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滅 第二部 二 弗利谷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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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那不是去會情人,便是上戲院或者到上流社會去交際。

    據說後來成為名流的幾個大學生,當初就在那飯店裡訂交的,你們看下文就知道。

    除了一般為着同鄉關系,在桌子盡頭坐在一處的青年之外,吃飯的人大都一本正經,難得眉開眼笑,或許因為喝的是淡酒,興緻不離。

    弗利谷多的老主顧可能還記得某些神态抑郁,莫測高深的人,身上仿佛裹着貧窮的冷霧,吃了兩年飯,忽然象幽靈似的不見了,便是最愛管閑事的熟客也摸不清他們的底細。

    至于在弗利谷多鋪子交了朋友的人,往往到鄰近的咖啡館去喝一杯又濃又甜的雜合酒,或者來一盅攙烈酒的咖啡,借着暖烘烘的酒意鞏固他們的友誼。

     ①指一八三○年七月推翻複辟王朝的法國資産階級革命。

    
②與弗利谷多讀音相近的一個字,叫做弗利谷端,意思是好吃的人,或是專圖非法利益的人,正好和開飯店的弗利谷多性格相反。

    
③提香(約1490—1576),意大利文藝複興時期威尼斯派大畫家。

    
④法國肉類中以馬肉價為最賤,故常有人疑心某些牛肉是馬肉冒充的。

    
呂西安搬進克呂尼旅館的初期,象進教不久的人一樣,行動拘謹,很有規律。

    他對高雅的生活有過慘痛的經驗,把活命之本送掉以後,拚命用起功來。

    可是這股第一陣的勁頭很快要被巴黎的艱難困苦和繁華的誘惑打消的,不論過的是最奢侈的還是最清苦的生活;除非你真有才能而拿得出頑強的毅力,或者為了雄心壯志下着破釜沉舟的決心。

    呂西安下午四點半就上弗利谷多鋪子,他發覺早去有好處,飯店裡花色比較多,愛吃的菜還能叫到。

    他象一切富于想象的人一樣,特别喜歡某一個位置,他挑的座兒證明他眼光不錯。

    呂西安第一天走進飯店,從座客的相貌和偶爾聽到的談話上面,發現靠近賬台的一張桌子坐的是文藝界朋友。

    其次,他自然而然感覺到坐在賬台附近可以同飯店主人攀談,日久相熟了,手頭不寬的時候也許能通融欠賬。

    因此他揀了賬台旁邊的一張小方桌,桌上隻放兩份刀叉,兩條白飯巾不用箍兒,大概是招待随來随去的客人的。

    同桌的是個又瘦又蒼白的青年,似乎跟呂西安一樣窮,清秀的臉已經有些憔悴,破滅的希望使他腦門顯得疲倦,在他心上留下許多溝槽,而播的種子沒有長出芽來。

    由于這些殘餘的詩意,無法抑制的同情,呂西安很想接近那個陌生人。

    基督山伯爵 他姓盧斯托,名叫艾蒂安。

    昂古萊姆詩人花了一星期功夫,殷勤湊趣,跟他攀談,交換一些感想,把他當作第一個談話的對手。

    兩年以前,艾蒂安象呂西安一樣離開本鄉,貝裡地區的一個城市。

    他的指手劃腳的動作,明亮的眼睛,有時很簡短的說話,流露出他對文藝生涯有些辛酸的經驗。

    他從桑塞爾來的時候,帶着他的一部悲劇,和呂西安同樣受着光榮,權勢,金錢的吸引。

    這年輕人先是接連幾日在弗利谷多鋪子吃飯,過後卻難得露面。

    呂西安隔了五六日重新見到他的詩人,希望他第二天再去,不料第二天他的位置上換了一個新人。

    在青年人中間,第一天見過面,談話的興緻第二天還接得上;有了間斷,呂西安隻能每次想法打破沉默,而且最初幾星期兩人的關系沒有多大發展,所以更不容易親密。

    呂西安打聽管賬的女太太,知道他那未來的朋友在一家小報館當編輯,寫新書評論,報道昂必居喜劇院,快活劇院,全景劇場的戲。

    呂西安立刻覺得那青年是個人物,有心同他談得親切一些,不惜作些犧牲去換取一個初出道的人最需要的友誼。

    記者半個月不來吃飯。

    呂西安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