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恩重補情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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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偷遞給我一包迷藥。

    他說你爹明天要上九宮山,必須攜帶水囊,他教我把迷藥倒入水囊中,這樣才有機會竊取他的九龍香玉佩。

    ” “不是毒藥吧?”我問。

     “絕對不是,喝下後隻會昏迷半天而已!” “第二天早上,離開客棧之前,我偷偷把迷藥放入水囊中,動身時,你爹向我說:「香琴,謝謝你這一陣子的幫忙,現在九宮山已到,你可以不必再管了!」” “我送你到山上!” “不,我那朋友住在九宮山的最高處,你要上去,須要費一番氣力,這又何必呢!” “我不怕,容哥,你知道我是不怕艱苦的!” “你爹看我态度堅決,隻得答應我跟随,于是我們動身上山,來到這裡老僧岩,你爹把你放下來休息,他要拿水囊裡的水給你喝,我阻止他說嬰兒不能喝冷水,他信以為真,就自己喝了幾口。

    ” “未幾,他突然面色大變,虎然站起,戟指我厲聲道:「香琴,你幹得好事!」” “我大吃一驚,連忙後退道:「容哥,你怎麼啦?」” “你在水囊中放了毒藥?” “不不,我沒有,啊呀……” “很快的,他臉上呈現一片紫黑色,渾身開始顫抖起來,那情形正是中毒的現象,我又驚又怒,尖叫道:「嚴公展!你騙我!你這無恥的東西!」” “嚴公展出現了,他滿臉露着得意的獰笑,一步一步向你爹逼去,你爹連忙把你放下,一步一步往後退,顫聲問道:「大師兄,拙荊是你下手殺害的?」” “嚴公展嘿嘿獰笑道:「對,好師弟,你快把九龍香玉佩交出來吧,愚兄可以給你留一個全屍!」” “你爹勃然大怒,暴喝一聲,騰身便向他猛撲過去。

    但是,由于你爹已身中劇毒,沒有幾個照面即被嚴公展打倒,并随即俯身去搜查你爹全身及行囊,卻沒找到那塊九龍香玉佩,他一氣之下,一腳把你爹踢落深淵!” “我見他轉過頭來,臉上滿布殺氣,兩眼閃着兇光,盯着躺在地上的你,我知道他要搜你身上,不管找得到九龍香玉佩與否,他都将毫不留情的殺死你,我自量萬萬阻止不了他,趁他人尚在四丈外,趕緊把你抱起,沒命的往山下飛逃,一路高喊救命……” “當我逃出約有一箭之地時,身後嚴公展喝罵聲中,忽然滲入一聲陌生的冷喝,但我無暇回顧那人究竟是誰,一味向前拼命飛奔,又奔出一箭地,繼之傳來一聲慘叫,尾音拖得很長,顯然那陌生人為了要阻止他的追殺之路,結果因敵不過他也被打落深淵,幸虧有那不知名的武林人适時現身纏了他片刻,我才得以抱着你逃離了他的魔掌。

    我最近才獲知,那位助我脫危而喪身的人,原來就是你爹欲将你送去寄養的那位隐居九宮山上的朋友。

    ” “事後,我在你身上發現了嚴公展所要的九龍香玉佩!” “這就是事情的全盤經過,其後的事情作已經知道,找帶你匿居劍門關,後來你年齡漸長,我不得不利用一個别人的墳墓來瞞騙你,因為你是你爹的唯一後裔,我要你永遠而安全的活在這世上。

    當然,我也一直在計劃着為你爹報仇,我不敢說這樣做就能贖我的罪惡,但我所能做的,也隻有這麼多了。

    ” “冷水灘的那天晚上,我想死在你的劍下,哪知發生了意外!啊!嚴公展買酒回來了!” 上官慕龍心神一震,舉目望去,隻見遠處山腰間有一點黑影疾掠上來,身法奇快絕倫,一眨眼便已掠上老僧岩,來人正是降龍聖手。

     他一手提着一隻酒葫蘆,一手拿着一包食物,見上官慕尼和徐香琴在一起,登時面色遽變,一聲驚啊,突地止步。

     上官慕龍緩緩起立,從容而冷漠的朝他一揖道:“大師伯,您好!”」 降龍聖手面色又是一變,雙目射出銳利光芒,瞪視徐香琴厲聲道:“徐香琴!你這個狡猾的賤人,原來你要老夫跟你來此「述舊」,竟是” 徐香琴未容他說完,接口苦笑道:“是的,嚴公展,血債血還,今天是你我兩人該還債的時候了!” 降龍聖手-一秃龍嚴公展似已感到今天的情況不妙,兩眼左右閃視着,似在觀察附近有無其他人潛伏,以及該如何選擇逃走之路。

     上官慕龍冷冷道:“大師伯,您可否把臉上那張人皮面具揭下來了?” 秃龍嚴公展沉然不語,兩眼仍左右來回遊閃不停,一對眼神滲着不安與詭異之色,可知他心中此刻正在矛盾的交戰着-一他乃慣使詭計之人,此時此地,他自然害怕落入三多老人和衆師弟諸人的包圍,成衆矢之的,在衆寡懸殊情形下,想突圍逃走就不容易,一面他也希望上官慕龍此來是偶然的,三多老人等并未跟來,若果幸而如此,他便可把上官慕龍和徐香琴殺死,掩沒這兩個要命的人證,而免被揭穿身份和所有罪狀了。

     徐香琴冷然一笑道:“嚴公展,你别想逃了,拿出勇氣來面對一切吧!” 秃龍嚴公展沉哼一聲,緩緩道:“就隻你們兩個人麼?” 徐香琴道:“當然不,我現在介紹一個人讓你認識一下!”語畢,舉手指向他身後。

     蓦地,由嚴公展身後的岩緣下冒出一人,面貌奇醜,雙腿殘廢,目光灼灼如星,正是一朵雲殘丐! 秃龍嚴公展回頭一瞧之下,神色大變,退步驚呼道:“啊,是你,一朵雲?” 徐香琴平靜地道:“不錯,你們是老相識,不過,還是讓我再為你詳細的介紹一下吧,他就是當年被你踢落這下面深淵的那人金龍上官天容!” 啊,一朵雲殘丐就是金龍上官天容? 這對上官慕龍來說,真是太出乎意外了,他萬想不到這位曾經與自己見過數次面的「一朵雲殘丐」竟是自己的爹爹! 數年前九嶷山下的贈金,今年赴九嶷途中,金龍劍的神秘出現,以及冷水灘頭的「傳音者」,這些事情一下如電掠過他的腦際,他終于恍然大悟了! 驚、喜、悲、激動,頓使上官慕龍呆在原地! 但是最為震駭的還是秃龍嚴公展,他一聽一朵雲竟是九師弟金龍上官天容,仿佛被一聲悶雷擊中,又一聲驚呼脫口而出,雙足一頓,猛可向左方一堆參差不齊的岩石上掠去! “給我下去!” “砰!” 一聲如擊敗革的脆響之下,秃龍嚴公展一個身軀如被一股強烈無比的風暴壓落,登時由空中又堕下岩石上,與此同時,岩石上人影一晃,出現的赫然是三多老人! 他神威凜凜的巍立于岩石上,手上拿着剛才一掌逼落秃龍嚴公展時,順手由他臉上抓下來的一張人皮面具,兩眼射出冷電般的光芒,凝注着秃龍嚴公展,一步一步的緩緩的跨過來。

     秃龍嚴公展假面具被揭下,現出本來真面目,隻見他已驚得面如土色,一連退了六七步,突又一躍而起,反向上官慕龍這邊的岩石上電掠過來。

     “大師兄,莫教小弟為難!” “砰!” 又是一聲暴響,秃龍嚴公展再度被一股勁力震退,這一次出現的是睡龍董路臣! 接着,笑龍翁笑非、醉龍常樂、盲龍柯天雄、病龍柴亦修、文龍宮天影及馮燕燕、小秋兒,一個接一個由四面八方現身,眨眼間排成弧形,把秃龍嚴公展圍住。

     秃龍嚴公展滿臉死灰,冷汗由頭額上涔涔冒出,一步一步往下臨不見底的深淵邊緣退去。

     這時,一朵雲金龍上官天容忽然開聲道:“大師兄,當心一點,那是小弟當年被你踢下去的地點,當年勾住小弟的那株松樹已經折斷了!” 一言甫畢,秃龍嚴公展已不自覺的退到深淵邊沿不到一寸之處,他也許由于心慌意亂,當最後一步放落時,恰好踩上一顆小卵石,腳底一滑,一腳踏空,登時仰身跌下那雲氣茫茫深不見底的深淵去了! “啊……” 一聲慘叫拉得很長,顯示着秃頭嚴公展正在直線下堕! 衆人急忙趨近岩緣探頭下望,但都為蒙蒙的雲霧擋住了視線,什麼也看不見。

    蒙蒙的雲霧,像天上的白雲,悠閑的飄蕩着,毫不因吞噬了一個人而有所變動! 靜靜地,老僧岩上,老少十一人臨淵而立,呆呆注視着那淵底千萬年前如此,千萬年後也将是如此的氲氤雲霧…… “唉……” 一聲浩歎打破了寂靜,三多老人環視衆人微笑道:“現在,一切都已過去,讓我們一起來欣賞那一輪剛升起的朝陽吧!” 上官慕龍沖到金龍上官天容身前跪倒,抱住他的雙膝顫聲道:“爹,怎不早說?” 金龍上官天容微微一笑道:“為父如果早把真相告訴你,那個對你有二十年養育之恩的母親将不敢偷生人世,你知道,如果她死了那是不公平的-一” 「的」字剛出,突地面色一變,伸手一推上官慕龍喝道:“快!孩子!” 上官慕龍不用看就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疾忙仰身縱起,空中身形一轉,鷹隼般往岩邊撲去! 一點不錯,當衆人全把視線投注在上官慕龍身上的時候,徐香琴便悄悄向岩緣走去,金龍上官天容警覺而開口喝叫時,她人已縱出岩緣,直往深淵下投去! 好個上官慕龍,他眼看徐香琴已縱出岩緣,竟無絲毫猶豫,身形去勢如箭,飛出岩緣,左掌一沉,臨空抓住她的肯衣,右掌再往下一拍,打出一股掌風,藉擊氣回彈之力飛返老僧岩上! 這是一個驚險無比的場面,設非上官慕龍已深得」九秋蓬「身法的奧妙,加以自」九龍香玉佩「上學到各種絕技,功藝猛進,臨機應變得快,配合運用得法,隻怕和徐香琴一起堕下萬丈深淵而非死不可! 雖然這驚險的場面已于一霎眼間成了過去,上官慕龍已将徐香琴安然救回岩石上,但衆人仍為她捏了一大把的汗! 上官慕龍為了救母要緊,倉猝間自己也不知用了好多力氣,待縱飛返回岩地上,母子倆雙雙跌于地,一會兒才坐起身來! 他奮力坐起,一把扶起他母親,哭着呼出一聲「媽」! 一字喊出,淚已如雨而下! 不用解釋,如今這個媽字再由上官慕龍口中喊出,它不僅代替了他們父子的千言萬語,而且也已說明一切的一切了! 徐香琴悲喜交集,張開雙手将上官慕龍樓入懷中,失聲痛哭道:“龍兒!龍兒!嗚嗚……” 她滿臉淚水縱橫,不停地哭喊着,似乎要把長年郁結在心底的怨苦一口氣完全宣洩出來。

     母子倆人相抱痛哭一陣,上官慕龍邊哭邊問道:“媽,一朵雲就是爹,您為何不早點告訴龍兒?” 徐香琴哭道:“媽也是最近才知道,媽自冷水灘離開你後,幾次企圖自殺了此罪身,但都為你爹暗中出手阻止,無法遂願,六天前,媽正又要自決時,你爹又來阻止,但這一次,他例外的明着現身出來阻止我的行動,我一看是一朵雲殘丐,才恍悟幾番暗中使我死不成的原來是他,我氣不過,大罵他多管閑事,他卻一點不生氣,一味教我活下去,但我死志已決,怎會聽他的?我用種種強辭奪理的話對付他,到後來忽覺聽入耳中的語音一變,像是換了另一個人,那是媽最熟悉,好久好久沒有聽到的語音,也即是媽認為隻有到黃泉路上才能再聽得到的你爹的聲音!” “媽驚得捉住他的臂膀,逼問他究竟是誰?怎麼忽然間聲音變成另一個人?他苦着臉歎了一會氣方才坦然承認他其實未死,媽知道後更覺無臉見他,仍想一死贖罪,可是在他的處處跟蹤監視下,死又談何容易?” “今天這個場面,也是你爹蓄意替我安排的,他知道你大師伯現在已臨到山窮水盡的境地,但你爹的本意也隻是希望他能悔悟回頭,不料人要原諒他,上蒼卻不原諒他,今天他遭了天譴,正是作惡的下場……” 說着,仍是哭個不休…… 在徐香琴向上官慕龍訴說同時,金龍上官天容也已上前拜見師叔三多老人,并和六位師兄-一見過,然後在他們七人的圍聚下,述說出他當年的遭遇跌入深淵後,幸而有生長于岩下絕壁間的一株松樹勾住,猛烈的撞擊,毀壞了他的面目和雙腳,強烈的求生意志支持着他,他就在那松樹上運功迫出體内劇毒,克複萬難,自療重傷的身體,才逃出死神之手,後來又費盡心力慢慢攀下深淵,在那深淵底下度過漫長的歲月…… 他說到末了,看見徐香琴和上官慕龍仍在抱頭痛哭,不由眉頭一皺,雙手一按地面,縱身跳到他們母子身邊,大聲道:“嘿!你們母子倆還有什麼傷心事麼?” 徐香琴沒聽清楚,擡起淚眼問道:“你說什麼?” 金龍上官天容笑道:“我說你們母子還在傷什麼心?” 徐香琴流出欣喜的眼淚,又哭又笑地說道:“不,容哥,我很高興,你說得不錯,龍兒果然原諒我了!” 金龍上官天容笑了笑,轉對上官慕龍幽默地問道:“龍兒,你還在傷什麼心?” 上官慕龍起立答道:“沒有了,爹爹!” 金龍上官天容笑道:“那麼,拭幹眼淚,為父有一件禮物要送給你!” 上官慕龍忙自拭去眼淚,咧嘴一笑道:“爹要送什麼禮物給龍兒?” 金龍上官天容雖已由「一朵雲丐殘」一變而為上官慕龍的父親,仍不改其「遊戲」作風,聞言笑道:“為父在此途中看見一個小姑娘被她師父追得無路可走,為父便把她救下來。

    她說數日前離開長樂莊時,曾和馮姑娘開了個玩笑,假如馮姑娘不究既往,她将不計較名位問題……” 上官慕龍大喜道:“哦,她在哪裡?” 金龍上官天容用手一指右方山腰上道:“就在那邊的一株相思樹後!” 上官慕龍喜得心癢癢,轉望馮燕燕急問道:“燕兒,你認為怎樣?” 馮燕燕又羞又喜,低頭一噘櫻唇道:“随你的便!” 上官慕龍跳起來拉着她,疾往山上奔去,大叫道:“雁兒!雁兒!别再躲了,快出來啊!” 金龍上官天容等都流露出欣慰的笑容。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