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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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吭也舟輿至自汴者日十百數因得問汴事與執事息耗甚詳其間薦紳道執事介然立朝無所跛倚甚盛甚盛顧猶有疑執事者雖某亦然某之學也執事誨之進也執事奬之執事知某不為淺矣有疑焉不以聞何以償執事之知哉初執事坐殿庑下對方正策指斥天下利害奮不顧忌且曰願陛卞行之無使天下謂制科為進取一塗耳方此時窺執事意豈若今所謂舉方正者獵取名位而巳哉葢曰行其志雲爾今聫谏官朝夕耳目天子行事即一切是非無不可言者欲行其志冝莫若此時國之疵民之病亦多矣執事亦抵職之日久矣向之所謂疵者今或痤然若不可治矣向之所謂病者今或痼然若不可起矣曽未聞執事建一言寤主上也何向者指斥之切而今之疏也豈向之利于言而今之言不利耶豈不免若今之所謂舉方正者獵取名位而巳耶人之疑執事者以此為執事解者或造辟而言詭辭而出【辟君也詭辭不以實告人二語出谷梁傳】疏賤之人奚遽知其然哉是不然矣傳所謂造辟而言者廼其言則不可得而聞也其言之效則天下斯見之矣今國之疵民之病有滋而無損焉烏所謂言之效耶複有為執事解者曰葢造辟而言之矣如不用何是又不然臣之事君三谏不從則去之禮也執事對策時常用是着于篇今言之而不從亦當不翅三矣雖惓惓之義未能自去孟子不雲乎有言責者不得其言則去盍亦辭其言責耶執事不能自免于疑也必矣雖堅強之辯不能為執事解也廼如某之愚則願執事不矜寵利不憚誅責一為天下昌言以寤主上起民之病治國之疵蹇蹇一心如對策時則人之疑不解自判矣惟執事念之如其不然願賜教答不宣 防州學記 防州江南地最曠【防州治贑縣】大山長谷荒翳險阻交廣閩越銅鹽之販道所出入椎理盜奪鼓鑄之奸視天下為多慶歴中嘗诏立學州縣防亦應诏而卑陋褊廹不足為美觀州人欲合私财遷而大之久矣然吏常力屈于聽獄而不暇顧此凡二十一年而後改築于州所治之東南以從州人之願葢經始于治平元年二月提防刑獄宋城蔡侯行州事之時而考之以日月者【考成也服防雲宮廟初成祭之名】知州事錢塘元侯也二侯皆天下所謂才吏故其就此不勞而齋祠講說望宿息以至庖湢莫不有所又斥餘财市田及書以待學者内外完善矣于是州人相與樂二侯之适巳而來請文以記其成餘聞之先王所謂道徳者性命之理而巳其度數在乎爼豆鐘鼔管?之間而常患乎難知故為之官師為之學以聚天下之士期命辯說誦歌弦舞使之深知其意夫士牧民者也故知地之所在則彼不知者驅之耳然士學而不知知而不行行而不至則奈何先王于是乎有政矣夫政非為勸沮而巳也然亦所以為勸沮故舉其學之成者以為卿大夫其次雖未成而不害其能至者以為士此舜所謂庸之者也若夫道隆而徳駿者又不止此雖天子北面而問焉而與之疊為賔主此舜所謂承之者也蔽陷畔逃不可與有言則撻之以誨其過書之以識其惡待之以歲月之乆而終不化則放棄殺戮之刑随其後此舜所謂威之者也【書益稷篇格則承之庸之否則威之言庶頑防說如其改過則進之用之如其不改然後刑以威之】蓋其教法徳則異之以智仁聖義忠和行則同之以孝友睦婣任恤藝則盡之以禮樂射禦書數淫言诐行詭怪之術不足以輔世則無所容乎其時而諸侯之所以教一皆聼于天子天子命之矣然後興學命之歴數所以時其遲速命之權量所以節其豐殺命不在是則上之人不以教而為學者不道也士之奔走揖讓酬酢笑語升降出入乎此則無非教者髙可以至于命其下亦不失為人用其流及乎其衰也尚可以鼔舞羣衆使有以異于後世之人故當是時婦人之所能言童子之所可知有後世老師宿儒之所惑而不悟者也武夫之所道鄙人之所守有後世豪傑名士之所憚而愧之者也堯舜三代從容無為同四海于一堂之上而流風餘俗詠歎之不息凡以此也周道防不幸而有秦君臣莫知屈巳以學而樂于自用其所建立悖矣而惡夫非之者乃燒詩書殺學士掃除天下之庠序然後非之者愈多而終于不勝何哉先王之道德出于性命之理而性命之理出于人心詩書能循而逹之非能奪其所有而予之以其所無也經雖亡出于人心者猶在則亦安能使人舍巳之昭昭而從我于聾昏哉然是心非特秦也當孔子時既有欲毀鄉校者矣【鄭人遊于鄉校以議執政然明言于子産請毀鄉校子産不可孔子聞而稱之】蓋上失其政人自為義不務出至善以勝之而患乎有為之難則是心非特秦也墨子區區不知失者在此而發尚同之論彼其為愚亦獨何異于秦嗚呼道之不一久矣揚子曰如将複駕其所說莫若使諸儒金口而木舌葢有意乎辟雍學校之事善乎其言雖孔子出必從之矣今天子以盛徳新即位庶幾能及此乎今之守吏寔古之諸侯其異于古者不在乎施設之不專而在于所受于朝廷未有先王之法度不在乎無所于教而在乎所以教未有以成士大夫仁義之材防雖地曠以逺得所以教則雖悍昏嚚兇抵禁觸法而不悔者亦将有以聰明其耳目而善其心又況乎學問之民故餘為書二侯之績因道古今之變及所望乎上者使歸而刻石焉 度支副使防壁題名記【宋沿五代置三司使通管度支鹽鐵戶部謂之總領三部又置三部副使各一人】 三司副使不書前人名姓嘉祐五年尚書戸部員外郎呂君沖之【呂景初字沖之酸棗人嘉祐中以戸部員外郎判都水監改度支副使】始稽之衆史而自李纮【李纮字仲綱宋州人仁宗時為三司度支副使】巳上至查道【查道字湛然休寜人真宗鹹平六年始令三司分部置副召道以工部員外郎充度支副使】得其名自楊偕【楊偕字次公坊州人仁宗時由判吏部徙三司度攴副使】巳上得其官自郭勸【郭勸字仲褒須城人仁宗時為工部郎中度支副使】巳下又得其在事之歲時于是書石而镵之東壁夫合天下之衆者财理天下之财者法守天下之法者吏也吏不良則有法而莫守法不善則有财而莫理有财而莫理則阡陌闾巷之賤人皆能私取予之勢擅萬物之利以與人主争黔首而放其無窮之欲非必貴強桀大而後能如是而天子猶為不失其民者葢特号而巳耳雖欲食疏衣敝憔悴其身愁思其心以幸天下之給足而安吾政吾知其猶不得也然則善吾法而擇吏以守之以理天下之财雖上古堯舜猶不能毋以此為先急而況于後世之紛紛乎三司副使方今之大吏朝廷所以尊寵之甚備葢今理财之法有不善者其勢皆得以議于上而改為之非特當守成法吝出入以從有司之事而巳其職事如此則其人之賢不肖利害施于天下如何也觀其人以其在事之歳時以求其政事之見于今者而考其所以佐上理财之方則其人之賢不肖與世之治否吾可以坐而得矣此蓋呂君之志也 慈谿縣學記 天下不可一日而無政教故學不可一日而亡于天下古者井天下之田而黨庠遂序國學之法立乎其中鄉射飲酒春秋合學養老勞農尊賢使能考藝選言之政至于受成獻馘訊囚之事無不出于學于此養天下智仁聖義忠和之士以至一偏一伎一曲之學無所不養而又取士大夫之材行完潔而其施設巳嘗試于位而去者以為之師釋奠釋菜以教不防其學之所自遷徙偪逐以勉其怠而除其惡【禮記王制命鄉簡不率教者不變移之郊不變移之遂不變屏之逺方偪廹也遷徙乃所以勉其怠偪逐所以除其惡】則士朝夕所見所聞無非所以治天下國家之道其服習必于仁義而所學必皆盡其材一日取以備公卿大夫百執事之選則其材行皆巳素定而士之備選者其施設亦皆素所見聞而巳不待閱習而後能者也古之在上者事不慮而盡功不為而足其要如此而巳此二帝三王所以治天下國家而立學之本意也後世無井田之法而學亦或存或廢大抵所以治天下國家者不複皆出于學而學之士羣居族處為師弟子之位者講章句課文字而巳至其陵夷之乆則四方之學者廢而為廟以祀孔子于天下斲木抟土如浮屠道士法為王者象州縣吏春秋帥其屬釋奠于其堂而學士者或不預焉蓋廟之作出于學廢而近世之法然也今天子即位若幹年頗修法度而革近世之不然者當此之時學稍稍立于天下矣猶曰州之士滿二百人乃得力學于是慈谿之士不得有學而為孔子廟如故廟又壊不治今劉君在中言于州使民出錢将修而作之未及為而去時慶歴某年也後林君肇至則曰古之所以為學者吾不得而見而法者吾不可以毋循也雖然吾之人民于此不可以無教即因民錢作孔子廟如今之所雲而治其四旁為學舍講堂其中帥縣之子弟起先生杜君醇為之師而興于學噫林君其有道者耶夫吏者無變今之法而不失古之實此有道者之所能也林君之為其幾于此矣林君固賢令而慈谿小邑無珍産淫貨以來四方遊販之民田桑之美有以自足無水旱之憂也無遊販之民故其俗一而不雜有以自足故人慎刑而易治而吾所見其邑之士亦多茂美之材易成也杜君者越之隠君子其學行冝為人師者也夫以小邑得賢令又得冝為人師者為之師而以修醇一易治之俗而進美茂易成之材雖拘于法限于勢不得盡如古之所為吾固信其教化之将行而風俗之成也夫教化可以美風俗雖然必久而後至于善而今之吏其勢不能以乆也吾雖喜且幸其将行而又憂夫來者之不能繼也于是本其意以告來者 複雠解 或問複雠對曰非治世之道也明天子在上自方伯諸侯以至于有司各修其職其能殺不辜者少矣不幸而有焉則其子弟以告于有司有司不能聽以告于其君其君不能聽以告于方伯方伯不能聽以告于天子則天子誅其不能聽者而為之施刑于其雠亂世則天子諸侯方伯皆不可以告故書說纣曰凡有辜罪乃罔恒獲小民方興相為敵雠【商書防子】蓋雠之所以興以上之不可告辜罪之不常獲也方是時有父兄之雠而辄殺之者君子權其勢恕其情而與之可也故複雠之義見于春秋傳見于禮記【曲禮父之雠弗與共戴天兄弟之雠不反兵又居父母兄弟之雠見檀弓】為亂世之為子弟者言之也春秋傳以為父受誅子複雠不可也【定四年公羊傳】此言不敢以身之私而害天下之公又以為父不受誅子複雠可也此言不以有可絶之義廢不可絶之恩也周官之說曰凡複雠者書于士殺者無罪【見秋官朝士】疑此非周公之法也凡所以有複雠者以天下之亂而士之不能聽也有士矣不能聽其殺人之罪以施行而使為人之子弟者雠之然則何取于士而祿之也古之于殺人其聽之可謂盡也猶懼其未也曰與其殺不辜寜失不經【大禹谟】今書于士則殺之無罪則所謂複雠者果所謂可雠者乎庸讵知其不獨有可言者乎就當聽其罪矣則不殺于士師而使雠者殺之何也故疑此非周公之法也或曰世亂而有複雠之禁則寜殺身以複雠乎将無複雠而以存人之祀乎曰可以複雠而不複非孝也複雠而殄祀亦非孝也以雠未複之恥居之終身焉蓋可也雠之不複者天也不防複雠者巳也克已以畏天心不防其親不亦可矣 給事中孔公墓志銘 宋故朝請大夫給事中知郓州軍州事兼管内河隄勸農同羣牧使上護軍魯郡開國侯食邑一千六百戶寔封二百戶賜紫金魚袋孔公者尚書工部侍郎贈尚書吏部侍郎諱朂之子兖州曲阜縣今襲封文宣公贈兵部尚書諱仁玉之孫兖州泗水縣主簿諱光嗣之曾孫而孔子之四十五世孫也其仕當今天子天聖寳元之間以剛毅諒直名聞天下嘗知谏院矣上書請明肅太後歸政天子而廷奏樞宻使曹利用尚禦藥羅崇勲罪狀【道輔自知仙源縣再遷太常丞章獻太後臨朝召為右正言受命日論奏利用崇勲竊弄威柄宜蚤斥去太後可其言乃退利用以勲舊驕蹇崇勲内官也】當是時崇勲操權利與士大夫為市而利用悍強不遜内外憚之嘗為禦史中丞矣皇後郭氏廢引谏官禦史伏閣以争又求見上皆不許而固争之得罪然後巳【明道二年道輔自應天府召為諌議大夫權禦史中丞防郭皇後廢道輔?諌官孫祖徳範仲淹等十人詣垂拱殿防奏皇後天下之母不當輕議廢绌願賜對盡所言帝使内使谕道輔等至中書命宰相呂夷簡以皇後當廢狀告之道輔以大義責夷簡夷簡奏伏閣請對非太平美事出道輔知泰州】蓋公事君之大節如此此其所以名聞天下而士大夫多以公不終于大位為天下惜者也公諱道輔字原濟初以進士釋褐補寜州軍事推官年少耳然斷獄議事已能使老吏憚驚遂遷大理寺丞知兖州仙源縣事又有能名其後嘗直史館待制龍圗閣判三司理欠憑由司登聞檢院吏部流内铨糺察在京刑獄知許徐兖郓泰五州畱守南京而兖郓禦史中丞皆再至所至官治數以争執不阿或绌或遷而公持一節以終身蓋未嘗自绌也其在兖州也近臣有獻詩百篇者執政請除龍圗閣直學士上曰是詩雖多不如孔某一言乃以公為龍圗閣直學士于是人度公為上所思且不乆于外矣未幾果複召以為中丞而宰相使人說公稍折節以待遷公乃告以不能于是又度公且不得久居中而公果出初開封府吏馮士元坐獄語連大臣數人故移其獄禦史劾士元罪止于杖又多更赦公見上上固怪士元以小吏與大臣交私污朝廷而所坐如此而執政又以謂公為大臣道地故出知郓州【按宋史程琳傳琳知開封府嘗遣吏市材木及婦女巳而其吏以贜敗禦史按劾得狀降光祿卿知颍州即馮士元事也再按道輔傳雲道輔受诏鞫馮士元獄事連程琳宰相張士遜惡琳又疾道輔不附巳将逐之知帝有不恱琳意詭謂道輔上顧程公厚今為小人所附見上為辨之道輔入對言琳罪薄帝怒以為朋黨出知郓州道輔知為士遜所賣憤惋道卒】公以寳元二年如郓道得疾以十二月壬申卒于滑州城驿享年五十四其後诏追郭皇後位号而近臣有為上言公明肅太後時事者上亦記公平生所為故特贈公尚書工部侍郎公夫人金城郡君尚氏尚書都官員外郎諱賔之女生二男子曰淘今為尚書屯田員外郎曰宗翰今為太常博士皆有行治世其家累贈公金紫光祿大夫尚書兵部侍郎而以嘉祐七年十月壬寅葬公孔子墓之西南百步公亷于财樂振施遇故人子恩厚尤笃而尤不好鬼神禨祥事在寜州道士治真武像有蛇穿其前數出近人人傳以為神州将欲視驗以聞故率其屬徃拜之而蛇果出公即舉笏擊蛇殺之自州将以下皆大驚已而又皆大服公由此始知名然餘觀公數處朝廷大議視禍福無所擇其智勇有過人者勝一蛇之妖何足道哉世多以此稱公者故餘亦不得而略也銘曰 展也孔公維志之求行有險夷不改其辀權彊所忌防谄所雠考終厥位寵祿優優維皇好直是錫公休序行納銘為識諸幽 廣西轉運使蘇君墓志銘 慶歴五年河北都轉運使龍圗閣直學士信都歐陽修以言事切直為權貴人所怒因其孤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