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略類

關燈
急,粵寇陳玉成糾合撚首張洛行等十餘萬人圍擾太湖諸軍,念前敵無統率,號令不齊,而自駐英山後路,兼籌糧運,勢難前行,特奏派都統多隆阿為總統。

    曾文正公時駐宿松,甚不然之,以書力爭者,日凡三四,文忠卒持之。

    嚴飭諸軍統領,遵多調度,違者有功亦罪。

    時統領鮑超尤驍悍,唐訓方、金國琛才望亦不相上下,卒賴多四面經營,大破粵撚於太湖潛山一帶,追至安慶、桐城,兩路分駐重兵,皖事大定,楚邊始得稍息,文正亦甚服焉。

    文忠嘗笑謂僚友曰:「滌帥之意,恐驕多而失眾心,實則事定後,行止在吾,吾假此濟急耳。

    」其後多駐桐城,仍統所部,與諸軍絕不相關,然感文忠特甚。

     孫紹襄以兵法部勒鎗船 孫金彪,字紹襄,吳江之盛澤鎮人,張勤果公曜部將也,少以勇俠稱。

    父曰孫七,精拳技,恃博為生,有鎗船四五十艘。

    七死,奉金彪為主,能以兵法部勒其眾。

    鹹豐庚申四月,粵寇踞蘇城,盛澤鎮有富人黃某者,慮寇掠鎮,密款嘉興之酋,得檄保民。

    時江浙商販自上海出入寇中者,輒以盛澤為中樞,鎮益富。

    鄰鎮有巨猾名法大者,聞盛澤繁盛,率鎗船百艘至,冀大掠。

    黃大恐,沈玉叔謂黃曰:「欲除法大,非金彪不可。

    」黃設筵款金彪,金彪諾。

     會有巢湖幫千人,以避亂至鎮,金彪得其助,以與法大戰,擒而磔之,盡奪其舟,於是設保衞局,集鎗船團練為戰守計。

    金彪勢大盛,在蘇之粵寇亦莫敢犯。

    同治壬戌,李文忠公克吳江,金彪以保衞功授千總。

    旋從張勤果至陝,積戰功擢提督,授陝西漢中鎮總兵。

     程忠烈用兵能相地勢得士心 同治癸亥十月,程忠烈公學啟攻圍蘇城時,所部三十餘營,人數不足二萬,而粵寇在城者二十餘萬。

    忠烈於城外諸山聯翩立營,樹以旌旗,令各營將士分番出入,或分日移駐,時見竈煙突火,寇瞭望,不知多寡,震懾,約降。

    往來其間者,提督鄭國魁也。

    寇必欲要忠烈面議,忠烈慨然往。

    要以三事,亦允之,降計始定。

    李文忠公期以五日後納忠烈所部龔副將營中,至期,忠烈密布方略,逮寇魁六人至營,文忠接以溫語。

    將入宴矣,左右報有廷寄,文忠起曰:「速請程軍門陪客。

    」文忠起,忠烈入,麾勇士直前擒斬。

    其一縱步出帳,追至濠邊,始獲之。

    忠烈旋鳴鼓統師入城,駐守各門,派諸卒分走街衢,大呼曰:「逆首詐降,已伏誅!脅從無罪,各閉門守,出即殺!」令下,無一人探首出聲者。

    旋呼男子投器械,分門出,各以將士監之,留營者入伍,歸籍者資遣,悉聽其便。

    未踰三日,城中無一寇蹤,所餘者婦女五六萬而已。

    當寇魁五人之伏誅也,計甚祕,國魁亦不知。

     忠烈初隸曾文正公部下,從克廬江、三河,聲績已著。

    一日,文忠將援上海,議招忠烈同行,屬孫雲錦探之,忠烈慨然曰:「某受曾公厚恩,義當終始。

    然下遊亦國事,且熟習下遊情形無如某者,曾若允行,願從之。

    吾輩皖人,入湘軍,終難自立。

    丈夫當別成一旅,豈可俯仰因人?」孫頷之。

    文忠遂商於文正,舉為前鋒。

    文忠問入吳方略,答曰:「下遊水鄉多橋,有一河即須一營,有一橋即須一將。

    得營得將,何事不成?」及功績大著,或問其學何兵法,答曰:「先有事,後有法。

    何今何古,在相地勢得士心而已。

    」 忠烈軍法極嚴,入蘇時,禁當街馳馬,犯者立斬,即文忠親軍亦不恕之。

    其謀斬蘇城降寇,文忠踟躇三晝夜,不能決。

    忠烈以去要之,始定。

    惟性嗜殺,論者少之。

    然蘇城降寇所約三事,曰留半城屯其餘眾;曰編定百營照給餉;曰受翎不薙髮。

    此何可從?蓋寇自有取死之道也。

     鮑超善用遊勇 鮑超,四川人,短小精悍,膽略過人。

    鹹豐初,入礮船為兵,一日,某撫軍失利,危急,偪江幹,負而渡之,撫軍記其姓名。

    又一日,巡水營,招之曰:「誰是鮑超者?」鮑對曰:「小卒是。

    」始知前所渡者撫軍也。

    保以營官帶陸路兵,臨大戰,身先士卒,所向無前。

    自楚皖達三江,復城池及諸隘口以百數,粵寇聞風披靡。

    他軍假其旗號,隔數百裡即逃矣。

     鮑本胡文忠部曲,其鄉人李申甫,曾文正門人也,為薦之於文正。

    未幾,由文忠給咨,詣文正大營。

    初進見,文正以兩營相屬,鮑少之,退而言於李曰:「曩胡帥之遇我也,推心置腹,視諸將佐有加。

    兵若幹,餉若幹,凡吾陳乞,不吾稍靳也。

    吾兵有功,則賞賚隨之;有疾,則醫藥立至。

    吾乏衣甲,帥解衣衣我;吾闕鞍馬,帥易騎騎我,以是感激,遂許吾帥以馳驅,而所向亦往往克捷。

    今曾帥,未若胡帥之待人以誠也。

    且兩營,何能為役?君愛我,速為我辦咨文,願仍歸胡帥。

    」李溫語慰勸之,為言於文正。

    文正曰:「鮑某未有尺寸功,何遽嫌兵少?姑先率兩營。

    儻稍著成效,雖十倍之,吾何吝?」李再三言之,乃得加一營。

    覆於鮑,且語之曰:「吾師待人,未遽不如胡公,特初至,未款洽耳。

    姑少安,觀其後。

    」鮑意未慊也。

     明日,文正招鮑飲,延之上座。

    文正嗜豬脾,讌客則設之,而佐以鷄鶩。

    席間,鮑屢言兵少,文正輒曰:「今日但鬯飲,且食豬脾,勿言兵。

    」於是舉杯相屬,殷勤勸進,鮑竟不得復言。

    退而又謂李曰:「曩胡帥讌我,皆盛饌。

    寧為口腹之欲?禮重也!今顧以豬脾佐酌,此固養賢之大烹耶?幸賜晤對,又不令盡言,僕武夫,安能鬱鬱久居此?君速為吾辦咨文,願仍歸胡帥!」李又慰勸之。

    俄警報至,粵寇撲某城急,文正檄鮑赴援,大勝而歸。

    文正亟獎藉之,立加數營,禮貌優異。

    自是始絕口不言去,而文正亦甚倚重之矣。

     蔣果敏軍用五色幟 同治甲子,蔣果敏公益澧之復杭州也,其駐師,西南則清波門外翁家山,東北則錢塘門外寶石山。

    時城中粵寇尚十萬,蔣僅二萬人,亦號十萬。

    為五色幟,衣亦異色。

    使二萬人繞蘇堤,自北而南,日二番,番必易衣幟,若為有十萬人者。

    粵寇不審虛實,且日憂無給,遂潰。

     唐忠壯日巡諸營 唐忠壯公殿魁身長八尺餘,威稜可畏,終日不言笑,坐帳中,所部出入,無敢直行者。

    與部將議事,是則溫言慰之,非則怒目斥之,頃刻而恩威互變。

    然洞悉艱苦,體恤隱微,人以是畏而感之。

    日巡視諸營,或馬或步,無定時。

    至則與將弁勇夫雜坐同餐,有如家人。

    見槍礮刀矛器械,必反覆省視,損者立修補,不齊者立責斥,或自為磨治以導之。

    將弁有臨陣勇往者,立言於主帥,超拔之。

    暇日與談家事,時有緩急,別資之,不留私財。

     唐初充營官,李文忠督諸軍圍常州時,值程忠烈初亡,粵寇悍黨麕聚,則分數營奔牛以遏其援。

    忠壯任其事,而洋將白齊文忽反助寇,以輪船入內河攻奔牛營,忠壯固守十數日,糧米子藥幾盡。

    募健卒,泅水乞救,文忠派營將黃桂蘭裹糧攜藥,與忠壯會合,亦入圍,不得出。

    忠壯懸重賞,得死士,乘夜懷巨釘,潛赴輪船釘礮眼,即大出隊,以火箭噴筒環燒之。

    白齊文不知所為,棄輪舟而遁,寇驚退。

    不數日,常州克矣,時同治甲子四月也。

    文忠奏褒其功,以唐、黃百戰之將並稱。

    然黃非唐比,略與多隆阿相似耳。

     陳國瑞以少擊眾 陳國瑞戰術,善於以少勝眾。

    每率數百人擊寇,寇見其寡也,圍之數重,國瑞乃號於眾曰:「拉起來!」所部遂列成一長方式,人各向外,己居中,指揮刺擊。

    使圍漸逼緊,復號於眾曰:「衝!」於是數百人面面突圍而前,悍不能禦,寇每潰敗。

     陳每戰,則短衣草履手械,與所部同。

    手自殺寇,寇從不知其所在。

    惟喜以紅色臨敵,輒令士卒多掣紅旗。

    寇與戰久,見紅旗,即辨為陳軍,恒有未戰先卻者。

     鄭紹宗方曜勇悍善戰 光緒初,粵有兩福將之稱,一謂陸路提督鄭紹宗,一謂水師提督方曜也。

    鄭初從粵寇,為陳金剛部下之健將。

    有軍師孫某,詭譎多智術,至為陳所信任,【陳破廣西賀縣後,以李氏宗祠為王府,門前署聯雲:「王者命自天,誰敢化蛇當道;英雄居此地,何妨捫蝨談兵。

    」即孫所撰。

    】與紹宗素不睦。

    城破後,爭一女子,卒為紹宗所有,愈不能平,時媒孽之。

    紹宗屢立功,不得賞,心已怏怏。

    會因言事爭執,孫嗾陳鞭之,紹宗益憤,遂乘間刺殺陳,並殺孫,以降於官軍,隸金統領麾下。

    主將愛之甚,乃易從主將姓。

    積功,官至提督,始奏請歸宗。

     鄭居官久,立功甚多,尤長於捕盜。

    嘗練兵一營,曰組靖營,約束極嚴,尤能與士卒同甘苦,故士卒樂為所用。

    時水師提督方曜之部下多潮勇,無紀律,時出肆擾。

    然其勇悍善戰,乃與綏靖營同。

     馮子材諳悉邊事 馮萃亭宮保子材,嚄唶宿將,諳悉邊事。

    自平李揚材之亂,久鎮邊關,眾心積附。

    張靖達公撫桂省時,奏令回提督本任,與提督黃桂蘭代統防營。

    光緒甲申、乙酉間,法、越事起,馮告病回籍,黃補提督缺,而邊事益不可問,黃亦坐罪自斃矣。

     吳大澂撫韓邊外 吳大澂嘗以奉吉林平寇之命,至吉林,以單騎入韓邊外寨中,曉以大義。

    晚宿韓所,約同至官軍營,韓有難色。

    吳曰:「吾孤孑一身,入君寨不懼,君獨懼我,是疑我也,請嘗白刃!」韓感其誠,許之。

    又越日,偕至官軍營,遂釋怨息兵。

    在吉久,見寧古塔草深丈許,向不產五穀,吳曰:「穀,草木類也。

    草木蕃殖,五穀當亦然。

    」招河朔老農,摟其農具而墾荒焉。

     李文忠論以毒攻毒 李文忠之將薨也,嘗言曰:「俄之伸勢於滿洲,不妨袖手觀之,蓋日本必不甘默視此封豕長蛇之侵略者。

    時機既至,勢必起而相戰。

    兩虎爭鬬,彼此皆疲,是即可乘之會也。

    宜借歐美之力以恢復之,此即以毒攻毒之妙法也。

    」 馬玉崑論外兵 馬玉崑嘗與於光緒甲午中、日之戰,遂習知外人堅脆。

    嘗曰:「列國軍士之有智慧有法紀,雖其將死而指麾自如者,以德、法為最,英、日次之,俄乃最下。

    俄之軍士,其能力無以加於我國,惟將校稍勝耳。

    倉猝遇伏,將校既殲,行列自亂。

    又克城以後,往往四出擄掠,大將本營或空虛無人,出不意襲之,往往轉敗為勝。

    日本之兵,果銳為諸國最,其耐久戰之力,德、法、英、俄皆不及也。

    而器械之銳利,動作之敏捷,遠不如德人。

    故論列國之兵,法人詘於體,久戰先倦;俄人詘於智,失將先亂,皆非不可勝者也。

    今日我師雖非甚精,然以抗俄人,尚足取勝,惟俄人兵數多而鐵道便,彼以眾來而我以寡當之,此其所當躊躇者耳。

    」馬嘗以此言力陳於當道,皆不省。

    後卒有日、俄之戰,其勝敗,一如馬所預料。

     黑丫頭負殊勇 齊王氏有先鋒曰黑丫頭,負殊勇,每戰必先。

    某監司之從僕皖人裴某,能手舉五百斤,常以自豪。

    一日,川督勒保議出隊,裴出,跪帳前,願殺賊自效。

    勒壯其膽,令帶百人往,及獲勝而歸,則賞六品頂帶。

    越月,方出隊,遙見一女子單騎持槍至,裴以其女子也,漫視之,策馬直前,舉矛刺之。

    女略一舉手,裴已墮溝,見女下騎搜覓,亟躍起,以矛刺其喉,女乃仆地死,旋斬其首以歸。

    同列見之,驚曰:「此即一日手斬兩總兵之黑丫頭也!乃為若所斬!」獻首於勒,勒大喜,超擢參將。

     蕭三娘能馬上指揮射 粵寇軍中有蕭三娘,號女元帥,或雲即朝貴妹也。

    年二十餘,長身猿臂,能於馬上指揮其眾,且能左右射。

    鹹豐癸醜三月,陷鎮江時,嘗率女兵數百登城,勇悍過男軍,當者無不披靡。

    洪秀全妹宣嬌,亦嘗騎馬臨陣,與三娘同,惟從壁上指揮,不能交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