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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琪這一句,就彷佛是靈犀相通一般,緩緩的轉過頭來,款款地望了他一眼,淡淡的抿嘴微笑。

     雖然一句話沒有說,但這種動作卻給了傅玉琪很大的暗示,也給了他莫大的喜悅,他望了貞兒一眼,劍眉軒動了一下,猛的晃肩長身,躍縱間,足點浮花,直向山壁上躍去。

     這一躍之勢,迅如驚雷,貞兒、珊兒、琬兒想叫都未來得及。

     傅玉琪腳落實地之後,連自己也覺着适才這一躍之勢,不知哪裡來的這等快速,比自己平日的功力,似要高出許多,其實他是當局者迷,這其中道理,說穿了也極其簡單,這完全是因為他一心一意的喜歡珊兒,在珊兒這一瞥之下,無形中給了他很大的力量,是以這一躍的快速,連他自己也不相信。

     他躍到山壁之下,仰頭一看,隻見臂面陡平,因為壁石削立,所以在底下仰望上去,但見紅紅綠綠一片,那白花卻被這片紅綠掩沒。

     傅玉琪站在山壁下,測度了一下地勢,提吸一口真元之氣,兩臂一張,身子已淩空拔起,探手抓住花藤的枝幹,手足互交,一陣升揉,人已上去六七丈高,俯首下視,竟已不見平地,腳下是紅雲一般的花朵,再瞥眼“紅花潭”測了一下方向,又再上爬。

     貞兒三人在下面看着傅玉琪的身形,就如同貼在山石上一般,隻要一個不小心,或是枝藤折斷,任傅玉琪武功再高,也勢非摔得骨折受傷不可。

     珊兒看得雖然心中萬分着急,但他乃是要為自己去摘那朵白花,這時自己的處境,非常為難,如要顯得焦急,又怕貞兒嘴上不饒人,要是表示漠不關心,但卻掩不住心頭的焦急……。

     貞兒對傅玉琪自是異常關心,站起身子,招呼了她們一聲,人已點水踏花,躍到岸上。

     她身子剛站定,琬兒已帶着珊兒趕到,三人站在下邊,都焦急的仰臉上望。

     貞兒看了一陣,忽然哼了一聲,冷冷的說道:“要他摘幾個桃子,他不肯,卻甘願冒着這等生死危險去采一朵花……”說着轉過臉來,望着珊兒又冷冷的哼了一聲。

     珊兒也全神凝注的看着上面,聽貞兒這樣一說,倏的低下頭去,一雙手,揉弄着衣角,臉上泛起一片熱紅,一言不語。

     又過了一盞茶工夫,傅玉琪的身影已被花樹遮沒,底下已無法看到,貞兒忽然對琬兒道:“還不下來,咱們走吧,反正他去摘花,摘下來也沒有咱們的份,咱們在這裡着急乾等,又是何苦呢……”秋水般的星目裡,滿含怨嗔的瞟了珊兒一眼,道:“站在這裡,反而礙了别人的事……” 貞兒嘴裡雖如此說,腳卻未移動半步,珊兒聽在心裡,即是極為難受。

     約莫又過了一頓飯,石壁上一陣索索之聲,花樹一陣搖動,貞兒、琬兒明知是傅玉琪下來,但卻本能的後退兩步,隻見傅玉琪身形一長“飛鳥投林”已自二丈多高的山壁,直射下落,口中銜了一朵皎潔皚白的山花。

     傅玉琪腳落實地之後,由口中取下山花,正想開口說話,忽的力睜星目,四下搜望,不由得“咦”了一聲,道:“珊師妹呢?” 貞兒裝着沒有聽見,不睬不理,琬兒卻順手一指,轉過臉來,正待答話,但她一看之下,也不禁睜大一雙秀目,怔呆呆的木立當地,四下哪裡還有珊兒的影子。

     傅玉琪一見琬兒的神情,就知不妙,轉臉叫了一聲:“貞師妹……”便又倏然而住,他心裡已知珊兒必是受不了貞兒的譏諷,獨自走了,本想說貞兒幾句,但一想貞兒的脾氣更是刁蠻、任性,自己如若責難她幾句,必然又要激怒于她,說不定更會使她作出更辣手的事來,是以叫了一聲,便住口不言。

     貞兒此時見傅玉琪一臉焦急之色,倒也不再任性,三人商量了片刻,猜想珊兒可能返“靜心廬”于是三人順着來路,匆匆奔返“靜心廬”。

     靜心道姑正和“江南醉儒”在談話,三個人怔怔的,卻不敢開口相詢。

     “江南醉儒”掉臉一看三人臉色、神情,不由心中一動,忍不住問道:“怎麼啦,難道出了什麼事了嗎?怎的一個個傻頭傻腦的了呢?”盯着三個人瞧了一陣,一晃腦袋,道: “嗯,珊兒呢?” 三人被“江南醉儒”一問,隻得硬着頭皮,把不見珊兒之事說了,但卻以為她先回來了。

     “江南醉儒”一搖腦袋,歎了口氣,道:“這是跟我找麻煩,這娃兒别瞧她外面柔和,實骨子,内中卻是很傲,這一來,我倒不好交代了,快,咱們快找……” 靜心道姑,點頭唉了聲,道:“看情形,這孩子也絕不會走‘白象崖’但你們不妨還是先走一趟‘白象崖’人多總好商量一點,快去,我在此等你們,再分頭尋找。

    ” “江南醉儒”領着傅玉琪和琬兒,來到“白象崖”把事情跟陸天霖等人一說,幾人也覺得除了分頭找尋以外,再沒有什麼更好的辦法。

     幾人重返“靜心廬”商議之下,決定八個分作四批,分頭尋找,當下“江南醉儒”和傅玉琪一批,靜心道姑帶着貞兒一批“聖手醫隐”陸天霖和“金翅大鵬”方雲飛一批“虬髯神判”、琬兒父女一批,同時出發,約定第三日黃昏時分,趕回“靜心廬”會面。

     幾人出走了兩天,第三天一批批先後回到“靜心廬”都隻是頹然搖頭。

     珊兒原是“江南醉儒”帶到黃山,是以他對珊兒特别關懷,回來之後,一見沒有眉目,當下又決定次日再出去尋找。

     第二天清晨“江南醉儒”正待出發,傅玉琪、貞兒、琬兒都要跟着同去“江南醉儒”自然将三人之心,摸的清清楚楚,他知傅玉琪是真的喜愛珊兒,貞兒雖是雜在裡面鬧脾氣,但這時她心中定然極為歉愧,珊兒找不到,她總不能安心,琬兒為人心地最純良,天真無邪,珊兒雖是沉默、文靜,但與琬兒依然相處得極好,如今珊兒失?,在琬兒心裡,當然感到難過……“江南醉儒”洞悉三人的用心,也不拒拂,當即答應,帶了三人同赴“紅花潭”實地勘查一番,再推測珊兒可能去的方向。

     這“紅花潭”是在群山環抱之中,僅有一條谷道通達,珊兒要走也必定是走這條谷口出去,以她的武功絕不可能翻越絕峰而去。

     “江南醉儒”怅然領着三人出了谷口,看看前面有兩條岔徑,但是按理判斷,珊兒如欲存心出走,就不會循這兩條路走,必是翻山越野的亂走……貞兒忽然道:“師叔,我想起來了,待我叫它來問問看……” “江南醉儒”奇道:“你問誰呀?” 貞兒笑了笑,一聲清嘯,讓嘯聲,随着山風回音,傳送開去,片刻間,群峰響應。

     “江南醉儒”已知貞兒用意,笑道:“你這娃兒,肚子裡鬼主意真多……” 一言未畢,立足之處的山峰上,一陣悉索聲響,擡頭一看,那隻大黑猩已急墜而下,落地之後,噘着一張大嘴,這個聞聞,那個嗅嗅,似乎非常親熱。

     貞兒一旁喝道:“大黑,快過來,有話問你。

    ” 那猩猩竟然懂貞兒的意思,聳聳鼻子,躍到貞兒跟前,貞兒跟它打着手勢,嘴裡也叽叽咕咕的說了一陣,大黑目不轉瞬地望着貞兒,彷佛在全神貫注的傾聽。

     貞兒說完了,大黑骨碌碌翻着一雙血紅的眼睛,嗚嗚的嗚了一幾聲,貞兒打了它一下,大黑一張大口,嗚昂的吼叫了一聲。

     不多時,另一頭猩猩小黑,從右側山上飛躍而來,大黑抓住小黑,吱吱呀呀的說了一陣,小黑抓耳搔腮,眨着大眼睛,望着幾人龇牙裂嘴的做着怪臉。

     貞兒看着兩頭猩猩的神情,歎道:“它們也不知道……” 陡然間,大黑一掉頭,豎起耳朵,龇着牙,喉嚨裡,嗚嗚的悶吼着,幾人一見大黑這怪樣,知它必定發現了什麼。

     幾人一面在暗中猜想,一面注視大黑的變化,猛然響起一聲獅吼,聲震山谷,大黑一抓小黑,望着貞兒叫了一聲,便直向前山撲去。

     傅玉琪道:“師叔,待琪兒去看看。

    ”話未落口,人已長身躍起,緊随着大黑小黑奔去。

    傅玉琪奔行之間,猛覺身後,一陣涼風掠過,不由心頭一栗,本能的一矮身,再擡頭一望“江南醉儒”已卓然攔住自己去路。

     “江南醉儒”笑道:“琪兒不要忙亂,獅吼猩奔,不是别事,它們是高興你瞎子師父回山了。

    ”說話之時,琬兒貞兒也已來到,三人怔怔地望着“江南醉儒”似對他所說之言,不大相信“江南醉儒”也不解說,自言自語的道:“奇了,還有誰跟老瞎子一道來呢?”當下躍步向前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