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九曲谷劫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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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善從不後人……”辛不畏冷哼一聲道:“表面上熱心行善,暗地裡越貨殺人……”于化龍神色一驚,不由驚異的問:“辛少俠怎的知道?” 辛不畏一笑道: “方才他不是還派了五個殺手來劫你的镖嗎?” 于化龍一聽,立時黯然哎了口氣,道: “其實,白老爺子有時也包攬保缥,隻是他保的都是黑道上的镖,镖銀當然也比我們高……”辛不畏立即道:“那是當然,否則他拿什麼來養那麼多亡命之徒,拿什麼來僞善修橋補路?” 話聲甫落,一直跟在後面的于美蘭,由于道路已寬,縱馬跟了上來,望着辛不畏,正色道:“你要知道的我們已告訴你了,現在該談談你自己啦?” 辛不畏立即道: “我有什麼好談的?劍一把,馬一匹,孤家寡人一個!” 于美蘭一聽,故意嚴肅緊張的說: “好哇,你敢自稱孤家寡人?這若是叫皇帝知道了,馬上要砍頭的!” 辛不畏一笑道: “那你就寫道奏章參我一本吧!” 于美蘭“噗嘯”一聲笑了,同時笑聲道:“我又不是禦史大人,吃飽了飯沒事兒做,誰要管你的鬧事!” 于化龍聽罷,也忍不住笑了,并關切的問:“令師宮大俠近來身體可好?” 辛不畏一聽問起師父,趕緊肅容回答道:“托老英雄的福,義父老人家身體如常!” 于化龍本是一句試探宮自豪是否仍在人世的話,沒想到失蹤了十七八年的‘龍形劍客’仍活着,因而表示欣慰的說:“那就好,那就好!” 于美蘭終究年輕,好奇心重,立時不解的問:“宮大俠為什麼十六八年不再曆身江湖了呢?” 辛不畏道: “他老人家覺得世态炎涼,人心不古,決心常居山林,再不出華山一步……” 于化龍和于美蘭一聽,同時大吃一驚,不自覺的脫口驚呼道:“宮大俠就隐居在這座山區裡?” 辛不畏見于化龍父女神情震驚的望着深處的綿延高峰,隻得要求道:“還希望老英雄和于姑娘保釋…”于化龍和于美蘭同時正色道:“那是當然,理應保密,少俠盡管請放心!” 但是,于美蘭卻繼續關切的問: “那你為什麼不回去,還要繼續送我們?” 辛不畏道: “因為我奉命要去一趟安邑!” “安邑”兩字一出口,于化龍父女的面色同時一變,于美蘭更是脫口嬌呼了一聲,不知是喜是憂? 辛不畏不由迷惑的問: “怎麼?有什麼不對嗎?” 于美蘭見問,立時舉目去看老爹于化龍。

     于化龍神情凝重,他不認為這是“巧合”。

     由于辛不畏也轉頭來望着他,隻得一笑道:“非常湊巧,我們也是前去安邑!” 辛不畏一聽,不由笑了,同時解釋道: “我奉義父之命,先到王家集取一樣東西,然後再送去安邑,所以咱們才三番兩次碰在一起!” 于化龍趕緊接口道: “多虧少俠也前去安邑,否則,我們父女不但今天要命喪華山,就算僥幸脫險,隻怕也無力将镖護送到安邑!” 辛不畏自我解嘲的一笑道。

     “隻要賢父女不誤會我有意盯你們這趟镖,我願意送‘佛送上天’跟你們一塊兒到安邑!” 于化龍父女早就對辛不畏注了意,隻是不便挑鹼而已。

     這時見辛不畏自己先說了,于化龍隻得哈哈一笑道:“少俠太愛說笑了,你是俠各滿天下宮大俠的義子高徒,怎會做這等劫镖行徑?至于你願意和我們父女前去安邑,那真是求之不得的事……”話未說完,辛不畏已蹙眉道:“光是老英雄同意還不行,隻怕有人會生氣!” 于化龍聽得一愣,乍然間還沒有悟透辛不畏的話意! 于美蘭卻羞紅着嬌靥,忍不住嗔聲道: “油嘴滑舌,沒一句正經的,這種人才真讓人會生氣!” 于化龍一聽,這才會過意來,再也忍不住哈哈笑了。

     辛不畏也跟着無可奈何的笑了笑! 于化龍真的高興嗎?那倒未必,辛不畏已說明了是‘龍形劍客’宮自豪的義子兼徒弟,正月十五上元節‘靖王府’失寶的事,他不可能不知。

     如今,他們父女的镖,正是‘靖王府’龔師他和崔總管委托的,若說辛不畏前去安邑,而又與這趟镖沒有絲毫關系,實在令人難以置信。

     看目前的情形,辛不畏似乎尚無意下手,因為他看了棺材和女屍體,很可能要等到割镖之後再去揭開這個謎。

     愛女于美蘭一改往日眼高于頂的傲氣,顯然對辛不畏十分滿意,看辛不畏的言談說笑,對愛女于美蘭似乎也有幾分歡喜! 但他心裡也明白,辛不畏絕非池中之物,必在武林中創出一番轟轟烈烈的大事業,豈肯委身在一個镖局裡,靠拿镖銀混日子。

     就算辛不畏肯留在镖局裡任職,想想他是‘龍形劍客’宮自豪的衣缽傳人兼義子,如今他又放走了‘白狐仙娘’和‘鬼臉刀’,難免不報告白老爺子或宣揚出去。

     當年在宮自豪嫉惡如仇,一柄‘天雷劍’不知殺了多少惡霸劣紳和強盜,樹敵太多,一旦辛不畏在镖局裡待下來,隻怕‘威遠镖局’再也沒有安定日子好過了。

     到那時,天大有惡神兇煞前去鬧事,各路镖車不是被劫就是被挑,莫說指望辛不畏接他于化龍的擔子了,不把他的老命拖進去,他就慶幸念佛了! 目前他辛不畏跟着前去安邑,希望途中再不要出岔子,再不要展露他的‘天雷劍’。

     否則,即使順利的将镖送到地頭,吃虧的黑道英豪,也會把這筆賬記在他‘威遠镖局’的賬上。

     心念間,不覺眼前視界廣闊,目光同時一亮! 定睛一看,前面數裡外是一座大鎮甸,他們已走出了北山口子。

     于美蘭在馬上關切的說: “傻孩子,現在我們加速趕路還來不及呢?哪裡還敢休息幾日?” 辛不畏十分不解的問: “老英雄,為什麼?” 于化龍黯然一歎道: “首先和人家镖主簽好了約要如期送到,其次,“如玉山莊”派來的五人三死一傷逃了一個,如果回去一報告,一隻訊鴿通知了‘江海釣叟’,我們就算背插雙翅也飛不過黃河;了!” 于美蘭不由迷惑的問: “爹,‘江海釣叟’不是和爹您也有一些交情嗎?” 于化龍正色道: “那比起他和‘如玉山莊’的白老爺子來,就差的太多辛不畏立即明白了于化龍的意思,道:“老英雄的意思是,希望在‘如玉山莊’的消息尚未通知‘江海釣叟’前,能夠先渡過黃河?” 于化龍颔首道: “不錯,老朽正是這個意思!” 辛不畏卻提醒道: 此地黃河幫的勢力範圍,‘九曲谷’更是他們必守之地,老英雄一直沒有受到黃河幫的嚷羅盤镖,不覺得有些意外嗎?” 于化龍贊許的一點頭道: “這一點老朽當然想到了,‘黃河幫’是故意裝聾作啞,但他們知道‘鈎練鞭’五人利用‘九曲谷’劫镖,結果如何卻不知道!” 辛不畏道: “萬千他們知道了呢?” 于化龍道: “萬一他們知道了,我們也隻好跟他們拼了!” 說此一頓,又有些自信的說: “‘江海釣叟’那老兒有個脾氣,就是見不得白花花的銀子,黃澄澄的金子,反正咱們的镖已丢了,招牌也被砸了,人傷的傷,亡的亡,咱們照樣的給他買路銀子,難不成他非要趕盡殺絕不成?” 于美蘭隻想到能和辛不畏多相處一大,便能多增進一些感情,因而提議道: “既然這樣,咱們在潼關可以休息一天……”于化龍立即斷然道:“不,咱們非但不能在撞關休息,而且要繞捷徑趕往“潼關渡口”!” 如此一說,于美蘭沉默了!而辛不畏則無可奈何。

     有道是黃河之水天上來,距離黃河尚有好幾裡地,便已聽到“隆鹵的湍急水流聲,未見水勢之猛,先已令人感到驚心動魄。

     辛不畏用手拉着轅馬攏口,由潼關以西數裡地,半山坡上緩緩而行,直奔坡下數裡外的風陵渡口。

     于化龍已在途中另購了馬匹,于美蘭仍騎着辛不畏的白龍駒,父女兩人并騎跟在镖車之後。

     主人由半山坡上往下看,但見黃水滾滾,激流洶湧,一方型車馬大渡船,正由潼關渡口起錨向北岸斜斜行去,去勢十分快速,船上的人自然也由顫心驚。

     這種方型大渡船,根本不用篙撐,完全利用相互對角的上遊鐵環索鍊,藉着水流之沖向對岸,然後,将帶過之南岸索鍊系在船上,将北岸的車馬再渡過來。

     由于黃河之水十分急危險,有時操作不慎或裝載錯誤,都可能翻覆渡船。

     是以,行商客旅,一旦上得渡船,一切皆聽船老大的指揮切忌随意走動,更不可亂說忌語,例如:翻啦,完啦,漏啦等等。

     如果在渡船上說錯了話,讓你跪在船頭上是客氣,否則,船老大一怒之下,很可能把你丢進水裡去祭河神。

     風陵渡有數百家民房,客棧就有數十戶,專供第二大絕早趕渡船的車馬商旅進餐住宿之用。

     黃河幫的人舵就設在風陵渡街上,分舵主、‘江海釣叟’朱七經常坐鎮舵上,有時也率衆視察上下遊去收魚稅銀子。

     于化龍多年保镖,不止一次來往潼關和風陵渡,對黃河幫的情形也較清楚,一些香主執事大頭目也認識。

     正因為這樣,為了避免碰上‘江海釣叟’,所以才繞道前去渡口。

     渡口擠滿了車馬行人,貨物堆積如山,不少船夫正在指揮着上貨裝船。

     就在辛不畏拉着轅馬将達渡口的同時,人群中突然走來六七名背插單刀的黃衣大漢,迳向他們的馬車前迎來。

     于化龍強忍肩上傷口痛,立即含笑縱馬向前。

     前進中凝目一看,正是以前見過幾面的李姓大頭目。

     于是,未到近前先含笑,同時高聲招呼道:“李大頭目,諸位弟兄好,老朽又來麻煩各位了!” 說話之間,已到近前,立即翻身跨下馬來。

     李姓大頭目當然也看清了于化龍,一望而知途中遇到了漏子,想必肩背上已負了傷。

     這種丢人現眼不光彩的事,對方不說,自是不問,好在他們要的是買銀子。

     是以,李大頭目早已抱拳歡聲道: “原來是京師‘威遠镖局’的于總镖頭,小的李陽奎在此伺候您……”于化龍趕緊忍痛還禮,含笑謙聲道:“不敢當,不敢當,您大頭目太客氣了!” 李大頭目轉首瞧了一眼,拉至近前的镖車和辛不畏于美蘭,故裝迷惑的含笑問:“為什麼不走撞關大道,卻走半山小道迂回……?” 于化龍未待對方話完,已含笑解釋道: “這次護送的并非一般裝銀子镖車,不便迳行潼關大街,老朽知道,在這兒一定會碰見貴舵主和諸位!” 說罷,立即望着于美蘭,吩咐道: “蘭兒,把車簾打開,讓大頭目瞧瞧!” 于美蘭恭聲應了聲是,就用手中的馬鞭将車簾掀開了。

     大頭目李陽奎和幾個喽羅一看,見是一口棺材,紛紛向地上吐了口口水。

     于化龍再度望着放下車簾的于美蘭,吩咐道:“大頭目和諸位弟兄的酒錢呢?” 于美蘭應了一聲,急忙在镖囊裡取出了大小兩個紅布小包,雙手遞绐了于化龍。

     于化龍接過兩個小包,雙手向前一送,含笑謙聲道:“大頭目,各位弟兄,這是老朽一點點小意思,一包是獻給貴舵上的,另一包是煩請大頭目代雇一艘大渡船,剩餘的就送绐大頭目和各位弟兄買杯水酒吃!” 李大頭目一看,立即咧嘴笑了,送給舵上的銀子不說,僅雇船的了就多了十兩之多。

     是以,哈哈一笑道: 小的們花您總镖頭的銀子最多了,每次過海每次拿,實在是不好意思……” 于化龍表面愉快,心裡焦急,恨不得馬上登船渡過河去。

     這時一聽大頭目客氣,趕緊哈哈一笑道:“應該的,應該的!” 李大頭目又回身望着六名喽羅命令道: “還不趕快謝謝總镖頭,找船去!” 六名喽羅同時抱拳說聲“謝謝總镖頭”,其中兩人轉身向數十丈外的一艘渡船奔去。

     李大頭目則向着于化龍,側身肅手道: “請總镖師,少镖師,還有這位姑娘,就坐劉二麻子的船過河吧!” 于化龍見‘江海釣叟’朱七并沒有在渡口中,不由暗暗念佛,他作夢也沒有想到會這麼順利,一到渡口就找到了船! 于是,趕緊說聲“謝謝”,即向仍拉着轅馬攏口的辛不畏揮了個手勢。

     辛不畏一聲不吭,逞自拉着轅馬向河邊走去。

    ” 保镖闖道,自是認識不少水旱碼頭的人物,而彼此對黃河幫的厭惡也是心照不宜,各自有數。

     劉二麻子經常載渡威遠镖局的镖車,而給的船資又比普通貨物多的多,自然也認得于化龍。

     這時一見于化龍親自押镖到了,趕緊向前打招呼,并指揮夥計們放搭闆,解船纜,就在李大頭目舉手放行的手勢下,一聲吆喝,渡船離岸,直向河心駛去。

     滾滾的河水,濺起尺丈高浪,船行愈沖愈快,刹時間有如脫弦之箭。

     于化龍拉着自己的座馬,緊臨馬車站立,并示意辛不畏務必将轅馬拉緊。

     于美蘭拉着白龍駒,就站在辛不畏的身後,對于能如此順利的找到渡船過河,也感到高興歡喜,當然,這完全靠老爹的人際關系。

     渡船離岸還不到河幅的三分之一,突然聽到上遊岸邊發出一聲尖銳口哨聲! 這聲口哨,尖銳刺耳,雖在“隆鹵的湍激水流聲響中,依然清晰可聞,而且回音逞由兩岸送回,這人功力之深厚,可想而知! 于化龍父女和辛不畏神色一驚,循聲向岸上看去,隻見上遊岸邊,一個漁翁裝束的老人,手持釣竿,蓑衣竹笠,目光炯炯向着這邊的大船招手。

     船老大劉二麻子一見,面色大變,不由焦急的說:“于總镖頭,咱們是否回頭?分舵主在招呼咱們了?” 于化龍立即果斷的說: “不必了,地盤銀子咱們已經繳了,你盡快放船就是,一切曲我負責!” 辛不畏雖已知是誰了,但仍忍不住問: “這個拿釣竿的老漁翁,可就是‘江海釣叟’?” 于化龍一面注視着岸上的‘江海釣叟’,一面憂慮的回答道:“不錯,正是這個老兒!” 于美蘭也不禁憂慮的說: “爹,看他來得這麼匆急,很可能已接到‘如玉山莊’的通知消息!” 于化龍卻有些遲疑的說:“會有這麼快嗎?” 說此一頓,蓦見岸上的‘江海釣叟’朱七,飛身縱上了一艘梭形快艇,放下釣竿,拿槳猛劃。

    小艇快如脫箭,直向這艘大渡船追來。

     一看這情形,于化龍的心中一動,立即望着辛不畏,低聲問:“辛少俠,你的‘天雷劍’?” 辛不畏立即道: “就放在車篷内的邊角上!” 于化龍會意的颔首道: “看情形,這老小子可能已知道‘天雷劍’重現江湖的事了,稍時他登上船來,你可要小心行事!” 辛不畏淡然一笑道: “果真他是為了‘天雷劍’而來,他這‘江海釣叟’可能就要變為“黃河死魚”了!” 如此一說,于化龍的膽氣立壯,于美蘭也不由抿着小嘴兒笑了。

     就這說話之間的工夫,小艇距離大船已經不遠。

     隻見‘江海釣叟’倏然丢下手中的木槳,拿起釣竿身形疾縱,一式“大馬行空”,直向大船上撲來。

     看看将到大船邊緣,由于大船仍在快速沖進,“江海釣叟”又一式“雲裡翻身”,直向于化龍的身側馬前落去。

     于化龍保镖數十年,早已習慣了應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