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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腔,聲情激越,至「雄信本是奇男子」一句,衝冠怒目,尤有凜凜不可犯之概。

    文襄壯之,命釋縛,並賜酒食,曰:「吾與單將軍壓驚也。

    」旋奏賞副將,令統率部眾,隨老湘營赴前敵。

    後克新疆,董功為多。

     董炳源因唱落職 董炳源者,湘人也。

    以文生從左文襄於新疆,積功擢至直剌。

    後牧安西州,至省,謁新藩司,以嘗同居文襄幕,共事有年也,延入密室,相見道故。

    及辭出,藩司復親送之登輿。

    炳源至是得意忘形,行至大堂,高唱「大叫一聲出帳外」雲雲,亦《斬青龍》劇中句也。

    藩司大駭,乃以其夙患心疾,舊疾忽發,詳參落職。

     端忠愍喜南北大小曲 端忠愍公方生平喜聽南北大小曲,尤好二黃。

    督兩江時,官場多以此為媒。

    一日,袁某之第三子名某某者,由山東至,以屬吏【江蘇候補道。

    】禮稟見,端猝然問曰:「能唱二黃乎?」某一時倉皇不能置對,端又強之曰:「爾必能唱,速唱與我聽之。

    」 唱繡荷包調 乾隆末葉,秦淮盛行《繡荷包》新調,畫舫青樓一時爭尚,繼則坊市婦稚擔夫負販皆能之,久且卑田院中人,藉以沿門覓食者,亦無不能之.聲音感人,至於斯極.一日,有某者,鶉衣鵠面,彳亍泮宮前,持破瓷二片,撃之有聲,唱《繡荷包》,靡靡動聽,人或以數文錢給之.隔旬餘,再過其地,某已衣履簇新,且挈一(其頁)醜婦人,年可五十許,塗脂抹粉,手撚三尺長菸筒,扭捏作態,相與對唱《繡荷包》,及淫嫚各小曲.有識之者告人曰:「此婦不譇何許人,亦工唱.日來聽某唱,惘惘若失,遂罄其貲,自媒於某.某固流蕩子,亦樂就之,蓋已為贅壻矣.」 唱道情 道情,樂歌詞之類,亦謂之黃冠體,蓋本道士所歌,為離塵絕俗之語者。

    今俚俗之鼓兒詞,有寓勸戒之語,亦謂之唱道情,江、浙、河南多有之,以男子為多。

    而鄭州則有婦女唱之者,每在茶室,手搖鐵闆,口中喃喃然。

     書場 上海有所謂書場者,一說書,一灘簧,一彈唱。

    日檔在午後之五、六時,夜檔在午後之九、十時。

    說書即南詞,男女均業之,灘簧率為男,彈唱率為女。

    日中坐而聽者,則皆男多於女。

     彈唱之女,皆妓也,昔曰書寓,今則長三,惟大名鼎鼎著稱於時者,則不至。

    遊客見有當意者,即可點戲令唱,每齣一元,大抵每點戲必二齣。

    既點戲,妓傭以水煙袋進,即可詢問裡居,往打茶圍。

     堂名 堂名,樂班也,亦稱清音班,昔之江寧,今之蘇、杭等處皆有之。

    以嘗自稱福壽、榮華等堂,故以為名。

    每班用十歲至十五六歲之童子八人,服色皆同,領以教師管班,佐以華麗裝飾品及九雲鑼諸樂器,喜慶之家多雇用之。

     乾隆時,江寧之清音小部,有單廷樞、朱元標、李錦華、孟大綬等。

    至末葉,次第星散。

    後起者為九松、四松、慶福、吉慶、餘慶諸家,而腳色去來,亦鮮定止,而以慶福堂之三喜、四壽、添喜,餘慶堂之巧齡、太平為品藝俱精。

    挾妓之遊客輒攜之,使並載於舫,無嫌竹肉紛乘也。

    未幾,而亦飾以玻璃燈球、燈屏,析木作架,畧如盪湖船式。

    有招之往者,日間則別庋一箱,嚮晦迺合橁成之,絳蠟爭燃,碧簫緩度,模糊醉眼,幾疑陸地行舟也。

     灘簧 灘簧者,以彈唱為營業之一種也。

    集同業者五六人或六七人,分生旦淨醜腳色,惟不加化裝,素衣,圍坐一席,用絃子、琵琶、胡琴、鼓闆。

    所唱亦戲文,惟另編七字句,每本五六齣,歌白並作,間以諧謔,猶京師之樂子,天津之大鼓,揚州、鎮江之六書也。

    特所唱之詞有不同,所奏之樂有雅俗耳,其以手口營業也則一。

    婦女多嗜之。

    江、浙間最多,有蘇灘、滬灘、杭灘、寧波灘之別。

    杭灘昔有用鑼鼓者,今無之。

     善琵琶者頗有其人。

    晚近以來,上海流行蘇灘,以林步青為最有名。

    林善滑稽,能作新式說白,婦女尤歡迎之。

    所至之處,座客常滿,其價亦較他人為昂。

    著名者尚有張筱棣、範少山、周珊山、鄭少賡、金清如等人。

     花調 花調,杭州有之,介於灘簧、評話之間。

    以五人分腳色,用絃子、琵琶、洋琴、鼓闆。

    所唱之書,均七字唱本,其調慢而且豓,每本五六回。

     平調 平調為樂曲之一種,有長歌行、短歌行等曲。

    其器有笙、笛、築、瑟、琴、箏、琵琶七種,今紹興有之。

    集六七人而唱之,七字句為多,曼聲長歌,如「花有清香月有陰」,則聽者所習聞,亦有道白。

    越女以其味淡聲希,聞之輒厭。

     盲妹彈唱 盲女彈唱,廣州有之,謂之曰盲妹。

    所唱為《摸魚歌》,佐以洋琴,悠揚入聽。

    人家有喜慶事,輒招之。

    別有從一老嫗遊行市中以待人呼喚者,則非上駟也。

    妹有生而盲者,有以生而豔麗,為養母揉之使盲者。

    蓋粵人之娶盲妹為妾,願出千金重值者,比比皆是也。

     鼓詞 唱鼓詞者,小鼓一具,配以三絃。

    二人唱書,謂之鼓兒詞。

    亦有僅一人者,京、津有之。

    大家婦女無事,輒召之使唱,以遣岑寂。

     徐癡唱盲詞 崑山徐某,佚其名,大司寇乾學之玄孫也。

    父某,為邑諸生,放誕,不善治生,家資蕩然,生徒亦散盡。

    某年十三,受傭於縣胥,為之鈔書,得值以奉父母。

    父故嗜酒,每飯,無三爵不能舉箸。

    某力不給,貰於肆。

    久之,不能償,恐市儈之怒己也,日過肆,效柳敬亭抵掌談三國、隋唐演義,聲色俱肖。

    市人悅之,遂不問酒值。

    已而遂佯狂歌唱,藉以易酒肉甘旨,本無闕。

    父歿,母病,某又苦目眚,不能作書,居然抱絃索唱盲詞以為業矣。

     崑山於雍正壬子,分設新縣曰新陽,別建城隍廟於城東之羅漢橋,即葉文敏公半繭園故址也。

    某日,歌於斯,聽者雲集,日將午,輒告歸。

    強留之,則泣下,眾異之。

    或尾之去,則以所得金錢,市食品歸。

    母飯已,食其餘,復來,率以為常。

    或詢其家世,則偽為聾狀,憨笑而已,蓋以操術既卑,不欲污先人門閥也。

    其母死,遂不見,或曰自沈於河矣。

    眾呼之曰徐癡。

     紫瘌痢善絃詞 有紫瘌痢者,善絃詞,蔣心餘太史為之作古樂府。

     彈詞 彈詞,以故事編為韻語,有白有曲,可以彈唱者也。

    宋末有《西廂傳奇》,止譜詞曲,猶無演白。

    至金章宗時,有董解元者,作《西廂搊彈詞》,始有白有曲。

    《倭袍》、《珍珠塔》、《三笑姻緣》,皆彈詞也。

    昔柳敬亭以彈詞名,說左寧南、法武侯,為侯朝宗送桃花扇,其忠忱俠骨,有足多者,宜吳梅村為之立傳也。

    其後以彈詞名者四家,曰陳、姚、俞、陸,俞則俞秀山也。

    四家中俞調獨傳,或訛為虞調,謂出自虞山,非也。

    厥後又有馬調,馬名如飛。

     彈詞為盲詞之別支,其聲調惟起落處轉折略多,餘則平波往復,至易領會,故婦孺鹹樂聽之。

    開場道白後,例唱開篇一折,其手筆多出文人,有清詞麗句,可作律詩讀者。

    至科白中之唱篇,半由彈詞家自行編造,品斯下矣。

     蘇城操彈詞業者之出遊也,南不越嘉禾,西不出蘭陵,北不踰虞山,東不過松泖。

    蓋過此以往,則吳音不甚通行矣。

    彈詞業之不能發達,職是故也。

     彈詞家之能持久與否,不知者輒謂其必視聽客之多寡以為進退,而不知非也。

    說部若去頭腳,篇幅頓小,藝之善者,時出新意以延長之,而聽者猶嫌其短。

    反是,則一說便完,雖十餘日,亦覺枯坐片時之無謂。

    昔人謂善評話者,於《水滸》之武松打店,一腳閣短垣,至月餘始放下。

    語雖近謔,然彈詞家能如是,亦豈易耶! 戲劇有配角,而彈詞無之。

     彈詞之插科,彼業謂之倏頭。

    倏頭之佳者,其先必遲回停頓,為主要語作勢,一經脫口,便戛然而止。

    科白之能解人頤,非簡練揣摩不可,其妙處在以冷雋語出之,令人尋味無窮。

    然亦有過於刻畫,尚未啟齒,而已先局局者,下乘也。

     彈詞家開場白之前,必奏《三六》、《三六》者,有聲無詞,大類《三百篇》中之笙詩。

    《三六》每節為三十六拍,不得任意增減,音節緊湊,無一支蔓。

    自業灘簧者增加節拍,使之延長,彈詞家亦尤而效之,古意益蕩然無存。

    或曰,《三六》,即古之《梅花三弄》也。

     善彈詞者之唱篇科白,悉視聽客之高下為轉移。

    有名書場,聽客多上流,吐屬一失檢點,便不雅馴,雖鼎鼎名家,亦有因之墮落者。

    蘇州東城多機匠,若輩聽書,但取發噱,語稍溫文,便掉首不顧而去。

    故彈詞家坐場近城東,多作粗鄙狎褻語,不如是,不足以動若輩之聽也。

    然有時形容過刻,語涉若輩,【彼業謂之千。

    】則揶揄隨之,甚且飽以老拳。

     書場口碑,多出之聽專【疑為站之譌。

    】書者,中以轎役為多,倒面湯,【逐客令也。

    】捉漏洞,衝口即出,不稍假借。

    而且場地愈合宜,則聽專書者亦愈多,彈詞家於此等處,必兢兢惟恐失若輩歡。

    若輩又好與說書先生兜搭,得其歡心,則招呼尤殷勤。

    所謂先生者,亦必笑顏承迎,與之酬答,此輩之勢力可知。

    上海髦兒戲場,遇旦角登場,則怪聲四起,有貓叫聲,有狗吠聲,有如怨如慕如泣如訴聲,場上女伶,於發聲之尤怪異者,亦必回眸以一笑報之。

    蓋此種怪聲,多發自看白戲之馬夫、龜奴。

    近則每況愈下,有貌似上流之儇薄少年,亦不屑降尊而效馬夫、龜奴之顰也。

     彈詞家之應外埠聘也,場主必先訂定銀若幹,名曰帶擋。

    負時名者,此處未及往而彼處帶擋又來,張步雲之奔波至死,以帶擋為累。

    故其甫經學成及名不甚著者,多倩師友為之代攬帶擋。

     彈詞家應聘外埠,謂之出碼頭。

    出碼頭時所開書,多擇生澀腳本。

    名家之所以說部多而且熟者,練習之功候深也。

    亦有借碼頭為試驗及殖財地,回蘇始拜師者。

    每拜一師,非六七十金不辦。

    彼業規例綦嚴,說一書必奉一先生,否則不能接受盤洋。

    然碼頭不盡蘇人,嘉、湖及常熟、無錫籍者,亦間有之,其藝亦有高出蘇人上者,特少數耳。

     業彈詞者,於碼頭上遇非蘇州人而同業者,皆謂之外道。

    嘉善有一外道曰李文炳者,海寧硤石人,所說書為楊乃武,近代史也。

    映帶周密,不脫不離,非略解文義者不辦。

    其絃索之圓熟,則雅近吳陞泉。

     彈詞為吳郡所有,而越有平調,粵有盲妹,京、津有鼓詞,其聲調有足與彈詞相頡頏者。

    然彈詞亦有派別,今即俞調、馬調比較言之。

    俞調音節宛轉,善歌之者,如春鶯百囀,竭抑揚頓挫之妙。

    其調便於少女。

    如飛出,一變凡響。

    以科舉時代之八股例之,俞調猶管韞山,而馬調則周犢山,亦彈詞家之革命功臣也。

     彈詞名家多與文士遊,非丐其揄揚也,以操是業者多失學,略沾溉文學緒論,則吐屬稍雅馴。

     同治初年,吳門彈詞家之著名者,為馬、姚、趙、王。

    馬即如飛,姚字似璋,趙字湘舟,王字石泉。

    姚所演講者為《水滸》,餘三人所擅長之說部,馬為《珍珠塔》,姚為《玉夔龍》,而王則《南樓傳》也。

    他若顧雅庭之唱白,田敬山之詼諧,亦俱負一時盛名。

    雅庭之唱篇,多出自蘇人江聽山之手,所說為《三笑》,插科道白,非他書比。

    要須出以文士口吻,得江編定,聲價十倍,江之深於此道可知。

     如飛之子曰一飛,說唱尚有父風,而名不甚著。

    石泉之子曰綬卿,能覽書報,彼業中有爭執事,得綬卿片言立解,以學識為業中冠也。

    惟以嗜煙緻倒其嗓,識者惜之。

     敬山之子曰少山,落拓不羈,佯狂自恣。

    每坐場子,有時座為之滿,有時聽者幾絕跡。

    蓋其性頗僻,聽客少則振作精神,不稍軼本書範圍,不如是,將受場主擯斥也。

    聽客一多,則狂病復發,而語多不經矣。

    然其科白之嫻熟,心思之敏活,且能於背上彈三絃,傳其父技,皆為人所稱道者也。

     說《描金鳳》之錢玉卿,亦蘇州彈詞家之錚錚者。

    玉卿為張步瀛之外舅,步瀛之技,即授自玉卿。

    玉卿晚年登場,輒與其子幼卿俱,善詼諧,與步瀛相彷彿。

     說《三笑》之謝少泉,與步瀛為親家,生涯鼎盛,而其景況之拮據,殊不減於步瀛。

    彈詞家普通所用樂器,為琵琶與三絃二事,間有用洋琴者,則以年齒尚稚,而發音清脆也。

    晚近彼業中之善琵琶者,首推步瀛。

    步瀛坐場子,逢三六九日,例必於小發回時,奏大套琵琶一折。

    儕輩鹹效顰焉,然終不能越步瀛而上之。

    步瀛天資優美,又習聞金春齡緒論。

    春齡曾充縣吏,為蘇州琵琶聖手。

    每歲之春,支硎山、獅子林例設琵琶會,四方之善琵琶者鹹集,春齡必坐首席焉。

     步瀛手法之熟,不可與率爾操觚者同日語。

    琵琶本西域樂,入中土獨早,有鉤、彈、磕、拍、摘、打、掃、輪,種種手法。

    最流行之大套,為《平沙落雁》、《霸王卸甲》,調名繁不勝舉。

    步瀛彈時,以《龍船鑼鼓》為多。

    《龍船鑼鼓》,亦惟變換手法,隨意加入種種小調,間以疾徐高下之鑼鼓聲而已。

     步瀛所說為《玉夔龍》,是書含有義俠性質,俗謂之大書小說,湘舟即以是見重於時。

    湘舟故後,有丁似雲。

    似雲之書太落靜功,聽之,嫌索索無生氣。

    步瀛素滑稽,書中角色雖多,能秩然不紊,各如其身分而止。

    蓋步瀛客遊久,緻力於是書者專也。

    步瀛說《描金鳳》最熟,朱耀庭輩雖畧負時名,終無以奪之。

     陞泉之父業蔔筮,盲人也。

    子二,曰西庚,曰陞泉。

    及長,即執贄於王秋泉之門。

    秋泉無赫赫名,而吳氏昆弟早歲即以善歌聞。

    西庚說唱亦佳,特好作下流社會語。

    陞泉無之,恂恂儒雅,無浮薄習氣。

    能作畫,且善鼓琴。

    陞泉之長子號九薌,次號品泉,其短命亦相類。

     女彈詞 女彈詞者,江蘇有之,亦遊歷各處。

    崑劇中有《女彈詞》一齣,則其由來之久可知矣。

    惟崑劇中《女彈詞》,其調為《九轉貨郎兒》,乃崑曲。

    今之女彈詞,其傳奇之本為七言句,其雅處近詩,其俚處似諺,則微有不同耳。

    平仄多諧,頗似長篇之七言詩,間有三字句兩句,則似詞中之《鷓鴣天》調,或加以說白二三字,則又似曲中之襯字。

    其用韻寬於詩韻,亦異於詞韻、曲韻,大率通用音近之字,類毛西河之通韻焉。

     上海稱女彈詞曰先生,奏技於書場曰坐場,又曰場唱。

    開場各抱樂具,奏樂一終,急管繁絃,按腔合拍。

    樂終,重弄琵琶,則曼聲長吟,率為七言麗句,曰開篇。

    其聲如百囀春鶯,悠揚可聽。

    曲終,誦唐人五絕一首。

    說書時,口角詼諧,維妙維肖,以能描摹盡緻,擬議傳神者為貴。

    所慮者,不失之生澀,即流於粗疏,忘其為女子身也。

     女彈詞以常熟人為最,其音淒惋,令人神移魄蕩,曲中人百計仿之,終不能並。

    其所說傳奇,大抵為《三笑緣》、《雙珠鳳》、《白蛇傳》、《落金扇》、《倭袍傳》、《玉蜻蜓》諸書。

     書場謂說正書者為上手,答白者為下手。

     女彈詞皆有師承,例須童而習之。

    其後限制稍寬,有願入者,則奉一人為師,而納銀幣三十圓於公所,便可標題書寓,後并此銀不復納矣。

    及書寓眾多,於是有每歲會書一次之例。

    會書者,會於書場而獻技,各說傳奇一段,不能與不往者,自是皆不得稱先生,不得坐場。

    未幾而此例亦廢。

     妓席招彈詞女至,不陪席,別設遠坐,不敬煙,命女傭代敬。

    惟宴於其家,席無妓,始陪坐,曰堂唱,賚以銀幣二,獨與客對,亦敬煙。

    凡此斤斤,蓋其自處,即諺雲賣口不賣身耳,然其中難言者亦頗有之。

     女郎王青翰,乾隆時人。

    幼以目眚失視,而明慧過人,工彈詞,清吭諧婉,間為激昂悲壯語,令人色動神飛,然不輕發也。

    曾見賞於杭堇浦、王夢樓,賦詩投贈,聲價益高。

    性耽飲,持觴政極嚴,客不敢犯。

    尤善諧謔,偶一語入妙,四座為之傾靡。

    名流讌集,必招緻共飲為快。

    或非其當意者,餌以重幣,不顧也。

    既與孝廉某善,出橐金促赴南宮試。

    旋聞孝廉試不利,且死,一慟幾絕。

    自此長齋杜門,不復弄潯陽江上琵琶矣.名流嘉之,傳諸吟詠,有為《夢橫塘》詞以詠之者,其詞雲:「澹雲遮月,薄霶籠花,卻疑妝倦如睡.幾曲春風,纔付與 彈指.歌扇邀涼,酒襟留暖,未成歡計.漸徐孃老矣,冶思都銷,銷不盡憐才意.青青楊柳樓頭,想天涯弱壻,遠夢千裡.覓甚封侯,空折了孤飛鴛翅.伴鐙影長明證佛,冷雨重門夜深閉.萬古傷心,一分才色,便一分憔悴.」 道光時,有楊玉珍者,色藝雙絕,善唱《玉蜻蜓》。

    有秀才張某惑之,以其有夫也,偕逃緻訟,張之叔被累自縊。

    後官獲訊,張遣戍,玉珍隨之。

    迨赦歸,偕老焉。

    玉珍,絕色少女也,赦歸,則白髮老嫗矣。

    初,玉珍與張贈煙盒定情,好事者乃撰《煙盒記》傳奇,付之彈唱。

     鹹豐時,有陸秀卿者,吳人也,避亂至滬。

    貌為絕色,藝為絕技,人爭招緻之。

    一曲八金,姍姍來遲,飄飄去速,名重一時。

    後嫁宰官。

     上海書寓創自朱素蘭,久之而此風大著,同治初最盛。

    素蘭年五十許,易姓沈,猶時作筵間之承應。

    繼素蘭而起者,為周瑞仙、嚴麗貞。

    瑞仙以說《三笑姻緣》得名,然僅能說其半,麗貞則能全演。

    惜蘭摧玉折,遽赴夜臺。

    瑞仙年逾大衍,猶養雛姬以博買笑貲。

     同、光之交,蘇州有居中街路之孫寶卿者,虞山人,面淡芙蓉,腰纖楊柳,性豪放,有落落丈夫氣。

    凡遇賓筵把盞時,左顧右盼,妙語環生。

    善南詞,喜唱俞調,每一歌之,座客輒擊節稱善。

     吳素卿、小桂珠同師習俞調,小桂珠後鬻於妓家,善畫蘭,重文人,輕巨賈,守身如玉,自誓非翰林不嫁。

    後如其志,果嫁閩中某太史。

    或雲,素卿從不入書場獻技,以某客待之厚,有從一而終意,招緻者皆辭之。

     朱品蘭、朱素蘭為姊妹,品蘭微憨,素蘭較黠。

    品蘭鍾情於某,欲嫁,其假母鎖閉之房中,未幾鬻於人。

    素蘭奏技時,修容過莊,或曰,此貞節坊在額上也。

     其色藝之能兼者,為陳月娥。

    彈詞女以月娥名者有三,曰陳月娥、汪月娥、姜月娥。

    陳名先著,汪、姜後出。

    陳之母為芝香之女甥。

    貌美而藝佳,撫絃奏曲,其音節圓而婉,靜而幽,如一縷遊絲,晴空獨裊,態度亦楚楚可憐,汪、姜兩月娥不及也。

    惜善病,不甚登場。

    汪貌綽約而性冷峭,微近執拗。

    姜善笑,瘦弱如飛燕,可作掌上舞,惜曇花一現,即返兜羅矣。

     以藝獨著者,首推袁雲仙。

    貌豐麗,語倜儻,藝嫻熟,以是眾皆悅之。

    彈詞女皆居上海之城北,而雲仙居城南,故城北無知雲仙者。

    某年,諸女士會書於金桂軒南之山林園樓,排日奏技,各擅勝場。

    雲仙登場,時薄暮矣,不及彈唱,怱怱說白數語,伉爽雋永,人歎為會書第一。

    以是聲名鵲起,遂自南而北,日奏技焉。

    聽者日眾,聲名日盛,知音者以兩字評之,曰硬響,以其調硬而聲響也。

    蓋俞調貴柔婉,貴靜細,貴情韻雙絕也。

    第雲仙雖善說白而不善彈唱,斯其短耳。

    又有陳芝香、徐寶玉、汪雪卿、嚴麗貞諸人。

    芝香音清越而調靡曼,於四聲七音,辨析入微。

    其所彈之傳奇,殆經才人潤色,絕勝原本,詞雅語雋,聽者神往,刻意描摹,入理入情,惟妙惟肖。

    寶玉浩浩落落,有英雄氣,忽而喑嗚叱咤,忽而突梯滑稽,勝於觀劇,出奇制勝,誠巾幗中別調也。

    雪卿說白,意周而語簡。

    麗貞善繪悲咽,無言之處,有包蘊千萬言之概。

     其以才色著者,有二人,一為程黛香,一為王麗娟。

    黛香自負,欲兼黛玉、香君而有之,故以自名。

    嘗自題馮小青《題曲圖》六絕句雲:「焚將詩草了今生,莫再他生尚有情。

    卿說憐卿惟有影,儂將卿畫可憐卿。

    」「倩女離魂杜麗孃,雨窗題曲斷愁腸。

    麗孃命比卿卿好,不遇馮郎遇柳郎。

    」「卿題豔曲我題詩,舊事錢塘有所思。

    後有小青前小小,一般才女兩情癡。

    」「美人命薄太多愁,儂福還須幾世修。

    一事慰卿兼自慰,留些詩草也千秋。

    」「自傷飄泊已多年,未斷情根未了緣。

    畢竟好花終要落,憐卿有我我誰憐?」「近來惆悵欲焚琴,畫意琴心少賞音。

    欲畫卿卿題曲易,最難畫處是儂心。

    」有嘗與對奕者,談詩論畫,絕無俗韻。

    其女弟子程大寶,奏技於蘇州,招之往,黛香乃遂赴金閶矣。

    麗娟之才雖亞於黛香,畫樓幽雅,四壁圖書。

    曾嫁都司某,則以降寇而得官者也。

    麗娟逸去,仍歸海上,重理舊業焉。

     其以色著者,為王幼娟、徐雅雲、黃藹卿、陳佩卿。

    幼娟為麗娟之妹,才遜而貌勝,藝則與埒。

    雅雲乃寶玉之女,性靜雅,貌端妍,寡言笑,歌亦清婉。

    藹卿、佩卿貌皆娟好。

    佩卿深於情,與施某有嚙臂盟。

    既而多金者購之,母已許矣,施泣,佩卿亦泣,母從其志,卒反金而嫁施。

     宣統時,有陳筱卿者,華亭之羅店人,以彈詞遊江、浙間。

    每在茶館奏技,徐娘半老,風韻猶存,天足革履,不作時世裝束,不知者幾疑為大家閨秀。

    惟吸鴉片,癮頗深。

    所唱開篇及道白,口齒清楚,委宛盡緻。

    嘗奏技於福州路之聘樂園,聽客填咽,座為之滿。

     無錫某茶居,某夕,懸牌有彈詞,登壇者乃巾幗偉人,凡三座。

    一人因疾輟演,餘二人,一名也是娥,年可三十;一名何處女,年不過十七八,說《金台傳》大書而帶調片者也。

    宗馬調,幽雅悅耳,彈琵琶不用絃子。

    說時神情宛現,莊諧兼至,且能說《五義圖》,又能唱小曲、京調、灘簧。

    每度一曲,須酬銀幣三角至一圓。

     唱落子 京師、天津之唱蓮花落者,謂之唱落子,猶之南方之花鼓戲也。

    其人大率為妙齡女子,登場度曲,於妓女外別樹一幟者也。

    聚族而居者曰落子班。

     評話 評話,即說書,又名平詞.明末國初,盛於江南,如柳敬亭,孔雲霄,韓圭湖輩,屢為陳其年,餘澹心,杜茶村,朱竹垞所鑑賞.次之有季 子者,亦善之,為李衛所賞.然南宋時杭州瞽女唱古今小說評話,謂之陶真,是宋時已有此風,特當時所謂評話,如今之彈詞,此則敷演故事,漸重說白耳. 江、浙多有說評話者,以善嘲謔詼諧為工,大率為一朝一事,或一人之始終榮枯,亦謂之大書。

    其擅場處,不在唱之腔調,詞之工拙,惟能即景生情,滑稽無窮耳。

    沈建中以此得名,茶寮設座,後至者無地可聽。

    園亭銷夏,閨閣開尊,間亦召之。

    日止唱二回,【即二段也。

    】必白金二兩,他執事者不與,其聲價如此。

    杭有鷄毛陳六者,亦與之埒。

    又揚州有善說皮五鬎子者,每登場,則滿座傾倒。

     周猴說西遊記 乾隆末葉,江寧每有無業遊民,略熟《西遊記》,即挾漁鼓,詣諸妓家,探其睡罷浴餘,演說一二回,藉消清倦,所冀者,杖頭微資而已。

    擅此者推周某,羣呼為周猴。

    自入京,為某巨公所賞,名益著。

    某敗,猴乃喪氣而歸。

     葉英多說宗留守交印 乾隆時,揚州有好奇狷潔之士,曰葉允福,字英多,一字霜林。

    年十六,補江都縣學生,嘗三踏省闈而不售。

    居常視世事齷齪,每思一發其邁往不羈之氣,而有託以自見。

    嘗謂:「士生今日,每欲神往古人而遇之。

    吾嘗讀太史公《史記》,摹寫千古人物,宛然在目。

    倡優之擅絕技者,登場扮演,其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