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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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成說,他頭天給裂縫上貼根紙條,第二天就又裂開了。

    看來,這窯洞十分危險,不敢再讓娃娃們在裡面上課。

    我給福堂說過幾次,他說他不管……” 金俊山的話又自然勾起了金俊武對往事的回憶。

     他一想起當年田福堂逼他們搬家的情景,就壓抑不住滿腔憤怒。

    他罵道:“田福堂龜子孫為了揚名,造下的孽太深了。

    你不要管!這是他屙下的,叫他自己去拾掇!”“唉,那人如今身體也垮了。

    再說,咱們總不能眼看着讓村裡的娃娃壓死在窯洞裡;出了事,可就不得了呀!”金俊山抱着現實主義态度說。

     在我們的印象中,從過去到現在,金俊山在雙水村似乎永遠扮演一個收拾殘局的角色。

     “那你找我有什麼辦法?”金俊武的臉色仍然不好看。

    “我想找你商量一下,把二隊原來那兩孔公窯騰出來,先讓娃娃們搬進去湊合着上課。

    ”金俊山說。

     “裡面那些亂七八糟的公物往哪裡擱?” “擱在原來的飼養室。

    ” 看來這事金俊山早已謀劃好了。

    俊武想了想,覺得俊山哥是好意。

    要不,學校窯真的塌了,出個人命事,也的确不是玩的。

    他于是就同意了金俊山的建議。

     一兩天後,在村民委員會主任金俊山的主持下,雙水村小學從岌岌可危的原址搬到了金家灣二隊的公窯裡。

    這次學校的搬遷實際上是對田福堂和孫玉亭的一次公民聲讨。

    世事再不同往年,如今人們破口大罵這兩個“革命家”造下的罪孽。

    那時叱咤風雲的福堂是打着為全村人謀福的旗号在哭咽河上炸山打壩的。

    現在,那個早已豁口的廢壩和這個搬空的破學校,為田福堂的曆史留下兩座恥辱的紀念碑。

    金俊山和金俊武利用搬遷學校這一機會,巧妙地提高了他們在村民中的威望。

    不用說,田福堂在雙水村的權勢又下跌了一截。

    正當某些戶族觀念甚強的金姓人家借機抱着惡意的态度,嘲笑敗落的田福堂和孫玉亭的時候,金家戶族裡卻暴發了最不光彩的醜事——金富和他父母親一齊被縣公安局拘留了! 這是一個天剛麻麻亮的早晨,一輛警車突然停在村子的公路邊上。

    車裡跳下來一些身穿法衣、腰裡别着手槍的人,他們迅速過了東拉河的列石,一直向金俊文家院子走去。

     村中倒尿盆的女人們首先看到了這情景。

    消息立刻傳到了家家戶戶。

    人們拖拉着鞋,一邊穿衣服,一邊往村中跑。

    當大夥跑到公路上的警車旁時,就見公安人員已經把金富和他爸他媽從家裡拉出來了。

    一家三口人頭垂到胸前,手上都戴着明晃晃的手铐。

    他們被押過東拉河,來到公路上的警車旁。

    警察把圍觀的村民豁開,将三個犯人塞進了警車。

    警車一聲長嚎,車頂上旋轉起紅燈,便刮風一般揚着黃塵朝縣城方向開走了…… 警車一走,村民們才如夢初醒,紛紛議論起來,雖然抓的是别人,但這陣勢把大夥都吓得臉色煞白。

    雙水村大人娃娃幾乎全聚集在了公路上。

     人們在這個時候,才開始直言不諱地談起了他們村的這窩竊賊。

    在此之前的幾年裡,金俊文一家為了堵村裡人的口,不時分别給衆人一點小恩小惠,使得大家隻能在背後議論他們,而不好意思在公衆場所揚他們的賊名。

     有人立刻告訴公路上議論成一窩蜂的村民,現在,金俊文家除過二小子金強住的一孔窯洞。

    其它兩孔窯裡,還留幾個民警在抄點他們的贓物哩!聽說光票子就抄出來四五萬塊!啊啊,偷下那麼多? 人們馬上前呼後擁淌過東拉河,向金俊文家院子趕去,不多時分,那院裡院外就擠下黑鴉鴉一大片人。

     公安人員正把金俊文家裡的布匹、衣服和其它東西,一件件造冊登記,然後分門别類摞在炕上。

     人們懷着極大的好奇心,輪流擠到兩孔窯的門口,探着脖子觀看裡面的景緻。

     所有看罷的人都紛紛議論說,比石圪節供銷社的貨物都豐富! 這一天,雙水村的大部分人都推遲了出山。

    直等到公安人員拿封條把金俊文家的兩個窯門封住後,人們才散開了。

     當天,金富一家老小三口被捕的消息,就傳遍了整個石圪節鄉。

    幾年來,這家人的名聲早已揚遍周圍村社;石圪節鄉沒有人不知道雙水村有個大名鼎鼎的金富! 兩天以後,又從原西縣城傳回更驚人的消息:金富一案共逮捕了十七個人,有的還是從外縣捉回來的。

    據說,這是一個大盜竊團夥,首領就是金富,賊娃子們稱他為“老闆”。

    同時,石圪節鄉政府也貼出告示,說在後天的集市上,縣法院要專門把金富一家拉到這裡來公開宣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