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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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童微微一笑,露出排玉皓齒,道:“你看我幹什麽?難道不認識我?” 傅玉琪聽得一怔,忖道:“聽他口氣,倒似和我相識,怎麽我卻一點也想不起來?” “虬髯神判”看傅玉琪呆呆的一語不發,心頭大急,想到師父可能遇險,顧不得再和傅玉琪比手作勢,微一側身,向〖沖去。

     那道童忽的一振右腕,寶劍斜〖攻出,但見劍尖閃起的銀芒幻化出一片森森劍氣,竟把“虬髯神判”擋住。

     傅玉琪翻腕拔出背上銀笛,道:“我們去找師父,你攔住這谷口作甚?再不讓路,我們就要硬闖了!” 那道童笑道:“你闖得過嗎?” 傅玉琪怒道:“我就不信闖不過去!……” 語音未落,銀笛突然攻出,指顧間連攻叁笛。

     那道童驟不及防,被傅玉琪叁笛快攻,迫退了兩步,微微一怔神,突然怒道:“好啊! 你是當真要和我打?” 傅玉琪聽得一楞,道:“什麽?” 他話剛出口,那道童手中寶劍,已如狂風掠空般,急襲而到,劍影縱橫,瞬息間還了五劍,也把傅玉琪迫退了叁步。

     這時,陸天霖、方雲飛等都已趕到,一見那道童,立時認出是那送茶道童,一齊大聲叫道:“琪兒,這位就是那個送茶之人!” 那道童還攻了五劍之後,忽的收劍躍退,笑道:“羅師伯在谷中和我師父論劍,你進去也幫不了忙,不如就在這谷口等他的好。

    ” 傅玉琪聽說師父在谷中和人論劍,心中更是焦急,銀笛護面,縱身向前沖去。

     那道童手中寶劍斜出一招“橫身攔虎”。

     卻被傅玉琪護面銀笛一擋震開,藉勢一個“海燕掠波”由那道童左側急穿而過。

     他雙腳剛落實地,忽覺一陣勁風迎面襲到,原來那黑毛猩猩看他沖過道童攔截,縱身急撲過來。

     傅玉琪怒喝一聲,振笛掃去。

     突覺金刃劈風之聲,襲到後背,顧不得再傷那黑毛猩猩,左腳疾踏半步,身軀側轉,右手銀笛回掃,左掌平胸擊出,刹那之間,由攻出的一招,變成分拒前後夾襲守勢。

     但聞一聲金鐵交鳴,那道童由後背襲來的劍勢被傅玉琪銀笛彈震開去,擊出左掌也打中那急撲而來的猩猿前胸,把它震退叁尺遠近。

     陸天霖、方雲飛目睹傅玉琪應變之迅快,不禁暗暗喝采,忖道:“‘瞎仙鐵笛’之名,果不虛傳,但看琪兒這應變武功,已非一般武學手法。

    ” 就在兩人忖思間,那道童手中寶劍,已連續攻出十五六劍,但見寒光飛繞,劍勢綿綿不絕,不管傅玉琪如何化解,始終不能把繞身劍光迫開。

     原來那道童攻出劍勢,不但迅快絕倫,而且劍式招招相接。

     傅玉琪封開一劍,那道童立時随勢變招,這中間少了一道收發空間,是以,始終掌握了先機,傅玉琪處於被動,隻能化解敵人攻來劍勢,無能還攻。

     隻見“虬髯神判”一錯雙掌,縱身一躍,快似鷹隼出塵,從兩人頭頂上疾飛而過。

     那道童雖在激鬥之中,耳目仍甚靈敏,忽的一招“孔雀開屏”把傅玉琪迫開一步,挫腰振腕,人劍一齊飛起,劍氣如虹,直向“虬髯神判”追刺過去。

     這一招快捷至極,隻看得陸天霖呀然失聲。

     “虬髯神判”半空中突一收雙腿,一個大轉身,橫閃叁尺。

    饒是他應變迅快,仍被那道童寶劍,刺破了右袖。

     傅玉琪見道童出手劍勢,狠辣無比,不由心頭火起,大喝一聲,跟随躍起,右手銀笛懸空發招,演出七十二式“大羅笛招”中絕學“叁星逐月”振腕間攻出叁笛。

     那道童淩空一擊“虬髯神判”不中,寶劍尚未來得及收回,傅玉琪銀笛已到身後,心頭一急,怒聲叫道:“不要臉,兩個人打一個,勝了也不算英雄!” 這等懸空搏擊,全憑丹田中一口真氣,那道童一開口說話,哪〖還能提得住丹田之氣? 全身立時向下疾沉,剛好讓過傅玉琪銀笛。

     傅玉琪心頭一凜!暗道:“不錯,大師兄雖未出手,也分去了他不少心神,勝了也不算什麽榮耀之事!……” 趕忙一沉丹田真氣,施出千斤墜身法,疾沉而下,左手一探,抓住那道童衣袖,用力向上一提,把那道童下墜之勢一緩,搶先落地。

     但那道童下墜之勢,力道很大,傅玉琪雙足懸空,力量難以用實,那一提之力祗不過把他下墜的速度,略一緩阻。

     待他腳落實地,那道童亦緊随而下,傅玉琪匆忙之間,來不及思索,兩臂一伸,把那道童的身子接住。

     但聞那道童口中嘤了一聲,一挺身掙脫了傅玉琪懷抱,順手一掌橫掃過去。

     這一掌打得迅快無比,傅玉琪又在毫無防備之下,封架閃避全來不及。

     想這一掌被他擊中,定然傷得不輕,哪知道童掌勢快近傅玉琪面頰之時,忽變打為推,擊在傅玉琪右肩上面,當堂把他推得退後叁步,那道童卻呼的一聲,從他身側疾掠而去,直向前面“虬髯神判”追去。

     傅玉琪略一怔神,那道童已奔到數丈之外,當下不及多想,急縱追去。

     陸天霖、方雲飛,也緊随向前跑去。

     “虬髯神判”功力何等深厚,放腿急奔,快似電閃,瞬息之間,已到那谷口轉角之處,但卻倏然收住腳步。

    傅玉琪看得奇怪,暗道:“你急急向前奔行,怎麽在到達谷口竟不入口?” 心在想,腳步未停,幾個急縱飛躍,亦到谷口。

     放眼望去,但見群峰環繞數十丈方圓的一片水潭,四面山壁,卻被一層紅花掩遮,潭水靜止,滿浮紅色花瓣,在那水潭中間,突立着叁塊山石,各距丈許,形成叁角,東西兩面突石之上,各坐一人。

    東邊一個正是“瞎仙鐵笛”羅乙真。

     西面山石上,坐着一個滿頭白發的道姑,右手舉着一柄青芒耀目的寶劍,左手食中兩指并領劍訣,雙目圓睜,凝注“瞎仙鐵笛”。

    羅乙真卻雙手握笛,閉目而坐,兩人神态都很莊肅。

     那道童停在“虬髯神判”身側,全神貫注在那白發道姑身上,似已忘去和“虬髯神判” 動手。

     隻見那道姑左手劍訣一領,右手寶劍倏忽間連點叁劍,緊接着一陣口齒啟動。

     幾人停身之處,距那突立水潭中的岩石甚遠,雖能看得見那白發道姑動作,卻聽不到她說的什麽? 但見“瞎仙鐵笛”羅乙真,手中鐵笛左擊叁笛,右點兩招,然後在身前畫了半個圓周,也張口答了幾句,又靜坐不動。

     傅玉琪雖然聽不到師父說的什麽,但已看出剛才羅乙真所用手法,正是七十二式“大羅笛招”中精妙招術。

     心頭一驚,暗道:“難道他們是比武不成?想到剛才那道童之言,兩位老人家正在論劍盤道,更信自己所料不差,當下凝神觀戰。

    ” 隻見兩人又相對靜坐了一陣,羅乙真忽的振腕出笛,左掄右劃,連攻了一十二笛。

    那笛招雖然速快絕倫,但卻毫無破空風聲。

     原來兩人都是在虛張聲勢,并非真相擊打。

     但見那白發道姑搖動着手中寶劍,閃閃的青芒虛空急旋一陣又停下了手。

     此後,兩人笛攻劍封,劍攻笛擋,但卻各無内力發出,隻是作勢互擊,每交手幾招,必然停下用口相辯一陣。

     隻見日光漸弱,轉瞬暮色蒼茫,原來兩人已比了快近兩個時辰,太陽沉入了西山,仍然分不出誰勝誰負。

     傅玉琪、“虬髯神判”、陸天霖、方雲飛和道裝童子站在水潭岸邊,不知不覺也看了兩個時辰。

     幾人雖然不解那道姑和“瞎仙鐵笛”羅乙真,劍勢笛招的奧妙,但偶爾看懂一招兩式,都要去想個半天,才能了然。

     再和自己武功參照推研一番,立時覺出那一招一式用的精妙無比。

     是以,幾人在這場觀戰之中,每人都獲益不淺,隻是各人悟性不同,在那獲益之上,有多有少。

     天色完全黑暗下來,湖中突石上的白發道姑和“瞎仙鐵笛”變成了兩團黑糊糊的影子。

     兩人的劍招笛式,已無法再看清楚。

     但這千古難遇機緣,誰也不願放棄,極盡目力,凝神相望。

     不知過去多少時間,忽覺眼前一亮,原來已是二更時分,天上一片掩遮月光的烏雲,被風吹散,明月乍現,清輝普照。

     這時,潭中突石上的“瞎仙鐵笛”和那白發道姑的身形,又清晰可見。

     兩人已不是先前靜坐的姿态,都已站起身子,那道姑左掌當胸,右手執劍,躬身作勢,似欲撲擊。

    羅乙真卻是鐵笛觸地,腳下不丁不八,雙目忽睜忽閉,不停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