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事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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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祖敗葉赫哈達 太祖擊敗葉赫、哈達等於古哷山一役,時九部合兵,分三路來侵,乃遣武理堪往偵,由東路行百裡許,度嶺,見敵兵。

    太祖聞葉赫兵來時已夜半,恐昏夜出軍緻驚國人,傳語諸將,旦日啟行,遂就寢甚酣。

    妃富察氏呼上覺,謂曰:「九國兵來攻,何反酣寢,豈方寸亂耶?抑懼之耶?」太祖曰:「我果懼,安能酣寢?吾若負彼,天必厭之,安得不懼?今我順天命,安疆土,彼不我悅,糾九國之兵以戕害無辜,天必不佑也!」安寢如故。

    次日,祝告堂子以行,果獲大捷,斬級四千,獲馬三千匹,鎧甲千副。

     太祖攻翁鄂洛中矢 太祖嘗攻翁鄂洛,其臣有鄂爾果尼、洛科者,從火中突出,射太祖,中之。

    一矢貫冑,一矢穿鎖子甲護項,拔之,鏃卷如鉤,血肉并落。

    已而破其城,獲此兩人,鹹不殺而官之,用以勸為人臣之為其主者。

     何溫順助太祖敗明師 國初,滿洲軍尚寡,時董鄂溫順公何和理為琿春部長,兵馬精壯,雄長一方。

    太祖欲藉其軍力,延置興京,款以賓禮,以公主妻之,乃率兵馬五萬餘歸降。

    薩爾滸之役,卒敗明師者,皆何力也。

    其前妻聞其尚主,怒,掃境出,與戰。

    太祖面諭之,然後罷兵降。

    後襲世爵者,皆公主所出,其前妻所生,不許列名,滿語呼為額赫媽媽,譏其鮮德讓風也。

     太宗敗明師 天聰己巳,太宗欲伐明,先與明巡撫袁崇煥書,申講和議。

    崇煥信之,故對於思宗有「五載復遼」語。

    太宗乃因其不備,假道於科爾沁部,自喜峰口洪山入,明人震驚,薊遼總督劉策潛逃。

    太宗率八旗勁旅抵燕,圍之數月,諸將爭請攻城,太宗笑曰:「取之若反掌耳!但其疆圉尚固,非旦夕可潰者。

    得之易,守之難,不若簡兵練旅,以待天命。

    」因解圍,至房山,謁金太祖陵,返,下遵化四城,振旅而歸。

     明降將為太宗力戰 明自誅毛文龍於皮島後,眾皆解體,孔有德、耿精忠據登萊叛,為明將擊敗,逃入海,流離無所歸,太宗乃命達文成公等往撫之。

    孔、耿至盛京,上親迎至都門,賞賚甚厚,即日授都招討印,命其兵為天祐軍,故將卒皆用命。

    尚可喜、沈續順等亦相繼歸降,明皮島遂墟。

     太宗勝察哈爾 察哈爾,漠南蒙古諸部之一也。

    其汗林丹,以受明歲幣附明,乃稱兵擾滿洲。

    又因科爾沁部與滿洲通好,怒而擊之,且時欲轔轢鄂爾多斯、土默特諸部,由是科爾沁與鄂爾多斯、土默特等互相連合以防林丹,又懼不敵,遂來乞援。

    太宗乃命弟多爾袞先往,復自率部眾至察哈爾,與林丹戰,林丹敗死。

    尋遣人往諭林丹妻,林丹妻感悟,率其子額哲降,並獻元代所遺之傳國璽。

    太宗既平漠南蒙古,國勢滋隆,人心嚮附,遂建國號曰清,改天聰十年為崇德元年,即丙子也。

     吳三桂借兵滿洲以擊李自成 明崇禎間,吳三桂為總兵,守寧遠。

    會流寇起,乃封三桂為平西伯。

    初,三桂飲嘉定伯周奎家,悅歌姬陳圓圓,以千金購之。

    會邊事亟,遄行,不及偕,奎乃送圓圓於其父襄所。

    未幾,流寇陷京師,襄為李自成所脅,令以書招三桂。

    時三桂方自寧遠入援,進次灤州,而家人適至,召入,問家中顛末,知圓圓為賊將劉宗敏掠去,三桂拔劍擊案,奮詈曰:「吾不殺此賊以還我圓圓者,非丈夫也!」遂作書絕父,馳歸山海關,遣副將楊坤、遊擊郭雲龍赴滿洲乞師,時順治甲申四月也。

    世祖乃遣睿親王統師至寧遠,三桂遺睿親王書曰:「三桂初蒙先帝拔擢,以蛟負之身,荷遼東總兵重任,王之威望,素所深慕。

    但春秋之義,交不越境,是以未敢通名。

    人臣之誼,諒王亦知之。

    今我國以寧遠右偏孤立之故,令三桂棄寧遠而鎮山海,思欲堅守東陲,而鞏固京師也。

    不意流寇逆天犯闕,以彼狗偷烏合之眾,何能成事?但京城人心不固,奸黨開門納款,先帝不幸,九廟灰燼。

    今賊首僭稱尊號,掠擄婦女財帛,罪惡已極,誠赤眉、綠林、黃巢、祿山之流,天人共憤,眾志已離,其敗可立而待也。

    我國積德累仁,謳思未泯,各省宗室如晉文公、漢光武之中興者容或有之,遠近已起義兵,羽檄交馳,山左江北,密如星布。

    三桂受恩深厚,憫斯民之罹難,拒守邊門,欲興師以慰人心。

    奈京東地小,兵力未集,特泣血求助。

    我國與北朝通好二百餘年,今無故而遭國難,北朝應惻然念之,而亂臣賊子,亦非北朝所宜容也。

    夫除暴翦惡,大順也;拯危扶顛,大義也;出民水火,大仁也;興滅繼絕,大名也;取威定霸,大功也。

    況流賊所聚,金帛子女不可勝數,義兵一至,皆為王有,此又大利也。

    王以蓋世英雄,值此摧枯拉朽之會,誠難再得之時也。

    乞念亡國孤臣忠義之言,速選精兵,直入中協西協,三桂自率所部,合兵以抵都門,滅流寇於宮庭,大義於中國,則我朝之報北朝者豈惟財帛?將裂地以酬。

    不敢食言。

    」王得書,乃命漢軍齎紅衣礮,往山海關進發。

    及師次拉搭拉,復三桂書雲;「向欲與明修好,屢行緻書,若今日,則不復出此,惟有底定國家,與民休息而已。

    餘聞流寇攻陷京師,明主慘亡,不勝髮指,用是率仁義之師,期滅此賊,出民水火。

    及伯遣使緻書,深為喜悅,遂統兵前進。

    夫伯思報主恩,不共流賊戴天,誠忠臣之義也。

    伯雖向與我為敵,今勿因前故為疑。

    昔管仲射桓公中鉤,後用為仲父,伯若率眾來歸,必封以故土,進爵藩王,一則國仇得報,二則身家可保,世享富貴,如山河之永也。

    」三桂得書,感之,乃從大兵與自成大戰於一片石,敗之,追奔四十裡。

    自成遂殺襄於永平,屠其家屬於京師,即夕棄都遁,三桂與阿濟格追殺至山西乃還,而世祖已入都即位矣,三桂遂降。

    蓋王於五月至京師,明文武諸臣皆出迎五裡外,下令禁兵入民家,百姓安堵。

    旋遣屯齊喀、和託等迎世祖。

    九月,世祖自盛京至通州,王率諸王貝勒文武大臣迓之入京,十月朔,即皇帝位。

     大兵為十二騎所敗 馬賊首領商石敬以善射聞,其黨有十二人。

    國初,大兵入關,欲建功,至河西,適與遇,裨將引六百騎,商騎僅十二耳。

    裨將輕其數少,一鼓擒之,十二騎張弓迎擊,裨將三人皆中目死。

    諸軍繼進,應弦而倒者甚眾。

    乃羣集矢,指十二騎射,十二騎俱以手接,無一傷者,眾譁然退。

    十二騎追射,死者數百人,矢盡乃止。

    後詣通州鎮守營報功,守申兵部,兵部悉使隸麾下。

    大兵將入天津等處,聞通州十二騎善射,殺兵四百餘名,遂不果往。

     王師平白頭兵 順治初,江浙官吏以為朝廷方究心兵事,無暇及吏治也,魚肉善良,貪酷倍於昔。

    民怨之,故往往有起兵反抗者,非盡為明復仇也。

    浙之東陽縣有許都者,故名諸生,饒於貲,為縣令所涎。

    會葬母,四方來會者殆萬人,令聞之,謂是可乘也,乃誣都聚眾謀反,遣吏往葬所逮捕。

    都以本無他,擬單身就逮,而吏必並捕客,客怒,與之鬬,殲其一。

    都知事不可已,遂起兵,裂會葬所用白布裹首,號白頭兵,蔓延旁郡縣。

    久之,為王師勦平。

     王師下江陰 順治乙酉,豫通下江南,明江陰典史閻應元拒守九十餘日,大兵四集,始破之,然陣亡者已有三王九將矣。

     前後三藩戰事 國朝戰事,大者曰前三藩、後三藩。

    前三藩,明福王、唐王、桂王是也;後三藩,平西王吳三桂、平南王耿精忠、靖南王尚之信是也。

     馬雄征孫延齡 孫延齡,定南王孔有德壻也。

    孔殉粵西難,女四貞年十二,乳媼攜之遯民間,得免。

    順治癸巳,將軍線國安收桂林,四貞歸京師,詔令入宮為太後養女。

    既長,適延齡,孔在時所字也。

     康熙甲辰,延齡出鎮衡州,授和碩額駙,封四貞為和碩格格。

    丁未六月,移桂林,以王永年、孟一茂、戴良臣為正副都統,受延齡節制。

    延齡所居為明靖江王府,既居之,忽忽若失,或頭目眩暈,不視軍事,學圍棋、鼓琴、臨池搨摹古帖、挾彈丸張罾罟取魚鳥以為樂。

    王、孟心易延齡年少,以婦貴,無大材略,不屑為之下。

    而延齡亦驕縱,數傲侮王、孟,遂有隙。

     癸醜二月,永年為兵校所訟,延齡因言永年不法,命四貞赴京奏聞,而永年亦遣人入京,阻四貞於河南,不得進,仍返粵,延齡由是益憾永年。

    時巡撫馬文毅公雄鎮具奏將軍都統互訐事,聖祖遣大臣出勘兩造,延齡內不自安。

    甲寅正月,吳三桂叛,延齡遂誘王、孟十二人至府,盡殺之,而遣人納款於三桂,蓄髮易冠,發兵反,囚文毅,殺潯州知府劉浩、知縣劉欽鄰、周岱生等以應之。

    提督馬雄駐柳州,亦貳於三桂,然奸狡持兩端。

    延齡使人逼其易衣冠,不從,詈之。

    又遣其兄延基與總兵陳全攻雄,雄不為動。

    七月,遣總兵侯成德攻雄,為雄所敗,雄亦為流矢中頰,是以愈不睦。

    既而延齡上表三桂,稱名不臣,不用其印劄,自鑄印設官,變置州縣,視賄多者與善地,兵餉不以時給,軍士不服。

     丙辰,軍士念線國安舊恩,鼓譟,奉其三公子為主。

    而三公子約束軍士頗嚴,復鼓譟,囚三公子,迎延齡。

    時延齡夫婦逃匿小民孫七家,軍士跡至,以二輿從,延齡疑懼,不敢出。

    四貞曰:「出亦死,不出亦死。

    」乃匿延齡別室,而自出見軍士,謂:「爾曹殺我夫婦易耳,獨不念先王乎?」軍士環列叩首,具陳奉迎意。

    四貞察其無他,呼延齡出,延齡不敢坐輿,請以一輿舁其婦,而挽輿以行。

    既入府,延齡慚,不能視事,謂四貞曰:「吾之復得生也,以卿故。

    軍士念定南王威德,重卿,卿其握權視事,吾願為閒人矣。

    」四貞遂戎服,擊鼓升堂,理軍務。

     丁巳,三公子以前事流廣州,逃之柳州,說馬雄伐延齡。

    延齡聞雄兵至,疑城中有內應,籍諸仇家男女老幼,夜,盡驅之灘水旁,每十口一舉刃,推置水中,至明而畢,江赤,水不流,實無內應也。

    雄至,相持數月,無勝敗,乃引去。

    遂緻書三桂,譖延齡陽奉命,內不可恃。

    三桂固怒其不稱臣,至是益信。

    十月,遣其兄子偽將軍吳世琮至桂林,紿延齡。

    延齡不知雄之譖己,郊迎世琮,伏卒斷其首於馬上,函送雄所。

    四貞率殘兵遁歸京師,朝廷以定南王無子,命四貞奉王祀,以善終。

    或謂三桂既殺延齡,并及其子,拘四貞入滇,迨雲南平,四貞始歸京師。

    延齡死後十餘日,雄亦病死。

     宋獻策退日本兵 順治間,總兵某鎮泉州,時海氛未靖,總兵頗留意撫戢。

    一日,有客踵門請見,貌甚猥瑣,心易之。

    姑接與談,則高談雄辯,抵掌風生,自雲宋姓,湖北人,向為軍門記室,聞公好士,願備馳驅。

    總兵即延為上客,軍書章奏,皆其主裁;部勒兵伍,動合機宜。

    忽報日本兵自澎湖入犯,時鄭成功據臺灣,與海酋約結。

    泉州為閩海門戶,軍儲未廣,士卒新募,總兵惶急無計,商之宋。

    宋雲:「倭寇易退,勿煩慮也!」約與俱至海岸五礮臺,宋令健卒百人拾沙上亂石,縱橫累砌之,如布營壘然。

    既畢,與總兵坐臺上,置酒對酌。

    夜將半,倏見海上飛艦如蟻,直趨廈門,火礮不絕。

    將近港口,船忽揮旗鳴金,徐徐斂退。

    總兵訝其故,宋曰:「適餘所布石乃武侯八陣圖也。

    彼疑大軍有備,故遁去。

    」總兵奇而德之,禮有加焉。

    久之,臥病增劇,取藏書一篋,避人焚之,總兵適至,見內有陣圖符籙,深以為惜。

    宋曰:「留此不適公等用也。

    」後出一編授曰:「此金創良藥祕方,可廣傳軍伍,以備不虞。

    」因徐語曰:「公知餘否?餘即李自成部下宋獻策是也。

    以擇主不良,身名俱喪,今死晚矣。

    」言已,泣下而歿。

     鄔景超平臺灣 鄔景超,字曠思,川沙人。

    康熙戊午,臺灣搆亂,全閩騷動,總督姚啟聖馳檄募義勇,景超罄家資,得勇士百人,詣漳州行府,啟聖授以守備銜,使隸中協副將蔣懋勳,軍於赤嶺。

    會賊列陣索戰,景超等遠望之,見賊雖眾而不整,獨率所部繞出賊後,貫其陣,搴旗而出,賊眾披靡。

    接戰二日,復奮擊先登,拔其砦。

    蔣奇之,上其績於督府,啟聖親履所戰之處,亦贊歎不已,由是日益親任。

     己未五月,以母疾假歸。

    九月初,復至行臺,令首攻新寨。

    是日,死傷遍野,景超為流矢貫肘,裹創復戰,克之,遂留守雙橋。

    十一月,調守觀音山要口,與賊壘隔一溪,礮矢飛射,不解甲,立彈雨中,凡十有二日。

    庚申正月,調回赤嶺,議大舉進勦,水陸並進,景超從蔣為先鋒,破鰲頭等寨。

    連戰數次,氣益奮,從矢石中大呼直入,賊眾潰走,奮槊追之,擒其偽帥,遂至海口。

    又合攻獅子山諸砦,皆以次殲克,直抵海澄。

    時啟聖亦督大兵趨廈門,賊酋倉皇奔潰,繚羅、金門等望風投誠。

    景超飛騎傳令,禁殺安民,復請啟聖直搗臺灣,啟聖將從之,為眾議所阻,不果。

     是役也,論功題敘,加景超左都督銜。

    癸亥,啟聖督將士至廈門,與水師提督施琅密議蕩平策。

    是年六月,大兵乘風破浪,直搗澎湖,一鼓破之,賊將劉國軒乘小舟遁入臺灣,賊酋窮促投誠。

    八月初五日,景超齎令往臺灣,遷賊酋劉國軒、馮錫範等至省。

    十一月竣事。

     趙忠襄平吳三桂 趙良棟,寧夏人。

    年二十四歲,以武勇受知於陝甘總督孟喬芳。

    從英王征陝,授潼關遊擊,旋從大學士洪承疇征雲南,遷副將軍。

    康熙壬寅,平西王吳三桂奏推廣羅鎮總兵,知三桂必反,以疾辭。

    三桂大怒,欲劾誅之,總兵沈應時巽詞解免。

    旋補天津總兵官。

     癸醜,三桂叛,陝西大震,寧羌、惠安兵變,殺經略提督,聖祖命趙征之。

    議者疑其陝人不可信,趙請留其眷於都,而己率勁兵前往,上許之。

    時官兵敗散,屯堡荒廢,沿路曉示,招兵歸原汛,劾貪墨,募健兒,軍威大振,斬首逆熊虎等四人。

     寧夏平,疏言蜀為黔滇門戶,若不先恢復則滇黔路不通,請乘勝進兵。

    又許之。

    及率兵抵密樹關,遇賊,敗之,擒其將徐成龍。

    遂取徽縣,過高山深箐數十裡,晝夜兼行,抵白水壩,時康熙己未除夕也。

     壩為川江上流,與昭化脣齒,俗號鐵門檻。

    賊防守尤力,沿江立營,為石囤木柵,設礮以待。

    下令曰:「元旦渡江大吉,違者斬!」黎明,騎驏馬,率麾下五十人橫刀渡江。

    江淺,萬馬騰簸,波濤盡立,呼聲震天,賊連發礮,傷數十人,無敢回顧者。

    賊大驚曰:「老將軍令如山,不可抗也。

    」方半渡,天忽風,吹馬如吹舟,頃刻抵岸,斬賊將郭景儀等,獲旗幟器械馬匹無算。

    餘賊奔竄,追之,再勝於石峽溝,十日而克成都。

    入城,秋毫無犯,收金銀印二百六十,偽劄千,奏繳之。

    上大喜,手詔褒美,加勇略將軍兵部尚書,使總督雲貴。

    於是密奏滇黔倚蜀為捍蔽,今蜀已得,而三桂新死,宜乘機速進,上許之。

     當是時,官軍征滇,貝子彰泰自貴州進兵滇池,將軍賴塔自廣西進兵黃草壩,滿、漢兵十萬餘圍城九月未下。

    趙至軍,即向貝子陳三策:其一,稱我兵紮圍太遠,自歸化寺至碧鷄山東西七十餘裡,呼調不靈,宜掘裏濠相攻逼;其一,稱欲取內城,先 破外護,使賊匹馬不可出,方可招降;其一,降者宜分別收養,不宜盡發滿洲為奴。

    貝子不悅,以滿語駮詰,而趙又不解,瞠目牴牾,幸已奏聞,詔下,悉如策。

    貝子不得已,與兵二千攻得勝橋。

    趙見橋頭礮臺甚密,意白晝攻之傷必多,乃伏馬兵於南壩兩岸,分步兵為三隊,結營立壕牆,牆上架火槍子母礮,身披厚棉,持大刀督陣。

    夜二鼓,攻橋,賊盡出死戰,其酋郭壯圖親搏戰,三進壕牆,而伏兵三起應之,列炬如星,槍礮雨下,賊敗走。

    奪橋進,至三市街,再敗之,天猶未明也。

    平旦,入東南二門,郭壯圖自焚,三桂孫世璠自殺,餘賊盡降,雲南平。

     趙性戇,取蜀時,見罪於將軍吳丹,丹為明珠姪,珠心怵之,授意兵部抑其功。

    復屢疏爭,珠使其黨禦史龔翔麟劾以大不敬,宜坐斬,上優容之,命乞骸歸裡。

    上征噶爾丹時,幸其邸,問方略以行,敘功,封一等子。

    嘗諭侍臣曰:「趙良棟果良將也。

    惟性褊狹,與人多齟齬,朕不用,實保全之。

    」歸數年,卒,諡忠襄。

    乾隆中,高宗念其功,加封其嗣曰泌一等勇略伯。

     彭春勝俄人於雅克薩 俄羅斯來我國邊界互市者,國人呼之曰羅剎。

    【羅剎即俄羅斯之急讀音。

    】康熙乙醜,俄兵踞雅克薩城,秉其彼得大帝之命,欲肆東封,聖祖命副都統彭春率師往討。

    彭亟選索倫勁旅,乘其未備而急往,師至雅克薩,俄兵築城猶未完,而我師已至,眾大驚。

    彭先以書諭降,不從。

    乃相地勢,軍城南,集戰船於城東,三面積薪,為火城狀。

    蓋城中多木築,遇火必無幸也。

    俄人大驚,其酋額裡克舍奮力出戰,然以四周形勝率為我軍所佔,故一戰而俄兵大敗,復遁入城,窮蹙乞降。

    彭乃收其兵仗糧食,宥額裡克舍罪,許其引眾六百人還,其眾即時徙去,不敢復入寇,遂訂《尼布楚通商條約》。

    此約成後,俄帝歲遣學生來京師留學,四裔館有為俄羅斯專設之館,殆起於此。

     彭當時奏凱之疏略雲:「陸行自興安嶺以往,林木叢雜,途徑窄隘,冬雪之時,沙結冰堅,夏雨,泥深淤阻,惟輕裝可行。

    其途徑皆為自古人蹤不到之處。

    惟水程較易,自雅克薩還至愛罅城,【即璦琿,亦稱愛琿。

    】於黑龍江為順流,行舟僅須半月,兩岸可縴挽。

    若逆流行舟,須三月,較陸行倍期,然於運糧礮為便。

    方進兵時,曾建木城於黑龍江,呼為瑪爾,調兵千五百人往駐,造舟運礮,以繕軍備。

    又選福建之投誠善用籐牌兵四百人助勦,命為鄉導。

    我軍聲勢既壯,既整且暇,何難奏犂庭掃穴之功!而我皇上猶宣諭諸將,為中國兵馬精強,器械堅利,羅剎勢不能敵。

    歸誠時勿殺一人,俾其生還故土,則我朝之仁征義育,懷柔遠裔,使其傳我聲威,感動異類,謹本此意。

    幸奏膚功,未傷敵兵一人,而已恢復邊疆,拓地數千裡。

    」 小策淩敗俄人 大小策淩,皆準噶爾名將。

    小策淩出兵未嘗敗衂,惟額爾德尼昭之戰,幾覆其師。

    然其後與俄人戰,有耳提施河之捷,俄於東方,自雅克薩之役以來所未嘗有也。

     耳提施之戰,釁起於尋金沙。

    喇嘛脫喇者,實為喀爾喀間諜。

    策妄知之,脫喇東歸不得,乃走俄,說以耳提施河金沙之利。

    俄探之,果然,遣人往開,準人盡執殺之。

    乃以哥薩克兵一萬、土耳扈特兵六千來犯,小策淩禦之河上。

    俄軍恃其火器,蔑視準人,小策淩夜篝火於林,張疑軍,而悉所部觸土耳扈特兵,土耳扈特兵潰,乘勝崩之,俄陣亦動。

    俄將見事急,令併土耳扈特人擊之,小策淩見俄陣堅,乃少卻。

    中宵,使軍士衣俄死人衣,入其壘,舉火大噪,遂環而傅之。

    俄火器不及施,皆短兵接,準人技擊俄人所不及,遂大敗。

    俄人裒死傷者退,準人從之,入俄境五百裡,不見一騎,疑有伏,乃引歸。

     自是,哈薩克、布魯特諸部落皆倚準人為重,故中間百年,俄不得志於中亞。

    及其衰也。

    痘症盛行,戰士多病,準人不知醫藥,故盡殲。

     聖祖親征噶爾丹 康熙丙子,聖祖親征噶爾丹,降其諸部。

    丁醜,再親征之,所過童山沙磧不生草木之區,至是淺草蒙茸,六軍遊牧如內地。

    偶乏泉水,上相地疏鑿,甘泉湓湧。

    會飲馬川西,忽得明成祖勒銘紀功之石於水,濯而視之,中有「永清沙漠」語,上曰:「真永清矣。

    」是舉也,果掃穴犂庭,威震域外,朔漠悉平。

     費揚古殪噶爾丹可敦阿奴 康熙丁醜,滿洲襄壯公費揚古為撫遠大將軍,隨征噶爾丹,大戰於昭莫多山,出奇制勝,殪其可敦阿奴。

    可敦者,準部稱可汗也。

    頎晳,敢戰,披銅甲,腰弓矢,騎異獸,臨陣精銳悉隸麾下,至是亦斃。

     孫襄武勝噶爾丹於昭莫多山 漢軍孫襄武公思克,初勦厄魯特,繼平吳三桂,嗣征羅蔔藏,皆獨領偏師,積功最偉。

    最後,偕撫遠大將軍費揚古進討噶爾丹,至昭莫多山,大敗之。

    奏捷,召赴京,命侍衞迎勞,賜袍褂鞾帽等物。

    禦製詩箑有「鷹揚資遠略,宿望在西陲」之句。

    入覲暢春園,賜禦書「綏懷堂」額及端罩四團龍補服、花翎、朝帽、朝衣、朝珠、鞍馬,命還肅州提督任。

    康熙庚辰卒於官,櫬還京師,自甘州至潼關,沿途軍民無不號哭相送。

    上聞之曰:「誠可謂將軍矣。

    」封一等男。

    雍正朝,入祀賢良祠。

    乾隆朝,詔予一等男世襲罔替。

     朱廷珍施琅滅朱一貴 康熙辛醜,朱一貴作亂,全臺陷。

    總兵朱廷珍偕水師提督施琅,帥水陸大軍八千人渡海進兵,不旬日,肅清臺郡。

    其擒賊首朱一貴等平南北二路露布如下:「惟辛醜六月二十有三日,本鎮總統官兵克復臺灣,大張文告,與民更新。

    為殉難將帥討賊復仇,梟磔元兇,招徠市肆,宥罪恤傷,詢問疾苦,乃會同水師提督施,遣兵追勦逸賊,分攻南北二路,以林秀、薄有成、郭祺、齊元輔、範國鬥、胡璟、李祖、劉得紫、鄭文祥、劉永貴、董方、林君卿、遊全興等帶領官兵,窮追朱一貴諸賊,以王萬化、林政、邊士偉、魏天錫攻取南路,營鳳山縣。

    以朱文、謝希賢、呂瑞麟、洪平康、閻威攻取北路,營諸羅縣。

    以景慧收復笨港,林亮、魏大猷率舟師北上,平定沿海一帶地方。

    指揮已定,剋日遄征。

    犀甲熊旗,耀若長虹四出;金戈鐵馬,閃如怒瀑齊飛。

    越五日戊午,林秀諸軍遇賊於大穆,降。

    追奔逐北,炎火之爇飛蓬;斬將搴旗,豪鷹之攫爰兔。

    賊遺車馬器械,堆積如山,餘黨潰散歸降,十去其九。

    朱一貴走灣裏涇,我軍追至茅港尾鐵線橋,收復鹽水港。

    一貴夜遁下加冬,絕食月眉潭,狼狽星散,不及千人。

    乃有義民王仁和、楊石,密至溝尾莊,是夜鷄鳴,火礮震天,金鼓動地,六莊鄉壯喊殺攻圍,遂擒賊首朱一貴,及其黨王玉全、翁飛虎、張阿山,縛置牛車,馳解軍前。

    五十日自大夜郎王,囚首叩堦除之石;卅萬眾偽稱國公府,拽頸雜羊豕之羣。

    餘孽雖奔,天網不漏,梟楊來於大排竹,竿首級於十字街。

    林曹、林騫、林璉、鄭惟晃、張看、張嶽等,鹹向我軍面縛乞降。

    復擒吳外、李勇、陳印、陳正達、盧朱等,皆繫長纓,以為俘馘。

    渠魁黨羽,無不械送就誅;脅從爪牙,已盡煙消靡孑。

    王萬化諸軍至南路,擒斬賊目鄭定瑞、顏子京等,收復鳳山縣,安撫下淡水各處莊社民番,南路五百裡地方,悉皆恢復蕩平。

    朱文等諸軍至北路,擒斬賊目萬和尚等,收復諸羅縣,安撫哆羅嘓鬥六門各處莊社民番。

    景慧引兵至笨港,林亮、魏大猷以舟師來會,遵海上下,掃除賊藪,招輯流亡。

    而援淡遊擊張駥,守備李燕、劉錫,千總李郡,淡水營守備陳策等,引兵南下半線,謝希賢引兵北上,與張駥等會合,北路千餘裡地方,盡皆恢復蕩平。

    掃逆寇於一朝,根株悉拔;奏膚功於旬日,山海敉寧。

    從茲鹿耳鯤身,永鞏東南之鎖鑰;鷄籠沙馬,長固陬澨之藩籬。

    鹹知盜賊不可為,即竊州踞縣,終當橫分腰領。

    犯亂不可作,雖道寡稱孤,畢竟坐受誅夷。

    起普天忠愛之心,寒千秋叛逆之膽。

    桓桓熊虎,厥有微勞;忻忭曷勝,馳聞敢後。

    」 年羹堯嶽鍾琪平青海 青海,唐以來世屬吐蕃,至明而始為蒙古所據。

    明末,固始汗襲有其土,與滿洲時通貢使。

    固始汗以順治丙申卒,後分二支:一駐西藏,一分牧青海及河套。

    準噶爾部噶爾丹起,河套、青海均為所破。

    康熙戊寅,噶爾丹敗亡,固始汗第十子達什巴圖爾入朝,封和碩親王,由是青海始為外藩。

    其子羅蔔藏丹津襲爵,自以青海、西藏舊皆為領土,思恢復先業。

    會世宗禦極,乃於雍正癸卯叛,陰結準部策妄阿喇布坦為外援,西寧戒嚴。

     無何,族人額爾德尼及察罕丹津不從,先後挈眾內附。

    世宗命年羹堯為撫遠大將軍,以四川提督嶽鍾琪參贊軍務,征之。

    羅蔔藏丹津刼舊駐西寧之兵部侍郎常壽,幽之。

    羹堯分兵三路布置:北扼布隆吉河,【即疏勒河。

    】防其內犯;南守巴塘、裏塘各地,斷其入藏之路;又請敕富寧安等屯軍吐魯番,絕其與準部之交通。

    青海奪氣,羅蔔藏丹津窮蹙。

    甲辰,詔授鍾琪奮威將軍。

    會降人為言羅蔔藏丹津駐烏蘭木呼兒,距此百六十裡,鍾琪乃率軍銜枚宵進,黎明,抵其帳,尚臥,馬未銜勒,皆驚逸,擒其母妹。

    羅蔔藏丹津衣番婦衣,騎白駝走,鍾琪自追三百裡,至桑駱海,路盡而返。

    分其地以賜厄魯特之不附寇者,而於西寧設大臣治之,青海遂平。

     或曰,吳人某,少無賴,好勇,被仇誣作太湖盜,逃塞外,隨蒙古健兒盜馬久,性遂愛馬。

    一日,見嶽所乘,名馬也,夜跳匿廄中,將牽其韁。

    未三鼓,嶽起視,自飼馬,某不能隱,被擒。

    嶽上下視,問:「行刺乎,盜馬乎?」曰:「盜。

    」問:「白日闌入乎,夜踰牆乎?」曰:「踰牆。

    」嶽微瞠,若有所思。

    秣馬訖,命隨入室,賜以杯酒,隨解衣臥。

    遲明,嶽起,喚盜馬人同往大將軍府,嶽先入,良久,聞軍門傳呼曰:「嶽將軍從者某,賞守備銜,效力轅下。

    」嶽旋出,上馬顧曰:「壯士努力,將相寧有種耶!」 及嶽征西藏,某從行,時雍正甲辰二月初八日也。

    嶽命副都統達鼐、西寧總兵黃喜林各領兵先,自領五百人為一隊,約某日會於青海界之日月山。

    至期,天暮,嶽立營門,諭二將曰:「此行非征西藏也,青海酋羅蔔藏久稽天誅,昨其母與弟紅台吉二酋密函乞降,機不可失。

    」收珠寶一囊,金二餅,顧某曰:「先遣汝召賊母來,賊所居穹廬,外有網城,結金鈴於上,動輒人知,非善踰者不能入。

    賊營帳四,上有三紅燈者,其母也,對面帳居羅蔔藏,左右居丹津、紅台吉二酋。

    珠寶與金將以為犒。

    此大事,汝好為之。

    」解腰下佩刀授之。

     某受命出,天大霧,行三十餘裡,至賊網城。

    騰身入,帳燭熒然,母上座,二酋侍側。

    母六十許,面方,髮微白,披紅錦織金袍,叱問:「何人?」某曰:「年大將軍以阿娘解事,識順逆,故遣奴來問好,囊寶貝奉贈,金二餅餽兩台吉。

    」二人聞之,喜謝。

    吳乃詐曰:「將軍在十裡外待阿娘,阿娘速往!」三人相顧猶豫,某解佩刀厲聲曰:「去則去,不去,我復將軍。

    」其母曰:「好蠻子,行矣。

    」上馬,與二酋隨十餘騎,行不十裡,嶽來迎,將其母與二酋交達、黃二將分領之。

    須臾,前山火光起,夾道礮發,斬母與二酋回,入軍營。

    次日,諜者來報,羅蔔藏丹津已逃準噶爾部落,嶽命竿三頭狥,三十三家台吉皆震悚,乞降。

    二十二日,至大將軍營,往返纔十五日,二月朔凱旋。

    論功,賞遊擊銜,某謝嶽曰:「某杖此,僅半月耳。

    大丈夫何顏復來?願辭公歸,別圖所報。

    」嶽笑曰:「咄,吾知汝終為白首賊也。

    」厚賜而別。

     或曰,嶽兵至哈達河,襲守地賊,追奔一晝夜,士馬饑渴,塞外嚴凍,忽湧泉成溪,萬馬騰飲,遂追入崇山,殲賊二千。

    羅蔔藏丹津窮窘無計,乃放平日所養野騾,使直奔嶽軍前。

    騾尾有焰上騰,諸軍大驚駭,嶽曰:「此火牛故法耳,可一不可再。

    」乃命士卒各持長矛向前直奔,又以強弩百餘盡力射之,騾懷痛,皆反奔,羅蔔藏丹津陣大亂,遂殲焉。

     傅爾丹討準噶爾 康熙丁醜,聖祖親征沙漠,噶爾丹窮蹙自縊。

    其姪策零多爾濟竄阿爾泰山北,稽首稱臣。

    聖祖受降凱旋,朔漠蕩平。

    其後數歲,策休養生息,招徠噶爾丹藩臣,部落漸強,侵犯喀爾喀部落,聖祖震怒,練兵籌餉,為深入計。

    世宗踐祚,欲竟聖祖未竟之緒。

    會策死,其子噶爾丹策零嗣立。

    噶少年聰黠,善馭士卒,諸台吉樂為之用,世宗遂決議討之。

     張文和公薦傅爾丹為帥,築大將壇,率旗綠營等五萬兵討之,諸蒙古藩臣皆執戈以從。

    時達福力諫不可,上曰:「策零殂落,噶逆新立,彼境已有分崩之勢,何雲不可?」達曰:「策零雖死,其老臣固在。

    噶親賢使能,諸酋感其先人之德,力為扞禦,我以千裡轉餉之勞,攻彼效死之士,臣未見其可。

    況天方酷暑,未易興師。

    」文和乃旁贊曰:「六月興師,載諸《小雅》,君果未知耶?」上曰:「達福患暑疾,盍以鹵汁灌之!」達詞色愈厲。

    上曰:「然則命汝副傅以行,尚敢辭耶?」達語塞,遂叩首出。

     世宗馬禱於明堂,親酌傅以寵其行。

    時從征者為副將查弼納,將軍巴賽,副都統戴豪,海蘭,西彌賴,定壽,蘇圖,馬爾齊,侍郎永國,塔爾岱。

    八月,會師於科布多城。

    噶遺將偽降,言其部擕貳,與哈薩克疊戰經年,馬駝羸弱,可襲滅其部落。

    傅信其言,欲進師,定曰:「今噶逆聞警,歛師境內,靜以觀變,其謀可知。

    莫如耀兵境上,以揚我武,全師凱旋,策之上也。

    安可信俘虜片言,突入敵壘,以黷武哉!」傅曰:「不入虎穴,安得虎子?彼窮蹙之餘,安能敵精強之士?不禦敵,非勇也!汝何怯懦自損其威也。

    」定默然出,以袍付僕曰:「汝持此以歸葬焉,生子名壽,以誌難也。

    」永曰:「吾聞用師,乘瑕以戰,未聞無隙而能敔勝者。

    今噶逆親親用能,人惟求舊,選不失材,賢不失位,疆圉遠闢,牧飬蕃滋。

    彼雖犯我師旅,尚當良籌以禦之,而況斂兵蓄銳,乃可深入自暴其師乎!」海蘭曰:「量敵而入,將之能謀也知難而退,武之善經也。

    敵未可輕,武未可黷,俘虜之言奚足為信!羸師待敵,外夷之故智,君其防之!」傅赧然曰:「我國之所以無敵者,以武臣之不畏死也。

    君等安可蹈漢兒之習,自弱其勢哉!」因命整軍以進。

    主事何溥執轡以諫,傅曰:「蕞爾豎儒,安識兵家事?」因以鞭揮何手而去。

    馬退告眾曰:「此師殆哉!」戴曰:「帶具存,何畏?死無懼也。

    」查曰:「餘刀俎餘生,受君恩乃不死,今得以馬革裹屍,幸矣。

    」查前因允禟朋黨,廷議大辟,上特宥之,故查益感激用命。

    及出境數百裡,不見賊壘,獲偵者,雲在克托嶺。

    傅遣蘇圖往剿,未數裡,聞胡笳聲遠作,氈裘四合如黑雲蔽日。

    傅懼,移師東,陷和通淖爾,漢言大澤也。

    定謂傅曰:「違眾陷師,誰之咎也?」傅默然。

    定曰:「言在先,敢辭死乎!」遂與馬爾齊率兵援蘇。

    兵既接,忽大風蔽日,雹如牛首,我兵血戰,後無繼師,定壽中矢殞,蘇等俱沒於陣。

    西彌賴率本部援之,兵潰身殉。

    賊遂犯大營,傅命蒙古兵禦之。

    定制,科爾沁王公樹紅纛,土默特旌樹白纛,以為誌。

    轉戰間,科爾沁王某偃旗首遁,土默特公沙津達賴奮身入賊壘,白旌耀然。

    眾知蒙古兵敗,曰:「白纛兵入賊隊矣!」諸軍遂大潰,終夜,甲仗聲絕。

    傅舉止失措,惟撫馭滿洲士卒曰:「慎勿墮家聲也。

    」永國刎頸死,戴、海均自縊,何溥儒服雅步曰:「死為國殤,永亨俎豆,榮矣。

    」 有蒙古參領某,潛渡淖,遇婦人騎以追,推之河中,水淺,不得死。

    醫士湯某,倉皇奔竄,揚言曰:「餘有丹藥,噏之可免渴。

    」卒無應者,陷於賊。

    傅雜士伍奔竄,屾查納弼躍馬舞刀,賊皆披靡,漬圍而出。

    不見傅,以其已死,恐蒙陷師罪,曰:「頒白之年,豈可復對獄吏!」遂復入陣而死。

    達福殿軍,被殺,巴賽血戰死之。

    惟塔爾岱冒鋒矢出,中鎗穿脛,血殷征衫,蒙古醫以羊皮蒙之,三日始甦。

    賊獲諸士卒。

    皆以皮繩穿其脛,盛以皮袋,儎諸馬後,從容唱歌而返。

    蒙古科爾沁王匿隹苻中,以千金賂傅,傅受賄,揚言於眾中:「蒙古白纛者先敗。

    」乃收公沙律斬之,蒙古士卒皆怒。

    潰軍事聞,上震悼曰:「朕悔不聽達福言,今無及矣!」乃厚卹其家。

    【達故權臣鰲拜孫,恥其祖所為,故盡節。

    】革傅爵,賞卹諸潰卒。

    雍正辛亥,噶眾大入,賴額駙超勇親王戰於光顯寺,其勢始衰,遂講和焉。

     初,上命傅爾丹與嶽威信公鍾琪會議進兵策,嶽赴傅穹廬中,見壁上刀槊森然,問傅何所用,傅曰:「此皆吾素所習者,懸以勵眾。

    」嶽笑而漫應之。

    出語人曰:「為大將者不恃謀而恃勇,亡無日矣!」後卒如嶽所料。

     策淩大破準噶爾 超勇親王策淩,先世為元太祖第四子裔,居喀爾喀三音諾顏部。

    康熙中,準噶爾台吉噶爾丹勢強,喀爾喀四部盡為所破,王時弱冠,負祖母,單騎敂關降。

    聖祖憐之,置宿衞,授輕車都尉,賜第京師,尚純慤長公主,洊封郡王。

    雍正中,遣歸遊牧。

    辛亥,征準噶爾時,王請從,上許之,命從順承郡王駐察汗河。

    傅爾丹既僨師於和通淖爾,賊眾闌入喀爾喀界。

    時額駙超勇親王策淩遠屯他戍,噶利其貲,欲擄其遊牧,其副曰:「彼為盟長,北方之最強者,若激其怒以遏吾歸,諾顏難生還也。

    」噶不從,因破其塞,擄其妻孥,驅牛羊數萬以行,南犯大青山。

     當是時,康親王屯歸化城,順承郡王屯賀蘭山,相犄角。

    聞警,康親王調宣、大二鎮以待。

    事聞,世宗命大學士馬爾賽佩撫遠大將軍印,一等侯李杕副之,率精卒數萬,遏其歸路。

    虜知有備,南擄蒙古諸部落。

    超勇王聞警趨歸,知妻孥已被擄,倉卒計無所出。

    時舒穆祿直恪公綽爾鐸以理藩院侍郎轉餉至,超勇王告以故,且欲奔訴於朝。

    舒笑曰:「餘素以豪傑待王,今何出此下策?夫蒙古諸藩以王為最,朝廷方恃以辦賊,今雖妻孥失陷,然勁卒尚存,王若統率諸部,盡力向敵,遏其歸路,則一戰成功,妻孥可全,疆域可復,此上策也。

    若不顧大計,單騎歸朝,諸將帥不明王心,必以王為敗績,收付廷尉,按律科罪,吾恐漠北諸部,不復為王有矣。

    」超勇王感歎曰:「君言良是,男兒一腔血當為諾顏倒也。

    」因返旆向敵。

    諾顏者,蒙古謂君也。

    舒復命,便謁順承王,乞師相助,超勇王聞之,益用命。

     護衞某能日行千裡,嘗立高峯上,拱手作鵰立狀,噶不覺。

    命潛入噶營,悉知虛實,然後檄調諸部落蒙古兵,得三萬人。

    王曰:「噶眾三十萬,以一誅十,可禦之矣。

    」乃會順承郡王,請以孱弱士卒行。

    順承郡王簡精銳付之,超勇笑曰:「吾所以請王師者,欲其餌敵也。

    王師縱強,焉能禦百萬眾哉!」乃易孱弱以行,日行三百裡,至光顯寺。

    王笑曰:「其險已為吾據,雖百萬可成擒也!」寺左河右山,眾請登山據險,王曰:「賊知吾據要害,若自上遊以渡,吾功不易成。

    」因命滿洲軍背水面陣,蒙古軍營河北,己率勁旅萬人伏山側,屬諸將曰:「聞笳聲則進。

    」部署始定,賊大至,見背水滿洲軍,笑曰:「敗亡之餘,復敢鬬耶!」其副曰:「策淩,人傑也。

    今吾已破其部落,彼豈甘心於吾?恐駐師於此,以遏吾歸也。

    」噶笑曰:「彼國之制,無以外藩將滿洲兵者,彼烏敢在此?」率眾越險以進。

    滿洲師皆棄甲沿河走,賊追掠間,聞陣後作笳聲,須臾,旌旗遍山谷,王大呼曰:「策淩在此!」率眾從右山下馳,擲帽於地曰:「不破賊不復冠矣!」軍無不以一當百。

    賊崩潰,伏屍蔽野,人馬踐踏追擊,狼狽渡河逃。

    河北諸蒙古將聞笳聲,復半渡擊之,其副戰死,酋率數百人騎白駝夜遁,河水為赤。

    王從容於馬上彈瑟琶唱曲以歸。

     馬爾賽屯師烏蘭城,以為虜不復經此,日置酒高會,不理軍事。

    李杕故馬戚,惟其言是用。

    及諸路捷書至,軍士鹹欲出師立功,馬屢止之。

    復聞賊哨騎至,諸將請命,曰:「吾奉命戍此,未奉退賊之命也。

    」諸將士拔刀斫柱,間有泣者,李以鞭揮之,曰:「守吏緊閉關,越者斬!」諸將益憤。

    傅鼐時以偏裨從軍,慷慨言曰:「相公奉命遏賊歸路,今天亡其魄,豕突至此,正男兒殺賊立功時,奈何閉關任其颺去?」率本部斬關出。

    馬不得已,始下追賊令,噶已遠去。

    適副都統達爾濟追賊至,馬誤為虜,命軍士擊之,兩軍互傷,乃託辭賊遠難及入告。

    奏上,世宗大怒,斬馬爾賽於軍,李杕長流塞外,超勇王等論功封賞有差。

    噶歸,告其主曰:「南朝大有人在,策淩謀勇兼備,未可攖其鋒也。

    」始斂兵,微吐和意,上復遣傅鼐、阿克敦往諭,議始成。

    當時若非馬爾賽之閉關縱寇,則其酋可擒,其部可滅,不待二十年之久也。

    然而當時論者,鹹謂超勇此次之捷,為北征第一戰功。

     哈元生平烏蒙 雲南烏蒙蠻者,倮也,明以前曰烏蠻,國初因明之舊,設烏蒙土府,屬四川,府治有漢、苗雜居。

    烏蒙酋祿氏,事流官甚謹,流官乃魚肉之,遂有雍正庚戌祿萬福之叛。

     萬福為鼎坤子,鼎坤有兄曰鼎乾,襲土司,以不法,為滇督鄂爾泰逮捕下獄,旋殺之,而許其子萬鍾襲官。

    時鄂方議改土歸流,世宗特詔以烏蒙隸雲南。

    鄂有記室章某,窺朝旨在有事烏蒙,乃言於鄂曰:「鼎乾有壻隴慶侯,年少恃勇,即鎮雄土府也。

    妻白閭絕豔,萬福夙與通,搆慶侯之惡於其父鼎坤,萬鍾權日落,方惡鼎坤之跋扈也。

    鼎坤不自安,此其機可乘也。

    公若金幣良馬之不吝,鯫生必有策,使彼自相攻,而吾安受其燼,惟公圖之。

    」鄂喜,且聞白閭之美,欲得之以充下陳也。

    章計得行,而滇南之殺機動矣。

     烏蒙西部有大城曰魯甸,鼎坤據之,精兵在焉。

    其地距會城六百裡而近,萬福好遊畋,嘗連騎走都市,與官軍諸健兒習,章遂因某弁以告萬福。

    萬福本不慊於萬鍾,且欲毀隴慶侯,奪白閭,而覬覦烏蒙土司也,遂導見鼎坤。

    章至是,備述鄂之厭惡萬鍾扶植鼎坤意,鼎坤欣然從之,將出兵以從官軍而討萬鍾。

    萬鍾聞之,使告慶侯,密為之備,欲先發以制人也,乃謀夜襲魯甸。

    慶侯之叔聯星亦掌兵符,懼兵連禍結,且與慶侯積不相能,遂洩萬鍾謀於鼎坤,鼎坤告急於鄂,而自率兵疾趨烏蒙,萬鍾亦出兵防禦。

    顧鎮雄之兵為聯星所扼,乃血戰一晝夜,鼎坤幾不支。

    鄂遣哈元生往援,三戰三捷,渡藤橋,破金鎖關,遂入府城。

    萬鍾棄家室珍寶奔鎮雄,求援於慶侯,慶侯力促聯星。

    時章之說客,方因鼎坤入鎮雄,而鎮雄之仇阿底土司者已備戰,聯星大懼,遂通款官軍,與哈元生、祿鼎坤、阿底諸軍相應,共襲慶侯,慶侯等遂遁川邊,依東川諸部祿天祐焉。

     烏蒙破,萬鍾出走,其愛姬嬰欲從行,萬福夙諗其豔,乃勸元生生緻之以獻鄂,意謂鄂有嬰,可不求白閭而自得之也。

    既而元生虜白閭,白閭引錐欲自刺,左右嚴備之。

    萬福請以白閭歸,願代搜慶侯之妹名嫈者,獻鄂以自贖。

    元生謀於章,章曰:「主帥征烏之宗旨,欲得白閭也。

    且佯許之,語以主帥受俘,必賜子,既入,乃可圖也。

    」萬福乃私謂元生曰:「吾宗世傳有寶玉二器,一玉馬,夏日倚之不汗;一珠冠,夜冠之可無燭也。

    子能與吾白閭,吾為子緻之。

    」既而白閭終為鄂所有,萬福大恨,怏怏歸魯甸。

    章復語元生曰:「祿父子怨望,不久且反側,非早誅之不可。

    」元生乃挾章以偕,言於鄂。

    忽鼎坤父子請以土兵從征東川,擒萬鍾、慶侯,鄂許之。

     鄂既收烏蒙之地,設流官,烏蒙曰府,鎮雄曰州。

    奏上,世宗褒獎至再。

    遣祿鼎坤父子質妻子於會城,錫以參將守備等秩。

    及東川罷兵,萬鍾走死,慶侯不知所往,乃調鼎坤河南,萬福貴州,皆不得襲土司,父子俱大失望。

    萬福尤不能忘白閭,尋以治產贍族為請,欲歸魯甸。

    道會城,詣督署,丐之章,欲得間一見白閭。

    章要以前許之二寶器,萬福謂今不知所在矣,章大忿。

    萬福懼,賄盜刺殺之,而自遁歸魯甸。

     白閭既嬖於鄂,盡洩萬福隱祕及隴慶侯豪侈狀,鄂乃疑元生私得寶器,遣人諷元生。

    元生皇恐,鄂要以必得,元生曰:「易易耳,萬福方歸魯甸,盍促之來,迫使進獻,許以烏蒙相報,否則殺之,寶器必可得也。

    」鄂從之。

    萬福聞召,不敢即行,乃上書自陳,欲得白閭手書,並以倮兵千人為衞,始可至,鄂亦從之。

    會萬鍾姬嬰與白閭爭寵,乃乘間語鄂以萬福通白閭事,且曰:「寶器實為宗老祿某所藏,妾弟良臣能緻之,無煩大舉也。

    」鄂信嬰言,自是疏白閭,不許萬福攜兵入省。

     未幾,良臣果獻寶,寶為玉蟹及茶花一枝,亦有珠冠一,圓湛光耀,若戎菽,鄂自是嬖嬰甚。

    白閭聞之,欲請一觀,既觀,曰:「此殘膏賸馥耳,較之妾所言者,猶小巫之見大巫也。

    主公奈何甘受其欺!」鄂曰:「物果可緻,當嬖汝以專房,世守此寶,盍速圖之。

    」白閭曰:「物今藏於萬福,妾父鼎乾因得罪下獄,幾緻削除,遂為鼎坤所攫,萬鍾繼嗣而弗出也,兩家由是搆釁。

    鼎坤愛萬福嫡妻,遂授此器,俾守之。

    」鄂曰:「何術以緻之?」白閭曰:「妾請往見萬福妻而取以來。

    」鄂曰:「吾資爾以金幣,好自為之。

    」白閭遂盛車駟齎金幣而過萬福,萬福乃偕返魯甸,說其妻,不納,顧萬福乃就其妻之嬖小臣福五說之,曰:「烏蒙既亡,區區魯甸,旦夕不自保,彼今復欲出兵刦制而設流官,請以寶器自贖。

    」福五奔告萬福妻,萬福妻乃見白閭,議必以見鄂得復封魯甸之請而後獻寶,白閭允之。

    偕行,之會城,白閭先入,語鄂曰:「萬福妻美而豔,可並留之。

    」意蓋欲間嬰寵而自得萬福也。

    且求必復鼎坤職,居魯甸,留萬福會城以為質。

    鄂大惑。

    及見萬福妻,美於白閭,張盛筵,酒酣,萬福妻以復鼎坤魯甸請,鄂許之。

    尋奏獻於朝,世宗褒賞甚至,鄂遂留萬福妻於署,為萬福別娶某土司女。

    萬福戀白閭,恭順如廝養僕,自是白閭出入自如矣。

     無何,嬰以鄂嬖萬福妻而失寵,大恚,以其為白閭所介入也,欲中傷之。

    白閭與萬福奸,乃使人求計於福五。

    福五失萬福妻,方怏怏,故與嬰合謀,造作白閭書;遣倮兵殺鼎坤,己得與萬福歸主魯甸。

    偽為遺書甬道者,嬰之婢拾以獻鄂,鄂怒,磔白閭。

    尋使衞士某刺萬福。

    某故倮族,陰袒萬福,反告之,萬福遂遁去。

    鼎坤見萬福歸,大懼。

     隴嫈,慶侯之女弟也,與嬰、白閭皆為鄂所有,而嫈獨涕泣求死,不許;求披剃為尼,亦不許。

    鄂將就之宿,宛轉拒之,左右強迫焉。

    且告以白閭被磔事,嫈駭而泣,去志乃決。

    一日,疾奔出甬門,奪守者劍,手剸之,褫其服,易以衣之,一躍而出。

     是夕,鄂聞閽人為盜所斃,忽元生求見,鄂出,元生探懷中書,抵膝密陳,鄂驚,色如土。

    尋語以失嫈事,元生沈思久之而言曰:「是必往魯甸,其兄慶侯猶在也。

    前日聞倮卒言,往西山會宴,蓋歡迎鎮雄舊土府隴慶侯也,嫈其隨慶侯以去耶。

    」鄂曰:「嫈之去,非嬰姬萬妻罪,殺之,可乎?」元生曰:「公如不畏吏議者,被罪而去,左右擁抱,何害?即不然,今上密使徧天下,二憾在側,得毋為奸人羅織乎?」鄂悟,顧左右曰:「取永卷二姬首來!」左右應聲往。

    須臾,朱盒爛然,陳於幾右,啟之,赫然美人首也。

    於是鄂命元生出師,傳檄討祿萬福罪。

     萬福挾資歸魯甸,說其父鼎坤,號召各峒,勒兵而出。

    會隴慶侯魏生與嫈俱至,分往說鎮雄、東川各州縣,皆戕官,裂衣冠,應萬福。

    元生受師而病,力疾趨龍峒,倮兵勢張甚,元生督兵進戰,敗鼎坤,擒之。

    俄而祿、隴同盟兵進逼,大局岌岌,鄂上疏自劾,世宗慰留之,密使偵察,將易督矣,忽萬福兵大潰,元生奏奇捷焉。

     萬福既受創於鄂,大憾之,乃縱倮兵淫掠以洩憤。

    一日,萬福方欲逼淫一處女,處女拾地下一刀刺萬福,力抵之,洞胸腹,仆地,立斃。

    眾倮集,處子已自刎死。

    時慶侯方督倮兵鏖戰,聞萬福死,大駭,士氣驟沮,而覆軍之禍作矣。

     官軍火器銳利,倮兵當之輒潰,元生以是勝。

    慶侯思抗之,捕得官軍故礮手一,令施礮,礮手佯以礮口向上,時倮兵得火藥數桶,礮手詭雲:「非多實藥不可。

    」因密投火桶中,桶爆裂,慶侯礮手與一軍俱殲焉。

    慶侯死,而元生始奏凱歸。

     張廣泗額保平苗疆 雍正丙午,世宗以雲貴總督鄂爾泰疏論治苗,謂必改土歸流,苗乃可治,從其請,並令兼制廣西。

    諸土司皆繳敕印,納軍械,於是先後闢苗疆二三千裡。

    及三省邊防略定,鄂入都,而貴州台拱苗遂變。

    乙卯,各寨蜂起,陷黃平以東諸城。

    副將馮茂復誘殺降苗,撫苗大臣張照密奏改流非策,曠師無功,鄂爾泰、張廣泗均上疏自劾。

    是年,世宗崩,高宗即位,授張廣泗為七省經略。

    乾隆戊午,廣泗平苗疆。

    壬子,苗匪以細故復亂。

    時施錦以巡檢官黔之古州,聞苗寨有欲蠢動者,召頭人詰之。

    頭人曰:「不敢。

    」乃責令出不敢生事甘結,釋之出。

    羣苗聚而問皇帝召汝何事,【苗人謂官曰皇帝,謂隸曰官,書吏、幕賓曰軍師,至尊乃曰京師老皇帝。

    然畏官。

    畏軍師,不畏皇帝,更不畏老皇帝也。

    】頭人曰:「聞汝輩多事,令我出結耳。

    」曰:「出乎?」曰:「出矣!」曰:「我輩嫉漢奸久,方將治兵攻之,汝乃出結,即仇汝。

    」擁頭人,圍巡檢署,索結,不可,殺而奪之。

    諸寨起應,後至嘉慶間為額保所平。

     傅恆征金川 金川為漢冉駹地,隋置金川縣,唐屬雅州,明隸雜谷安撫司。

    高峯插天,層巒迴複。

    中有大河,以皮船笮橋通往來。

    山深氣寒,多雨雪,所種惟青稞蕎麥。

    番民皆築石碉以居,與綽斯甲布等九土司接壤。

    康熙中內附,莎羅奔以土舍率兵,從嶽鍾琪征羊岡,有功。

    雍正癸卯,授為安撫司。

    莎羅奔既得官號,自號大金川,以舊土司澤旺為小金川,於是有兩金川之稱。

     莎羅奔尋以女阿扣妻澤旺,旺懦,為妻所制。

    乾隆丙寅,莎羅奔刼澤旺部。

    丁卯,又攻革布什咱及明正土司。

    時制軍慶復用兵瞻對土司,草率完局,頗不當上意。

    巡撫紀山覰其位,遂主用兵,高宗壯其請。

    紀山命副將張興倉卒進兵,為所敗。

    上知紀不足為,慶復以班滾事被逮,因命張廣泗改督川陝,勦金川。

     張固宿將,初隨鄂文端公爾泰征苗,所向披靡。

    視金川與諸苗寨等,遂慷慨覆旨,謂旦夕可奏功。

    調兵三萬,分兩路:由川西進者,攻其河東噶喇依諸巢穴;由川南入者,攻其河西諸碉卡。

    副將馬良柱已乘勝攻克孫克遜,賊眾讋服,累請降,張毀書辱使,務搗其巢。

    又忌馬未請命而戰,檄馬還,易以他將,賊乘隙建築巨碉,蓄糧養銳,我兵阻險不得進。

    張泥前奏,不敢據實入告,仍以期於冬盡殄滅為言。

     戊辰春,諸將多失事:張興為降番所誘,被戕;噶固土兵與賊通,遊擊孟臣死焉。

    張復以增兵練餉為請,上疑其妄,乃命大學士訥親往督師。

    嶽鍾琪起自廢籍,授總兵銜,命由丹壩取勒烏圍,張由西嶺取噶喇依。

    訥銳意滅賊,遂諭軍中期以三日取噶喇依,違者按軍法。

    諸將身蹈鋒刃,總兵任舉、副將賈國良戰死。

    訥自是不敢言戰,仍倚張。

    張復輕訥,陽奉而陰忮之,諸將無所稟承,率觀望不前。

    訥密劾張袒庇黔兵、輕信胡士。

    時莎羅奔之弟良爾吉來偽降,張信之,留軍中,以故動靜皆洩於賊。

    越半載,無尺寸功,上大怒,逮張、訥,先後明正典刑。

    命傅文忠公恆為經略,將八旗勁旅,復調吉林、黑龍江諸軍從。

    傅臨行,上親禱明堂,張黃幄以宴之,親酌之酒,命於禦道前上馬,設大將旗鼓,軍容甚肅。

     傅既至軍,任冶大雄為總統,變易張、訥弊法,壁壘一新。

    偵知良爾吉之奸,召至幕,責其貳心,立置於法。

    又於雪夜攻克堅碉數處,察其道路險峻,非人力所易施,據實奏聞。

    上知羣鼠穴鬬,無須勞我兵力,會孝聖後降懿旨,以休兵息民為念,賊亦懼,乞嶽代請降。

    傅命嶽往諭賊,嶽率從者十三人,直入噶喇依賊巢,莎羅奔等衷甲持弓矢以迎。

    嶽目莎羅奔,故緩其轡,笑曰:「汝等猶識我否?」眾驚曰:「果我嶽公也!」皆伏地請降。

    導入帳中,手茶湯以進,飲盡,即宣布天子威德,羣番歡呼,頂佛經立誓,椎牛行炙,留宿帳中,嶽解衣酣寢如常。

    次日,莎羅奔率子郎卞入傅營降,傅擁諸將士佩刀環侍,嶽引二酋入,跪啟事,傅坐受嶽拜,始呼二酋入,撫以威德。

    二酋戰慄無人色,匍匐而出,謂其下曰:「吾儕平日視嶽公為天神,傅公乃安受其拜,天朝固未可量耳。

    」金川遂平,時乾隆己巳也。

     兆惠富德平準噶爾 時大策零王孫達瓦齊與輝特台吉阿睦爾撒納別居雅爾,各有阿拉巴圖【奴也。

    】數千戶。

    達瓦齊為達爾劄近族,貴而無位;阿出身微賤,而狡黠兇狠。

    惡達爾劄所為,不奉令,達爾劄討之,達瓦齊等敗竄,入哈薩克。

    達爾劄以二人不除終為害,遣心腹率兵六萬追之,期必獲。

    達瓦齊計無所出,阿曰:「與其束手待擒,何若鋌而走險?兵法所謂往扼其吭者也。

    」因率銳卒千五百人,裹糧懷刃,於山嶺僻境繞道入伊犂,乘其不備,夤夜突入幕。

    達爾劄方圍爐擁妾飲酒,阿趨而斬之,撫定其部落,迎達瓦齊入,立之。

     達瓦齊既立,不能統馭其屬,歲多叛亡,每急難,必檄阿調停。

    阿誚讓之,達瓦齊恚曰:「彼雖才,我之臣僕,何敢以臣淩君?」嗣達爾劄部署漸定,因曰:「不誅阿某,禍終未艾。

    」傾全部兵討之。

    阿不敵,甲戌,遂率所部二萬餘人來降,且乞師欲藉我兵力滅達瓦齊,而自據其位。

    高宗知其內亂,可乘機掃蕩,決意用兵。

    而朝臣狃於辛亥之敗,不願勞師動眾。

    傅文忠公恆贊成之,上曰:「卿,朕之張華、裴度也。

    」 阿入覲,上以撫綏事急,乘馬三日至熱河,命王公大臣皆往陪宴。

    阿行抱見禮,上從容撫慰,並賜上駟,親與分較馬射,以蒙古語詢其變亂始末。

    賜宴而退,阿悚然,時冬月嚴寒,汗下如雨,退告從者曰:「上真天人也,敢不讋服。

    」傅文忠退曰:「餘今日膽裂,自不知生死矣!」 乙亥春,兩路進兵:北路以直義公班第為定北將軍,阿為定邊左副將軍,副之;西路以陝督永常為定西將軍,薩賴爾為定邊右副將軍,副之。

    盡簡八旗、吉林、索倫諸精銳以從。

    所至準夷各部落,大者數千戶,小者數百戶,無不攜酒牽羊以降,兵行數千裡,無一人抗者。

    五月五日,抵伊犂。

    達瓦齊阻淖為營,眾尚萬餘,侍衞阿玉錫以二十二騎直薄其營,呼噪突入,賊眾驚潰,達瓦齊竄走。

    陰計阿克蘇回人伯克霍迪斯為己所立,必不負己,率親丁百餘騎遁至回疆。

    去阿克蘇四十裡,霍迪斯已遣人具牛酒以迎。

    達瓦齊與眾酣醉,霍迪斯盡縛之入城,承班檄,獻諸軍門。

    並獲青海叛賊羅蔔藏丹津,先後檻入。

    行獻俘禮,上禦午門樓受之。

    以達瓦齊庸慤可憫,特赦之,封以親王,賜第寶禪寺街,擇誠隱郡王孫女配之。

    然不習內地風俗,日惟驅鵝鴨浴大池中以為樂。

    體極肥,面大於盤,腰十圍,羶氣不可近。

    上優容之,命為禦前侍衞。

     準部先故有四衞拉特,【部落也。

    】部各有汗。

    上初用兵,欲俟平定後仍設四汗,眾建之而分其力,如喀爾喀之編七旗也。

    而阿志不在此,上燭其情,甫出兵,即密諭班第分四汗之意,又以額駙色布騰巴爾珠爾為科爾沁親王,與阿言語相通,令偕行,實陰伺之。

    乃額駙反為所紿,阿遂恃為奧援。

    伊犂既平,阿處事多不稟承將軍,生殺自專,置副將軍印不用,用其汗舊小紅鈐記。

    發書鄰部哈薩克及俄羅斯等國,不言已降,但謂率滿洲、蒙古兵來定準噶爾。

    又使其黨流言,謂不立阿為汗,終不得安。

    班憂之,襄烈公鄂容安曰:「此傅介子請纓日也。

    」班曰:「阿叛迹未見,安可妄誅舊臣,以攖上怒?」遂密馳奏,上命即軍中誅之,毋濡忍貽後患。

    而是時大兵皆凱旋,隨者僅五百人,餘皆新附,班遂不敢行事。

     上先有旨,命阿以九月至熱河,行飲至禮。

    班等趣其行,欲使入境則易擒。

    初,六月中,額駙色布騰巴爾珠爾奉旨先歸,阿私以總統舊部之意,乞其代奏,並約如得請旨,當七月下旬至。

    及色歸,事已中變,遂匿其奏。

    阿待命,久不至。

    班迫之,令喀爾喀親王額林沁多爾濟伴之,阿不得已起程,中途遷延,迨八月,無信,疑事已變,入境且得禍,遂陰召其眾,張幕,請色宴。

    酒數行,起謂色曰:「某非不臣,但中朝寡信,今入境,如驅牛羊,大丈夫當立事業,安肯延頸待戮?」呼酒者再,伏兵四起,擁阿出營去。

    阿徐解副將軍印組擲與色曰:「汝持此,交還大皇帝可也!」據鞍馳去,嗾伊犂叛,又遣阿巴噶斯哈丹等掠西路軍台,而伊宰桑克什木敦多蔔等蠭起為亂。

    班、鄂扼腕無計,鄂曰:「徒死無濟,負上付託矣。

    」班太息久之,刎頸死。

    鄂故書生,腕弱不能下,命其僕為剚腹而死。

    事聞,上以色匿情不奏,欲立正典刑,文端公來保請曰:「願皇上念孝賢後,莫使公主遭嫠獨之歎。

    」上揮淚太息,勩其死,褫爵。

    額林沁多爾濟以元裔故,賜死,改命策楞、達爾黨阿甲巴裡坤速進兵。

     丁醜,參贊玉保至特克勒,探知阿僅距一程,欲急追之,忽有報台吉諾爾布已擒阿至者,遂駐兵俟之。

    不知報信者即阿之偵,為緩師計,阿得從容去,逃入哈薩克。

    上怒,拜瓜爾佳哈達哈、鈕鈷祿達爾黨阿為定西大將軍,事專委之。

    復命握二大將軍印,使阿以為文忠公傅恆至。

    達至哈薩克界,阿借哈薩克兵來拒,擊敗之,擒其酋。

    酋願往說其主阿布賚擒阿來獻,達受其紿,縱之去。

    而西路降夷巴爾雅噶爾藏多爾濟、哈薩克錫拉呢瑪舍楞等羣起為亂,都統和起死焉。

    文毅公兆惠復有濟爾哈朗之圍。

    上以諸賊甫受封賞,輒叛,知額魯特概不可以恩信結,故命喀爾喀超勇王成袞劄布出北路,文毅公兆惠出西路,皆於三月中起行。

    會諸賊自相蹂踐,劄那噶布爾襲殺噶爾藏多爾濟、呢瑪,又欲襲劄那噶爾布,不果。

    阿自哈薩克歸,會諸賊於博羅塔拉,欲自立為汗,聞官軍將至,又遁去,諸賊皆竄匿。

    兆擒原任貝勒納奇木,超勇公海蘭察擒巴雅爾,烏爾登擒額瑪劄,那噶爾布已病死,台吉琿齊達瓦以其首來獻。

    惟阿仍未獲。

     六月,兆使將軍愛星阿、阿拉善王羅布藏多爾濟追阿至哈薩克,其長阿布賚以為大兵取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