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十三回 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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哉?”老麻嗫嚅曰:“我慕珍娘久,從不能一親鄉澤,此番上車後,仲堪與之并坐,珍娘每翹一足倚仲堪膝,潔排藕覆,銳砺菱尖,不麝亦香,與鴛俱睡。

    我心中兔起鹘落,恨不化為蝴蝶,一嗅裙邊,我但使珍娘侍寝足矣。

    珍娘仍令在汝所,我決不奪汝珍娘而去。

    ” 排六惡老麻之袒珍娘也,必欲得珍娘而甘心。

    然根結連理,花折并頭,仗老麻作此殺風景事,遂不複與較。

    老麻強摟排六,偎傍有頃,情不自禁,夜行多露之詩,晝寝陽台之夢,雉飛求牡,蠅附慕口。

    假母尚思分一杯羹,而武貴已偕仲堪珍娘返,幽歡未遂,強笑相迎,竹怯心虛,桃烘面熱,珍娘慧眼,早有賺疑,而不料其殘毒乃爾也。

     朱仙鎮環鬧市二裡許,老麻獨駛車而北,長堤綿亘,古樹杈丫,棘牆茅瓦中,獨矗然立一院落。

    酒肴悉備,坐卧皆俱,不知者視為旅店,而實則盜黨之秘窟也。

    老麻密謀以後,舊黨皆天涯海角,随嬗逋逃,焉能一一嘯聚之,此店夙備機關,舊黨可按圖索骥,且鬧市有兵有警,聞聲猝至,力恐不勝,不如僦居此店,則甕中捉鼈,釜底遊魚,尚能飛出樊龍哉。

    仲堪珍娘以為轉瞬到汴,方欣欣然有喜色。

    往遊嶽廟,心已坦然,假母老麻遂有第二次之密謀。

     此店屋凡兩幢,缭以厚垣,分為重阙。

    層樓聳翠,畫棟飛丹,本某紳故宅,該黨遂賃之以營業。

    庭有桐樹二,綠葉著庑,映帶窗檻,後圃亦雜莳花竹,并設馬枥于圃左。

    薪樮刍秣,稠疊積于圃右而通庖廚之室。

    庭外有東廂西廂,藉以安置兼從者。

    仲堪輩至店,老麻以樓東為仲堪珍娘卧室,而栖假母、排六于樓西。

    樓東牆倚宅外,且穴月洞以資憑眺,桐陰濃郁,雅若簾波。

    仲堪亦嘉許,老麻并為仲堪安頓書箧、衣箧,而藏銀箧于枕畔,開門相揖,借徑為通。

    老麻此時,固已通盤籌算,靜待夜闌舉事而已。

     排六既嬲仲堪珍娘赴嶽廟,假母與老麻更詳細籌善後,假母曰:“仲堪既劫,一物無存,其棄而不顧耶,抑仍送之遊梁耶?”老麻曰:“蜂虿有毒,而況于人,距汴隻一程,何惜一執策勞,使之增許多疑惑。

    惟汴寓不宜宣布,即宣布亦不宜真者,最後以仲堪回閩語,絕珍娘望。

    盈盈牛女,雖一見而已難,渺渺關河,問再來以何日,珍娘堕甑既破,明鏡誰圓,一金一缣,俱歸烏有,言甘币重,可以誘矣。

    若恝置仲堪,四十裡渠能自往,隻身赴署,投報我等姓名,不幾一網打盡耶。

    ”假母服其謀,老麻又遣人遍告舊黨,期以三鼓後。

     假母與老麻謀再定,亟詢逆盜之策。

    老麻曰:“某某善逾垣,當先至;某某善緣樹,當繼至。

    我以樓東寓仲堪,取其便耳。

    夜間事起,我必奮力與彼輩格,以堅仲堪信,汝等但破扉出,速挈珍娘匿于後圃,我與店主自能護仲堪。

    彼輩之行,約在五鼓,我勸仲堪,汝慰珍娘,汝可攜珍娘同車,我即送仲堪入城去。

    鞭絲帽影,可憐憔翠之容,玉佩瓊琚,别享團圓之樂。

    仲堪不知住址,地缭且曲,門叩不開,慧若珍娘,何從出探消息?汝亦從此寬懷矣。

    ”假母聲聲稱善,而以老麻與排六昵,高張饞吻,急求一滴甘露水,藉解煩渴,士夫老婦,枯楊瞬華,老麻複出與店主約。

     籠燈曲引,緣路徐行,仲堪與珍娘、排六歸矣。

    坐花開筵,燒葉暧酒,乃店主人特備以向客者。

    假母于坐間,問嶽廟形式,且言歸時有暇,當親往一觀。

    排六色舞眉飛,津津若有馀味。

    仲堪珍娘,洗盞對酌,盡歡而散,相将登樓去。

    假母謂珍娘曰:“古稱行路難,我輩跋涉千裡,幸送公子至,然為山九仞,未成一篑,夜間宜知警,明午抵汴,而一肩重擔,可以脫卸矣。

    ”珍娘惟恐梁上君子乘機作祟。

    而孰料禍患即起于眉睫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