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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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月光一照,反映出一片片銀輝,遠遠望去,那層層重疊的山峰,真似瓊砌玉堆。

     在月光照耀下,那一片蛛網也閃起縷縷銀輝。

     陸天霖望望當頭明月,低聲對方雲飛道:“看月色,已是三更過後時分……”一語未畢,蓦聽一聲清脆的笑聲,和兩聲狂怒的叱喝,挾在松濤中遙遙傳來。

     兩人警覺的閃隐在暗影中,雙目凝神,向左右張望。

     隻見東北方疾奔來兩條黑影,閃電般激射而來。

     方雲飛低聲對陸天霖道:“大哥,如果那兩條奔來的黑影是人,必然是江湖上頂尖的高手。

    ” 陸天霖道:“不錯,可是‘東嶽散人’的威名,震蕩着江湖,十數年來,除了‘玉昆侖’白濤為青衣龍女唐鳳君一段情愛牽纏,在東嶽接擋唐一民三劍,流傳於武林之外,從未再聞東嶽傳出過什麽紛擾,此地距‘紅葉谷’不過數裡之遙,什麽人膽敢在這搗亂……”他話還未完,那兩條疾奔而來的人影,已到了十丈以内,前面一條人影倏然止步,轉身待敵。

     這時,月明如晝,來人雖還有很遠距離,但已可看清楚的分辨出衣着體态。

     前面一人,長發齊腰,裸臂光腿,上半身用一條圍巾裹着雙胸,下體也隻穿一條短褲,身材窈窕,赤手空拳,夜風吹飄着她裹胸圍巾,陸天霖看清來人之後,不覺一呆,幾乎失叫出聲,原來這人正是陸天霖等要找的,那半裸玉體的女人。

     後面緊追之人,身着黑色長衫,手持竹杖,亂發披肩,正是“紅葉谷”中那位盲目怪人。

     這兩人,追逐在此地現身,實大出陸、方兩人意料之外,陸天霖輕拉一下方雲飛衣角,示意不讓他出聲,摒息凝神,隐身觀變。

     隻聽那半裸玉體的女人,發出銀鈴般清脆的聲音,說道:“我不過看在你殘缺份上,不願和你動手罷了,你這樣緊追不舍,難道我還怕你不成?” 那盲目怪人先冷笑一聲,答道:“好狂妄的口氣,老夫雖然雙目失明,哼!可是還不願和婦女之輩動手,奶快将偷竊之物交還,留下姓名,老夫就放奶走去,以後的事,自有唐一民找奶清算,老夫不願在‘紅葉谷’外和人動手。

    ” 那半裸玉體的女子,咯咯一陣嬌笑,道:“‘東嶽散人’又怎麽樣嗎?别人怕他十三式伏魔劍法,可是我卻不怕……”說此,微微一頓,聲音忽轉冷漠,接道:“我這次尋來東嶽‘紅葉谷’就是要找他結算三十年前一筆血債,哼!你認為你們那‘紅葉谷’設點花樹陣式,和養幾隻虎猿,幾條毒蛇,就可保萬無一失了嗎?其實那些畜牲毒蟲,又能派上甚麽用場,在我眼中看來……” 盲目怪人陡然一聲怒吼,打斷了那少女的話,一揚手中竹杖,喝道:“奶是什麽人?老夫活了五十多歲,還沒有人敢在我面前這等放肆!” 那半裸少女,又是一陣咯咯的嬌笑,道:“像你那等殘缺的人,自然是不知天外有天,告訴你姓名,你也弄不清楚,你既然一定要和我動手,不妨先試幾招再說。

    ” 盲目怪人已狂怒難耐,手起一杖,當頭劈出,竹杖挾着破空風聲,力道極是強猛。

     隐身在暗處的陸天霖和方雲飛,都不禁為那半裸少女暗捏了一把冷汗,兩人在“紅葉谷”中已見過那盲怪人的身手,杖法詭異,極難招架,這女人絕非他敵手,如果被他一杖打死,琪兒下落,再也沒法追查,兩人一樣心意,不約而同的暗中運功戒備,隻要看出那半裸女人遇險,立時就出手解救。

     哪知兩人白操了心,隻見她身形一晃,忽的斜轉了大半個圓周,不但讓開那盲目怪人一擊,反而藉一閃之勢,大轉身向敵人身側欺去,兩條玉臂并出,一上一下,分擊那盲目怪人前胸小腹。

     這一招不但變的迅快,而且奇幻至極,大出一般武學常規。

     盲目長發怪人手中竹杖,被封到圈外,一時間想收回甚是不易,眼看被那半裸玉體女人雙掌擊中,陡見他仰身向後一躍,退出去七八尺遠。

     他雖是雙目失明之人,但應變之快速,身法的靈活,使暗下觀戰的陸、方兩人贊歎不止,不知他這一身武功是如何練成? 隻聽那半裸身體的女人口中咦了一聲!雙掌忽的一變,展開快攻,掌勢如狂風驟雨,招招擊取那盲目怪人要害。

     那盲目怪人手中竹杖,也施出奇幻淩厲的招數,和那半裸身體的女人搶攻。

     這是一場慘烈異常的搏鬥,竹杖玉掌,在月光下交織在一起,看得人難分敵我,目迷五色。

     方雲飛忽的一拉陸天霖,低聲說道:“大哥,慧兒那位瞎師叔的武功,我們已經領教過,合咱們兩人之力,也難和他攻拒到五十招以上,而這半裸身體的女人,武功似乎還在慧兒那瞎師叔之上,看起來必是大有來曆的人物,但在江湖之上,卻從未聞得有這樣一位人物,大哥見識廣博,可知這女人來曆嗎?” 陸天霖搖搖頭,道:“近年江湖之上,雖然起了不少新人,但卻未聞得有這樣一位女人……”他話還未完,驟聞一聲嬌叱怒吼,夾雜在一起傳來,兩條盤旋交搏的人影,倏然分開。

     兩人還未看清楚場中情形,已響起那女人銀鈴般清脆的笑聲,道:“你已被我用三陰絕戶掌神功,擊傷體内穴脈,如果養息得宜,大概還可活上半年,但必需放棄習練武功的念頭,如不聽我良言忠告,妄想以你本身那點微末内功,打通遭傷脈穴,隻有促使傷脈惡化,早死一途,念你是身有殘疾之人,所以我才手下留情,留你一個活口。

    ” 那盲目怪人突然冷笑一聲,接道:“哼!好陰毒的用心,奶認為老夫會上奶這女娃兒的當嗎?”說完,轉身向來路奔去。

     隐在暗處的方雲飛聽得十分不解,正待問“聖手醫隐”忽覺左肩被人一按,全身完全隐入那山石後面。

     原來他因看那盲目怪人和那女人交手,不知不覺間,已把頭伸出那隐身山石之外,他警覺的收住了到了口邊的話,轉臉一看,不知何時“髯神判”已從那崖壁間突松處下來,到了兩人身後。

     方雲飛感覺“髯神判”按在自己左肩上的一隻手,似是在輕微的抖顫着,心頭暗暗驚奇。

     他仔細的向“髯神判”臉上望去,果然發覺了他面色有異,須顫動,神情激蕩。

     突聽身側響起女人輕微歎息之聲,山風飄送來陣陣醉人的幽香,敢情那半裸身體女人,已到了幾人停身的大石旁邊了。

     這時“髯神判”和陸、方三人都隐在那大石後面,隻能聞聲,不能見人,無法看得見那半裸女人,突竟做些什麽?何以忽然發出長歎之聲? 三人屏息凝神,動也不動一下,是以,那半裸女人雖身負絕世武功,也不知身側大石之後,隐藏有人。

     她長歎一聲之後,轉身沿着山壁,向前走去,月光照着一個修長窈窕的半裸玉體,風吹飄着她裹胸圍巾和長長的秀發,這等深夜,寒風如劍,但她卻毫無畏寒之意。

     這當兒,她已繞過陸天霖等藏身的大石,三人已可看清楚那雪膚玉肌,因為距離很近,故而看得十分真切。

     隻見她仰面望着天上明月,走得十分緩慢,似是有着很沉重的心事一般。

     陸天霖細看她裹胸白巾,在月光下閃起片片銀輝,随探手入懷取出那縷白絲,映月一照,果然也閃起銀光。

     隻見那半裸身體的女人,走在山角拐彎之處,忽的一彎腰,隐去不見。

     方雲飛吃了一驚,暗想:這女子難道是什麽鬼怪精靈不成,那地方一無林木,二無亂草,除了有入地之能外,怎麽能驟然隐去不見? 陸天霖一時間也被那女子驟然間消失身形的舉動所惑,不禁微微一怔。

     但“髯神判”卻看得十分清楚,隻苦於口不能言,無法給兩人解說。

     山風呼嘯,月華似水,三人又等了一盞熱茶工夫,仍不見那半裸少女現身,随起身向那少女隐失的山角處走去。

     三人走得很慢,而且都運集了功力戒備,生怕那半裸體的女人,陡然現身襲擊似的。

     陸天霖偷望了“髯神判”兩眼,不但看出他全神戒備,而且神情還異常緊張,心中頓生疑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