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卷之二 庚申日移碑逢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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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不敢啼哭。

    君等終為賊徒,則請縛吾;終為壯士,則盍從吾?”二将曰:“從之若何?”鎮曰:“便縛渠郎。

    ”灌兒大恸曰:“小子為無口匏久矣。

    椎心泣血,不死有待也。

    亦惟捕長之命是從耳,何為縛乎。

    ”鎮曰:苟如是,吾亦以五百枚壓驚,有事共議,洩漏者将吾頭去。

    ”于是灌兒與二将,皆齧臂出血盟曰:“苟不聽捕長驅策者,遭神殛。

    ”各泣拜而退。

    時距起事日,已自壬及戊矣。

    甘指揮率五十人持短兵入,婁萬赤以火軍三百人迎敵,衣帽皆赤,呼聲若鬼車。

    五十人接戰,如入燎原也。

    龍女暗謂:“指揮急退至河上,吾命所部克之。

    ”指揮令曰:“賊火方熾,其速退!”五十人轟然出走。

    萬赤以劍指曰:“弟子輩可擒甘鼎來,為區星斷臂。

    ”群賊鼓噪,追至河濱,風雷怒生,五十人脅下各露鱗爪物二,激水沃火軍,奄然俱倒地,短兵并起盡戮之。

    萬赤袖出一物如熏籠,罩指揮首。

    指揮一舉手,飛大珠如龍眼,穿萬赤狫,熏籠自解脫。

    萬赤卧地咒曰: 昆侖火靈,賜吾火精。

    火中秘陰,水族之金。

    潛不來助,靈官震怒。

    釜底添火,遊魚孰躲。

     咒畢。

    五十人脅下鱗爪物一時都滅,三百頭顱中,有自跳擲者。

    萬赤亦起,持劍來刺。

    指揮将與戰,聞空中有嘤語咒雲: 神龍水生水龍木,龍火能燒鬼火腹。

     一妖出頭禍萬族,一妖懸頭炯萬目。

     有白練裙自空下,是龍女縛妖之物。

    萬赤化雌霓遁去。

    指揮入賊巢,則邝賊已為渠灌兒所擒,兩僞将違曹鎮約,将以兵救,霹靂起天半,俱擊死。

    ———是矮道人坐鸱尾上作法誅之,應其誓言也。

    賊衆竄西南者,多被擒斬。

    三水賊援,亦為兩守所率兵将敗走。

    最先犯東西炮台者,皆殲焉。

    指揮凱旋,則庚申日早也。

    參議請于中丞,獻俘南門阙。

    臨刑,邝賊歎曰:“吾殺人也多矣,有不亡之廣州王乎?”灌兒在旁詈曰:“賊以土狗,僞稱天龍,燼人之廬,夷人之墓。

    脔我父兄,坼我家室。

    淫兇以族,劫殺為墟。

    發上指而罪紀天庭,心中焚而冤連地軸。

    幸垂死之孤兒,受成謀于捕盜。

    假陳兵谏,潛用火攻,以妖治妖,不縛自縛。

    今将寸磔,早欲分羹,三十裡之鼓鬘,行堪洗耳;四千家之膏血,胡勿燃臍。

    ”監刑者為木守。

    令灌兒戴花引巨觥,以揚其擒賊之功。

    曹鎮亦次賞。

    然後割天龍肉,仇家啖之立盡。

    首令南門,兩手釘左右兩都督門外,兩足分遣送碣石甲子二衛城。

    釘于堞。

    從賊斬首者十人,減死戍遠方者三十六人。

    論功,中丞請于朝,以甘鼎擢鎮撫,區星擢右布政,文武升賞有差。

    是夜,矮道人吐火燒石灣,将伺婁萬赤,見僞帳前有碑然,視其文,為将軍馮盎建。

    盎故冼夫人孫也。

    道人以劍畫地,碑自移去二十步,更掘視,碑下忽黑煙萬縷沖出,見一物首六翼四,手三足一而十趾。

    道人擲劍化匹帛裹之,物鼓翼飛去。

    适參議來召,道人怅惘還省中。

     蚩氓何事揭竿行,武将文臣奠太平。

     縱使黃巾俱敗死,豈容黑闼稍偷生。

     仙人掌上無磷火,龍女胸中有甲兵。

     怪怪奇奇書不盡,看予攬辔志澄清。

     雨谷道人诠曰: 庚申比甲子長四幹支,老金始從革以作辛焉。

    生壬男癸女之水,實茁甲木,是庚為甲之大父,而甲其孫枝也。

    猿猴嘯天阍以呼天雞,緻二犬三豕之物,偕來鼠子。

    是申于子為貴族,而子其細民也。

    甲子城而繼之以庚申日,若言先甲三日辛也;辛為金之仲,實本于庚為金之伯也。

    且城曆歲時而崩圯,日無歲時之不流行,殆窮源而著始者欤。

     道家守庚申日,以是日也,三屍神以人之惡,陳達帝庭,則罰或及之。

    故不寐以守其神,久之乘夜逸出,運心鑒為意劍斬之。

    斯彼神死而吾神生,然非存養之功,一刹那間,鮮不失守者矣!史中先著甲子城,示立命之亟,次著庚申日,示閑邪之難。

     書為先天之符,碑則後天之象;書與碑俱開辟于夏禹洛書之後,厥有岣嵝碑。

    然書真而碑僞。

    僞者并不能廢,真者庶幾僅存。

    碑之奇略同于書矣。

    書與碑分顯晦于秦皇,焚書以還,乃置峄山碑。

    然書仍出而碑複焚,焚者失其真,出者又增其僞,書之奇終勝于碑矣。

    吾謂甲子城同文之書符先天,主乎常者。

    庚申日沒字之碑象後天,觀其變者。

     碑何以移?《初學記》曰:“碑以悲往事也!”夫在山者剝于山精;在水者蝕于水母;在宮者宮蕪而崩;在廟者廟易而毀。

    在衢者幾人作歌?在墓者何鬼不哭?若是其悲也。

    史氏移之,移其悲于古人,則今人不暇自悲,而轉為古人悲者無有矣。

    移其悲于無古無今,則古人而豫今人之悲,與今人而複古人之悲者悉無有矣。

    夫而後,性命之間,不以悲損,而吾道可成。

    蓋移碑之心,切于遷鼎;移碑之力,大于拔山。

    既服其神,愚公亦畏其癖也。

     碑,植物也;移之者,動物也。

    物理相感,故物旋萌。

    碑,志怪者也;移碑,行怪者也。

    怪形已成,故怪旋起。

    逢怪物者,物萌于太空,怪起于皇古。

    而吾以下壤之倮蟲。

    今時之妙識,闖然而逢之,傷無道則以為非人;嗤不祥則以為怪物。

    非彼之迎吾,吾實逢彼。

    如《春秋》之義,諸侯相見日遇焉。

    嗚呼!不能遠之,烏得逃之。

    茲之逢也,精之則鬼神之通,約之得禽獸之異。

    不然,而人化于物,妖由人興,碑下之怪物,即返于虛無;室中之怪物,自矜其品彙矣。

    奈何? 書之奇者,乾三三,坤六六,而盡信之書不與焉。

    物之怪者,陽一君二民,陰二君一民,而資生之物不與焉。

    自奇書出而盲目腐刑之徒,有所發明,自怪物生而牛首蛇身之相,因而附會。

    故有書必有物,書不奇者,物不怪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