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靖王府失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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續如飛的馳向十數裡外那片樹林茂盛的西口鎮前。

     于化龍輕輕籲了口濁氣,不自覺的贊聲道:“的确是一匹千萬中選一的白龍駒!” 于美蘭多麼希望如飛馳過的白衣青年,能夠回頭看她一眼。

     但是,她失望了!馬上白衣青年非但沒有回頭看她一眼,一而且很快的滾滾的揚塵将他的背影掩沒。

     于化龍依然望着官道盡頭的那點塵影,再度贊聲道:“有這麼高超的騎術,武功必也不俗!” 于美蘭怅然若有所失,她似乎沒有聽到老爹對白衣青年的贊美,而她自己,也沒再想到與白衣青年一争勝負的事。

     她隻希望,能夠再看到那兩道犀利的目光,朱唇間的潔齒,和他那富有男性魁力的笑意! 三個人俱都沉默着,除了蹄聲,和車輪辘辘聲,再聽不到任何聲音。

     剛交午時,馬車已駛進了西口鎮。

     車夫路徑很熟,直奔位在鎮街中心的“玉豐酒樓”。

     立在門口招徕生意的兩個酒保,一見由轅上跳下來的車夫,立即滿面春風的迎過來,同時歡聲道:“張爺,往哪裡出差……?” 話未說完,蓦然發現了車轅旁的镖旗,急忙又親熱的說:“張爺,你榮升到京師第一大镖局去啦?” 車夫含笑不答,立即肅手一指于化龍父女,介紹道:“總镖頭于老英雄,于姑娘!” 兩個酒保立即含笑迎向了已經下馬的于化龍和于美蘭,阿時巷聲道:“于老英雄,于姑娘!” 說話之間,躬身哈腰,同時将馬匹接過來。

     于化龍含笑颔首,并謙聲: “辛苦兩位,溜它們一下,上些好料!” 兩個酒保恭聲是,其中來拉馬的一人已肅手一指樓門道:“三位請樓上坐!” 車夫搶身含笑道:“我還要照顧車,就在樓下随便吃些好了……”說話之間,已将拉車馬引出轅外來。

     酒保則望着于化龍父女,繼續肅手道: “于老英雄請,于姑娘請。

    ” 于化龍父女,颔首會意,登階進入酒樓。

     底樓大都是販夫走卒一類的人物,因而于化龍父女迳自沿梯登上酒樓。

     一登上樓梯口,櫃台後的幹瘦老掌櫃,趕緊招呼樓上的酒保過來引座。

     于化龍父女遊目一看,樓上僅有七成座的客人,大都是衣着整潔的商旅生意人。

     但是,目光尖銳的于美蘭,卻第一眼就發現了那位飛馬馳回的白衣青年! 白衣青年正坐在緊臨街窗的一個單人客桌上,一壺酒,兩樣菜,那柄纏着白布的長劍,就放在桌面上,他正在低着頭斟酒。

     于美蘭一見白衣青年在樓上,不知怎的,又是一陣心跳着慌,同時,不自覺地低聲道:“爹,他在那邊!” 豈知,語音甫落,那白衣青年竟倏的停止斟酒,擡頭向她望來! 于美蘭一見那兩道閃閃生輝的犀利月光,立時一陣心髒狂跳,嬌靥發燒,本能的低頭跟着老爹向中央走去。

     這時早有酒保前來引導,隻是于美蘭心慌意亂,隻想着白衣青年而無心注意罷了。

     酒保将于化龍父女引到中央一桌上,而于美蘭雖知看到白衣青年便有些心慌意亂,但她偏偏坐在面向着白衣青年的一邊。

     于化龍見愛女局促不安,完全沒有平素那種刁鑽任性不服人的性子了,不由蹩了蹩霜眉,故意撚須低聲道:“你最好不要随便說話。

    他的功力比你高多了!” 這招果然有效,于美蘭一聽,立時撇着小嘴哼了一聲! 于化龍一看,暗自笑了,但他仍故意說:“你不要不服氣,你方才一發話他就聽到了!” 于美蘭這次沒有強辨,因為當時她也的确吓了一跳,知道老爹不是長“他” 的志氣,滅“她”的威風。

     于是,擡眼一看,隻見白衣青年正在一面望着酒杯斟酒,一面綻着微笑搖頭,顯然,老爹方才的話,他又都聽到了。

     于美蘭看了白衣青年的得意相,非但不生氣,反而覺得白衣青年具有男性豪放不羁,灑脫飄逸的豐采。

     她也知道“情人眼裡出西施”那句活,但她以為,像白衣青年這樣有些玩世不恭的青年俠士,才是她心中的如意郎君。

     一想到“如意郎君”,不由又是一陣小鹿亂撞,雙頰像火燒的一般,因而也暗自啐了自己一口。

     酒保将酒萊送來了,老爹于化龍立即拿起酒壺來悄聲問:“蘭兒,要不要喝一杯定定心?” 于美蘭一聽,嬌靥頓時通紅,不自覺的嗔聲道:“爹,您……”話一出口,全樓震驚,那邊低頭含笑,舉杯飲酒的白衣青年,也不由吓得一哆嗦,酒滴立時濺出來。

     于美蘭雖然嬌嗔呼爹,但一雙含情脈脈的明亮大眼晴,卻含羞帶笑的望着白衣青年。

     這時見白衣青年吓得一哆嗦,連酒都濺出來了,芳心一樂,不自覺的“噗嗤” 一笑道:“假裝的!” 白衣青年露齒一笑,立即将酒杯湊至朱唇邊,仰頸喝了一個幹。

     就在這時,樓下街道上突然傳來一陣急驟雜亂的馬疾奔聲。

     白衣青年濃濃的劍眉微微一聳,立即放下酒杯探首窗外。

     隻見由長安方向前來的鎮街口,一共有五匹快馬,正疾馳狂奔般向着十字街心急急馳來。

     當前馬上一人,是個年約五旬的灰衣老者,腰纏一條帶鈎的練子鞭,神色陰沉,目光炯炯,冷冷的望着前面街心。

     其次兩馬上是個白絨勁衣,背插單刀的中年女子,和一個瘦高大漢。

     白絨勁衣女子,生得柳葉眉,桃花眼,挺直的鼻子厚嘴唇,臉蛋雖然是又白又嫩,但總有一股子狐媚的騷勁兒。

     後面兩馬上是一個金睛瞳孔,瘦小如猴子的中年人,另一個則是半邊臉灰青的彪形大歎。

     半邊臉灰青的彪形大漢,身背鬼頭刀,瘦高漢子頸後插領口上則插着一柄鐵骨大榴扇,而猴形中年人的腰間挂着一柄魚腸劍。

     這五人正是在長安“說賓茶樓”說‘靖王府’盜寶大盜是龍形劍客宮自豪的那夥人。

     年約五旬的灰衣老者,名叫王敬三,人稱‘鈎練鞭’。

     白絨勁衣是著名的女淫賊‘白狐仙娘’姚玉枝。

     ‘白狐仙娘’不但一柄劍刃已有九分火候,而且擅使用各種迷香,年輕力壯的小夥子隻要被她看上了,不弄到手上玩幾天,絕不甘休。

     瘦高漢子名趙方,由于他的輕功高超不俗,他的狐朋狗友給他起了個響萬兒叫‘九丈高’,他能不能一躍九丈高,隻有他自己知道。

     半邊臉灰青的扇形大漢王強,的确在鬼頭刀上下過一番功大,因而,人家就以他的兵器加上他臉上的胎記,給他起了個綽号就叫‘鬼臉刀’。

     生了一對金瞳孔的猴形瘦削漢子,不僅為人機警,一柄魚腸劍也的确敗過不少高手。

    尤其渾身上下布滿了各種暗器,有時手腳并用,對亂時一次可發七種以上喂毒暗器,因而被人稱為‘多臂猿猴’。

     這五人都是犯案累累,殺人無數的黑心歹徒,江湖敗類,可惜白衣青年并不認識他‘鈎練鞭’五人并沒有下馬打尖,越過鎮街中心,直向正南馳去。

     白衣青年直到‘鈎練鞭’五人穿鎮而過,出了東街口,他才坐直上身,又斟了一杯酒。

     就在這時,樓梯上突然傳來一陣負荷過重的“咚咚”腳步聲。

    腳步踩得很重,隻踩得堅實的樓梯闆,發出了“吱”“吱”發響,全樓衆人俱都一驚,談論之聲頓時一靜,酒客紛紛轉首向摟口望去。

     隻見先出現的是一顆比西瓜還大的光秃秃的頭顱,左手托了一個直徑兩尺有餘的大銅缽,擦拭得黃澄澄的閃閃發亮,上面刻滿了大小不一的“佛”字。

     那些佛字,密密麻麻,整個銅缽上,至少有六七百個之多,顯然都是以“大力金剛指法”刻上的。

     根據銅缽的體積和厚度,如果中間不是空心.重量應在百斤以上。

     随着大家的打量目光,上來的竟是一個袒胸持臂,挺着個如鼓大肚子的胖大和尚。

     胖大和尚濃眉如帚,眼似銅鈴,獅鼻海口,兩耳如輪,前胸兩臂上生滿了茸茸黑毛,兩頰頰下露出一片青青的胡碴子。

     白衣青年僅斜了胖大和尚一眼,繼續飲酒吃萊。

     于化龍和于美蘭對這位穿着僧衣,頭上卻無戒疤的胖大和尚特别注意,但對這和尚上樓時,故意把樓梯踩得“格格”響,顯然在炫耀他的功力。

     胖大和尚一登上樓口,立即瞪起寒光閃閃的銅鈴大眼睛掃視了全樓一眼。

     有點兒吓呆了瘦掌櫃的,急忙一定心神,趕緊向着一角發愣的酒保,吩咐道: “愣着幹啥?還不趕快給大法師看座兒!” 面色有些蒼白的酒保,一定心神,趕緊上前,哈腰堆笑道:“大法師,您這邊請”說話之間,側身肅手,當先在前面引導。

     胖大和尚一見,立即氣納丹田,單掌豎什,朗聲宣了個佛号道:“阿彌陀佛!” 這聲佛号,聲如虎嘯,不少酒客被震得目閃驚急,面現忐忑,這位大和尚的架勢,如果形容他是金剛,實不為過。

     宣罷了佛号的胖大和尚,舉步蠅在酒保身後。

     舉目一看,發現酒保将他引向牆角的一張單人客桌前,生滿了橫肉的臉,立時沉了下來。

     酒保店夥最善于察言觀色,可惜,這位酒保被大和尚的威猛兇煞相震懾得頭也不敢擡。

     隻見他走至單人容桌前,向着大和尚,畢恭畢敬胸躬身肅手道:“大法師,您請上座!” 胖大和尚海口一撇,“唔”了一聲,右手拿下托在左手的大銅缽,迳向小桌上放去。

     隻聽“蓬”的一聲大響,接着一陣“克嗓嘩啦”,小桌應聲被壓了個細碎。

     酒保大吃一驚,急忙擡頭,張大了嘴巴瞪大了眼睛,望着大和尚,結結巴巴地說:“大……大……大法師……您……您……您這是……?” 話未說完,瘦掌櫃的早已三腳并做兩奔了過來,滿面堆笑,拱揖奉承道: “大法師,您大人大量,大人不見小人過,千萬不要壞了您的金身福體,這邊請,這邊請!” 說話之間,不停的哈腰肅手,指着靠近正中央的一張八仙大桌子。

     大和尚微蹩着眉頭,緊閉着大嘴,提着百斤大銅缽,迳向那張大桌前走去。

     一到近前,将銅缽輕輕一放,聲息毫無,大馬金刀的坐在正中大椅上。

     瘦掌櫃的一直擔心銅缽一放,又是“克嚓”一聲。

     這時見安然無事,大和尚已經坐下了,趕緊含笑,恭聲問:“請問大法師,您老是要些什麼齋飯本樓著名的素菜……”說到素菜時,大和尚已開始緩緩搖動他的大頭顱。

     瘦掌櫃的一看,趕緊含笑恭聲問: “大法師,您是……?” 大和尚這才垂着眼皮望着桌面道: “好吃的,好喝的,盡管拿來,不會少給你一分銀子!” 瘦掌櫃的一聽,立時會意,趕緊躬身應了兩個是,望着仍在發呆的幾個酒保,大聲嗆喝道:“燒雞烤鴨鹵肘子,糖魚白肚炸丸子,五斤裝的燒刀子一壇,外敬大碗的三鮮湯一個……”個字放自出口,幾個酒保立時高聲應喏道:“馬上到!” 白衣青年冗自淺斟慢飲,不時看一眼窗外的天空和街景,顯得悠然自得。

     于化龍自方才見那批快馬馳過,和這位酒肉和尚上來後,心情再也無法定靜下來,他總覺得,白衣青年似乎已沒有太大的顧慮了,事情很可能要出在這個野和尚身上。

     因為,自這個野和尚上來後,他那雙銅鈴的賊眼,曾不止一次,似有意似無意的注意他們父女兩人。

     有心匆匆吃罷就走,一方面馬匹尚未溜好,一方面也怕更加引起這個和尚的注意。

     于美蘭所想的和她老爹完全不同,她所想的是如果能和白衣青年接近,進而探出他的姓名、身世,師門,來曆。

     她已經看出來,白衣青年似乎對他們父女沒有什麼惡意,雖然不能說對她于美蘭有些歡喜,至少不會厭惡。

     自這個胖如肥豬的酒肉野和尚上樓後,她剛剛和白衣青年間那那份歡樂氣氛,早已因他砸碎了桌子一掃而光了。

     是以,她連眼角也懶得掃那個野和尚一眼,一雙明亮大眼睛,卻不時瞟一眼白衣青年。

     可氣的是,白衣青年冗自飲酒吃萊,不時看一眼窗外,就是不轉過頭來看她一眼。

     這時酒保歡喏吆喝,三四個酒保已将各色菜肴和壇酒送來。

     大和尚一見,把擺在面前的竹筷向旁邊一撥,伸出毛毛的兩大手,先撕一隻燒雞腿來,咧嘴一笑,張開大嘴就是一口。

     緊接着,右手食指在壇口的包皮上一劃,“沙”的一聲像刀裁的一樣,一個壇口蓋皮,應指飛了起來。

     大和尚也不用碗,就用手掌向壇腹上一帖,立時将壇吸起來,湊近大嘴巴就是了陣牛飲! 自從這位大和尚上來後,全樓沒有哪個酒客敢再猜拳鬧酒,這時一看大和尚的吃相,無不相顧失色,個個忐忑不安,更沒有哪個人敢指指點點。

     雖然,滿樓的酒客俱都如坐針氈,卻沒有哪一個人敢先去結帳下樓,怕的是萬一大和尚誤會了,就用他根手指頭這麼一劃,說不定肚子上立時現出個大窟窿! 大和尚兩手交互伸出,又撕又抓,血盆海口似乎有些接應不暇。

     最後,索性雙手捧起酒壇,“哆哆”一陣猛灌,看得全樓酒客,個個目瞪口呆! 大和尚和下酒壇,滿意的喘了一口氣,兩隻油膩大手,就在僧衣上擦了幾下,接着站起身來,拿起百斤大銅缽,迳向就近一桌上走去。

     他的一舉一動都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除了白衣青年和于美蘭,就連總镖頭‘金刀’于化龍也不例外。

     就近的那一桌是四個生意人,他們正默默的低頭飲酒。

     大和尚一到桌前,先把大銅缽向桌子上方一伸,接着宜了聲佛号道:“阿彌陀佛,貧僧雲遊四方,多靠施主們方便則個!” 四個生意人,彼此互望,面面相觑,誰也沒有想到掏銀子,隻因四人做夢也沒有想到,這位大和尚怎麼會來這一手! 大和尚一看沒有動靜,故意又提高了一些聲音,沉聲道:“吾佛慈悲,方便則個!” 說話之間,百斤重的大銅缽,迳在每個人的面前晃了一下,幾分之差沒有碰上四人嘴巴! 四個生意人谏然一驚,這才弄清是怎麼回事,趕緊紛紛掏銀子,因為,再遲一會兒,砸碎了碗盤濺一身菜汁是小事,要是砸碎了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