譯者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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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quo約翰生這類&ldquo道德文章&rdquo,這個&ldquo文不如其人&rdquo的現象,又該如何理解呢? 約翰生在《英文詞典》前言中說過:&ldquo語詞是大地的女兒,萬物是天堂的兒子。

    語言隻是科學的工具,語詞是觀念的标志。

    &rdquo根據洛克(Locke)語言學的看法,詞語不僅表示&ldquo物&rdquo,也表現&ldquo觀念&rdquo,即形成知識的渠道。

    人們表達觀念有簡單和複雜兩種形式。

    &ldquo簡單觀念&rdquo,如某個物體&ldquo山羊&rdquo,是可以指明的。

    而&ldquo複雜觀念&rdquo,如某個觀念&ldquo道德&rdquo,則不能指明,卻可以通過下定義來确定。

    約翰生認可這些觀點并深受其影響,可又不認為&ldquo道德&rdquo可以通過下定義來确定。

    他強調這類給道德觀念下的定義,不能在實際上幫助人們了解&ldquo道德&rdquo觀念的實質。

    所以約翰生在詞典裡是這樣給&ldquo美德&rdquo下定義的:&ldquo美德:好的道德;與罪惡相反。

    &rdquo他雖采用&ldquo複雜觀念&rdquo,卻沒有給&ldquo美德&rdquo一個确切的道德觀念上的定義,反而讓人們從反面發現真相。

    他的道德文章都體現了這個特點,如同他強調普遍性的美學原則:&ldquo詩人的任務是檢驗類型而不是個體。

    &rdquo 他在《漫步者》的第14期《文與人》中說:&ldquo在道德的讨論中,人們應記得,有許多障礙阻攔我們去實踐,而這使人們很容易就讓位于理論。

    &rdquo他承認,&ldquo道德理論&rdquo有時有它自身的力量來取代實踐,可他卻否認它本身的有用,主張讓&ldquo知識脫離觀念&rdquo。

    尤其在藝術創作或鑒賞中,他堅持認為,理論或規則一般總是在一出戲或一部作品之後才形成。

    在鮑斯威爾記載他的一次談話中,約翰生強調,&ldquo人類的實踐,盡管經常違背理論,卻是真理最偉大的試金石&rdquo。

    他重實踐而不是理論,重本質而不是現象,重一般而不是個别,重生活而不是書本,重參與而不是旁觀。

    因此,就像老子談&ldquo道&rdquo,&ldquo道可道非常道&rdquo,約翰生對于美德、罪惡、信仰、理想這些概念,在文章裡雖表明了傾向,卻寫得很抽象。

    信仰就是信仰,道德是泛道德,沒有下定義的特指,隻有了解他本人的經曆後,才能知道他信哪個上帝。

    雖然他是個虔誠的基督信仰者,卻很少引用《聖經》,根本有别于教徒說教。

    因此,普通讀者讀這些所謂&ldquo道德文章&rdquo,隻能根據自己的生活經曆體會其所指,參考自己心目中的&ldquo上帝&rdquo、自己理解的&ldquo自然&rdquo,做出選擇,達到&ldquo平衡的判斷&rdquo。

     約翰生注重參與并分享人生,因為在他看來,人性有光輝和弱點兩面。

    人的偉大與渺小終要在人的死亡面前消失。

    他似乎對人的偉大的概念過于藐視,卻對克服人的局限性鼓勵有加。

    因此,在思想上,他讨厭站在人生邊上,從旁觀者的角度嘲諷挖苦,如小說《拉賽拉斯王子漫遊記》不讓好心辦壞事的飛行工匠從懸岩跳下摔死,再如《懶散者》的第22期《兀鷹怎麼看人類》,約翰生一時憤世嫉俗,寫人類醜惡的本質,後來他考慮到這種語調太過分,便将其删除未收入自選集。

    盡管如此,他對罪惡醜行,特别是造假、欺騙或僞善,卻始終敢于毫不留情地揭露,如他給麥克弗森的信中表明的,不怕恐吓,堅持捍衛真實。

    在行為上,他慷慨善良,關心照顧弱勢人群,長期與幾個老弱病殘者租房同住。

    他與普通人相處融洽,分享生活的酸甜苦辣、悲喜哀愁,如他為長期同住屋檐下的老醫生利弗特寫出感人肺腑的詩歌。

    從介入人生這個角度來說,人們讀他的&ldquo道德文章&rdquo時會感到親切實在,盡管文章遣詞造句深奧,不全是日常生活用語,卻也能從中體會世界的變遷。

     美文章 約翰生不給&ldquo道德&rdquo觀念下什麼定義,而是考慮到事物的複雜性,主張&ldquo文章&rdquo要推敲磨煉。

    他認為,作者描寫事物,如同打磨鑽石,要表現出真價值,給人以藝術感染力。

    在約翰生看來,作家要有個性,要堅持原創,要處理特殊和新穎的&ldquo事&rdquo,通過藝術表達來引人注目。

    作家不能就事論事,而是要借&ldquo事&rdquo傳達&ldquo理&rdquo,也就是一種主題或觀念。

    而那些普遍看法和為人熟悉的觀念,需要反複加強或宣揚。

    兩者分工合作,并不矛盾,正所謂&ldquo寓德于文&rdquo。

     約翰生對鮑斯威爾提到,他少年時讀到一本說教的書,受到宗教信仰的啟蒙,并肯定道德文章,覺得可以用藝術力量喚醒人們的意識和覺悟。

    他試圖這樣做,如《漫步者》的第2期論述成名的偶然和必然,強調成名原因比一般預想的更複雜和捉摸不定。

    所有讀者讀到結尾模棱兩可的結論,都會感到不安:不成名的人會不安,成名的人也會憂慮。

    如何成為有美德的人,留給讀者去思索、去判斷、去實踐。

    他的小說《拉賽拉斯王子漫遊記》中,懷疑主義色彩不可謂不濃厚,這與他主觀上反對或不接受休谟的懷疑主義,初看十分矛盾,細想卻十分統一。

    這類&ldquo文不如其人&rdquo,隻能說明他尊重生活本身的邏輯事實,不為感情和理性所幹擾,力求傳達出事物真相的普遍意義。

    這原本就是為&ldquo文&rdquo的作用。

    所以作家墨菲(Murphy)在約翰生去世不久後說:&ldquo約翰生(的文章)總是深奧的,當然讓人們感到思想的疲倦。

    &rdquo同樣,它也給人思想的愉快。

    鮑斯威爾稱這類&ldquo矛盾精神&rdquo,容易令人誤解他的人生,也自然成為後人評價他的一種思維智力上的挑戰。

    如格林(DonaldGreene)看他是&ldquo激進自由主義者&rdquo,而克拉克(J.C.D.Clark)認為他是保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