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好景不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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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ldquo我聽到這個傳說：蔺二爺現在要組織一個囤貨小機關，名字仿佛就是&lsquo國強&rsquo。
他這個計劃相當的秘密，怎麼會湊上了你一個股子了？&rdquo西門恭道：&ldquo這就是西門德去辦的，據他說和蔺二爺有相當交情。
&rdquo計又然道：&ldquo不錯，沒有相當的交情，這路子是走不通的。
&rdquo西門恭道：&ldquo以先我也不大相信他能和蔺慕如合作。
後來我托他在蔺二爺手下辦了幾件事，都很快的成功了，所以我相信他了。
至于他之所以為蔺二爺所賞識，他倒也和我說過，因為根據他的心得，作了一篇工商聯營計劃書，蔺慕如看到，說是很好&hellip&hellip&rdquo計又然便插嘴笑道：&ldquo加之他又是個博士頭銜，不好也好。
蔺二爺手下什麼人才都有，大概就欠缺了一個博士。
其實，也不是博士不走他那條路子。
因為他那種二爺脾氣，說來就來，當博士的人，誰肯受他的？&rdquo西門恭笑道：&ldquo我這位本家，倒是一個能逆來順受的人。
無論遇到什麼困難問題，他總可以慢慢地說出一套辦法來解決。
&rdquo 計又然笑道：&ldquo這必是你也為他的說法所動，一下子就拿出幾十萬資本來了。
&rdquo西門恭道：&ldquo我倒沒有那樣冒昧，我和蔺慕如也有相當的友誼，我知道百十萬塊錢在姓蔺的眼裡看起來，還是個極小的數目。
我也不肯在他面前失了這份面子，所以兩次交出款子去，都是西門德經手，不料他就在這上面玩了我幾回花樣。
他除了把款子墊給人家用，販買短期囤貨，分取利潤之外，一面又把款子存在銀行立個戶頭，提出幾十萬作比期。
對于國強公司的股款，他交一部分支票，一部分現款，他在我這裡提前把錢拿了去，在那一方面是展期交出來，兩方一拖，就是半個月，借了我的資本，很弄了幾個利息錢。
據這個寫信的人說，他把四萬塊錢借給人家囤一個星期紙煙，他就分得了兩三千元，我那些錢在他手上經過，那還了得！&rdquo說時，不免發生一點憤慨，臉紅起來了，把雪茄放在嘴角裡吸着，斜靠了沙發，兩腿交叉起來，隻管搖撼。
計又然笑道：&ldquo這匿名信的玩意，可信可不信。
不過既有這個報告，也不能不加小心，他拿錢去套做比期，那還沒有大關系。
隻是投機不得，若遇到了别人再玩他一手，也許本錢會弄個精光。
&rdquo西門恭道：那個國強公司，也無非是争取時間的買賣，他拿了我的本錢去作他的生意，對于公司方面，當然有影響。
他就是不蝕個精光，我又何嘗不吃他的大虧！&rdquo計又然笑道：&ldquo一提醒了，你就覺得處處都是弊病了，沒有這封匿名信，你還不是讓你這位本家博士繼續經營下去嗎？有道是，投鼠忌器，你這一大筆款子交給那博士&hellip&hellip&rdquo西門恭笑着搖了兩搖頭道：&ldquo我不信，他還敢吞沒我的不成！&rdquo計又然道：&ldquo那當然不敢，可是他把這事情在報上公開起來，卻和你的政治生命有關。
而且這個國強公司還有其他政治上的朋友在内，也不免受着打擊。
你若是打算取消他的經理權，你得斟酌斟酌，他失望之下，會不會發生反響？&rdquo 西門恭将雪茄煙頭放在嘴角吸了兩口，沉思了兩分鐘之久，因點點頭道：&ldquo我少不得親自去見蔺慕如談談。
&rdquo說到這裡，有一個聽差手捧了木托盤，托着一把茶壺，兩套杯碟進來，另外還有個白磁糖罐子，一隻牛乳聽子。
西門恭将鼻子尖聳着嗅了兩嗅，笑道：&ldquo好香的咖啡味。
&rdquo計又然笑道：&ldquo在重慶市上，很難喝到好咖啡，托人在香港帶了幾磅來，我留了一聽在城裡，帶一聽下鄉。
&rdquo那聽差将杯子在茶幾上放好，提壺向杯子裡斟着咖啡，熱氣騰騰。
西門恭斜躺在沙發上，望了那咖啡的顔色，很是濃厚，笑道：&ldquo咖啡館裡四五塊錢一杯，就沒有熬得這樣好。
&rdquo計又然指着壺笑道：&ldquo熬了一壺，你放量喝吧，我并不論杯算錢。
吃飽了飯，不能不喝點助消化的。
我的胃，常年是不怎麼好。
&rdquo西門恭雖沒有胃病，卻也用不着主人勸他喝，端了咖啡杯子自慢慢地享受。
那聽差去不多時，又捧了一隻雕花玻璃缸進來，缸裡盛着紅的大橘子，黃的香蕉，淡青色的梨，水果上面又放了兩柄象牙柄鍍銀的水果刀。
這顔色頗為調和。
水果放在茶幾上，西門恭先吃驚道：&ldquo還有香蕉？&rdquo計又然微笑道：&ldquo無非是飛來的，這也沒有什麼稀奇。
&rdquo西門恭放下咖啡杯子，拿起一隻梨來看了看，笑道：&ldquo這似乎不是重慶出品。
&rdquo計又然道：&ldquo雲南來的。
&rdquo西門恭不覺哈哈一笑，放下梨，拿着刀，指了香蕉道：&ldquo出在華南，由香港飛來的。
&rdquo指了梨道：&ldquo出在雲南昭通，由公路來的。
&rdquo指了橘子道：&ldquo也是出在揚子江上遊吧？船運來的。
一盤水果，倒要費了海陸空的力量。
&rdquo兩人吃喝着助消化的東西，方是談笑有趣。
可是那聽差又進來了，垂手站在計又然面前，低聲道：&ldquo那個姓樂的又來了。
&rdquo計又然正剝了一隻香蕉，翻出雪白的香瓤，要向口裡塞去，聽了這話，放下香蕉，将眉毛皺起，又把支擱在煙灰缸上的半截呂宋煙塞在嘴裡，連吸了兩下。
那聽差沒有得着回示，不敢走開，依然垂手站在面前。
計又然自擦着火柴點煙，吸了兩口，才向聽差道：&ldquo你給他兩塊錢，讓他走吧！&rdquo聽差道：&ldquo他不要錢，他要求見先生一面。
&rdquo計又然架了腿，擺了一下頭道：&ldquo讨厭，他就知道我星期六一定回來，叫他進來吧！&rdquo聽差去了，西門恭不免問是什麼人。
計又然道：&ldquo說起來話長，我當年在北平讀書的時候，認識了一個姓樂的。
有點普通來往。
這人是他兒子，現時流落在重慶，老是找來要我幫忙。
其實不過他家有房子，我們出租錢租過他的房子住罷了。
連朋友交情也談不上，何況不是本人，又是他兒子&hellip&hellip&rdquo 計又然還要解釋這關系的疏淡，那個姓樂的便被聽差引進來了。
西門恭看他時，穿了一件短瘦而且很薄的棉袍子，手裡倒是拿着灰呢的盆式帽，雖然消瘦得很，卻很藏有一股英氣，似乎是個學生，不像是難民之流。
他走來向各人點了點頭。
西門恭不便置之不理，也起身回禮。
計又然手捧了咖啡杯子喝，卻隻微欠了一欠身子，點了一下頭道：&ldquo請坐。
&rdquo那青年道：&ldquo我隻有幾句話請教。
&rdquo計又然皺了眉淡笑一聲道：&ldquo既是冒夜來找我，你就說吧，這西門先生并非外人。
&rdquo那青年不敢坐沙發，在靠牆一把木椅子上坐了，帽子放在腿上，兩手扶了帽沿，低着頭道：&ldquo曆次來麻煩老伯，我也覺得不安。
現在就隻敢有這一次請求，我想三五天之内，就到東戰場去，希望
他這個計劃相當的秘密，怎麼會湊上了你一個股子了？&rdquo西門恭道：&ldquo這就是西門德去辦的，據他說和蔺二爺有相當交情。
&rdquo計又然道：&ldquo不錯，沒有相當的交情，這路子是走不通的。
&rdquo西門恭道：&ldquo以先我也不大相信他能和蔺慕如合作。
後來我托他在蔺二爺手下辦了幾件事，都很快的成功了，所以我相信他了。
至于他之所以為蔺二爺所賞識，他倒也和我說過，因為根據他的心得，作了一篇工商聯營計劃書，蔺慕如看到，說是很好&hellip&hellip&rdquo計又然便插嘴笑道：&ldquo加之他又是個博士頭銜，不好也好。
蔺二爺手下什麼人才都有，大概就欠缺了一個博士。
其實，也不是博士不走他那條路子。
因為他那種二爺脾氣，說來就來，當博士的人，誰肯受他的？&rdquo西門恭笑道：&ldquo我這位本家，倒是一個能逆來順受的人。
無論遇到什麼困難問題，他總可以慢慢地說出一套辦法來解決。
&rdquo 計又然笑道：&ldquo這必是你也為他的說法所動，一下子就拿出幾十萬資本來了。
&rdquo西門恭道：&ldquo我倒沒有那樣冒昧，我和蔺慕如也有相當的友誼，我知道百十萬塊錢在姓蔺的眼裡看起來，還是個極小的數目。
我也不肯在他面前失了這份面子，所以兩次交出款子去，都是西門德經手，不料他就在這上面玩了我幾回花樣。
他除了把款子墊給人家用，販買短期囤貨，分取利潤之外，一面又把款子存在銀行立個戶頭，提出幾十萬作比期。
對于國強公司的股款，他交一部分支票，一部分現款，他在我這裡提前把錢拿了去，在那一方面是展期交出來，兩方一拖，就是半個月，借了我的資本，很弄了幾個利息錢。
據這個寫信的人說，他把四萬塊錢借給人家囤一個星期紙煙，他就分得了兩三千元，我那些錢在他手上經過，那還了得！&rdquo說時，不免發生一點憤慨，臉紅起來了，把雪茄放在嘴角裡吸着，斜靠了沙發，兩腿交叉起來，隻管搖撼。
計又然笑道：&ldquo這匿名信的玩意，可信可不信。
不過既有這個報告，也不能不加小心，他拿錢去套做比期，那還沒有大關系。
隻是投機不得，若遇到了别人再玩他一手，也許本錢會弄個精光。
&rdquo西門恭道：那個國強公司，也無非是争取時間的買賣，他拿了我的本錢去作他的生意，對于公司方面，當然有影響。
他就是不蝕個精光，我又何嘗不吃他的大虧！&rdquo計又然笑道：&ldquo一提醒了，你就覺得處處都是弊病了，沒有這封匿名信，你還不是讓你這位本家博士繼續經營下去嗎？有道是，投鼠忌器，你這一大筆款子交給那博士&hellip&hellip&rdquo西門恭笑着搖了兩搖頭道：&ldquo我不信，他還敢吞沒我的不成！&rdquo計又然道：&ldquo那當然不敢，可是他把這事情在報上公開起來，卻和你的政治生命有關。
而且這個國強公司還有其他政治上的朋友在内，也不免受着打擊。
你若是打算取消他的經理權，你得斟酌斟酌，他失望之下，會不會發生反響？&rdquo 西門恭将雪茄煙頭放在嘴角吸了兩口，沉思了兩分鐘之久，因點點頭道：&ldquo我少不得親自去見蔺慕如談談。
&rdquo說到這裡，有一個聽差手捧了木托盤，托着一把茶壺，兩套杯碟進來，另外還有個白磁糖罐子，一隻牛乳聽子。
西門恭将鼻子尖聳着嗅了兩嗅，笑道：&ldquo好香的咖啡味。
&rdquo計又然笑道：&ldquo在重慶市上，很難喝到好咖啡，托人在香港帶了幾磅來，我留了一聽在城裡，帶一聽下鄉。
&rdquo那聽差将杯子在茶幾上放好，提壺向杯子裡斟着咖啡，熱氣騰騰。
西門恭斜躺在沙發上，望了那咖啡的顔色，很是濃厚，笑道：&ldquo咖啡館裡四五塊錢一杯，就沒有熬得這樣好。
&rdquo計又然指着壺笑道：&ldquo熬了一壺，你放量喝吧，我并不論杯算錢。
吃飽了飯，不能不喝點助消化的。
我的胃，常年是不怎麼好。
&rdquo西門恭雖沒有胃病，卻也用不着主人勸他喝，端了咖啡杯子自慢慢地享受。
那聽差去不多時，又捧了一隻雕花玻璃缸進來，缸裡盛着紅的大橘子，黃的香蕉，淡青色的梨，水果上面又放了兩柄象牙柄鍍銀的水果刀。
這顔色頗為調和。
水果放在茶幾上，西門恭先吃驚道：&ldquo還有香蕉？&rdquo計又然微笑道：&ldquo無非是飛來的，這也沒有什麼稀奇。
&rdquo西門恭放下咖啡杯子，拿起一隻梨來看了看，笑道：&ldquo這似乎不是重慶出品。
&rdquo計又然道：&ldquo雲南來的。
&rdquo西門恭不覺哈哈一笑，放下梨，拿着刀，指了香蕉道：&ldquo出在華南，由香港飛來的。
&rdquo指了梨道：&ldquo出在雲南昭通，由公路來的。
&rdquo指了橘子道：&ldquo也是出在揚子江上遊吧？船運來的。
一盤水果，倒要費了海陸空的力量。
&rdquo兩人吃喝着助消化的東西，方是談笑有趣。
可是那聽差又進來了，垂手站在計又然面前，低聲道：&ldquo那個姓樂的又來了。
&rdquo計又然正剝了一隻香蕉，翻出雪白的香瓤，要向口裡塞去，聽了這話，放下香蕉，将眉毛皺起，又把支擱在煙灰缸上的半截呂宋煙塞在嘴裡，連吸了兩下。
那聽差沒有得着回示，不敢走開，依然垂手站在面前。
計又然自擦着火柴點煙，吸了兩口，才向聽差道：&ldquo你給他兩塊錢，讓他走吧！&rdquo聽差道：&ldquo他不要錢，他要求見先生一面。
&rdquo計又然架了腿，擺了一下頭道：&ldquo讨厭，他就知道我星期六一定回來，叫他進來吧！&rdquo聽差去了，西門恭不免問是什麼人。
計又然道：&ldquo說起來話長，我當年在北平讀書的時候，認識了一個姓樂的。
有點普通來往。
這人是他兒子，現時流落在重慶，老是找來要我幫忙。
其實不過他家有房子，我們出租錢租過他的房子住罷了。
連朋友交情也談不上，何況不是本人，又是他兒子&hellip&hellip&rdquo 計又然還要解釋這關系的疏淡，那個姓樂的便被聽差引進來了。
西門恭看他時，穿了一件短瘦而且很薄的棉袍子，手裡倒是拿着灰呢的盆式帽，雖然消瘦得很，卻很藏有一股英氣，似乎是個學生，不像是難民之流。
他走來向各人點了點頭。
西門恭不便置之不理，也起身回禮。
計又然手捧了咖啡杯子喝，卻隻微欠了一欠身子，點了一下頭道：&ldquo請坐。
&rdquo那青年道：&ldquo我隻有幾句話請教。
&rdquo計又然皺了眉淡笑一聲道：&ldquo既是冒夜來找我，你就說吧，這西門先生并非外人。
&rdquo那青年不敢坐沙發，在靠牆一把木椅子上坐了，帽子放在腿上，兩手扶了帽沿，低着頭道：&ldquo曆次來麻煩老伯，我也覺得不安。
現在就隻敢有這一次請求，我想三五天之内，就到東戰場去，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