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十八回 鞫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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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願盟皎日,扪心無愧,但泣青天,賞以一部肉鼓吹,而堅執不稍披露。

    乃易而問假母,與老麻同出一轍,并謂珍娘背德反噬,仲堪索詐教唆。

    汨汨其來,滔滔不絕,即淑問者聞之,亦若持之有故,言之成理然。

    左席知二人不易奪,遂設法以誘排六。

    排六非所謂媚如狐,黠如鼠,毒如蜂虿者耶。

    左席亦逆料其狡,較之老麻、假母,似易探其底蘊,甫就鞫,即呼撺其指,突謂此案各盜,與汝均索相識,不然花飛蕊堕,狼藉難堪,決不願隐忍是仇也。

    珍娘所供,或與汝有郄,而老麻則謂汝妒珍娘,故招盜至,即約指亦為汝所贈,武氏且稱汝與盜别有窩贓地,渠未知什之一,包身是膽,立足有跟。

    既結黨以相要,料覆巢而不悔,汝能逐一吐實,當為汝開一面網,否則三尺法固俱在也。

    惟觀汝绮年韶貌,亦殊可惜,如果為人受過,盡堪為汝剖解。

    若近若遠,疑是疑非,此老吏斷獄之妙訣。

    而排六神色陡變,此案遂迎刃而解矣。

     左席猶恐排六之嗫嚅也,乃盡驅老麻等于左廊。

    斂容低聲以訊排六,排六一瀉千丈,竟至和盤脫出,老麻之種種秘策,如活如畫,不少隐諱,潮流退漲,石骨嶙峋,木葉飛痕,山容瘦峭。

    左席至此,知珍娘實無與是案,而武貴宜留以為證,複私問排六曰:“然則群盜汝盡識之乎?”排六曰:“當時鵑魂幾斷,鼷膽先寒,惟一短且小者,一肥且秃者,兇悍之氣,尚隐然溢于眉宇。

    其餘沓來紛至,幾至奄奄無生氣。

    ”左席囑排六畫諾後,陳設三木,喚老麻、假母上,聲色交厲,血肉橫飛。

    假母知事不可為,所供與排六無異,而老麻亦力竭聲嘶矣。

    此生夙孽,果不由人,何事平反,行将及我。

    老麻之供辭定,又複持以呈中座,中座立傳縣令上,與以各人供狀,微笑曰:“今日無徐丞會審,珍娘将斃杖下矣。

    貴縣但憑度臆,未肯平心,不留棠舍之陰,竟尚蒲鞭之辱,同為人命,弱草誰依,況是良家,名花宜惜,珍娘無罪,而摧折至是,自問亦堪為民父母否。

    ”縣令曰:“珍娘語多脫節,言太模棱,反複推出,無非自诿,同是武氏,豈有棄其所親,與厮養沆瀣一氣哉。

    至珍娘楊氏一節,今始渙然冰釋。

    大綱已具,隻待搜贓,發落如何,敢求裁決。

    ”中座者令将老麻、武氏收禁,武六寄監,武貴暫羁押所,珍娘交官媒妥為安插,而别遣府役查抄住屋,此案遂于此得小結束。

    蓋會審時巍然中坐者,石太守也,左坐者為府署發審員徐司馬,汴中之以幹練著者,為民請命,折獄如神,而虛右坐以待祥符縣唐令。

    唐本以納粟得官,遇事皆借重内幕,民如草芥,已類毀雠,天縱萑蒲,偏多輢轭。

    唐令以珍娘為弱,鹹思借此以取供。

    孰料日暮途窮,倒行逆施,至于是極哉。

    太守因縣令所詳。

    情節離奇,言辭惝恍,而又以珍娘為首告人,斷難加之以罪,況仲堪與珍娘,相愛相親,可歌可泣,若聽伯州犁上下其手,不特難對珍娘,奚以求解于仲堪哉。

    于是會審之議定,而使唐令自知所愧。

     珍娘既得大解脫,仲堪亦相将出署。

    亂鴉堆鬓,淺螺蹙眉,泥染鞋樣之污,淚賸衫痕之漬,官媒潔一屋使處,梳栉鏡奁畢具,重添新恨,小試啼妝。

    仲堪坐于桌隅,不啻水晶簾下看梳頭也。

    仲堪向珍娘道歉,謂文戰牽掣,王累卿卿抱屈,縣令誠不解事。

    珍娘曰:“一飲一啄,莫非前定,侬合有此磨蠍,何能抱怨公子,惟縣署集訊時,老麻等鐵铮铮如此不屈,今則俯首帖耳,所供曆曆如繪,徐司馬誠神明哉。

    侬在此當無大苦,隻以全案連帶,不得不暫作停頓,公子場事未畢,宜歸館為休息計,團聚不遠,何事戀戀。

    此地關防所系,公子亦不宜屢亵。

    ”仲堪感其言,悲其意,一笑而出,惟速盼當事者定谳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