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妖精和教堂執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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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dquo聲,啊,這一切都是這麼美好。

    不錯,這個夏日的早晨令人沉醉,每一片樹葉、每一根小草都散發着旺盛的活力,蝴蝶在空中跳舞,昆蟲展開透明的翅膀,螞蟻儲備着過冬的糧食,每一種生命都在享受着幸福和歡樂,都彰顯着蓬勃的朝氣。

    啊,這是多麼光輝燦爛的生命圖景! &ldquo你簡直太可悲了!可悲啊!&rdquo妖精國王此時的語氣更是輕蔑,他将彎曲的腳再次擡起來踢打執事的肩膀,當然,那些小妖精們更不會手下留情了。

     雲層一次又一次地飄過,很多具有訓示意味的畫面展現在蓋伯·魯布面前,雖然小妖精們的拳打腳踢使他的肩膀劇痛不已,然而那些畫面還是深深地吸引了他。

    他看到有人在努力工作,雖然汗水換來的報酬并不豐厚,然而依舊快樂而滿足,雖然他們沒有高深的學問,幸福和喜樂卻時時充溢着他們的心扉;他看到有人成長于和平的環境,有着很好的教養,哪怕是在困窘之中,還能享受生活,因為他們的心裡充滿了富足與平和,所以能坦然而無畏地面對巨大的挑戰;他看到世界上最為脆弱溫柔的女人,因為内心充滿着不竭的情感和奉獻的熱情,所以從未在悲傷苦惱的逆境中低頭;最讓他觸動的在于,有一個跟他差不多的男子出現在畫面中,他憎恨每一個歡樂的人,總是破壞他人的幸福,就好像是一堆礙眼的雜草出現在美麗的土地上。

    最後他告訴自己,在這個世界上,受人尊敬的還是那些正派人。

     他在這麼想着的時候,最後一個畫面被雲層遮住了,他激動的情緒也慢慢平靜了下來。

    小妖精們悄悄地都不見了,在隻剩下他一個人的時候,執事就這麼睡着了。

     天亮的時候,蓋伯·魯布醒了過來,他發覺自己在教堂院落整潔的墓碑上躺着,身旁柳條編織的酒瓶早已空空如也,外套、燈籠和鏟鍬散落在他身邊,都被晚上的霜雪所覆蓋,他第一次看到小妖精時小妖精站立的石頭就豎立在他面前,不遠處就是他昨天挖的墓地。

    起初,他覺得昨晚的一切不過是場夢,然而他的身子一動,就感覺到了肩上很疼,最起碼,他被小妖精暴打這事兒肯定不是一場夢。

    他掙紮着站起來,想看看小妖精留在雪地裡的足迹,尤其是在妖精們昨晚做跳蛙遊戲的墓碑邊上,可是他馬上就想到,他們要真是妖精的話,就不可能會留下腳印的。

    蓋伯·魯布強忍着肩膀的劇痛,把大衣上的雪花拍掉,把外套披在身上,向小鎮走去。

     蓋伯已經決定重新做人,然而他的改變可能會引起小鎮上人們的嘲笑。

    蓋伯不想回那兒去,然而要是不回去,他又怎麼能體現自己的改過自新呢?他為此猶豫了好一會兒,反反複複拿不定主意,最後他決定到别的地方重新開始。

     當天,散落在教堂院落裡的燈籠、鏟鍬和柳條編織的酒瓶被人們發現了,人們就開始猜測這個執事遇到了什麼,最後大家都覺得,肯定是妖精們把他帶走了。

    還有人拍着胸脯說:他在一匹瞎了一隻眼的栗色馬背上坐着,馳騁在天空之中,并且那匹馬還有着熊的尾巴和獅子的屁股。

    這種說法最後被大家接受了,而新的教堂執事則很喜歡将他在一兩年後在教堂院落撿到的大風标展示給好事者,以獲取微薄的酬金。

     然而很不幸,蓋伯·魯布自己破壞了這個精彩的故事,因為大概過了十年,鎮上出現了一個衣衫褴褛、患有風濕病的人,他就是蓋伯。

    可是他卻表現得很是愉悅而知足,關于那天之後發生的事,他對鎮長和教堂牧師和盤托出,他說的這些事也逐漸被大家接受了。

    因為對這個傳聞持贊同态度的人,想要建立對這個故事的自信心不是很容易,所以在轉述此事時就更加小心,總是會盡量體現出很聰明的樣子,或者摸摸額頭,或者聳聳肩,小聲抱怨蓋伯·魯布竟然把所有的荷蘭杜松子酒都喝完了,還在墓碑上睡了一覺。

    他們總說這個世界自己已經看透了,什麼事都一清二楚,他們總是假裝努力解釋在小妖精的洞穴裡對整個事件都親眼目睹,以讓他人相信。

    可是顯然這個故事的版本沒法長久流傳,漸漸地也就無人問津了。

     如果說這個傳說有什麼社會價值的話,至少它還能給人以道德的教益。

    它提示我們,要是有誰在聖誕節孤獨地喝悶酒,他的心情必然足夠糟糕,難纏的小妖精或者一些無法證明的詭異經曆也許就會被他碰上,就如同蓋伯·魯布所經曆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