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迷魂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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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不必拘什麼形迹,所以我就同你談話,這就讓我們談熟識了。

    &rdquo曲芝生微微欠着腰笑道:&ldquo是的是的,人生遇合真是難說,我到底認識了黃小姐。

    &rdquo青萍對于他這話,并不作什麼答複,搭起手表來看了一看,臉上表現了一點沉吟的樣子。

    曲芝生笑道:&ldquo不要緊,時間還早得很,不會耽誤黃小姐辦公時間的。

    &rdquo青萍笑道:&ldquo我是抽空來的,曲先生不看到我還和師母站在一處嗎?她還在等着我呢。

    &rdquo說話時,繼續地送來一道鐵扒雞。

    她并沒有動刀叉,将盤子推到一邊,打開手提包來拿出一條雪白的綢手絹,去擦嘴。

    當她抽那手絹的時候,卻把皮包裡面一疊道林紙楷書的稿子帶了出來,一直被帶着由桌子角上落到地下去。

    雖是如此,她依然沒有感覺。

    曲芝生看到,便是義不容辭的離開座位,彎着腰下去把那稿紙拾了起來。

     曲芝生是個經營商業的人,當然對商業契約很内行,他很快地眼睛掃了一下,就知道這是一紙合同,沒有敢停留,便兩手捧着送到青萍面前來,笑道:&ldquo這是一張合同吧?落在地下了。

    &rdquo青萍&ldquo喲&rdquo了一聲笑道:&ldquo糟糕,把這玩意丢了,我賠不起呢。

    曲先生你是個内行,你把這合同看看,有什麼可斟酌的地方沒有。

    &rdquo曲芝生原是不便看人家商業上的秘密,隻是黃小姐叫看,決不能拒絕,笑道:&ldquo我實在也不敢在關夫子面前耍大刀,但長長見識也是好的。

    &rdquo于是兩手接着,很鄭重地把這紙合同看了下去。

     青萍坐在對面,倒不十分介意。

    茶房送着布丁來了,她從從容容的将小匙一點一點兒舀着吃。

    曲芝生看完了,依然折疊好了,送到她面前放着,笑道:&ldquo這合同訂得很完善的,字裡行間,簡直無懈可擊,是黃小姐拟的嗎?&rdquo青萍搖搖頭道:&ldquo我哪有這項本領。

    你以為在我皮包裡,這就是我的手筆嗎?這不過是經理托我經手,送給總經理去看的。

    &rdquo說着,她微微皺了眉頭子,又露出雪白的牙齒微笑了一笑道:&ldquo一個大小姐管這些事,時代真是不同了,其實我真不願管這一類的事。

    &rdquo曲芝生笑道:&ldquo現在時代不同了,一切事業,男女都是一樣。

    焉知黃小姐将來不成為一個大金融家、大企業家?&rdquo她掏起脅下掖的白綢手絹,輕輕地揩摸了兩下紅嘴唇,微微地轉了一下眼珠,帶着幾分笑意。

    曲芝生每見她一笑,心裡就是一動,尤其是她這種要笑不笑的樣子,叫人看到會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醉意。

    但同時心裡也就警戒着,人家是一位眼界高大交際廣闊的大小姐,可不能在人家面前失儀,便正了顔色道:&ldquo我說的是真話。

    不過經營事業的确是麻煩的事。

    一個作小姐的人,為了這些貨物資金,不分日夜操心,實在也減少人生的趣味。

    為人在世,也不光為了錢活着的。

    &rdquo青萍又把眼珠向他轉着看了一下,微笑道:&ldquo這在一個生活解決了的女子說來,那是很通的。

    不過像我這樣的人,還不敢誇下那樣的海口。

    &rdquo曲芝生道:&ldquo難道黃小姐還會為了生活問題擔心嗎?&rdquo這時,茶房送上代用品咖啡來了。

    她端着咖啡杯子,将嘴抿了兩下,微笑道:&ldquo我們是生朋友,我不便詳細的說,彼此過往久了,你自然就明白了。

    &rdquo她将胸脯舒了一下,像要歎口氣的樣子,結果又忍回去了。

     曲芝生自在暗地裡揣測了她幾分出身,不過看到她住在溫公館,又曾自己駕着小座車到郊外去遊玩,料着她也不會為生活而煩惱。

    現在聽她的話,好像是很有點經濟不自由,這也不必研究。

    不過她說彼此過往久了,自然就會明白,大有引為一個知己的趨勢。

    這種女子大概是不大容易用物質去引誘,隻有青年男子是她們所追求的目标。

    自己說是票青衣的,大概這是她愛聽的一句話了,便笑道:&ldquo是的,自然人生一方面要有生活趣味,一方面為了企圖得着這份趣味,也不能不找點錢。

    &rdquo青萍就擡了眼皮對着他臉上注意了一下,笑道:&ldquo那麼,曲先生經營了許多事業,難道就為的是票青衣的這一份趣味?&rdquo她這句話說出來,是十分的輕微,隻讓對方的人,聽到一些聲音。

    不過曲芝生的全副精神,都注意在黃小姐身上,她說着什麼話自不會不聽到。

    這正是自己猜着了,她愛一個票青衣的青年男子,這就立刻在心裡感受到一種奇癢,便也情不自禁地在西服衣袋裡,抽出一條花綢手絹,擦摩了兩下臉腮,笑着點頭道:&ldquo黃小姐說得對的,我就是注重人生趣味。

    我若不是為了人生趣味,我還不去經營這些商業呢。

    &rdquo青萍又向他臉上看了一看,笑道:&ldquo這樣說來,曲先生對于玩票,倒是一個中心信仰,什麼時候唱戲,我一定要去瞻仰瞻仰。

    &rdquo他笑道:&ldquo怎麼說瞻仰,那簡直要請黃小姐指導。

    &rdquo青萍笑道:你們貴票社裡,也有女票友嗎?他道:&ldquo有的,隻是不十分高明。

    盡管上後台,沒關系。

    那裡女賓很多。

    &rdquo 青萍微笑着,沒有說什麼,呷了兩口咖啡。

    曲芝生笑道:&ldquo我冒昧一點,請教一聲,不知道你可有這興趣,也加入我們這票房?你若是肯加入,我想全社的人都會表示歡迎。

    &rdquo青萍笑道:&ldquo那是什麼緣故呢?他們知道我也登過台的嗎?我隻是玩過兩次話劇而已。

    &rdquo曲芝生道:&ldquo會演話劇的人,若是肯演京劇,那一定演得更好。

    因為在表情方面,是比演老戲的人好得多。

    黃小姐有沒有這個興趣?若是不願公演的話,就不必公演,可以每選星期二、四、六,到我們社裡去消遣消遣。

    這是正當娛樂,花錢又很少,比吃酒賭錢,那要好得多。

    &rdquo青萍笑着點點頭道:&ldquo好,再說吧。

    &rdquo 曲芝生聽她的話,竟是沒有拒絕,今天是初次單獨的暢談,也許她不肯表示太随便的原故,便道:是的,總也要黃小姐抽得出工夫來。

    不過我要聲明一句,我社裡的社友,都是知識分子,很整齊的。

    青萍笑道:&ldquo好的,哪天有工夫,我到貴票房去參觀一次。

    &rdquo說到這裡,她把聲音低了一低。

    眼皮向下垂着,似乎有點難為情,笑道:&ldquo這份事可得守秘密。

    &rdquo&ldquo秘密&rdquo這兩個字,曲芝生聽了是奇受用的,笑道:&ldquo那一定。

    就是黃小姐不叮囑我,我也曉得的。

    不過我可不知道黃小姐哪天有工夫,無從約起。

    &rdquo 青萍道:&ldquo你們不是每逢二、四、六有集會嗎?反正我在這個日子找曲先生好了。

    貴公司電話多少号?&rdquo說着,在她紅嘴唇裡,又露出雪白的牙齒微微一笑。

    曲芝生沒想到她肯打電話來找,隻覺滿心抓不着癢處,立刻在身上掏出一張名片和自來水筆來,望着她笑道:&ldquo這名片上的電話号碼,那是我普通應酬上用的。

    我另外開兩個電話給黃小姐,你每逢星期二、四、六下午四點起,打這兩個電話一定找得到我。

    至于名片上原有的号碼,請你随便打好了。

    黃小姐隻要說是銀行裡叫來的電話,我就明白了。

    不過黃小姐不願說出貴姓來,需要事先給我一個暗号才好。

    &rdquo他說到這裡,也就覺得有點尴尬意味,臉上也止不住他那份得意的笑。

    青萍看了他一眼,笑道:&ldquo其實就說姓黃,也沒有關系,不過你要覺得不妥的話,我就說姓張吧,這是一個最普遍的姓。

    &rdquo曲芝生笑道:&ldquo好的,以後我記着張小姐就是,那麼,我在朋友面前也介紹你是張小姐了。

    &rdquo她抿嘴一笑道:&ldquo那随便。

    &rdquo說時,她垂了眼皮,眼珠在長睫毛裡轉了一轉。

     曲芝生沒想到一餐飯的時間,對這位小姐進攻有這樣大的進步。

    他看到她那分含情脈脈的樣子,原來認為她是一位大家閨秀,或者一朵驕傲的交際之花的觀念,就完全消滅了。

    他感到是自己年輕漂亮,征服了這位小姐。

    同時自己究竟也有點闊綽的形式,在身份上也可以配得過她,所以她心裡一動,她就首先的在咖啡座上和我說話了。

    今天,她在這桌面上,隻管眉目傳情,那是有意思的。

    大膽的就再向她說兩句進步的話吧。

    他正這樣的打量着,沉默了兩三分鐘,沒有說話。

    黃小姐擡起手表來看了看,笑道:&ldquo糟了,已過了十分鐘了,我還要趕公共汽車呢。

    &rdquo說着她已匆匆地站起來穿大衣,袖子剛穿上,将手皮包向左脅窩裡一夾,右手伸出來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