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靖王府失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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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才叫冤枉呢! 手是,各自掏出一些碎銀,叮叮當當的丢進那大銅缽内。

     大和尚謝也不放,轉身迳向第二桌前走去。

     第二桌上是一對老夫妻,大和尚還沒走到近前,老先生已掏出一塊碎銀在那兒等着了,一等對方一伸大銅缽,當的一聲丢進了銅缽内。

     于是,大和尚又向第三桌前走去。

     經商在外,行走四方,求的就是個平安,對這位不守清規的大和尚化緣,雖然形同強索硬讨,打從心眼兒厭惡,但都抱着花個小錢,消個大災的心理,也就無可奈何的給他了。

     天下事就是這樣,什麼地方的惡人多,他那個地方的人一定怕事,正所謂‘衆人鄉願,惡人上肩’,惡人就看準了這一點,你越怕多事,越希望過個安定太平日子,惡人越得寸進尺,反而無甯日。

     大和尚順利的要了幾桌,銀子雖然已經有七兩之多,但他仍無罷手的意思,一轉身,恰好到了‘金刀’于化龍父女的桌子前。

     于化龍早已拿好了主意,斷定這個野和尚絕非善類。

     但他既然敢在黃河幫的勢力範圍之内,如此嚣張跋扈,任意向人持着大銅缽化緣,強行要錢,即使不是黃河幫的人,也必與黃河幫有關聯。

     是以,一見大和尚轉過身來,立即拿了一錠四兩重的紋銀元寶,順手放進在銅缽内,同時謙聲道:“請大法師笑納!” 大和尚看得先是一呆,接着咧嘴笑了,立單掌堅什,朗聲宣了個佛号道: “阿彌陀佛,老施主紅光滿面,正是吉星高照之時,願吾佛有靈,保佑老施主諸事順緩,平安順利!” ‘金刀’于化龍聽了,不管對方說的真假,心裡總是高興。

    他雖沒站起,卻抱拳含笑道:“但願如大法師所說,一路福星,平安順利,謝謝!謝謝!” 大和尚連說了兩聲:“一定的,一定的!”,轉身,迳向白衣青年桌前走去。

     于美蘭看得柳眉一蹩,暗自為自衣青年擔心,看他那副玩世不恭的神态,一定不會拿銀子給這個葷腥不忌的野和尚。

     隻見白衣青年剛剛放下酒杯,正拿起筷子準備挾菜,胖大和尚已到了他的桌前! 大和尚照樣宣了聲佛号,大銅缽向前一伸道:“施主慈悲,方便則個!” 白衣青年佯裝一楞,擡頭一看,望着大和尚露齒笑了,同時含笑道:“大法師現在你是财主,我是貧戶,應該伸手的是我喏!” 說着,就用手中的筷子,向着大銅缽内一指,繼續說:“看,這兒至少有十多兩銀子,比我身上的盤纏多了有七八倍之多……”“阿彌陀佛,施主慈悲,方便則個!” 說話之間,猛的将大銅缽送至白衣青年的面前。

     白衣青年毫不為意,依然含笑道: “大法師請把你吃飯的家夥拿開點兒好不好?在下還沒吃飽!” 飽字出口,就用手中的竹筷輕輕一撥,大和尚伸至他面前的大銅缽立時收了回去。

     ‘金刀’于化龍看得暗吃一驚,知道兩個人在那一抵一撥之間已經較量了一次内力,使他吃驚的,當然是那白衣青年的超絕功力。

     因為,胖大和尚用的是百斤大銅缽,而又是站立姿勢,不管在重心使勁上,胖大和尚都占了絕對的優勢。

     但是,白衣青年不單單是坐在椅上,而且是用極為輕微而又魔細的竹筷去撥,非但将百斤百量加上内力的大銅缽撥開,他坐的椅子竟然沒有發出一絲接受重力的聲音,白衣青年的内功之深,也就可想而知了。

     于美蘭看得又驚又喜,知道白衣青年已占了上風! 她真正感到高興和得意的還是她的判斷正确,雖然僅和白衣青年才碰了兩次面,但已摸清了他的脾氣,将來一旦能夠和他在一起,一定能夠将他駕馭! 這時全樓的酒客俱已停杯不飲,吃飯的客人也放下了筷子,曆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白衣青年和胖大和尚的身上。

     大和尚的一張胖臉這時脹得通紅,同時也瞪着白衣青年正在發愣。

     久久,他才橫目怒聲問: “你可是不想給?” 白衣青年無可奈何的解釋說: “不是在下不給,而是在下實在沒有錢給!” 說此一頓,突然用筷子一指胖和尚吃喝的那一桌,繼續說:“喏!咱們可以叫大家評評理,你大法師吃的是燒雞烤鴨鹵肘子,糖魚白肚炸丸子,五斤裝的燒刀子一壇,外敬大碗的五鮮湯一個。

    ” 說着,又用筷子一指自己的桌面,道: “你大法師看看我,果子酒一壺,小菜兩碟,連碗湯都沒有……”話未說完,深怕雙方打起來的瘦掌櫃的,急步走了過來,向着大和尚滿面堆笑,連連拱手道: “大法師,您千萬不要動肝火,您這餐齋萊,小老兒敬您啦……”大和尚一聽,頓時大怒,雙目一瞪,伸手抓住了瘦掌櫃的領口,就像老鷹抓小雞般将瘦掌櫃提了起來,同時怒聲問:“你說什麼,你是要俺白吃白喝,然後再在背後罵俺,是不是?” 瘦掌櫃的大吃一驚,魂飛天外,趕緊惶聲道:“不,不……大法師……您老千萬不要誤會……”胖大和尚聽罷,似乎更加怒不可抑,幾乎是怒吼道:“那你告訴俺,為什麼讓俺吃飽了喝足了,你不要錢?” 瘦掌櫃的被問傻了,應該怎麼說呢?他總不能說,你大法師不講理,強行化緣要錢,萬一和這位白衣少俠打起來,砸碎了桌子,摔碎了碗,倒黴的還是小老兒俺! 是以,他被提在半空,張着嘴巴瞪大了眼,久久不知如何回答! 您閣下可别不信,天底下到處都有這種人,而且是誰碰上了誰倒黴。

     白衣青年滿臉含笑,緩緩站起身來,順手在身上掏出一文銅錢,望着胖大和尚,含笑道:“大法師,好了,算你厲害,請把老掌櫃的放下來,在下願意捐錢!” 錢字出口,捏在手上的一文銅錢,“叮”的一聲丢進了大銅缽内。

     大和尚一聽白衣青年認輸捐錢,立即得意的撇嘴瞪眼,順手松掉了瘦掌櫃,低頭察看銅缽内。

     低頭一看之下,頓時大怒,不由怒目厲吼道:“奶奶的,你敢戲耍老子!” 厲吼聲中,跨步側身,就用手中的大銅缽,呼的一聲砸向了白衣青年。

     白衣青年,哂然一笑,斜身塌肩,左手一繞已拿住了大和筒的肘骨節,接着一聲:“去吧”藉着大和尚的沖力,左手迅即托起了大和尚的如鼓大肚皮。

     緊接着,猛的一個扭腰旋身,就在大和尚殺豬般的嗥叫聲中,呼的一聲已将大和尚的龐大身軀擲向了樓窗外。

     全樓酒客一見驟吃一驚,脫口驚啊,紛紛離座奔向了臨街的樓窗口。

     隻見那位大和尚,“咚”的一聲跌在街心上,一連翻滾了七八個跟頭,才騰身站了起來,哇哇怪叫,東張西望,顯然跌了個發昏十三章,業已找不到方向。

     擠在窗口觀看的酒客們,看了鼻青臉腫,衣褲已肢的大和尚的狼狽相,再想到他方才托缽強行化緣的氣焰與架勢,俱都忍不往快意的哈哈笑了。

     大和尚一聽笑聲,立時擡頭上看,這才發現白衣青年方才擲他時,已順手拿去了他的大銅缽,心中一驚,不由怒目厲喝道:“好個混帳小子,趕快把佛父的師門重寶擲下來!” 白衣青年一笑道: “大法師,在下還想娶個漂漂亮亮的老婆生兒子,絕不會要你這吃飯的家夥……”話未說完,大和尚已怒目厲吼道:“那還不還來!” 白衣青年見問,故意貪婪的望着括在手中的大銅缽,用手一摸,道:“噴噴,這麼大的一個銅缽,上面還刻了這麼多佛,的确是個稀世珍寶,在下實在舍不得馬上還給你……”大和尚心中一驚,不由怒月厲聲喝道:“你小子不是說不要的嗎?” 白衣青年無可奈何的劍眉一蹙,道: “在下一直沒有說要,隻是暫借幾天,須知,現在雖然是三月天,睡到半夜起床,依然不是味道……”話未說完,蓦然發現于美蘭就俏生生的站在他的酒桌對面窗口邊,雖然香腮啡紅,櫻口綻笑,卻沒有轉身離去的意思,下面的話急忙住口不說了。

     立在街心已急得滿頭大汗的大和尚,不由氣得咬牙切齒恨聲道:“好個小王八羔子,不但敢動佛爺的銅缽念頭,居然還敢故意羞辱佛爺,在佛爺的臉上漆顔色,好,山不轉路轉,咱們總有再碰頭的時候!” 白衣青年一笑道: “碰了頭又怎麼樣?” 大和尚再度厲聲道: “剝你的皮,喝你的血,拿你的狗肉泡酒喝!” 白衣青年無可奈何的搖搖頭道: “好吧,既然你大法師這麼厲害,在下隻好還給你了,不過,你大法師吃的菜,喝的酒,以及炫耀功力砸碎的桌子,可不能白吃白喝,不表示表示!” 說到最後,捧着大銅缽一頃倒,一陣“叮當”聲響,所有的碎銀元寶都倒了出來。

     站在街心的大和尚,隻氣得幹瞪眼,不停的咬着牙齒,點一下頭喝了一個: “好!” 白衣青年倒完了缽裡的銀子,立即望着大和尚,正色道:“大法師,你可要接好,萬一你接不穩摔癟了,可不要怨在下用的力道太大了!” 神情不安,但仍一挺胸脯怒聲道: “廢話少說,有本事就盡量使出來!” 白衣青年見街上已圍滿了看熱鬧的人,為了讓這個野和尚以後無臉再到這座“西口鎮”上為惡,隻得默運功力,一笑道:“大法師請接好,來了”了字出口,左手一甩大鋼缽,右掌暗中一推,百斤重的大銅缽,勢挾勁風,呼的一聲,迳向街心的大和尚飛去。

     大和尚一看這種聲勢,頓時大吃一驚,有心不接,必被全鎮圍觀的人衆恥笑,今後也别想再在這個地盤上混了。

     心念電轉,權衡利弊,決心盡全力施為,急忙挫腰蹲身,氣納丹田,雙手向前一伸,同時開氣吐聲,黃光一閃,蓬然一聲,百斤重的大銅缽,正射進他的懷裡。

     隻見大和尚身形搖晃,滿面通紅,眦牙咧嘴,渾身運足了功力。

     這一沖之力太強了,大和尚終于樁不穩,蹬蹬向後退去,咚的一聲坐在了地上。

     酒樓上下的酒客,以及圍在大街上看熱鬧的人,俱都忍不住哈哈笑了。

     大和尚挺身站起.隻氣得一張大胖臉,青一陣白一陣,望着樓上含笑的白衣青年,切齒聲道:“好小子,你簡直是吃了熊豹子膽,居然敢在我佛爺的地盤上消遣你家佛爺,快報上你的小名來,也好讓佛爺在生死簿上給你小子記上一筆!” 白衣青年淡然一笑道: “算了吧!未學後進,無名小卒,說出來也沒啥聽頭,倒不如不說!” 大和尚恨恨的一點頭,道: “好,你不說出來佛爺也不會放過你,咱們是騎驢看唱本,走着瞧,佛爺終有一大逮着你!” 說罷轉身,托着大銅缽憤憤的大步走去,直奔鎮外。

     又是一陣哄笑,圍觀的人才紛紛議論着離去。

     ‘金刀’于化龍看了白衣青年的這等身手,知道必是未來的武林後起之秀,僅對方的深厚功力,他于化龍就自歎弗如。

     看到愛女于美蘭仍站在白衣青年的酒桌對面,似乎已忘了押镖的重大任務,隻得幹咳了聲,和聲道:“蘭兒,我們該上路了!” 于美蘭應了一聲,羞紅着嬌靥,轉身看了白衣青年一眼發現他正蹲在樓闆上幫着瘦掌櫃的撿銀子,自然感到有些失望。

     走回桌前,老爹已向酒保結了賬,于是父女倆迳自走向口前。

     于美蘭一步一回頭,直到她随老爹走下梯口,白衣青年依然認真的幫着掌櫃的找銀子,根本沒有要擡頭要看她一眼的意思! 于美蘭内心一驚,嬌哼了一聲,索性加快了步了,匆匆走了下去。

     父女倆人一到樓下,張姓車夫早已套好轅馬在街旁等他們了。

     于是,向着張姓車夫揮了個上路的手勢,迳由兩個酒保手裡接過了座馬,道聲:“後會”,上馬跟在車後。

     于美蘭上馬之際,發現白衣青年的銀鬃白馬就拴在不遠的拴馬樁上,而且,一雙精靈眼睛,也正溫順的望着她看,芳心一甜,不由擡頭去看樓上的白衣青年。

     舉目一看,窗口空空,根本沒有看到白衣青年的蹤影,于是,她第三度失望了,同時,一絲傷感倏然襲上心頭,暗道:“他不可能沒看到我走,顯然,他的蹲身撿銀子,以及始終不擡頭,都是成心故意的!” 一向高傲自恃的于美蘭,不但自尊心受了極大的貶損。

     同時自覺受了一次莫大的侮辱,她下決心,一定要報複,一定要報複。

     繼而一想,又不由幽幽一歎,心想: “這一次離開他,還不知何年何日再碰見他,也許,真的這一輩子再也沒有機會了。

    ” 想是她那聲歎息驚動了老爹,隻聽老爹語音深長的說:“蘭兒,爹以前不是說過嗎?“千裡姻緣一線牽”,誰跟該結為夫妻,那是上天注定的!” 于美蘭聞聲定神,這才發現已到了東街口,華山西麓已橫亘在十數裡外。

     由于老爹談到了“姻緣”、“夫妻”,即使身為武林兒女的于美蘭,依然忍不住嬌靥通紅,直達耳後,并羞撅的低聲喊了一聲“爹”! 于化龍繼續含意深長的說:“他是一匹野馬,一匹永遠不受鞍僵羁絆的野馬,咱們‘威遠镖局’的廟太小了,安不下他這麼大的神……”話未說完,于美蘭已有些幽怒的嗔聲道:“爹,您老人家說這些個幹嘛!” 于化龍卻黯然一歎道:“孩子,我是你的爹,我能看不出你的心事嗎?” 于美蘭一聽,卻又突然擡頭哼了一聲,嗔聲道:“就是再碰上,我也不理他!” 于化龍暗自搖了搖頭,心說: “傻孩子,你不先理他,隻怕他永遠不會先向你說話!” 他雖然有此先見之明,卻出不不希望自己的愛女,先向一個陌生的青年藉機談話。

     馬車靜靜的前進着,發出了規律的輪與轍溝的磨擦聲。

     于化龍知道愛女這時的複雜心情,因而也沒有再說什麼。

     魏峨的華山,崎岖的西麓,正一步一步的向他們迎來。

     他們前去潼關,必須經過一部份山區,其中最具危險性的地域就是‘九曲谷’。

     因為,那是政道北進的孔道,常有‘黃河幫’的頭目喽羅出沒,碰上了就得獻些銀子。

     于化龍父女并不為此擔心,因為他們早已封好了買路的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