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好景不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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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他這意思就是讓西門德在樓下屋子裡等着。

    西門德笑道:&ldquo我也沒有什麼要緊的事,請你悄悄通知二爺一聲,說我來了就是。

    &rdquo傳達在前面走,西門德夾皮包在後面跟着。

    傳達上樓去了,西門德也沒有進客廳,隻是在走廊上走來走去。

    他以為西門恭在這裡,蔺慕如必定将他邀了上樓的。

    一會兒那傳達下來,向他搖搖頭道:&ldquo二爺說沒有什麼事,請你回去吧。

    &rdquo西門德透着沒有意思,隻好夾着皮包緩緩走出大門來。

     可是西門德坐來的藤椅轎,斜放在牆腳下,三名轎夫,一個也不見了。

    走到門外四處張望了一下,也沒有人影。

    他便喊着轎夫頭的名字,高叫了幾聲何有才,但依然沒有人答應。

    于是将手杖在地面上頓了幾頓,皺着眉道:這些混蛋,一轉身就不見了。

    不是他們伺候我,是我伺侯他們了!&rdquo說着,唉聲歎氣的隻管在門外走。

    這時忽然有人叫道:&ldquo博士,你怎麼在這裡站着?&rdquo回頭看時卻是慕容仁。

    他身穿獺皮領西服大衣,沒有戴帽子,頭發梳得烏亮,後面跟了一個小夥子夾了幾包東西。

    西門德道:&ldquo你從哪裡來?天氣還不怎麼冷,穿上皮大衣了?&rdquo慕容仁道:&ldquo在拍賣行裡和蔺夫人買幾項舊貨,我也順便買件大衣,不到三千塊錢,你看貴嗎?&rdquo說着,兩手操了大衣領子,抖上幾抖。

    西門德道:&ldquo二爺在請客,我不便上樓去,轎夫都跑了,我又走不了。

    &rdquo慕容仁答道:&ldquo你等着我,我立刻就出來,帶你到一個好玩的地方走走。

    &rdquo說着向西門德睒了睒眼睛。

    西門德低聲笑道:&ldquo有什麼稀奇?在南京,我們就看着她當了兩年歌女,到四川來,又是這多年,成了老太婆了。

    &rdquo慕容仁笑道:&ldquo不是那個,另外兩位,保證滿意。

    &rdquo他一路說着,已進門去了。

    西門德自言自語地笑道:&ldquo大概是囤的貨又漲了價了,買了東西又要去玩女人,這家夥在勁頭子上,還是不能不去陪他玩玩。

    不相幹的事得罪了他,正事就辦不成。

    &rdquo如此說着,他果然就在門口等着,沒有走開。

     大概總有半小時之久,慕容仁笑嘻嘻地出來了,舉着手在額邊向西門德行了個軍禮道:&ldquo對不起,讓你白等這樣久了,我不能去了,二爺留着我和他打通關。

    西門德道:&ldquo你沒有告訴他我來了?&rdquo慕容仁道:&ldquo我不但告訴了二爺,還告訴了你那位貴本家。

    但是他們并沒有答複。

    &rdquo西門德見慕容仁被留着打通關,自己卻冷落得未被理會,相形之下,頗有點不好意思,紅了臉笑道:&ldquo我就知道你的話不大靠得住。

    &rdquo說着走過牆角,又仰着脖子高聲叫轎夫何有才。

    但他究竟是個博士,雖大聲疾呼,也不能過于高昂,因之連叫十幾聲,還是沒有什麼人答應,便頓了腳罵道:&ldquo這些東西吃不得三天飽飯,吃了三天飽飯,就不安分起來!&rdquo他盡管唧唧咕咕罵着,自然也不能發生什麼效力,不得已雇了一輛人力車,就向大街商場上去,替太太買了一些東西,準備過南岸回家。

     但他心裡總覺有點遺憾,第一是西門恭到了蔺公館,蔺二爺應該約自己去談談;第二是慕容仁也被邀着列席打通關,難道自己一個博士,還不如這财閥門下一條走狗?路過書店,就進去買了一部《陶淵明集》。

    心裡想着,回家喝酒看書去,何必把這些人的舉動放在心裡?現在和他們瞎混,不過為了弄幾個錢,等自己發了二三十萬财,生活問題解決了,才不睬他們呢。

    這麼一轉念,心裡也就怡然自得,于是又買了一瓶茅台酒,幾包鹵菜,一股子勁兒走回家去。

     到了家裡,西門太太見他沒有坐自己的轎子回來,不免問一聲。

    西門德道:&ldquo這三個東西實在氣人,一擡到蔺公館,人就不見了。

    我等了他們一點多鐘,也沒有等着他們。

    &rdquo說着将皮包和大小紙包一齊都放在書桌上。

    西門太太趕快走過來,将紙包一一抖開,先将那包鹵菜打開,右手箝了一塊油雞,放到嘴裡去咀嚼。

    左手兩個指頭,在鹵菜裡面夾了一隻鴨肫肝,放在鼻子尖上嗅了一嗅,向西門德笑道:&ldquo你倒是開胃,又是吃,又是喝!&rdquo他皺了眉道。

    我讓他們氣不過,自己打了酒來喝,消消這口氣。

    &rdquo西門太太一面撕咬着鴨肫肝吃,一面解開紙包來看,是化妝品放到一邊,是食物放到一邊,因向西門德笑道:&ldquo今天的差事,辦得不錯,我叫你買的東西,你買了。

    沒有叫你買的東西,你也買了。

    &rdquo 西門德道:&ldquo我一氣,就多花了三百元,受累受氣,弄來幾個錢,也應該享受享受。

    &rdquo說着,拿了桌上一隻玻璃杯子在手,撥開酒瓶塞子,就向裡面斟酒。

    西門太太道:&ldquo這樣厲害的酒,你這樣大杯子喝,不會醉嗎?西門德将酒放在沙發邊茶幾上,再在旁邊茶盤子裡,取出兩隻玻璃碟子,盛了鹵菜,也放在茶幾上,然後将買來的《陶淵明集》,取一卷在手,斜靠在沙發上,左手把卷看書,右手端了杯子喝酒,喝口酒,放下杯子來,就用手指箝塊鹵菜到嘴裡咀嚼,眼裡看到陶淵明沖淡飄逸的詩句,立刻覺着心裡空洞無物,笑問道。

    醉了最好,把在财閥之下這一份肮髒氣忘了!&rdquo 西門太太雖不喝酒,可是坐在旁邊沙發上,也不住地夾了鹵菜吃,西門德讀陶詩下酒,正到興緻淋漓的時候,伸手去摸索碟子裡的鹵菜,卻沒有了,因放下書本子,擡了頭向太太笑道:&ldquo你又不喝酒,把我下酒的菜都吃完了,掃興得很!&rdquo西門太太道:&ldquo你是得步進步,兩三個月前,你一包花生米也吃四兩酒下去,有這好菜下酒,你還不許别人沾光!&rdquo西門德笑道:&ldquo太太,你隻會有嘴說人。

    兩個月前,你僅僅隻想恢複失去了的一隻金戒指,如今有了兩對金镯子,你天天還要買金子!&rdquo西門太太道:你每月賺下這麼多錢,全是花紙,難道我還不該買一點硬貨嗎?西門德道:&ldquo你還說掙錢的話呢!為了掙這幾個錢,受盡了市儈的氣,若不是為了你要花錢,我就立下宏誓大願,即日不上蔺慕如的門了!你知道我為什麼要吃酒?就為了受了人家的氣回來!&rdquo說着他就把臉色沉了下來。

     自從西門德掙着大批鈔票以後,他太太是相當的含糊他,見他這樣子說法,就不敢得罪他,笑道:&ldquo為了把你一點喝酒菜吃完了,也值不得這樣生氣。

    中午的鹹魚燒肉,還有一大碗,拿來你下酒就是了。

    &rdquo西門德道:&ldquo昨晚上炖的雞湯還有沒有?煮碗面來我吃吃。

    &rdquo說着,端起玻璃杯子來,就喝了一大口酒,淡笑道:&ldquo有一天吃一天!&rdquo西門太太看他這樣子,像是真生了氣,把鹹魚燒肉端來了,又真的把雞湯下了一碗面給他吃。

    西門德吃喝夠了,就在沙發上昏然大睡,一覺醒來,已是電燈通明。

    西門太太料着他酒渴未消,叫劉嫂熬了一大瓷杯咖啡給他喝。

    就在這時,樓下有人叫道:&ldquo西門博士在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