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一回 怨毒種靈禽 白骨穿心騰魁影 纏綿悲死劫 金蓮度厄走仙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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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李洪由珠靈澗别了淩渾,起身往武夷山趕去。

    暗忖:"謝氏姊妹乃師父前生愛女,來借心燈誅邪,為何不與,還要自己相助?天靈子這道靈符又是何用?怎的非它不能借到?前在峨眉,聞說此次休甯島群仙盛會,實因島上許多地仙大劫将臨,恃借這數百年一次的盛會,向我爹娘和各位有法力的尊長求助。

    所以爹爹此行為期最久,前後須去三次,與其他會後即去的仙賓大不相同。

    師父必被留在島上,未必回來。

    就是回來,如其不允,自己是門人,也無相助世姊偷盜之理。

    "正想不出是甚緣故,哪知天靈子有心以全力作成此事,法力又高,日前當頭一掌,竟将元神分化,附在李洪身上。

    李洪因見對方父執之交,好心指教,事出意外,沒有防備,心靈竟受遙制。

    那道靈符更是神妙,路上還在盤算,一到武夷,便隻記着靈符必須轉交兩位世姊,始可将妖邪除去,永絕後患,别的全想不起,尤妙是,身剛到達,還未走進,便見小寒山二女飛來,雙方見面,自甚欣喜。

    謝琳開口便問:"我爹爹呢?"李洪見仙府雲封,禁法未撤,知道赴會未歸,笑答:"我也剛回,師父大約還在休甯島吧?"忽想起身畔靈符,連忙取出,說道: "來時途遇天靈子世叔,交我一道靈符,命轉交世姊,說有大用。

    世姊請看。

    "謝琳剛一接過,一片紅霞閃過,符上現出兩行字迹,也是一閃即隐。

    心中大喜,忙即收好。

    并用傳聲告知謝纓,令其如言行事,李洪正與謝璎叙談,剛覺符上有字,已經隐去。

    李洪問是甚字,二女同道:"說來話長,我們進去再說吧。

    " 李洪随即撤禁,延入仙府以内。

    謝琳先将靈符取出,朝入門處一揚,又是一片紅霞飛起,連閃幾閃隐去,符已不見。

    然後落座,說道:"我爹爹少時即回。

    我們來意,是想借那心燈,去除毒手摩什。

    照着爹爹本意,惟恐由此生出枝節,本不肯借。

    我雖然想好一個主意,但爹爹法力多高,豈能巧取?正在為難,不料有人暗助,事已可望如願。

     不過,事情仍須洪弟相助,你卻不許推辭呢。

    "李洪道:"隻不叫我欺騙師父去偷,哪怕受頓責罰,也必照辦。

    "謝琳嗔道:"洪弟忒小看人。

    莫非我所求不遂,便作偷兒麼? 就說自己父親,事後可以涎臉請罪,也斷無逼你夥同行竊之理。

    "李洪見她生氣,慌道: "我不過一句笑話,如何認起真來?"謝琳笑道:"你說話氣人麼。

    其實前半一樣瞞着爹爹,不過事有湊巧,仗着爹爹不曾明令禁止而已。

    我隻問你,燈在你手,你肯不肯借呢?"李洪道:"如在我手,拼受責罰,也無不借之理。

    "謝纓接口道:"我看還是一面向恩師、葉姑通誠求告,等爹爹回來,明言借用吧。

    "謝琳道:"姊姊真迂。

    适才靈符現出,已經指點,并且到時自有機緣。

    适求恩師、葉姑,均無回音,當有原因,再求未必有望,弄巧還被爹爹警覺。

    偏生這幾日無法求見,尋了去也是無用,時機甚迫,稍縱即逝。

    爹爹不知為何不允?萬一堅執成見,說明更糟。

    好在誅邪除害之事,異日有甚麼難,我自當之。

    我真恨那妖孽,難得有此除他良機。

    豁出爹爹見怪,便做小偷,也所不計,何況無須作賊呢。

    "謝璎便未再往下說。

    李洪還想問師父如果不允,既不暗取,如何到手?話到口邊,吃二女說話一岔,就此忘卻。

    二女也不再提前事。

     這日李洪正談花無邪取經經過,謝山忽然走進,李、謝三人迎前禮拜。

    謝山笑問二女:"幻波池事完了麼?"二女略說經過。

    謝山笑道:"那毒手摩什連吃大虧,必不甘休,你姊妹不久下山,卻須随時留意呢。

    "謝琳乘機說道:"那個自然。

    便女兒們來此,也是想求爹爹相助,将這妖孽除去呢。

    "謝山道:"這妖孽在老怪門下最為兇殘淫惡,委實能早除去得好。

    我此時尚難為謀,且從緩計議吧。

    "随對李洪道:"休甯島諸位道友欲借心燈一用,但是此燈所存萬年神油,本來無多,所餘幾滴,又經葉姑和我先後用去。

    而休甯島這次天劫,須用四十九朵佛火燈花,相差懸遠。

    雖然此寶神妙無窮,無油也能應用,威力終差得多,休說這等數百年一次的天劫,便用以化煉具有神通的妖邪,也未必能奏全功。

    并且葉姑将來誅戮小南極四十七島妖邪時也甚需要。

    這類神油本極珍貴難得,也是邪魔将亡,機緣湊巧,楊瑾道友在白陽山古妖屍無華氏墓中,竟将這神油無意之中得有甚多。

    事後分了一半送與令尊,因須煉過,始可合用,我在峨眉開府時,不曾索取。

    昨聽令尊說,楊道友已用佛法将油煉成,恰可取來應用。

    此外尚有一事,須我親往,必須半月,始可辦完。

    特地回山一行,命你持此心燈,去向楊仙子求取神油。

     她此時已回倚天崖,去必獲允。

    她正與量尤墓中三怪為敵,如有甚事,你隻照她所說而行便了。

    還有,我這一去,需要三月始回。

    回山不久,你便同我往谒天蒙、白眉二位神僧,由此勤修佛法,七年之内,難得離山一步。

    你靈智雖複,童心猶盛,前生良友又均難滿,重逢在即。

    好在我這裡并不須人照看,你取來燈油之後,乘我未歸以前,三個月内許你自在遊行。

    但那神油必須在十四天内取到,仍放原處。

    隻要将留存的靈符如法一揚,此燈即自向休甯島飛去,你就無事了。

    "謝、李三人聞言大喜。

     謝山手朝洞壁一指,一片金霞閃過,壁間現一尺許高的小洞,心燈便在其内。

    随将燈交李洪,傳以存放啟閉之法。

    二女笑道:"爹爹的心燈,原來藏在這裡。

    将來女兒想要借用,爹爹不肯,便可偷了。

    "謝山笑道:"你們還像以前一樣頑皮。

    異日有事,暫用何妨,說甚偷字?"謝琳聞言,首先跪謝。

    謝山看了她一眼,笑道:"你莫得意。

    你姊妹二人,獨你習了滅魔寶篆,魔障也随之而生。

    你如一遇事便來借用,我并不一定再肯呢。

    "謝琳故意把櫻口一呀,笑道:"習那寶篆,原為仰體爹爹心意,如今說了話又不算。

    女兒日後不用此燈便罷,如用此燈,不問明偷暗盜,一定到手才算哩。

    "謝璎知道時機成熟,父親法力甚高,惟恐靈符時久失效,插口道:"琳妹說話全沒檢點,幸而洪弟不是外人,否則,和爹爹這等放肆,豈不被人見笑?"謝琳知她用意,故作負氣,走向一旁不理。

    謝璎又對謝山道:"女兒久已不見葉姑,楊仙子對女兒們也極期愛。

    洪弟法力雖已複原,終是年幼,持此至寶遠行,也覺可慮。

    意欲與他同往龍象庵,拜見楊仙子,就便看望葉姑。

    等取來神油,再返小寒山,不知可否?"謝山笑道:"你看他年小麼,稍差一點的妖邪,真沒奈他何呢。

    同往無妨。

    葉姑卻見不到,雙杉坪無須去了。

     楊道友如無甚使命,回山去吧。

    "李洪把珠靈澗所得蓮花形法寶取出,說了來曆。

    謝山笑道:"我已聽人說起,此是大雄神僧昔年降魔至寶金蓮神座。

    我此時無暇,你見了楊道友,她兩生對你均極期愛,必有傳授。

    我等一人來此,便要起身,你們去吧。

    "二女巴不得早走,忙催李洪,一同拜别上路。

     謝琳心急,剛同駕遁光飛出不遠,便和李洪商量說:"火煉毒手就在日内,等油取到,便先借用。

    "李洪一算,盡有富餘日限,剛剛應諾,忽見一道金光由身後電駛追來。

     方疑是正教中長老父執,想看是誰,晃眼已經追近,正是謝山同一頭陀。

    謝山喚住三人,先命向頭陀禮見。

    然後說道:"事雖定數,藏靈子何必又亂謀?隻顧他感念齊道友的厚情,卻忘了别人添累。

    我如不允,反道我真個畏懼這些邪魔外道。

    燃脂道友,又代你三人力保。

    你們此去尚還有事。

    我已允借心燈,無須再有顧忌,事完由纓、琳二女送回,照我适說行事。

    你小世弟與前生良友重逢,不舍回山,且由他去便了。

    "說時,李洪早認出同來的是前生至交燃脂頭陀,心中大喜,忙上前拜見,想問隐修何處。

    未及開口,已吃頭陀拉起,笑道:"一别多年,在此重逢,皆是前定。

    再有數面之緣,我便去了。

    " 同時,謝山話也說完,一道金光便同飛去。

     二女見父親追來,本在擔驚,不料竟奉明命,喜出望外。

    謝琳笑道:"可見還是做好人上算,洪弟如不允借,豈不白做惡人?"李洪笑道:"我早打好主意,心燈雖可借用,你不要我同去,卻是不行。

    "謝璎道:"洪弟你大膽大。

    我們兩次敗于毒手摩什之手,這妖孽實是厲害,聞他這次并有好些能手相助,便我們也隻試試,并無必成之望,如何可以視如兒戲呢?"李洪急道:"那烏頭婆鬼手抓魂何等厲害,照樣吃我大虧。

    我有三寶護身,怎去不得?何況還有你們七寶金幢呢。

    你們多大亂子都敢惹,怎一有我在内,就膽小了?反正我不多事,隻幫你們助威照料,總可以吧?"謝琳接口道:"如論小世弟的法寶功力,去是可去。

    不然,爹爹早就禁止,也不是那等口氣了。

    我隻恨他狡猾,始而說他不肯背師偷盜,但又願受責罰,暗助我們。

    既不背師,如何暗助?話已矛盾。

    本心喜事,想趁熱鬧,卻不先說。

    直到爹爹追來,明允借燈,才堅執同行。

    分明先前怕有礙難,預留地步。

    如不是答應借燈,還有一點情分,我再和他好才怪。

    "李洪忙分辯道:"我一離山,藏世叔贈符之事立時想起。

    因師父法力高強,念動即知,又知你近來心急計快,惟恐師父查知,不但去不成,還誤你事,到了地頭再說,不是一樣?你偏路上先說,我正擔心師父這時離洞,必定查知就裡,果然追來。

    幸我應命于先,不然,更當我藏私,有口難分了。

    我這人言出必行,永無更改。

    也知二位世姊愛我,恐有閃失,并非輕視。

    不令我去,仍是不行。

    你隻細想,師父行時所說,是不要我去的話麼?真不令去,我将心燈交與世姊,自己一樣能去。

    妖邪人多勢衆,你們要煉毒手,難于分神對付别的妖黨。

    你們不放心我,我還不放心你們,恐怕功敗垂成呢。

    這心燈,師父便傳過我用法,你們雖能以佛法應用,終是初試。

    有我同行,既可為你們護法,遇事還可代為應付,以免分神。

    這等自送上門的好幫手,該有多好?"謝琳笑罵道:"小猴兒,又逞能吹大氣了。

    到時如稍誤事,看你日後拿甚面目見人?"李洪笑道:"這個隻管放心。

     真要丢人,兩位世姊也在一起,大家一樣,有何可笑?"謝纓伏魔法力不如謝琳,禅功卻較高深,近來益發精進。

    先因李洪年幼,不欲令犯奇險。

    及見非去不可,回憶父言,果有許他同行之意,隻未明說。

    再一想,此人屢世修積,功力根骨無不深厚,今生應當證果,福緣更厚,何況法力早複,又有靈峤三寶防身,不特無妨,果還是個極好幫手,如何因其天真稚氣便加輕視?忙接口道:"如論洪弟法力,足可去得。

    隻為來時李伯父力戒,此次隻除毒手妖孽,不可多殺,恐你好貪功,又生枝節罷了。

    隻要能聽話,同去也可。

    "李洪聞言,自是高興。

     三人一路說笑,飛行神速,倚天崖已經在望。

    忽見一點黑影疾如流星,迎面飛來,兩下裡都快,晃眼鄰近,黑影由小而大。

    二女見是楊瑾門下古神鸠,先告知李洪。

    随問道:"楊師叔知道我們要來拜谒麼?"神鸠點頭,歡叫了兩聲,便朝前引路飛去。

    李洪久聞神鸠之名,尚是初見,笑問道:"聞說神鸠得道數千年,妖邪鬼物望影而逃,怎和老鷹差不多大,莫非故意縮小的麼?"未句話未說完,神鸠身形忽然暴長,兩翼立即伸長十多丈,鐵羽若箭,根根森立。

    身上更有栲栳大十八團金光環繞,目光宛如電炬,回顧三人。

    張開那比闆門還大得多的鐵喙,一聲長嘯過處,身子倏又暴縮成拳大一團黑影。

     那十八粒金光,也縮成綠豆般大,宛如一蓬星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