾扶曳跛躄以污近侍之列而為盛世之羞哉幹冒宸嚴不勝戰栗惟陛下留神财察取進止 禦選古文淵鑒卷五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