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奇中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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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這人竟是“盲龍柯天雄”的部屬紅巾巡防班的一名武土。

     上官慕龍又驚又疑又迷惑,他想不通這名紅巾武士是怎樣發現自己的,他想不通五師伯盲龍柯天雄和六師伯病龍柴亦修為何這般‘看重’自己,難道他們為了想得到九龍香玉佩,竟不管自己是他們九師弟的兒子麼? 還有,今晚殺死這名紅巾武士的那人,必然已知自己是誰,既然他們想奪取九龍香玉佩,為何還不現身出來? 這也是一個想不通的問題,但上官慕龍想到這裡,渾身不由一陣緊張,覺得應該趕快離此為妙,于是返身奔回馬車前,将馬套上,立即揮鞭沖出樹林,朝東方疾馳。

     一路居然平安無事,天亮時,馬車駛入金華府城。

     上官慕龍在城中随便吃了一些早點,買了一包幹糧,然後繼續上路。

     馬不停蹄,一路仍未發生事故,也未發現有可疑的人跟蹤,當天薄暮時分,馬車馳至東陽附近的山麓道上時,上官慕龍突然瞥見前面道旁躺着一個人。

     那是一個三十來歲的男人,一身文士裝束,面黃肌瘦,模樣異常落魄,并且似乎身染重病。

    此刻筆直仰躺在地上,嘴裡吐出虛弱的呻吟聲,看樣子已奄奄等斃。

     上官慕龍忙将馬車勒停,下車走到他身前問道:“兄台你怎麼了?” 那落魄文士微張眼皮看了上官慕龍一眼,随又閉上眼睛,繼續呻吟不止。

     上官慕龍蹲下身子,伸手摸摸他的頭額,發覺他燒得相當厲害,不禁吃驚道:“啊,兄台你病了?” 那落魄文士閉目呻吟道:“唉,當然是病了,難道你以為我是躺在這裡唱山歌不成?” 上官慕龍一征道:“哦,生病怎可躺在這裡?” 那落魄文土道:“不躺在這裡,你要我躺到哪裡去?” 上官慕龍道:“兄台若是出門人,就應該住進客棧,再請大夫看看。

    ” 那落魄文士冷笑道:“不錯,可是我正是剛從客棧裡被趕出來的!” 上官慕龍愕然道:“他們為何把你趕出來?’” 那落魄文士忿聲道:“沒有銀子啊,他們見我已付不起房帳,就把我趕出店。

    哼!世态炎涼莫此為甚,有朝一日我金榜題名,不殺盡那些頭上生角的狗奴才誓不甘休!” 上官慕龍一聽他也是讀書人,心裡便生好感,又聽說因窮困頓旅途,更大為同情,當下又問道:“見台貴姓?寶鄉何處?” 落魄文士慨歎道:“敝姓白,家住鎮海……” 上官慕尤喜道:“白兄是否欲回家去?” 落魄文士呻吟道:“是的,可是我明白永遠也回不了家了!” 上官慕龍詫異道:“為什麼回不了家?” 落魄文土苦笑道:“為什麼,你看不出來麼?” 上官慕龍恍然“哦”了一聲,笑道:“白兄若不嫌棄,小可願意送你回鎮海去!” 落魄文士睜大眼睛,驚疑道:“你要送我回鎮海?” 上官慕龍點點頭,手指路上的馬車笑道:“小可有一輛馬車,也正要去鎮海!” 落魄文上别頭一看,登時眼睛一亮,掙紮着坐起來道:“如此有勞老弟了,唉,真是天無絕人之路……” 上官慕龍扶他進入車廂,取出幹糧和水袋給他吃喝,過了一會,見他精神已好轉不少,于是驅動馬車繼續前進。

     不久,天又黑了。

     上官慕龍原想投宿客棧請個大夫替落魄文士治病,不料趕了二三十裡路,眼前仍是一封遼闊的荒野,不見有一個城市或村鎮,無奈隻得又在一處遍僻的樹林裡停下,取出幹糧和落魄文士分食後,自己就找了一塊可避風的草地和衣躺下。

     雖然昨晚發生的變故使他警惕在心,但由于旅途勞頓,不一會也就沉沉睡去了…… “啊唷……,。

     月到中天,一聲凄厲的慘叫又把他從夢中驚醒過來。

     上官慕龍翻身跳起,擺頭四顧,又是像昨晚那樣,四下靜悄悄的,什麼也沒看見。

     他腦中如電一閃,疾忙跳上馬車,撩開篷布一看,果然不出所料,車廂中空空如也,那個落魄文士已不知去向。

     “哼!又是這一套麼?” 他心念一動,随即返身奔入林中搜索,結果一點不錯,他又在林中找到了那個落魄文士的屍身。

     像昨晚那個扮裝“穆老車夫”的紅巾武士一樣,他的背上也被人插着一柄匕首。

     上官慕龍不覺怒從心上起,瞪眼環望樹林,鬥然張口大喝道:“出來!你這個殺人的魔鬼!出來!你這個殺人的魔鬼!” 他一氣竟然忘記自己還是一個文弱書生,一連喝叱數聲,但裂帛般的聲音卻隻驚起了林中的宿鳥,此外沒有一點異響,仿佛那個“殺人的魔鬼”早已飄到了天邊。

     月色溶溶,涼風一陣一陣穿林而過,不久,那些被喝叱聲驚起的鳥兒又投入林中栖息,一切又回歸靜寂了。

     上官慕龍見那“殺人的魔鬼”不願現身,茫然靜立片刻之後,俯身伸手拔下落魄文士背上的匕首,再把他的屍體翻轉過來,隻見他的臉龐仍是早先那副老樣子,并沒有像昨晚那個紅巾武士被人扯下一層假面具,但他胸前的衣衫,卻被劃破一道一尺多長的裂口,露出一身勁裝及繡在胸襟上的一個眉月。

     看到眉月标志,登時想起昨天搭乘穆老車夫(紅巾武士)的馬車時,曾見一個青衣大漢騎馬由車旁馳過,那時“老車夫”指稱青衣大漢乃是“豫州弄月莊”的武士,說他胸襟上繡着一個“眉月”,它是“弄月莊武士”的标志雲雲,如果所說非假,那麼眼下這個自稱姓白的落魄文士,自是六師伯“病龍柴亦修”的部屬無疑可是,這正是上官慕龍最感迷惑的一點。

    原先,他以為“追蹤”自己的隻有五師伯盲龍柯天雄和六師伯病龍柴亦修兩人的部下,甚至還認為昨晚那一個摘星堡的“紅巾武士”是死于“弄月莊武士”的手裡的,但現在由這個“弄月莊武士”亦死于同樣的一種匕首上看,分明還有另一方人物在跟随自己,他們是誰呢? 這是一個難解答的謎,但上官慕龍充分明白:欲知諸事端的真相,隻有等自己找到“三多老人”學成絕藝之後,那時才有能力尋求一些想知道的事,而目前,自己唯一要做的事,隻是如何保護“九龍香玉佩”不被人搶去,餘者大可不必操心,操心也沒有用。

     因此,天未破曉,上官慕龍又駕着馬車匆匆上道,向東方揮鞭疾馳! 馬蹄飛揚,車輪翻滾,青山綠樹在他的馬鞭下一簇簇往後倒飛…… 上官慕龍一面趕路一面思忖:“現在已有兩個人因接近我而慘遭殺害,今後不管出現哪一方面的人物,假如他們還要玩花樣來接近我,豈非表現得太露骨了?” 但是,露骨的事情竟又出現了。

     這天中午,馬車駛至天台山麓,上官慕龍遠遠便發現前面道上又擺着一幅奇怪的景象! 那是一個少女和一匹白馬,白馬倒在道旁喘氣,不知是久奔脫力抑或傷病,那個少女則坐在白馬身邊哭泣。

     臨近一瞧,隻見那少女年約十六七,身穿紅衣肩套披風,秀發覆額,柳眉大眼,紅唇小巧玲球,容貌異常俏麗嬌憨;背插一柄紅穗寶劍,頗有幾分“女俠”的氣派。

     她低頭哭泣着聽到馬車聲,立刻擡起淚汪汪的臉龐張望,也許她看出上官慕龍駕的是一輛空車,倏地跳到路中張臂擋路,大叫道:“喂,駕車的,你停下!” 語音清脆,美得像黃莺出谷! 上官慕龍見她擋在道中,不停也不行,當下便在她身前将車勒停,斜望她微笑道:“姑娘何故檔路?” 紅衣少女嘟着小嘴唇,舉手一指倒在道旁的那匹白馬說道:“我的馬兒要死了,我要乘你馬車回去!” 上官慕龍笑哦一聲道:“姑娘把小可當作什麼人呢?” 紅衣少女微愣道:“怎地,你不是車夫麼?” 上官慕龍點首含笑道:“不錯,姑娘問必明知故問?” 紅衣少女柳眉一皺,嬌嗔道:“沒來由,我怎會‘知明’你不是車夫?” 上官慕龍聳肩笑了笑,道:“彼此心照不宣,姑娘這樣說,也太會做作了!” 紅衣少女有些摸不着頭腦,眨着人眼間道:“你這人到底在說些什麼呀?” 上官慕龍沉吟一下,又笑道:“那麼,請問姑娘。

    你是不是也要到鎮海去?” 紅衣少女嫣然一笑道:“是啊,我正是要回鎮海去,你這人倒有點鬼聰明!” 上官慕龍暗哼一聲,斂笑正色道:“姑娘既知小可有點鬼聰明,這就夠了,我想你我最好各走各的,别再來那一套了。

    ” 紅衣少女瞪眼道:“你的意思可是不要我乘你的車?” 上官慕龍冷冷道:“正是!” 紅衣少女不覺跺腳發急道:“豈有此理,你就算不是車夫,讓我乘坐到鎮海又有什麼不可以的?” 上官慕龍沉臉道:“抛開那些不談,小可也有權利拒絕你搭車,是不是?” 紅衣少女臉一紅,含怒咬咬嘴唇,恨聲道:“哼,臭美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