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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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向東南方曲折流動,幹秃秃的一個山頂下面,有幾堆被海浪蝕缺的大石頭。

    這是個十分冷靜的地處,尤其是在這樣清冷時候。

    不過有那日夜不息的銀浪噴薄着,坐在那些大石上面可以聽到永恒在動的,打擊的,起伏漲落的潮音,可以向遠處看那無盡的空間色彩的變幻。

    這四圍的景色是壯烈的美麗,并不是靜止的悠閑。

     大石堆的海岸上,有一條繞山馬路,路邊上是半枯的黃草。

    一陣冷風吹過,連着山頂上的幹樹枝子刷刷地響。

    太陽光薄薄地在深藍色的海衣上掠動。

    大有與杜家兄妹急促地從馬路上奔來。

    因為這是個禮拜日,各工廠裡沒有工作。

    大有拉了半天的車,把車子送回車廠,在汽車站上等待着他們來赴這個約會。

    及至他們同到海岸下的石堆上面,隻有澎湃潮聲單調的弄響。

     &ldquo他不會失約的,怎麼還不來?&rdquo杜英向海岸上望着說。

     &ldquo他近來太忙了,跑來,跑去,我看他的身子有點來不及!&hellip&hellip&rdquo杜烈微微憂慮的答複。

     杜英并沒穿裙子,藍布襖,褲,就打扮上看,完全像個鄉間女子。

    也許是秋天将盡的緣故,她臉上已沒了夏日的豐潤。

    短短的頭發從中間向兩邊分開,頗有點年輕的清俊男子的面型。

    她俏利地跳過一個石尖,更往靠水的石尖上繞過去,鞋子已踏在有鹽質的蜂窩石上。

    她把兩隻圓紅的手交叉在臂腋下面,迎着海面挺身立住,短發在頭上飄飄拂動。

    她不答哥哥的憂慮話,隻是用兩個靈活的眼睛向遠方眺望。

     大有在三個人的最後頭,現在也走下海岸。

     &ldquo祝先生,真有他的能幹,到底不像咱這麼笨。

    一年到頭這裡去,那裡去,不是前幾天你告訴我,誰猜的透他忙些什麼。

    你不用替他愁,人是苦蟲,&mdash&mdash受點苦不見得沒有好處。

    我可沒得見他,這一次不是你招呼,我簡直就不明白他從這裡路過。

    &rdquo &ldquo現在你可不對他說什麼話了?&rdquo &ldquo你們别笑話,我是粗人。

    頭一次我就認的他是個好人!&mdash&mdash可不是忠厚老實人。

    &hellip&hellip咳!我知道忠厚老實是無用的,鄉間哪一個不是老實人吃虧,&lsquo啞巴吃黃連&rsquo。

    杜烈,我總算夠數,講老實,可是怎麼樣?&hellip&hellip&rdquo 杜烈蹲在一塊平坦的大青石上注視着大有道: &ldquo不老實也得吃虧呀!像徐利還不是樣子。

    講不得吃虧,沾便宜,很難說,但看心地公道不公道。

    &hellip&hellip&rdquo &ldquo咦!如今還講公道?沒看見公道在哪裡擺着。

    &rdquo大有的論調也與以前不一樣了。

     杜烈把一雙青帆布鞋子在石堆上擦着夏日的青苔,皺皺眉毛。

     &ldquo公道!隻是會講也不好做什麼。

    你沒見耶稣教裡的人也像教人做好事?還有勸善的和尚,&mdash&mdash除去講講之外還得去做,往公道處腳踏實地,不講空話。

    這一來小祝是比咱有力量了。

    &hellip&hellip&rdquo 他的話沒完結,交叉着兩臂向海面挺立的杜英微微偏過臉來接着說: &ldquo可是這要都去做才有真公道!大家的事,不是幾個想打抱不平的人能把真正的公道從天空裡拿下來的!是不是?哥哥,&hellip&hellip&rdquo &ldquo來晚了一步,來晚了一步。

    &rdquo後面有輕輕的拍掌聲音,他們一齊回看,果然是穿了藍布夾袍的祝先生騎一輛自行車轉到了海岸上。

     互相點點頭,祝已經跳下車子走到他們的中間。

     &ldquo剛剛在××談過一會,借輛車子來赴你們的約。

    &hellip&hellip奚大哥,好久沒見到,但是我早知道你要來,英前天同我說的。

    好吧,奚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