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十五

關燈
而慮法之不合蓋其間有所謂疑慮而上諸有司者十不過一二而已嗚呼任法以治天下而天下無正刑矣餘嘗推其原而後悲夫天下之事未始不自夫賢不肖始也先王之時天下之事簡肅而精修其人才皆足以過絶天下而上有聖哲之絶徳故堯舜之際與夫三代之盛時至于鳥獸之無情隂陽之不可測而人之才智皆能為之故其後有豢龍禦龍之官而四時之官皆能天地之氣導馭其節而制其和由是言之則人之所以深思極慮以治事赴功者何如哉自聖人之亡其後世比于先王之盛固已少減而天下之事日以煩亂詭僞生于其中而信厚之徳薄人之賢者不及于先王之時而間之以不肖至于近古而任人之道蓋己大壊賢不肖混亂而不可知天下之事日以廢缺夫惟得人如先王之時故可以舍法而不任而賢不肖之相半也故人與法竝行後世非無賢也而要以不可知故一歸之法推其原求其本則法之弊蓋出于人之弊也夫惟能隆任人之術詳于擇人而後法可以少簡姑無望其不為刑辟人與法竝行者可以庶防矣 雙槐堂記 古之君子其将責人以有功也必使之樂其職安其居以其優防喜樂之心而就吾事夫豈徒茍悅之哉凡人之情其将有為也其心樂而為之則緻精而不苟雖殚力費心而不自知故所為者有成而無難古之禦吏也為法不苛其勤惰疎密随其人之所欲而吾獨要其成是以古之循吏皆能有所建立夫望人以功而使其情愁沮不樂求舍去之不暇誰肯以其怨沮不平之心而副吾之所欲哉頃時予見監司病郡縣之政不立扼腕盛怒曰是惟飲食燕樂居處防觀之好吾日夜以法督責之使無得有一于此一嵗之日數計晷刻吾從而課率之使無得有頃刻之間以約束為不足而繼以辱罵辱罵為不足而繼以訊诘方此時吏起不待晨卧不及暖廢飲食冒疾病屋室敗漏不敢修完器用弊乏不敢改作其勤苦如是猶不足以當其意宜其郡縣之政無所不舉小大得職而民物安堵矣然吏益奸民益勞文書具于有司而事實不立吏足以免其身之責而民不知徳相為欺绐以善一時而監司卒亦不得而察也豈非其所為者無至誠喜樂之心出于畏罪不獲已茍以充職故耶其事功之滅裂如此理固然也酸棗令王君治邑有名以其餘力作燕居之堂灑掃完潔足以宴賔客閱圖書庭有雙槐因為之名夫王君豈以謂茍勞而無益不若暇佚而有功将安其居樂其身以其獄訟簿書之間與賢士大夫彈琴飲酒歡欣相樂舒心而養神使其中裕然然後觀物圖其緻用意于文法尋尺之外以追古循良君子之風以大變俗吏之弊而為之哉夫古之善為政者不佚而常安不勞而善成吾知王君其有得于此矣于是為之書 秦觀【字少遊揚州髙郵人始登第蘇轼以賢良方正薦于朝除太學博士遷秘書省正字乆之兼國史院編修官紹聖初坐黨籍貶】 集防序 臣聞春則倉庚鳴夏則蝼蝈鳴秋則寒蟬鳴冬則雉鳴此數物者微渺矣然其未至則寂寞而無聞既至則日夜鳴而不已何則隂陽之所鼓動四時之所感發氣變于外則情迫于中雖欲不鳴不可得也淮海小臣不聞廟堂之識帷幄之謀獨耳剽目采頗知當世利病之所以然者嘗欲輸肝膽効情愫上書于北阙之下則又念身非谏官職非禦史出位犯分重煩有司之誅隐忍逡巡而不敢發幸陛下發徳音下明诏大臣任舉賢良方正能直言極谏之士将修祖宗政事而親防于廷嗚呼此亦愚臣効鳴之秋也辄忘疎賤條其意之所言者為三十篇以獻惟陛下财擇焉其目曰以意寓言以言寓文示變化之所終始使天下曉然知之作國論瑟不鳴二十五弦各以其聲應毂不運三十輻各以其力旋黙則治語靜則緻動作主術急不極則緩不生緩不極則急不成一偾一起如環無端作治勢以治為險山川是資以兵為險不厭通達作安都自信者不避嫌自許者不求合倚而容之績乃可底作任臣二篇衆賢聚于本朝奸人之所不利巧為诋誣以幻羣聽作朋黨二篇鳥有鳳魚有鲲超絶之材宜見濶略作人材楊墨塞路孟氏所攘申商崛興莫或汝遏作法律二篇得與失為鄰利與害同門非至精莫之能分作論議二篇爵祿者所以砺世磨鈍科條品目其可不悉作官制二篇善治水者以四海為壑善治财者以天地為資國之大計于是乎在作财用二篇料敵虛實若别牛馬應變倉卒如數一二非有道之士不能作将帥以寡覆衆來如風雨去如絶?作奇兵美言可以市三寸之舌勝百萬之師作辯士機防之來間不容髪匪龜匪鏡其能勿失作謀主心不治則神擾氣不養則精喪治心養氣其術自得作兵法愚民弄兵依阻山谷銷亡不時或為大釁作盜賊三篇黨項微種盜我靈武逾八十年天誅不迄作邊防三篇東西為緯南北為經識者執綜而文成其詳在彼其略在此作序篇 法律下 臣聞古今異勢不可同日而語以今天下而欲純用詩書盡去法律則是腐儒之論也要使詩書不為法律所勝而己祖宗之時二端雖号并行而士大夫頗自愛重以經術為職文藝相推間有喜刑名精案牍者則衆指以為俗吏而恥與之言近世則不然士大夫急于功利不師古始相與習者莫非柱後恵文之事【蔡邕獨斷法冠一曰柱後惠文冠】父教其子兄語其弟以為速化之術無以過此間有引古義決嫌疑則掩口而笑曰此老生之常談耳何所用于今哉嗚呼此風一成非天下之福也蓋昔者以詩書為本法律為末而近世以法律為實詩書為名臣以天下之大弊君子所宜奮不顧身而救之者無甚于此何則廢詩書而從法律則是舉天下而入于申韓之術也揚子曰申韓之術不仁之至矣夫不仁者三代之所以失天下也君子教之其可以緩耶臣嘗思之其所以然者無它始于試法而已朝廷試士以法者【宋初命學究兼習律令而廢明法科後複置試以斷案律義】欲其習為吏也而假之太優擢之太峻至有黃绶中選【漢二百石黃绶】數嵗之間持斧仗節領一道之權任二千石之重而制防進士留滞于州縣之官有十年而不得調者嗚呼欲士大夫不廢詩書而從法律也豈可得乎且法吏之與儒臣所聞異趨所見異塗猶方圓曲直之不相入也昔匈奴渾邪王降漢長安賈人與市者當坐死五百餘人而汲黯固争以為不可若使法吏言之則必以為闌出财物矣【無符傳出入為闌出】密人有告部亭長受其米肉遺者而卓茂折之以禮以為汝能髙飛逺走不在人間乎若使法吏言之則以為受所監臨矣朱博曰如太守漢吏奉三尺律令以從事耳無奈生所言聖人道何也且持此道歸堯舜君出為陳説之今天下所以未受其禍者以異時制防進士所得之臣有如汲黯卓茂者在也十數年之後耆老大臣相繼得謝而試法所得之吏有如朱博者當軸而中處焉則君子雖欲奮不顧身以救之亦無及已臣以為縱未能盡罷其士宜稍變革以抑其風使吏非有出身毋得試法其餘出仕換官之類可一切試以經術藝文要令天下皆知法律之不如詩書也則申韓之禍熄矣 禦選古文淵鑒卷五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