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無力出力無錢出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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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們商量着改行有辦法之下，區亞雄脅下夾着一個報紙包，有氣無力的走進堂屋來了。
區老太爺對于這樣大年紀的兒子，依然還是舐犢情深，迎上前去問道：&ldquo今天又是字寫多了吧？&rdquo亞雄将那報紙卷兒放在桌上，深深的舒了一口氣道：&ldquo誰說不是？&rdquo說着在懷裡一陣摸索，摸出來一小包皮絲煙。
區家兄弟三人隻有他有太太，雖然為此增加不少負擔，卻也換得了一些安慰。
這時區大奶奶看到丈夫這樣受累回來，便左手抱着一個孩子，右手提了一隻水煙袋，放在桌上，并且已經燃好了一支紙煤夾在煙袋頭子縫裡。
亞雄接過水煙袋，将皮絲煙按上，就坐着接連吸了三四袋煙。
西門德笑道：&ldquo我看大先生這番情形，卻被煙瘾得可以。
&rdquo亞雄道：可不是嗎？你看從上午八點鐘辦公事起，一直辦到這個時候為止，雖說是&lsquo等因奉此&rsquo的玩意兒，但一封公事，有一封公事的理由，這理由不能說得圓轉了，就不能交卷，頗也費點腦力。
&rdquo西門德道：&ldquo我是個外行，我就要發生疑問了。
這公事稿子送到科長那裡去，少不得要删改一番的，你又何必作得那樣好？&rdquo亞雄笑道：&ldquo博士，你以為那是教授先生改學生的卷子嗎？科長看到你起草的公事，太不合口胃，他可以把你叫去申斥一頓之外，再罰你重寫。
科員偷懶，是科員自找麻煩。
&rdquo西門德道：&ldquo原來如此，我們總聽到公務員在公事房裡不過是喝茶、抽煙、看報、擺龍門陣，照大先生如此說來，也不盡然了。
&rdquo亞雄道：&ldquo你說的那種人，不過是極少數，是戰前的事。
于今是喝白開水，抽煙沒那回事，誰買得起紙煙？看報也不是人人可以到手的。
談話呢，盡是訴苦，辦公室裡簡直是愁城。
&rdquo 西門德笑道：&ldquo這回你兩位令弟，都改行了，要不然，你也改一下行吧。
&rdquo這句話引得亞雄興奮起來，将手拍了一下大腿道：&ldquo博士，你可不可以找幾位名人和我介紹一下，我要走小碼頭行醫去了。
&rdquo西門德道：&ldquo行醫？&rdquo亞雄道：&ldquo實不相瞞，我看過些中醫書，尤其《陳修園二十四種》，我看過一二十遍。
我寫得出許多湯頭，雖不敢比名醫，但普通中醫所能的，我絕對能。
在這個人口過剩的都市裡，中醫自然也是過剩，用不着我來插進一腳。
可是内地小碼頭，就找不着一個普通醫生。
尤其異鄉人疏散到内地去，對于醫藥發生極大的恐慌，若有下江醫生，知道得他們的生活習慣，那是極歡迎的事。
我就知道有一個蹩腳醫生到内地去行醫，單是每日門診，就要收到四五十元，出診是十元一次，轎子來，轎子去，又随撈四五十元，也毫不費力，因之每日所得，總在百元上下。
我相信我的醫道：&ldquo決不在他們以下。
我若到内地去找幾個知名之士，在報上登一則介紹廣告，一定行得通。
&rdquo西門德道：&ldquo這事我可以盡力，但大先生有這副本領，為什麼不早早改行呢？&rdquo亞雄道：&ldquo這有兩個原因：其一呢，我覺得拿薪水過日子，雖是極少，也有個把握。
多年的道行，不願丢了，不當以短期的困難，改變了固定的職業。
其二呢，我究不信任我的醫道高明，若有錯誤，是拿病人生命當兒戲的事。
現在第一個原因，已不存在了。
第二個原因，我想臨診慎重一點，遇到疑難雜症，讓病家另請高明&hellip&hellip&rdquo大奶奶道：&ldquo另請高明？當醫生的人，可以随便說這句話的嗎？你一說另請高明，病家以為是沒有了救星，要吓一跳的。
&rdquo亞雄點頭道：&ldquo果然，作醫生的人，謙遜不得，隻有相當的冒險。
&rdquo亞英道：&ldquo我這西醫，雖不高明，但我相信對于病症稍有困難，西醫是決不諱言棘手的。
&rdquo 西門德笑道：&ldquo中國社會上的傳統習慣，父诏兄勉，總是勸子弟作官，經過這一番慘痛的教訓，以後就應該有人轉變了。
&rdquo區老太爺笑道：&ldquo博士的意思，以後父诏兄勉，應該是教子弟作工。
&rdquo西門德抽着雪茄，昂頭想了一想，因道：&ldquo作工當然最好，反正隻要謀生有術，有種專門技術就成了。
&rdquo區老太爺将嘴裡旱煙袋拖出來，先指着亞英，回頭又指着亞傑，笑道：&ldquo隻是他兩人所學的是半瓶醋罷了。
若說專門技術，他們也未嘗不專門。
&rdquo西門德搔搔頭皮，點着頭笑道：&ldquo這是我錯了。
&rdquo亞雄将桌上放的那報紙卷打開，裡面是信封信箋及一些公文稿紙。
他清理着，口裡道：&ldquo若論專門技術，我這套&lsquo等因奉此&rsquo的學問，和一筆正楷字，難道還是極普通的本領不成？&rdquo大奶奶還抱了孩子站在門邊，便笑道：&ldquo你那專門技術，就是換些信紙信封回來。
&rdquo亞雄将手拍了報卷兒道：&ldquo我不像别人，還真不糟蹋公家東西呢！我又沒有什麼朋友書信來往，拿許多信紙信封回來作什麼？因為科長有幾封私人信件，托我在家裡辦一下，所以帶些信紙回來。
&rdquo西門德笑道：&ldquo你們科長的手段，也未免太慘酷了。
你辦了一天的稿，回家來還不肯放松你。
&rdquo亞雄道：&ldquo我們這位科長，還總算客氣的。
對我說了一句請代辦一下。
他若是硬派你寫，你也不敢違抗。
你終日在他手下，若不受指揮，這事不能奈何你，他在别一件事上，找着你的錯處，盡量折磨你一下，你還是不能駁回一個字的。
偷一次懶，可要受無窮的氣。
&rdquo 區老太爺皺了眉道：&ldquo廢話！現在有工夫讨論這一類的問題嗎？&rdquo亞雄笑着放下水煙袋，在屋子裡拿出筆硯來，因道：&ldquo我還要趕着把這信件寫起來，晚上要過江到司長公館裡去一趟。
&rdquo西門德笑道：&ldquo除了科長，又是司長有私人信劄要你辦。
&rdquo亞雄道：&ldquo今晚是科長、參事、秘書在司長那裡開一個聚餐式的小組會議。
&rdquo大奶奶插嘴笑道：&ldquo哦！你有一頓吃了。
&rdquo亞雄将頭一擺，冷笑一聲道：&ldquo一張紙，畫一個鼻子，好大的面子。
司長公館裡吃便飯，有我小科員的份？&rdquo大奶奶道：&ldquo那麼，你趕着去幹什麼？&rdquo亞雄道：&ldquo算上司看得起我，約我去問問幾件老公事的成例。
&rdquo大奶奶道：&ldquo當然，既沒有飯吃，也不會有地方留你在那裡過夜，到了深夜，你還要坐了白木船渡江回來&hellip&hellip&rdquo亞雄皺了眉搖着手道：&ldquo啰唆些什麼！在我沒有改行以前，我就得照着這樣幹下去。
&rdquo說着在桌上攤開筆硯，就要坐下去寫字。
亞傑道：&ldquo我們在這裡擺龍門陣，會分了你的心思，你到我那小屋子裡去寫吧。
&rdquo亞雄也覺得是，便去搬文具。
那大奶奶一手抱了孩子，也來幫他。
西門德向區老太爺點頭道：&ldquo你們大先生，真是個忠厚分子，我看他實在太苦。
他果然要走小碼頭行醫的話，就由他去吧，我多少幫他一點忙。
&rdquo區老太爺靜靜地吸着旱煙，然後搖了兩下頭道：&ldquo這事恐怕不那麼簡單吧？登廣告要錢，印傳單要錢，出門川資要錢，到小碼頭去開碼頭租房子，布置家具，應酬應酬地方上人士，更要錢，豈是一個空身人所可去的嗎？至少也得一千元上下的資本。
&rdquo亞雄由那小屋窗戶裡伸出頭來道：&ldquo對呀！若有這一筆資本的話，我還困住在這裡，等天上掉下餡兒餅來嗎？&rdquo西門德心想：一千元的數目，在今日一部分人手上，真太不成問題。
就像我，今日上午随便兩句話，不就撈回一千六百元嗎？ 他低頭沉思着，還沒有答複這句話，隻見西門太太又打扮得年輕十餘歲，臂上搭了夾呢大衣，手上拿了手提包，滿臉笑容，走下樓來。
西門德道：&ldquo該吃晚飯了，又上街去？&rdquo西門太太擡起一隻腳來道：&ldquo你看看我這皮鞋，還是老樣子的，走上街去，都不好意思，該買一雙新的了。
&rdquo西門德心想：什麼不好意思，分明是那十六張一百元的鈔票在作怪！太太見他沉思，便笑道：你能等我一會兒吃晚飯也好。
我和你帶些熏魚鹵菜回來。
&rdquo西門德道：&ldquo你吃了飯出去也可以呀。
&rdquo太太笑着一扭脖子道：&ldquo不，我去吃回西餐去，老早我就想吃回西餐了。
&rdquo說着她已很快地走了出去，遙遙聽到門外一片叫喊轎子聲。
西門德歎了口氣道：&ldquo你看她錢燒得這樣難受，晚飯都
區老太爺對于這樣大年紀的兒子，依然還是舐犢情深，迎上前去問道：&ldquo今天又是字寫多了吧？&rdquo亞雄将那報紙卷兒放在桌上，深深的舒了一口氣道：&ldquo誰說不是？&rdquo說着在懷裡一陣摸索，摸出來一小包皮絲煙。
區家兄弟三人隻有他有太太，雖然為此增加不少負擔，卻也換得了一些安慰。
這時區大奶奶看到丈夫這樣受累回來，便左手抱着一個孩子，右手提了一隻水煙袋，放在桌上，并且已經燃好了一支紙煤夾在煙袋頭子縫裡。
亞雄接過水煙袋，将皮絲煙按上，就坐着接連吸了三四袋煙。
西門德笑道：&ldquo我看大先生這番情形，卻被煙瘾得可以。
&rdquo亞雄道：可不是嗎？你看從上午八點鐘辦公事起，一直辦到這個時候為止，雖說是&lsquo等因奉此&rsquo的玩意兒，但一封公事，有一封公事的理由，這理由不能說得圓轉了，就不能交卷，頗也費點腦力。
&rdquo西門德道：&ldquo我是個外行，我就要發生疑問了。
這公事稿子送到科長那裡去，少不得要删改一番的，你又何必作得那樣好？&rdquo亞雄笑道：&ldquo博士，你以為那是教授先生改學生的卷子嗎？科長看到你起草的公事，太不合口胃，他可以把你叫去申斥一頓之外，再罰你重寫。
科員偷懶，是科員自找麻煩。
&rdquo西門德道：&ldquo原來如此，我們總聽到公務員在公事房裡不過是喝茶、抽煙、看報、擺龍門陣，照大先生如此說來，也不盡然了。
&rdquo亞雄道：&ldquo你說的那種人，不過是極少數，是戰前的事。
于今是喝白開水，抽煙沒那回事，誰買得起紙煙？看報也不是人人可以到手的。
談話呢，盡是訴苦，辦公室裡簡直是愁城。
&rdquo 西門德笑道：&ldquo這回你兩位令弟，都改行了，要不然，你也改一下行吧。
&rdquo這句話引得亞雄興奮起來，将手拍了一下大腿道：&ldquo博士，你可不可以找幾位名人和我介紹一下，我要走小碼頭行醫去了。
&rdquo西門德道：&ldquo行醫？&rdquo亞雄道：&ldquo實不相瞞，我看過些中醫書，尤其《陳修園二十四種》，我看過一二十遍。
我寫得出許多湯頭，雖不敢比名醫，但普通中醫所能的，我絕對能。
在這個人口過剩的都市裡，中醫自然也是過剩，用不着我來插進一腳。
可是内地小碼頭，就找不着一個普通醫生。
尤其異鄉人疏散到内地去，對于醫藥發生極大的恐慌，若有下江醫生，知道得他們的生活習慣，那是極歡迎的事。
我就知道有一個蹩腳醫生到内地去行醫，單是每日門診，就要收到四五十元，出診是十元一次，轎子來，轎子去，又随撈四五十元，也毫不費力，因之每日所得，總在百元上下。
我相信我的醫道：&ldquo決不在他們以下。
我若到内地去找幾個知名之士，在報上登一則介紹廣告，一定行得通。
&rdquo西門德道：&ldquo這事我可以盡力，但大先生有這副本領，為什麼不早早改行呢？&rdquo亞雄道：&ldquo這有兩個原因：其一呢，我覺得拿薪水過日子，雖是極少，也有個把握。
多年的道行，不願丢了，不當以短期的困難，改變了固定的職業。
其二呢，我究不信任我的醫道高明，若有錯誤，是拿病人生命當兒戲的事。
現在第一個原因，已不存在了。
第二個原因，我想臨診慎重一點，遇到疑難雜症，讓病家另請高明&hellip&hellip&rdquo大奶奶道：&ldquo另請高明？當醫生的人，可以随便說這句話的嗎？你一說另請高明，病家以為是沒有了救星，要吓一跳的。
&rdquo亞雄點頭道：&ldquo果然，作醫生的人，謙遜不得，隻有相當的冒險。
&rdquo亞英道：&ldquo我這西醫，雖不高明，但我相信對于病症稍有困難，西醫是決不諱言棘手的。
&rdquo 西門德笑道：&ldquo中國社會上的傳統習慣，父诏兄勉，總是勸子弟作官，經過這一番慘痛的教訓，以後就應該有人轉變了。
&rdquo區老太爺笑道：&ldquo博士的意思，以後父诏兄勉，應該是教子弟作工。
&rdquo西門德抽着雪茄，昂頭想了一想，因道：&ldquo作工當然最好，反正隻要謀生有術，有種專門技術就成了。
&rdquo區老太爺将嘴裡旱煙袋拖出來，先指着亞英，回頭又指着亞傑，笑道：&ldquo隻是他兩人所學的是半瓶醋罷了。
若說專門技術，他們也未嘗不專門。
&rdquo西門德搔搔頭皮，點着頭笑道：&ldquo這是我錯了。
&rdquo亞雄将桌上放的那報紙卷打開，裡面是信封信箋及一些公文稿紙。
他清理着，口裡道：&ldquo若論專門技術，我這套&lsquo等因奉此&rsquo的學問，和一筆正楷字，難道還是極普通的本領不成？&rdquo大奶奶還抱了孩子站在門邊，便笑道：&ldquo你那專門技術，就是換些信紙信封回來。
&rdquo亞雄将手拍了報卷兒道：&ldquo我不像别人，還真不糟蹋公家東西呢！我又沒有什麼朋友書信來往，拿許多信紙信封回來作什麼？因為科長有幾封私人信件，托我在家裡辦一下，所以帶些信紙回來。
&rdquo西門德笑道：&ldquo你們科長的手段，也未免太慘酷了。
你辦了一天的稿，回家來還不肯放松你。
&rdquo亞雄道：&ldquo我們這位科長，還總算客氣的。
對我說了一句請代辦一下。
他若是硬派你寫，你也不敢違抗。
你終日在他手下，若不受指揮，這事不能奈何你，他在别一件事上，找着你的錯處，盡量折磨你一下，你還是不能駁回一個字的。
偷一次懶，可要受無窮的氣。
&rdquo 區老太爺皺了眉道：&ldquo廢話！現在有工夫讨論這一類的問題嗎？&rdquo亞雄笑着放下水煙袋，在屋子裡拿出筆硯來，因道：&ldquo我還要趕着把這信件寫起來，晚上要過江到司長公館裡去一趟。
&rdquo西門德笑道：&ldquo除了科長，又是司長有私人信劄要你辦。
&rdquo亞雄道：&ldquo今晚是科長、參事、秘書在司長那裡開一個聚餐式的小組會議。
&rdquo大奶奶插嘴笑道：&ldquo哦！你有一頓吃了。
&rdquo亞雄将頭一擺，冷笑一聲道：&ldquo一張紙，畫一個鼻子，好大的面子。
司長公館裡吃便飯，有我小科員的份？&rdquo大奶奶道：&ldquo那麼，你趕着去幹什麼？&rdquo亞雄道：&ldquo算上司看得起我，約我去問問幾件老公事的成例。
&rdquo大奶奶道：&ldquo當然，既沒有飯吃，也不會有地方留你在那裡過夜，到了深夜，你還要坐了白木船渡江回來&hellip&hellip&rdquo亞雄皺了眉搖着手道：&ldquo啰唆些什麼！在我沒有改行以前，我就得照着這樣幹下去。
&rdquo說着在桌上攤開筆硯，就要坐下去寫字。
亞傑道：&ldquo我們在這裡擺龍門陣，會分了你的心思，你到我那小屋子裡去寫吧。
&rdquo亞雄也覺得是，便去搬文具。
那大奶奶一手抱了孩子，也來幫他。
西門德向區老太爺點頭道：&ldquo你們大先生，真是個忠厚分子，我看他實在太苦。
他果然要走小碼頭行醫的話，就由他去吧，我多少幫他一點忙。
&rdquo區老太爺靜靜地吸着旱煙，然後搖了兩下頭道：&ldquo這事恐怕不那麼簡單吧？登廣告要錢，印傳單要錢，出門川資要錢，到小碼頭去開碼頭租房子，布置家具，應酬應酬地方上人士，更要錢，豈是一個空身人所可去的嗎？至少也得一千元上下的資本。
&rdquo亞雄由那小屋窗戶裡伸出頭來道：&ldquo對呀！若有這一筆資本的話，我還困住在這裡，等天上掉下餡兒餅來嗎？&rdquo西門德心想：一千元的數目，在今日一部分人手上，真太不成問題。
就像我，今日上午随便兩句話，不就撈回一千六百元嗎？ 他低頭沉思着，還沒有答複這句話，隻見西門太太又打扮得年輕十餘歲，臂上搭了夾呢大衣，手上拿了手提包，滿臉笑容，走下樓來。
西門德道：&ldquo該吃晚飯了，又上街去？&rdquo西門太太擡起一隻腳來道：&ldquo你看看我這皮鞋，還是老樣子的，走上街去，都不好意思，該買一雙新的了。
&rdquo西門德心想：什麼不好意思，分明是那十六張一百元的鈔票在作怪！太太見他沉思，便笑道：你能等我一會兒吃晚飯也好。
我和你帶些熏魚鹵菜回來。
&rdquo西門德道：&ldquo你吃了飯出去也可以呀。
&rdquo太太笑着一扭脖子道：&ldquo不，我去吃回西餐去，老早我就想吃回西餐了。
&rdquo說着她已很快地走了出去，遙遙聽到門外一片叫喊轎子聲。
西門德歎了口氣道：&ldquo你看她錢燒得這樣難受，晚飯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