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五鬼八狼

關燈
京師長安,帝王之都,由周至唐,曆一千二百年,曆經十一王朝,其景象、氣勢,處處顯示出它壯觀的一面,僅以各城門上的筋樓來說,高懸紅燈,聳立半空,十數裡外,即可望見。

     辛不畏、柳效梅,就在早市已散,街上人仍多的時刻,走進了市面繁華,街道寬大的東關大街街口。

     他兩人離開了崤山“如玉山莊”的秘道出口,按照預定計劃趕來長安。

     由于‘白狐仙娘’姚玉枝的一句話注意八狼,他們一路行來,處處小心,謹慎行事,深怕着了‘黑水八狼’的道兒。

     說也奇怪,他們沿途趕路,打尖宿店,雖然随時都提高了警惕以防未然,可是,直到此時,竟沒發現任何異狀。

     兩人雖然有些不解,但确信‘白狐仙娘’在當時的情形下說出那句話,必有她的見地,否貝,她也不會在即将斷氣之前,仍想着這個嚴重問題! 辛不畏和柳效梅,走在寬廣繁華的大街上,步覆匆匆,兩人都本能的望着高聳半空,懸着一串鬥大紅燈的巍峨箭樓,朱漆畫棟,富麗萬千,較之十數裡外看到的,尤為壯觀。

     柳效梅家的“回春堂”藥鋪,就在進入東關城内不遠,是以,他們兩人決定先回家休息半日,再去‘威遠镖局’看于美蘭。

     ‘威遠镖局’就住在這條東關大街上,由于這是京師第一大镖局,镖師多,名氣大,因而柳效梅極為清楚。

     前進中的柳效梅,正待将‘威遠镖局’,的位置指給辛不畏看,蓦見她目光一凝,脫口輕啊,本能的刹住了腳步。

     辛不畏心知有異,急忙停身問:“師妹,什麼事?” 柳效梅則舉手一指,急聲道: “你看,‘威遠镖局’的大門為什麼關着?” 辛不畏心中一驚,循着指向一看,隻見對街的斜對面,一座通大落地車馬大門,兩扇黑漆大門果然關着,橫媚上一方巨匾,四個金漆大字,正是‘威遠镖局’。

     打量間,柳效梅則繼續驚異的說: “往日旗杆上都升上一面繡有‘威遠镖局’字樣的錦旗,今天旗也沒有升……”辛不畏一看,果見兩尊青石大獅子的右邊,高豎着一根近兩丈高的大旗杆,雲鬥以上,果然沒有镖旗。

     隻聽柳效梅優慮的說: “師哥!我擔心戚遠镖局可能出事了!” 辛不畏一聽,心頭立時掠過一絲不祥征兆,因而道:“師妹,我想現在就去看看!” 柳效悔正有此意,颔首贊好,兩人迳向對街的‘威遠镖局’大門前走去。

     辛不畏不知道‘威遠镖局’的關門,是否與他辛不畏有關,還是另有其他原因。

     柳效梅想的卻是‘威遠镖局’很可能是彼前來尋事的黑道人物給挑了,果真那樣,隻怕關門前遷有一場大厮殺,不知傷心轉回來的于美蘭,有沒有趕上。

     心念間,兩人已越過大街,走到了‘威遠镖局’的大門前。

     辛不畏舉起手來,立即在大門上拍了兩下。

     “蓬蓬”的回音,證實裡面的門樓根深,院子很大。

     辛不畏将手放下,久久未見裡面有任何動靜,于是看了柳效梅一眼,再舉手拍了兩下。

     這一次裡面有了動靜,一陣急促的腳步走,同時有人朗聲問:“外面什麼人叩門?”,辛不畏為了讓裡面的人安心,立即朗聲道:“在下辛不畏,華山的辛不畏!” 隻聽那人也跟着朗聲道: “他說是辛不畏,華山的辛不畏!” 話聲甫落,門内遠處立時傳來‘金刀’于化龍的興奮聲音,催促道:“快,快開門,是辛少俠來了!” 辛不畏一聽是總镖頭于化龍的聲音,立時安心了不少,即對柳效梅寬慰的說: “情形可能不太嚴重,說話的是于總镖頭!” 說話之間,門闩聲響,随着艱澀的“軋軋”聲,大開了數尺門縫,門開的竟是一個身銀灰勁衣的漢子。

     辛不畏含笑拱手道: “辛苦,辛苦,打擾了!” 銀灰勁衣漢子趕緊抱拳還禮道: “哪裡哪裡,辛少俠和姑娘請!” 說話之間,側身恭立,肅手指着門内。

     辛不畏和柳效梅走進門内一看,隻見裡面好大一片院子,正中是座大廳,而總镖頭于化龍,率領着一個銀灰勁衣老人和一個穿夾袍的中年人,還有一位老花子,正興匆匆的含笑迎下廳來。

     一看到那位老花子,辛不畏的目光倏然一亮,他的确沒想到,安邑城的杆尖兒頭馬五,居然也來了京師長安! ‘金刀’于化龍一見辛不畏和柳效梅,立啊加快了步子。

    含笑,興奮地說: “辛少俠,啊!這位不是東門内‘回春堂,的柳姑娘嗎?” 柳效梅和辛不畏同時向于化龍行禮,但她因為于美蘭的關系,卻問候了聲: “于怕父好!” ‘金刀’于化龍愉快地連聲應好,辛不畏已在和馬丐頭含笑言歡了,并感謝馬丐頭引導于美蘭先拉走了他的馬匹,減少了他不少累贅,并介紹柳效梅向前見禮。

     接着又由‘金刀’于化龍介紹銀灰勁衣老人和身穿夾袍的中年人認識,這才知道他們分别是副總镖頭桂定山和江管事江振雄。

     進人大廳,辛不畏堅不上座,隻得仍由老花子馬五坐在上首大椅上。

     一等小童獻上香茶,‘金刀’于化龍首先自我解嘲的笑着說:“我曾對辛少俠說過,威遠镖局的大門,永遠為你開着,非常抱歉,今天的大門卻是關着……” 辛不畏立即拱手關切的問:“镖局内可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如此一問,‘金刀’于化龍的老臉上,笑容立斂,接着唱然道:“一言難盡!” 辛不畏聽得一愣,不由轉首望着馬丐頭,驚異的問:“可是有人前來鬧事?” 老花子馬五颔首歎了口氣,道: “禍由還是打從上次押那趟镖掀起來的,當然是由‘白閻羅’,白嘯天暗中慫恿唆使……”辛不畏驚異的“噢”了一聲道:“他可是派了歹徒前來尋事?” 副總镖頭桂定山解釋道: “最初傳來的消息是‘威遠镖局’由總镖頭父女押解的财镖,說明白些也就是棺材,已經在華山‘九曲谷”被劫了,而且總镖頭還負了傷……”辛不畏立即憤聲道:镖局押镖遇強盜,乃是常事,雙方搏殺,兵器無眼,負傷在所難免,這也值不得大驚小怪……”馬丐頭卻慨然搖頭道:“少俠有所不知,所謂‘同行是冤家’,消息一經傳開,所有同行镖局,紛紛派出幹員前來慰問,表面上是關切,骨于裡卻是來抹灰,本來小事一樁,結果鬧得滿城風雨……”辛不畏憤然問: “他們知不知道‘鈎練鞭’、‘九丈高、以及‘多臂猿猴,被殺,‘白狐仙娘’被斬掉了左手的事?” 馬丐頭正色道:“這是丢人現眼的事,白嘯天怎會自打嘴巴?當然隻字不提……”柳效梅嬌哼一聲,沉聲道:“他不提咱們自己說呀!” 副總镖頭桂定山道: “可是,我們一直接不到總镖頭的消息,所以我對那些前來慰問的人,也無以答對……”‘金刀’于化龍趕緊解釋說:“當時我因為镖并沒有丢,算不得砸了招牌,加之有辛少俠仗義護送,完成這趟買賣絕無問題,再說,白嘯天劫镖不成,又損失三名高手,也不會再去宣揚這件事……”馬丐頭卻在道:“丢人的事當然不說,害人的事可不能讓嘴巴閑着!” ‘金刀’于化龍繼續解釋說: “最令我顧忌的,還是白嘯天豢養了不少黑道亡命之徒,為了今後威遠镖局仍能夠順利的接買賣,我也不敢把劫镖的經過公布出來!” 馬丐頭兩手一攤道: “如今,雞飛蛋打,人毀了名譽,生意砸了招牌,白白辛苦了一趟安邑,分文沒有撈着!” 辛不畏聽得心中一驚,道: “不是對方當場交給了總镖七千兩銀票嗎?怎麼,是假的?” ‘金刀’于化龍搖搖頭,有些頹喪的說:“假是不假,隻是錢莊上說,這是靖王府失寶那天,一并并被大盜帶走的銀票,要我最好不要兌現……”辛不畏一聽,頓時大怒,不由怒聲道:“對方心腸如此狠毒、狡詐,總镖頭為何不去靖王府打他們……”‘金刀’于化龍無可奈何地搖搖頭,馬丐頭則搶先道:“連白嘯天号稱‘閻羅’的人物都對崔總管龔師父沒有、半點辦法,于總镖頭是個規規矩矩的生意人,又怎能奈何他們……?” 辛不畏立即憤聲問: “難道讓他們逍遙自在,奸計得逞不成?” 馬丐頭淡然問: “潛入王府,形同刺客,這是滿門抄斬的重罪!” 辛不畏立即憤聲道: “這件事我一定要讓他們得到應得之罪!” ‘金刀’于化龍則黯然搖頭道: “算了,‘民不與官鬥’,咱們隻有認了!” 辛不畏斷然怒聲道: “不,我辛不畏不知道這件事便罷,既然知道了,絕不能讓他們逍遙自在,而且,那七千兩銀票我也一并要他們兌現……”‘金刀’于化龍卻懊惱他說: “沒希望了,那家‘大發錢莊’,就是崔總管和龔師爺兩人開設的!” 辛不畏卻冷冷一笑道: “告訴諸位說,我還真怕是普通生意人開設的呢!” 說此一頓,突的伸手望着于化龍,道: “請總镖頭把那七千兩銀票交給我!” ‘金刀’于化龍緊蟹眉頭,不禁有些遲疑。

     副總镖頭桂定山則憂慮的說: “這樣一來;隻怕‘威遠镖局’再也不能接生意了!” 老花子馬五突然曬笑道: “定山兄,你還想繼續在刀尖上讨生活呀!看看現在的情況,該收攤啦!” ‘金刀’于化龍一聽。

    再想想女兒的歸宿,毅然颔首道:“好,我把七千兩銀票交給辛少俠,果真有兌現每位離開的镖師,也好多拿百多兩銀子。

    ” 說罷,迳由懷内掏出幾張銀票,順手交給了辛不畏。

     辛不畏接過來看也不看,立即将銀票收進懷内。

     副總镖頭卻悲憤懊惱的說: “就算關門歇業,也得風風光光的,這算啥?被人家逼得門都不敢開!” 柳效梅聽得一愣問: “奇怪,咱們镖局的大門為什麼關着?” ‘金刀’于化龍見問,黯然無語,目總镖頭則憤然道:“開着門就有人前來鬧事,而且聲言一定要交出手持‘天雷劍’的辛不畏,我們說沒有這個人,馬上就大打出手……”柳效梅不由憤聲問:“這麼說,已經有不少镖師喪命挂彩了?” 副總镖頭黯然道: “我們出場迎敵的镖師根基還都不錯,隻有四五人受了些輕傷而已!” 辛不畏早已氣得俊面鐵青,眉透煞氣,反而望着于化龍,鎮定的問:“于總镖頭,他們要的人已經來了,你打算如何處置這件事情?” 話聲甫落,于化龍已毫不遲疑的憤聲道:“打開大門,升上瞟旗,轟轟烈烈的幹一場再宣告停業關門!” 話聲甫落,老花子馬五和副總镖頭桂定山,同時朗聲贊了個好! 江管事則立即興奮地奔至廳外,望着左右兩邊的長廂内,朗聲高呼道:“總镖頭有令,打開大門,升上嫖旗!” 話聲甫落,左右長廂内,立時響起一陣如雷歡呼! 緊接着,數十镖師镖了,迳由左右長廂内歡聲呼叫着奔出來,迳向大門下奔去。

     ‘金刀’于化龍一看,臉肉顫抖,神情激動,同時興奮的說:“蘭兒聽到廳前的歡呼,病情想必也會好多了……”卒不畏和柳效梅聽得大吃一驚,同時急聲問:”蘭妹妹,蘭姐姐回來幾天了?我們隻顧談話,還沒有機會問問她!” ‘金刀’于化龍黯然道: “前天才回來,她一看镖局的門關了,一句話也沒有說,整天躺在床上不言不語……”辛不畏和柳效梅同時關切的問:“現在呢?” ‘金刀’于化龍,道: “現在連飯都不肯吃了……” 老花子馬五則哼了一聲道: “我看她決心不食,準備餓死她自己!” 辛不畏聽得渾身一戰,俊面大變,望着柳效梅,焦急他說:“師妹,我們快去看看蘭妹妹!” 豈知,柳效梅竟然說: “你先去,我要把咱們兩人前去‘如玉山莊’的經過,向于伯怕和馬前輩報告一下……”辛不畏尚鬧不清柳效梅的用心,因而焦急的催促道:“那些事待會兒再說也不遲嘛……”話未說完,老花子馬五已望着肅立一角的小憧,淡然吩咐道:“帶辛少俠去看小姐!” 小僮一聽,立時恭聲應了個是。

     辛不畏一看馬丐頭冰冷地面孔,這才恍然明白是怎麼回事,俊面一紅,立即有些不安的迳向後廳屏風走去。

     由小僮引導着出了後廳門,再穿過數排專供镖師們宿住的單間長房,才到達内宅的門樓下。

     門樓高三階,雙門緊閉,一對獸環,烏烏暗暗、顯示出主人的心情,憂憤愁苦,已元心兼顧美化環境。

     小僮登上門階,舉手在獸環上“掙掙”拍了兩下。

     響聲甫落,裡面立時傳出一個女子聲音,問:“誰呀!誰在外面敲門?” 小僮立即恭聲道:“王嫂,是我……” 話未說完,裡面的王嫂已恨聲埋怨道: “你這個死小祿,如果把小姐驚醒了,看我不活剝了你的皮!” 說話之間,門闩聲響,呀的一聲門開了。

     辛不畏一看,發現開門的竟是一個身穿淡黃羅衫,下着銀灰長裙的青春少婦,柳眉大眼,瑤鼻櫻口,潔如溫玉般的皮膚,她一見門外還站着辛不畏,張了一下小嘴,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