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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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她,你和她都會感受到幸福的。

    親情的溫暖,畢竟是什麼都比拟不了的……” 陶萜沉默着,過了片刻方說:“與沈氏合作會使陶家的事業更上一個新台階,而且再也沒有比聯姻更能讓彼此信任的關系了……我很了解宇,像他那樣的人是絕對不會愛上欣然那類型的女人的,欣然注定了隻會是場單戀,永遠不會有結果。

    ” “你不是駱宇傾,怎麼知道不可能?而且世間的事,又哪來的什麼絕對和永遠?不要為自己的行為尋找借口,傷害就是傷害,強迫就是強迫,這場婚姻從現在開始就已注定會是個悲劇,既然如此,又為什麼要讓它發生?這世界上不幸的婚姻還不夠多嗎?如果當初你父親真愛你母親,又怎麼會走到後來那一步?那麼現在所有的一切就通通不是問題了……” 陶萜的視線轉回到窗上一隅的景緻,他就那麼盯着,絢麗而又略顯寂寞的水痕,很輕易地裝飾了他的眼睛。

     “回美國去吧。

    ”陶萜的語氣充滿疲憊,“回到你的世界去,就當做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 姒兒的心咯了一下,一種莫名的恐慌忽如其來地襲上了心頭。

    剛才,就在剛才那一刻,她明明已經可以感覺到自己洞悉了眼前這個男人的另外一面,另外一個真實的、脆弱的、從不被人知的一面,可是,就在下一秒鐘,距離突然又被拉開,彼此離得越來越遠,恍恍間像是宿命貼着肌膚飛翔了過去,怎麼抓也抓不住。

     姒兒沉默了半響,慢慢地說:“你在害怕什麼?” 她的目光盯準陶萜,加重了語氣:“或者說,你也會害怕?” 陶萜忽然站了起來,走過去拉開陽台上的玻璃門。

    清新冷冽的空氣潮水一樣浸漫了進來,帶着雨中特有的潮濕和花園裡泥土的清香。

    外面漆黑一片,但落在地上的雨線,映着沿下的路燈,跳躍着,竄動着,還清晰地折射出水晶般的光澤。

     他走了出去,穿過陽台回到他自己的房間,一言不發。

     姒兒看向幾上的八寶粥,已經涼了。

     姒兒推開了陶欣然的房門,房内一片漆黑。

     難道欣然睡着了?那樣也好……讓她睡吧,一切明天再說…… 發生了那樣的事情後,心态似乎已全然發生了變化,無力和疲憊感一直充盈着思維和肢體,好像連呼吸都有點困難。

    姒兒不知道這種改變的真實原因究竟是什麼,但她知道,必定是和陶萜有關。

     難道,我真的就這樣撒手不管地離開嗎? 凝望着房間裡的一片黑,姒兒感覺自己徘徊在明與暗的交接處,她很想逃離開那片黑暗,回到光明中去,卻又覺得良心上受到了譴責。

     也許我永遠都學不會漠然…… 姒兒心中暗歎了一聲,輕輕地走出房間,帶上了門。

    剛轉身,就看見了走廊的盡頭處,駱宇傾倚窗而立。

     姒兒走了過去。

     “她睡着了。

    ”姒兒低聲說了一句,卻連自己也不明白究竟想要表達些什麼。

     “嗯。

    ”駱宇傾随意地點了點頭,對陶欣然的事顯得并不在意。

     “告訴我,我是不是真的來錯了地方、做錯了事?”姒兒輕顫着開口,此時的她有點脆弱,想要抓些什麼來支持那開始搖擺不定的信念。

     駱宇傾看着她,過了一會兒才說了句:“有同情心是好事。

    ” 姒兒凄涼地笑了一笑:“看,連你也不支持我……我果然很孤立無援。

    由此我可想見欣然的處境比我更孤單,所以——” 她深吸了一口氣,直盯着駱宇傾,像是把自己的決心和勇氣一起說了出來:“我不會放棄的!” 駱宇傾的目光裡有什麼東西閃爍了一下,但很快地黯然,他轉過身去看窗外的雨,不再說話。

     “我不明白。

    ”姒兒緩緩地開口,聲音低沉,“我不知道陶萜為什麼要那樣對她。

    他大可以不管她不理她,放任她在異國自生自滅。

    難道從精神上虐待那樣一個女孩,讓陶萜感覺很快樂嗎?難道看見欣然哭,他就能忘記父母婚變帶來的痛苦嗎?他很變态……他曾經說過他痛恨人類,他喜歡看世人在欲望中掙紮就像籠子裡的小白鼠,而他就是籠外的觀察者,以此來求取過程中折磨對方的樂趣。

    他這樣下去,遲早會有報應的!” “你恨他?”駱宇傾蓦然回首,眼神中全是驚訝。

     姒兒呆住了,她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的那番話說得有多麼咬牙切齒,充滿了怨氣。

     恨?自己對陶萜的感覺竟然是恨嗎?為什麼會有那麼強烈的感情?怎麼可能,才相處了短短三天而已…… 可是為什麼我對欣然的事會表現得這麼憤慨和這麼在乎?這些舉動其實很無禮也很過火,即使是最好的朋友,也不夠資格去這樣數落對方的哥哥,插手對方的家務事!而自己素來崇尚理性,做事講究恰到好處,卻在今天那麼沖動地以砸毀花盆來出氣……為什麼會這麼在乎呢?那種氣憤,那種激動,還有最後那種莫名其妙的心酸,又是來自何處呢?僅僅隻是好朋友的哥哥而已,為什麼自己會對那樣的惡行感同身受,甚至比自己親身經曆還憤恨呢?不應該啊——不應該啊—— “八寶粥味道如何?”駱宇傾忽然問道。

     姒兒愣了一愣:“啊?哦……非常好,很好吃……但是,為什麼讓陶萜拿給我?” 駱宇傾笑了笑:“是阿萜做的。

    這麼晚了,廚子已經休息了。

    ” “啊?他會做菜?”姒兒驚訝得不得了。

     “是的,而且手藝非常好,據說從前他外祖父在世時就經常吃他做的菜。

    不過自他老人家逝世後,阿萜就很少下廚了。

    剛才我去找他,本不抱太大希望的,結果誰知他真去做了。

    ” 姒兒默立了半響,忽然轉身向樓下走去,幾乎是落荒而逃般地離開。

    駱宇傾看着她的背影,眼神變得痛惜而又憐愛,仿佛預見了某種悲劇,就要上演。

     “今天是沈氏集團主席沈業锫夫婦金婚之喜,沈老在社會上影響不小,屆時政商兩界的名流們都會出席參加晚上那個宴會,而且非常有可能就會碰到賀天翔和他剛從英國留學回來寶貝兒子賀予蓁。

    如果那樣的話,這個宴會将會是下屆商會前我們與賀氏的惟一一次正式碰面,你不準備去試探一下他們的口風嗎?”莫非看着行程安排表,一邊思索一邊說。

     辦公桌後,陶萜喝了一口咖啡,有些意興闌珊地點了點頭。

     莫非見他的反應不是很積極,不禁收起了手中的文件,嚴肅地說道:“今晚的會面很關鍵。

    宇在你家休養的事雖然我們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嚴密,可不能保證毫無疏漏,你别忘了那天那個闖入别墅的小偷,被人發現後就故意弄破水管引開大家的注意力逃之夭夭,那很有可能就是賀氏派來刺探虛實的。

    天知道他有沒有發現宇的行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