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騎士大莊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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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熾熱的太陽光烤得我們焦渴難耐,沙深得使馬簡直是陷在裡面艱難跋涉,這使前進更加困難。

    快到兩點時我們再次下了馬,給馬喝剩下的水并稍事休息。

    我們自己不喝,老死神不容許。

    他認為我們忍受幹渴能比馬容易得多,馬必須把我們馱過沙漠去。

     他微微一笑:“你們表現得很勇敢。

    你們根本不知道我們走過了多少路程,我本想我們晚上才會到達埃爾姆河,但在兩小時之内就會到了。

    沒人能比我們更快了。

    ”然後老人轉向我,“最主要的是我對您感到吃驚。

    這些天來我都在觀察您,我很驚異您是多麼好地克服了騎行的勞頓。

    ” “哦,我在我的家鄉就曾是一名好騎手!” “有可能,但不僅僅如此。

    朗格先生和他的兒子及黑克托也是好的騎手,但和您不在一個水平上。

    您在馬上的樣子隻有一個西部人或者一個長期在西部停留過的人才有。

    ” 哎喲!那麼我還是露出破綻了,将來必須更加小心。

     “啊,您指姿勢!”我漫不經心地說,“這是我從您那裡看會的。

    您畢竟是我的老師,我努力在一切方面都做得跟您一樣。

    ” 老死神眯起一隻眼睛,慎重地說:“您騙不了我!這些東西人們不是在幾天中學會的,而是長期練習的結果。

    除非我注意到了,如果您真的學到了什麼的話。

    ” “好吧,如果您這樣逼我,我願意承認,我曾經在西部呆過一陣,當然不是在這個地區。

    ” “為什麼您對我隐瞞了這個?” “隐瞞?”我顯出吃驚的樣子,“您沒問我,因此我沒對您說。

    ” “好吧!我也不反對!我不想介入您的事情中去。

    您當然是您自己的主人!” 我們繼續行程,在行進中老人從向西的方向略向南拐。

    被問及原因時,他回答說: “我在這條路線上有一位舊相識,我很想再見到他并趁這個機會向他打聽。

    我們還沒有碰到科曼奇人,總歸是一件怪事。

    他們無論如何是更向河邊行進了,這樣長時間地尋找逃脫的阿帕奇人,他們幹了一件多麼蠢的事情!要是他們徑直越過格蘭德河,他們就已經把敵人當場逮住了。

    ” “他們心裡會想,他們就是現在也還能這樣做,”朗格說,“因為如果溫内圖和負傷者沒有幸運地到達那邊,阿帕奇人就不會預料到背信棄義的科曼奇人離他們有那麼近。

    ” “嗯!正是我們看不到科曼奇人使我對溫内圖感到擔憂。

    他們不再成散兵隊形,而是看起來集合起來了,這是一個對阿帕奇人不利的信号。

    也許他們被抓住了。

    ” “在這種情況下溫内圖的命運會是怎樣的呢?” “恐怕難以想象。

    捉住了阿帕奇人著名的酋長,對科曼奇人來說會是一件還從未發生過的事件,它得以隆重的,就是說可怕的方式慶祝。

    溫内圖會在可靠的武裝護衛下被押回科曼奇人的宿營地,隻有女人、孩子和老人留在那裡。

    在那裡他會被照料和喂養得很好,使他以後能夠盡可能長時間地承受刑訊柱上的痛苦。

    溫内圖必須得死,但不是很快地,不是在一小時内,不是在一天内。

    科曼奇人會小心翼翼逐漸地把他的身體撕碎,這樣在死亡将他解脫之前,能有許多天過去。

    這配得上一位酋長的死亡,我确信,溫内圖在所有那些折磨中不會變一下臉色,而且會譏諷和嘲笑殺他的劊子手。

    我真為他擔心,我坦率地對您說,我也許會冒生命危險去救他。

    按照一切可能的情況,科曼奇人是在西邊我們的前面。

    我們稍向南騎,是為了到我一個老朋友那裡去。

    從他那裡我們也許會獲悉格蘭德河畔的形勢怎樣。

    夜裡我們就住在他那裡。

    ” “您的一個朋友住在這個地區?”我問道。

     “是的。

    他是農場主,一個純粹西班牙血統的墨西哥人。

    他的一個祖先曾被封為騎士,因此他也自稱是騎士,因而他也給他的農場起了‘騎士大莊園’這個悅耳的名字。

    你們可以稱他唐-阿塔納西奧。

    ” 在這些解釋之後我們繼續沉默地前進了。

    漸漸沙地淺了,大約下午四點時我們又見到了草原,騎馬巡視的牧人在那裡看管着他們的馬、牛和羊。

    我們的馬煥發了活力,走得更快了。

    樹木突起在我們面前,我們終于看到一些白色的東西掩映在綠樹叢中。

     “這是騎士大莊園,”老死神解釋說,“一座獨特的建築,真正的要塞。

    ” 我們向建築物走得更近了,不久就能辨出細部。

    一堵兩人高的圍牆環繞莊園一周,圍牆裝有一道高而寬的大門,門前一座寬闊的浮橋在一道深深的無水的壕溝上伸過。

    我們看不到這座建築物的底層,因為它被圍牆完全遮住了。

    第一層有些向後退,使四周留出了建回廊的地方,它用白色的亞麻布帳篷蓋着,我們沒有發覺有窗戶;第一層上面是同樣外形的另一層,它的底面又比下面的第一層更小,這樣再次出現了一個回廊,它用平紋亞麻布封頂;這樣底層、第一層和第二層就由三個圍牆組成,它們之中更高的總是比在下面的小一點。

    圍牆塗成白色,平紋亞麻布是同樣的顔色,這樣建築物閃耀的光芒遠遠就能看見。

    當我們走得更近了,我們才注意到每一層上環繞四周的幾行狹長的射擊孔祥的牆眼,它們可能是作窗戶用的。

     “美麗的宮殿,不是嗎?”老死神微笑,“您會為這座建築物感到吃驚。

    我想看到幻想能奪取這所房子的印第安人酋長!” 現在我們騎過浮橋到了大門旁,門上安有一個小孔,旁邊挂着一口鐘,有一個人頭那麼大,老死神敲響了它。

    随後不久一隻印第安人的鼻子和兩片撅起的嘴唇出現在洞旁,裡面傳出說西班牙語的聲音: “誰在那兒?” “主人的朋友,”偵察員回答,“唐-阿塔納西奧在家嗎?” 有兩隻黑眼睛向外看,然後我們聽到了說話聲: “我多麼高興啊!死神先生!我馬上放您進來。

    來吧,先生們!我會為您禀報的。

    ” 隻聽門闩響了一下,然後大門打開了,我們騎馬進去。

    放我們進去的人是一個肥胖的穿白色亞麻布衣服的印第安人,他關上大門,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後就莊重地走過院子。

     “我們有時間繞房子騎一圈,”老死神說,“一起來吧,看一下這座建築!” 現在我們才可以看到底層,那上面也環繞着一排小射擊孔。

    建築物矗立在一個圍牆包圍的院子中,院子相當寬闊,長滿了草。

    建築物上除了射擊孔,看不到一個窗戶,也沒有門。

    我們繞行了整個房子,卻沒有找到一個房門。

    印第安人還等在那裡。

     “人們究竟是怎樣進入建築内部的?”朗格問道。

     這時底層上面的圍廊上有一個人彎腰向下,想看看誰在下面。

    當他發覺印第安人時,他的腦袋又消失了,然後一架狹長的梯子放了下來,我們必須得爬上去。

    誰現在以為在第一層這裡至少會有一個門,他就錯了,還要繼續向上才行。

    在第二層和屋頂那裡又有仆人站着,也穿着白衣,他們放下第二張或第三張梯子,借助它們我們最後到達了平坦的有欄杆的平台上面。

    平台上鋪着薄鋅闆,灑着厚厚的沙,中間有一個四邊形的洞,形成一個進到樓内的樓梯的人口。

     “在幾百年前古老的印第安貝勃羅人的村落就已經是這樣建造的,”老死神解釋說,“沒有人能毫無困難地進入院子。

    如果一個敵人竟然爬過了圍牆,那樓梯就被拉高,使敵人站在沒有門的建築物前。

    在和平的時代,人們當然也可以不用大門和樓梯進入和上來,人們可以站到馬上去,越過圍牆,然後爬到第一個圍廊上去。

    但在戰争情況下我不想建議任何人去試,因為人們可以從這個有圍欄的平台和從圍廊裡,你們看到了,用子彈掃射圍牆前面的地帶以及院子。

    唐-阿塔納西奧會有約二十個牧人和仆人,他們每人都有一杆槍。

    如果有二十個這樣的人站在上面,成百的印第安人都得死在他們手中。

    這種建築樣式在這邊界附近很有益處,莊園主已經經受住和幸運地抵擋了不止一次的圍攻。

    ” 我們可以從房子的高處極目向四面眺望。

    我注意到,離此不遠的房子後面,就是埃爾姆河流過。

    河流美麗清澈,我心裡激起了想在裡面洗個澡的熱望。

     在一個仆人的帶領下,我們順樓梯下去,這樣就到了第二層一條長長的窄窄的走廊上,它被前面和後面兩個射擊孔照亮。

    兩邊都有門,而在後面的一邊有一架樓梯向下通到第一層去。

    要從院中來到這裡,人們就得在建築物外面向上爬三個梯子,在裡面又向下走過兩架樓梯。

    這看起來很煩瑣,但在本地區的情況下卻是很有道理的。

    仆人消失在一扇門後,過了好一會兒才回來禀告說騎兵上尉先生等待着我們。

    在等待的這段時間裡老死神向我們做了一些說明。

     “如果他有點正式地接待你們,請對我的老朋友阿塔納西奧不要見怪!西班牙人熱愛形式,西班牙血統的墨西哥人保留了這一點。

    如果是我獨自來了,他早就已經歡迎過我了。

    但因為有别人在場,無論如何要有一次國賓禮。

    比方說如果他穿軍裝出現,請你們不要發笑!在他年輕的時候他擁有一個墨西哥騎兵上尉的軍銜,現在還喜歡穿着他過時的軍裝示人。

    他是一個好小夥子。

    ” 這時仆人來了,領我們走進一間涼爽怡人的屋子,房間裡貴重的陳設現在嚴重褪色了,三個遮住一半的射擊孔透出一線微弱的光。

    在屋子的正中間站着一位高高瘦瘦的先生,雪白的頭發和小胡子,穿着紅色的用寬寬的金線鑲的褲子,閃光的漆皮做的帶靴刺的高馬靴,靴刺的輪片有一個五馬克硬币大小;制服上衣是藍色的,胸前飾有很多金色條紋,金色的肩章顯示的不隻是一個騎兵上尉,而且是一個将軍的軍銜;他身旁挂着一把鋼刃的馬刀,它的扣環把手也是鍍金的;他左手握着一頂三角帽,帽子的邊沿滿是金色的流蘇,上面一邊固定着一枚閃閃發光的别針,一邊别着一根五彩的短羽毛。

    這位先生看起來像過狂歡節,如果人們凝視他蒼老嚴肅的面龐和還很有朝氣的親切友好的眼睛,人們是不能忍心暗自發笑的。

    我們進來時,主人鞋跟相碰,靴刺發出了當的響聲,并向上繃直了身子。

     “白天好,我的先生們!非常歡迎你們!” 聽起來很生硬。

    我們一言不發地鞠躬,老死神用英語回答他。

     “我們很感謝您,騎兵上尉先生!因為我們正在這個地區,我很願意給予我的同伴們這個光榮的機會,向您,為墨西哥獨立而鬥争的英勇戰士緻以問候。

    請允許我向您介紹他們!” 聽着這些恭維話,一絲滿意的微笑浮現在莊園主的臉上。

    他點頭同意并同樣用英語回答: “好吧,死神先生!我很高興認識您帶到我這兒來的紳士們。

    ” 老死神說了我們的名字。

    騎士向我們中的每個人——甚至包括黑人——伸出手并邀請我們坐下。

    偵察員問起夫人和小姐,莊園主立刻打開了一扇屋門,讓兩位已經準備好的女士走進來。

    夫人和藹可親,小姐美麗可愛,我們後來得知,小姐是他們的孫女。

    兩位女士都着全身黑色的絲綢衣裙,就像她們正在出席宮廷晚宴。

    老死神急忙向兩位女士走去,親切有力地跟她們握手。

    朗格父子向她們鞠了一躬,黑克托咧着嘴,滿臉都是笑意,并叫道: “噢,夫人,夫人,您多麼美啊!” 我走向夫人,托起她的手拉到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