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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戰争中會發生各種各樣的情況。

    必須有非常堅強的性格,才能夠意識到自己的集團軍所擔負的默默無聞的勞動是必不可少的,并且不對友鄰部隊感到憤憤不平。

    如果把目光 于自己的界線以内,如果對左右友鄰部隊的情況漠不關心——一管它們是死是活!——那麼你還不能算是集團軍司令,隻能算是一個受過高等軍事教育的市儈。

    當然,在大合唱中有時會情不自禁地想獨自引吭高歌,好讓大家都聽到你的聲音!然而在戰争中現在很少獨唱,而且指揮很嚴格。

    不過這也很好,這就是說,戰争走上了自己的軌道。

     沒有參加過戰争的人也許會感到這種說法有點古怪:戰争是不是走上了自己的軌道。

    好象戰争還會有什麼軌道似的。

    不過謝爾皮林心裡正是這樣想的。

     一想到即将到來的夏季攻勢,他就記起了将在十天以後召開的醫務會議。

    他不由得摸了模自己的鎖骨,心裡思忖着:“醫生說,長得很好,再好沒有了。

    的确,兒乎一點也不覺得疼。

    不過手還不能揮動自如。

    ” 他想從病床上站起來,雙手小心地作了醫療體操中的幾節動作。

    然後把左手捏緊、放松,一連試了幾次。

    手仍然感到麻木,而手指象被針刺一樣痛。

     但總的說來,他感到比來的時候已經好多了。

    頭已經不痛了,不再常常驚醒。

    而最初的時候,由于做到着非常逼真的困人的惡夢,每夜總要醒四、五次。

     在戰場上可以說隻考慮到精神,而肉體是沒有時間去考慮的。

    他的肉體有時坐在吉普車裡,有時在塹壕裡走來走去,有時看地圖,有時打電話,一晝夜匆匆忙忙地吃兩頓飯,夜裡盡可能沉沉地睡一覺,再在颠簸的吉普車裡打一兩個鐘點磕睡。

    它默默地幹着向他要求的一切。

    可是在這裡,在阿爾漢格爾斯科耶療養院,醫生一下子又是怎麼說的呢?不久,在發生車禍以前,他認為自己完全健康,可是照醫生的說法,他全身都是病。

    他不想争論,醫生怎麼吩咐就怎麼辦:打針就打針,浴療就浴療,做操也好,電療也好,叫做什麼就做什麼。

    既然全身都是病,那就徹底治療吧。

     他把治病看作工作,這樣就比較容易忍受離開自己集團軍的痛苦。

    為了不妨礙治療,他甚至把需要乘車到莫斯科去的幾次拜訪也取消了。

    從一開始到現在,隻有一個例外,就是跟兒媳婦見了幾次面,在她的休假日,她在午休時間以後帶了孫女兒到阿爾漢格爾斯科耶療養院來看他。

     他看了看表,走出房間,到了花園裡。

    副官遲到了十五分鐘。

     “她們出了什麼事?也許孫女兒病了吧?”他心裡想,但幾乎同時就看見自己的副官葉弗斯吉格涅耶夫沿着林蔭道向療養院大樓走來。

     葉弗斯吉格涅耶夫好象在想什麼心事,突然看到了謝爾皮林,臉上露出了驚慌的神色。

     “她們出了什麼事?”謝爾皮林問。

     “安娜·彼得羅芙娜不來了……”副官臉上仍舊帶着驚慌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