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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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城中有僧數千表乞披堅執銳出城鬥戰,後主不從,曰:"不可毀他教法。

    "宰相湯說、吏部尚書徐铉之徒但順非文過,屍祿希旨,曾不一言谏诤。

    坐待王師,陰伺敗亡,随作系虜。

    韓熙載谀佞苟容,嘗上疏雲:"諸佛慈悲,尚容悔過。

    "言多此類,任成禍胎,見危是幸。

    迨盧绛出水戰,生獲裨校及甲士百人,其校身狀魁岸,容貌甚武,将見後主,或告之曰:"若對官家,善為詞說,必免其禍。

    "校乃抗聲:"彼則一國主,何官家之有。

    "既見喏而不拜,後主喜而且懼。

    因問:"北師中似汝輩者幾"對曰:"國主若悟,誠宜趨降,為一城生民延命,苟不如是,旦夕之中适為魚肉。

    如吾輩者幾萬,何足問之"後主默然無斷,久之令出,為阍人所刺,乃大呼曰:"死不得其地矣。

    "餘甲士皆重傷,後主哀之給飲食藥餌治之。

    迨愈引見,各绐曰:"官家如佛慈悲,好生惡殺,臣等無以為報答。

    願逾城竊斬北師以謝生成。

    "乃夜縱之,迨旦皆割馘而至。

    後主喜之,賞賜有加。

    于是再遣之,而不複至矣。

    後主不知賊取城外百姓耳獻焉。

    故城中虛實之狀皆被測之。

    諸郡有斷死獄者當先奏牍,既詳覆無疑,乃于佛前炷香爇燈以達旦為驗,若火滅則從之,如燃則貨死。

    富商大賈有犯法者乃賂左右内人,竊續之而獲宥者多矣。

    其為人朦昧若此,不亡何俟。

     初北朝兵将興,吉州子城上有神現頭如車輪,額上有珠光爍如月,軍民皆看,數日而沒。

    今俗呼為天王樓。

    又建康城外沿江排大樓航皆有将軍之号,忽一艘且吼如人,聞于十數裡。

    後主乃降杖決之。

    又見凫雁自北而飛,迨千群至城側叫嘯悲鳴,遺糞于城屋及女牆上,皆白而臭月餘乃止。

    城中士庶衣碧服染,時須經宿露則愈鮮,時呼之為"天水碧。

    "廬陵曾氏将娶婦,忽化為女,後嫁之生子焉。

    又有海?形如大堤,長數十丈,至于浔陽。

    值冬水涸,不能旋,每每噞喁,水自腦而出,或雲海神取其珠矣。

    迨死,人食其肉,多者至,卒以脅骨為橋,脊骨為臼。

    ?者,鯉之類也。

    既死則國亡。

    其怪谶多若是。

    煜之君臣皆颛蒙不悟其妖。

     宜春王從謙,嗣主第九子,後主之母弟。

    幼而聰悟,好學有文詞,未弱冠有能詩之名。

    嗣主嘗于苑中與宰相奕,而從謙侍側,嗣主命之賦《觀棋詩》,從謙乃命筆立賦曰:"竹林二君子,盡日意沉吟。

    相對終無語,争先各有心。

    恃強終有失,守分固無侵。

    若算機謀處,滄溟想未深。

    "嗣主覽之驚歎,令頒示百寮以為規誡。

    士流争寫,紙價動于建康。

    及後主嗣,立封王。

    開寶中天王诏後主入朝,煜未行乃遣從謙奉朝貢。

    既至,敷奏無失禮節。

    太祖優恩,封之為充王,賜第宅錫赉頗厚,恩及藩戚。

    未幾侍上,上從容謂之曰:"卿可贻書與國主,令入朝奉,朕當大駕抵宋毫而迎,封之以大府,所謂彼此遭逄,自無失時。

    "從謙對曰:"臣兄以庸菲之才嗣守宗廟,陛下垂覆載之恩許之入朝,寔千載一遇,必須奉诏。

    "太祖因賜酒食缗帛而罷,及從謙為書使至建康谕以上意,而後主為陳喬等所制,乃不從。

    及平建康,後主入朝。

    太宗诘以不從從謙之旨,拒命勞師,後主懼乃僞對以不聞其命。

    太宗怒,遂降從謙于南班。

     既以家國喪亡,爵秩貶損,妃禦不存,默默不自安,遂卧疾而卒。

    初從謙奉使宮口,質而不返其妃每哭詣,後主無以計,每聞使至,必避之而已。

    兵未起以思慕不已而成疾,卒。

    後主後周氏司徒宗之少女。

    前後之妹,少以姻戚往來宮中。

    後主見其美姿容乃納之。

    前後疾将殛,忽見後入,乃問妹妹幾時至宮來,後時年幼不知嫌疑,即以實對曰:"既數日矣。

    "後怒,遂面壁而卧,至死不顧。

    後既殂,常入禁中,至納為後,乃成禮而已。

    将納彩,後主令交鵝被以缯彩使禦書,極于侈靡。

    及親迎,民庶觀者鹹登于屋,有墜瓦而死。

    其夕燕群臣,韓熙載而降皆為詩以諷焉,而後主不之譴。

    自是士庶婚姻寝成風俗,及後主封違命侯,後封妃,太平興國三年後主殂,未幾後亦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