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黑店遇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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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天邊,魚肚白,正是磁曉時分。

     一勾彎月,斜挂半空,曉墾特别明亮! 街上,一片冷清,僅有淡淡的薄霧。

     一陣嗜晤清脆蹄聲,打彼了寂靜晨空。

     辛不畏,坐騎銀鬃馬,迎着撲面薄霧,如飛馳出了北街口,繞城向東,沿着中條山西麓,直奔正南。

     他這次奉命下山,原就指定他跟蹤于化龍親自押解的镖車,見機行事,奪回靖王府的失寶。

     豈知,跟蹤至‘九曲谷’時,竟大大的出他的意料之外,密封的馬車内,竟是一口棺材,而‘鬼臉刀’正将一具女屍掠走。

     因為,在他的想像中,镖車應該是人椎着,上面有貼好封條的大箱子。

     當然,這些大箱子,也可以用馬車拉着趕路。

     但是,當他發現是棺材,而棺中确一具女屍時,因而懷疑樂帥丐幫的總分舵,是否弄錯了。

     因為,丐幫的消息中,也隻說很有可能是失寶,而并不知道是用镖車還是用馬車運送,更不知道镖車上載的是棺材。

     當‘金刀’于化龍阻止他去追‘鬼臉刀’奪回女屍時,他确實想到失寶可能在棺内,但他暗中檢查,卻又發現棺木确是實心。

     話又說回來,如果不是帶孝老人的目光看向棺頭下端,他依然聯想不到失寶就藏在棺頭的橫台中。

     張把式的弟弟張義說的不錯,‘金刀’于化龍父女,至少應該知道棺中藏的失寶是什麼珠子,镖主龔師爺是怎樣對他交代的。

     如果能查出失寶的名稱,并将全盤經過一并禀報绐義父知道,也許能免除一頓呵斥,何況在無意間發現了‘金眼魚’朱七和‘如玉山莊’的白嘯天? 當然,他還要抽空去趟‘如玉山莊’,親自察澄一下,萬一對方不是義父的首号仇敵白嘯天,這個錯誤更加的不可原諒了。

     中條山區逸通數百裡,西南麓直達風陵渡,沿途山麓,風光倒也明媚。

     辛不畏一面前進,一面打聽‘金刀’于化龍父女的行蹤。

     說也奇怪,應該打尖住店之處,均無他們父女的蹤影。

     因而,他斷定于化龍父女,如果沒有喬裝易容,便是改道轉回了長安京城。

     為了能盡快追上于化龍,辛不畏也改由靠近山區的鄉道前進。

     兩天後的午後,辛不畏正沿着山邊前進,摹見一裡開外,一群人衆,簇擁而行,并傳來開道鑼聲和吹鼓手們的吹打聲。

     辛不畏高坐馬上,凝目一看,隻見當前兩面銅鑼,以四個壯漢打着開道,接着是四面回避牌,上面寫的卻是“如意”“吉祥”字樣。

     牌後是一班吹鼓手,吹吹打打的正起勁兒,後而三匹高頭大馬上,中央坐的是個紅袍玉帶,紗帽金花的中年人,另兩人則是一穿灰衣,一穿黑袍的老者。

     三馬之後,是一頂八人的大花轎,顫顫巍巍,快步跟進,最後尚跟着近二十名身着勁背插寶劍的青年人。

     辛不畏看罷,不禁失笑了,心想,原來是迎親娶媳婦。

     看看雙方将近,辛不畏趕是放緩馬速,撥馬路邊前進。

     細看馬上新郎,衣着的确像個新科狀元,隻是黃皮瓜瘦,幾近耳順之年,生得濃眉環眼,扁平的鼻子,下頰刮剃得精光,以減輕他的年紀。

     高坐馬上的新郎,趾高氣昂,卻看也不看辛不畏。

     辛不畏看得暗自一笑,心道: “原來是個老新郎,看他将近四十才娶妻,難怪他那麼得意神氣。

     兩個灰衣黑袍老者,均有六旬年紀,面色紅潤,花白胡須,目光炯炯,兩太陽穴高高鼓起,都已有了深厚的内功根基。

     兩個老者,看來尤為驕做,對由路邊經過的辛不畏,眼角也不屑瞄一下。

     花轎跟着與辛不畏的馬相錯而過,但是,裡面的新娘卻嗚咽痛哭,并不時用腳猛踢轎子。

     辛不畏一看,再度笑了,斷定轎裡的新娘子不甘心嫁绐一個又瘦又醜的老新郎,隻是父母之命,媒的之言,無法相抗罷了。

     一想到媒的之言,這才發現花轎旁沒有媒婆跟着!正感不解,蓦聞有人沉不屑的說:“可惜,隔着轎帷,看不到!” 辛不畏聽得俊面一紅,同時升起一股怒火! 轉首一看,隻見發話的那人,竟是跟在轎後二十幾名背劍年青人身前馬上的一個淡紫勁衣,黑面膛的彪形大漢。

     淡紫勁衣大漢,斜了辛不畏一眼,特又輕蔑的哼了一聲,才轉首看向正前。

     辛不畏看了雖然生氣,但自覺不該直盯着花轎打量,因而将上沖的怒氣忍了下去,一抖絲僵,放馬向前奔去。

     前奔向不足一裡,即見前面樹林下,十幾個身穿新衣的鄉下人,正将一個身穿紅袍的年輕人扶到路旁樹前坐下,另一個六十餘歲的新衣老婆婆,正在那裡指大劃地又哭又叫又大罵!” 辛不畏一看這情形,心知有異,凝目一看,隻見那位紅袍年輕人,鼻青臉腫,嘴角滲血,紅袍已被撕肢,插着一對金花的新帽子也被踩癟在道中央。

     十幾個身穿新衣的鄉人,有的安慰紅袍年輕人,有的則在一旁搖頭歎氣,暗自流淚,其中幾人的臉上,也有被打的傷痕。

     辛不畏一到近前,飛身下馬,立即望着又哭又罵的新衣婆婆,關切的問: “老嬷嬷,怎麼回事?怎麼回事?” 老婆婆見問,立即望着辛不畏,哭聲道:“可惡啊!年輕人!” 辛不畏聽得一皺眉頭,心裡很不是滋味,一下馬就該罵,不由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

     隻見老婆婆手一指那批擡轎迎親的人群,繼續哭罵道:“這真是一群畜牲呀! 光大化日之下,竟明目張膽的打傷了新郎,搶走了新娘,這哪裡還有天理王法呀?” 辛不畏頓時明良了是怎麼回事,意外的“噢?”了一聲,正待轉首去看那群搶親的人,一個淚流滿面的老人,已走過來哭聲道:“最叫人氣恨的是,那幫子迎親擡轎的人!還有那些吹鼓手,也都是他們那批強盜自己僞裝的呀!” 辛不畏越聽越有氣,不由憤聲道: “竟有這等事?” 另一個身芽新衣的鄉人,一見辛不畏的鞍頭上挂着劍,立即喂過來,恨聲道: “那個小霸天連搶帶騙的已搞了九個老婆了,如今,硬要湊足十個,真是作孽呀!” 辛不畏一聽‘小霸天’,心中一動,問:“那個皮包骨的新郎,不,那個‘小霸天’的強人,可是姓齊?” 兩個鄉人和老婆婆同時,彼此對望一眼,新衣老人恍然想起,道:“不錯,不錯,是姓齊,那個搶親的畜牲就叫齊虎!” 辛不畏聽得心中一喜,繼續問: “那齊虎的老子,可是叫齊霸天?” 兩個鄉人同時搖頭道: “這就不知道了,不過,他們就住在山區裡,聽說宅院蓋得像城牆,宅院中所有的人都背着全劍……”辛不畏一聽,不由暗呼了聲:“這麼巧?”,向着兩個鄉人一揮手道:“你們在這兒等着,在下去把那些人打跑,讓他們把新娘再回來!” 說話之間,飛身上馬,直向那批強人追去”頭上尚插頭一朵紅花的新衣老婆婆,趕緊雙手拜揖,道:“年輕人,你是南海大士身前的善才重子,你是我們這一帶的活菩薩,你是……”話未說完,其餘幾個鄉人已不耐煩的齊聲道:“好啦,對方那麼多人,他一個去了有什麼用?還是死路一條,送了小命?” 話聲甫落,飛馬馳去的辛不畏已望着搶親的人群,大聲高呼道:“喂!搶親的強盜,給小爺我站住!” 因為,前面搶親的那些人,已經轉彎改道,直奔二三裡外的一座山口。

     由于辛不畏氣納丹田發話,聲宏量大,搶親的數十人聞聲紛紛轉首望來。

     辛不畏為了截在那些人的前頭,撥馬馳下鄉道,越野向前馳去。

     這時一見那些人轉首望來,再度大聲道:“趕快給小爺站住,小爺饒你們不死!” 說話之間,隻見身穿吉服的齊虎,滿面怒容的向着轎後的紫衣黑臉大漢揮了個手勢。

     隻見黑臉大漢飛身下馬,一聲沉喝,率領着二十幾名青年壯漢,迳向辛不畏馬前迎來。

     辛不畏胯下的銀鬃馬,是千萬匹中難選其一的千裡寶駒,真的放蹄飛奔起來,每日不下千裡。

     是以,轉瞬之間,辛不畏已奔到了近前,飛身躍下馬來,同時,滿意的微一颔首道:很好,你們很聽話,小爺今天就破例饒你們不死!” 話聲甫落,飛眉瞪眼,一臉殺氣的黑臉大漢已“呸!”了一聲,怒聲道: “好個混帳小子,老子看你就有氣,說大話,吹牛皮,也不怕閃了你的舌頭!” 辛不畏神色自若,曬然一笑道:“你看了我有氣,我看你不順眼,咱們稱得上是冤家對頭,沒說的,亮家夥吧,别誤了人家拜大地的良辰吉時……”黑臉大漢冷冷一笑,切齒恨聲道:“好個不長限睛的東西,竟敢管起大爺們的閑事來了,我看你真是‘壽星老上吊’,活膩了!” 了字出口,立時撒劍,“嗆”的一聲将劍撤出來。

     也就在黑臉大漢撤劍的同時,仍高坐馬上的灰衣老人,突然發現了辛不畏以布包裹着的長劍,脫口急聲道:“慢着!” 如此一吆喝,所有人的目光同時望向了灰衣老人。

     一身吉服的齊虎,迷惑中有些不耐,顯然希望黑臉大漢一劍殺了辛不畏算了! 灰衣老人卻繼續道: “看你小兄弟好像不是本地人,為何卻來管我們本地發生的事?” 辛不畏淡然道: “有道是‘天下事,天下人管’,再說,既然碰上這種朗朗乾坤之下,競敢明目張膽搶親的事,總不能不評評道理,問問根由!” 灰衣老人以含有警告的口吻,沉聲道: “你可要看清楚了,我們這邊有數十人,而你隻有一個……”辛不畏淡然一笑道:“一群鼠輩強盜何足為懼?就小爺一個,足夠收拾你們的了!” 黑臉大漢哪裡還能忍耐,怒目大喝道: “好個狂妄小子,看劍!” 劍字出口,飛身前撲,手中精鋼劍一指,綻出三朵碗大銀花,迳刺辛不畏的上中下。

     辛不畏哂然一笑,跨步旋身,“嗆唧”一聲隆隆劍嘯,金紅雪光一閃,接着一道耀眼匹練! 金紅電光一暗,一片鮮紅的血雨微濺,一聲殺豬般的曝叫,黑臉大漢已就地翻滾起來。

     一條右臂就在翻滾大漢的身側不遠,顫抖的右手五指,仍緊緊的握着劍柄! 但是,就在黑臉大漢栽倒地上的同時,辛不畏已“沙”的一聲将劍收人鞘内。

     身穿吉服的齊虎驚啊了一聲,其餘二十幾名青年壯漢,以及打鑼開道,扛回避牌與擡轎的人,俱都驚呆了。

     黑袍老人大喝一聲,就在馬上騰空而起,飛身縱落在辛不畏身前一丈五尺處,先望着二十幾名年青壯漢,怒容沉喝道:“将賴總管擡下去裹傷!” 二十幾名青年壯漢中,立有數人恭暗一聲,急步奔至已經暈死過去的黑臉大漢身前,有的擡人,有的撿斷臂拾寶劍,一陣風似的奔出了場外。

     黑袍老人這時才望着神色自若的辛不畏,冷冷一笑,道:“看你小子不出,卻有如此狠毒的心腸……”辛不畏淡然一笑道:“在下出劍隻斬下他的一條胳膊,總比搶人家的新娘子,拆散人家的夫妻要好多!” 黑袍老人突然怒目厲喝道: “廢話少說,快報出你的名來受死!” 辛不畏曬然一笑道: “真巧,我也正想要你報出名字來受死呢!” 黑袍老人一聽,隻氣得渾身顫抖;咬牙切齒,盡在那裡吹胡子瞪眼睛! 已經下馬來至場邊的齊虎與灰衣老人,則沉聲道:“沈老何必和他嗜嚏,用‘黑風掌,廢了他!” 辛不畏聽得心中一動,立時注目去黑袍老人的雙掌。

     果然,就這一會兒的工夫,他的兩掌已變成了灰青色。

     同時,他也明白了黑袍老人何以縱下馬來不立即動手,而已問話拖延時間,正因為他的黑風掌的毒氣,還沒有将功力聚集在雙掌上。

     是以,冷冷一笑道: “莫說他的‘黑風掌’廢不了在下,就是麻瘋掌對在下也無可奈何!” “黑袍老人恨恨的“噢?”了一聲,正待說什麼,場邊的灰衣老人已機警的說:“沈老,注意他小子的劍!” 說話之間,黑袍老人已沉聲道: “快報出你的小名來,須知老夫的雙掌下,向來不死無名之輩!” 辛不畏哈哈一笑道: “如果在下怕死,就可以不報姓名了?” 黑袍老人更加得意的雙眉剔道: 那跪下來喊老夫三聲爺爺,老夫就放你走路!” 辛不畏哂然一笑道: “你跪在地上喊我三聲小祖宗,我照樣要放你的血!” 黑袍老人頓時大怒,不由怒目厲喝道: “你報不報出你的姓名?” 辛不畏業已看到黑袍老人的兩掌已完全變黑,知道他已到了非發掌不可的地步,故意冷哼一聲道:“你還沒有報出你的名字,我為什麼要先報出來?” 黑袍老人無奈,隻得怒目厲聲道: “老夫沈奇通!” 辛不畏故意劍眉一蹙道: “你叫什麼?你的聲音太大了,在下聽不清楚……”黑袍老人沈奇通一聽,隻氣得眼布紅絲,渾身顫抖,兩臂的骨骼,“克克”直響,隻得再度厲聲道: “老夫‘黑風掌’沈奇通!” 辛不畏故意失聲一笑道: “我看你是黑風掌很普通!” ‘黑風掌’沈奇通,自恃黑風毒掌厲害,中者渾身潰爛而死,輕者也會嘔吐昏迷,一向目中元人,除了劍術第一的‘地支劍’齊霸天外,從不服人。

     試想,像辛不畏這樣剛出道的後生小夥子,他焉能看眼内?”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