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在科曼奇人的獵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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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因為馬不管怎樣都會渴,而每個西部人首先關注他的馬,我估計它們在對岸那邊才可以飲水,因此對這兩個人來說一定有一個理由先過河去。

    但願我們得知這個理由。

    ” 在研究印記時我們的馬一口一口很響地飲着水。

    我們重又上了馬并涉水過河,因為河在這個地方很淺,連馬镫都沒有觸到水面。

    我們再次到了岸上,老死神說話了,他銳利的眼睛什麼都不會漏掉的! “我們找到原因了!你們看看這棵椴樹,它的皮被剝到一個人能夠夠到的那麼高。

    而這兒,是什麼插在地裡?” 他指着地上,兩排細細的樁子插在那裡,不比鉛筆更粗壯更長些。

     “這些樁子會有什麼用?”老死神以一個教師的口氣繼續說道,像個教師給他的學生們上直觀教學課,“它們同被削去的樹皮有什麼關系?你們看到變幹的小韌皮片了嗎?它們在這裡灑得到處都是。

    這些地上的樁子是作針杆用的。

    你們也許曾見過編織架?人們借助它做成網兜、頭巾和類似的東西。

    現在,這樣的一個編織架就擺在我們的面前,隻是它不是用木頭和鐵釘做的。

    這兩個騎手用樹的韌皮部分編成了一條又長又寬的帶子。

    從木樁的排列可以看到,它大約有手掌寬,就是說已經更像一條腰帶了。

    印第安人喜歡用這種由新鮮韌皮做成的帶子或腰帶包紮傷口,多汁的韌皮對傷口有清涼作用,當它幹的時候又緊緊地收縮,尚可為一塊受傷的骨頭提供支撐。

    我估計兩個騎手中至少有一個受了傷。

    現在向河裡看!你們看到河底沙中兩個貝殼形狀的凹陷了嗎?有兩匹馬在那裡打過滾,隻有印第安人的馬會這樣。

    人們拿去了他們的馬鞍,使它們能恢複精神,人們隻有在馬還有一段艱苦的路程要走時才允許它們這樣做。

    那麼我們可以有把握地認為,兩個騎手在這裡呆了不超過做成初皮帶所必需的時間,然後就繼續騎馬行進了。

    據此我們調查的結果如下:有兩個騎印第安人的馬的騎手在我們前面,騎手們至少有一個受了傷,他們急得不讓馬在河那邊飲水,因為他們在這邊看到了椴樹,他們想用它的韌皮做繃帶。

    在做好繃帶後他們很快又騎馬走了。

    從這裡得出什麼結論,朋友?——開動一下您的腦筋!”老人要求我。

     “我願試試,”我說,并使我的額頭刻上沉思的皺紋,“但如果我沒說對,您不能取笑我!” “我不會的。

    我把您看作我的學生,而人們不能要求一個學徒有成熟的判斷。

    ” “因為那是印第安人的馬,我猜測它們的所有者屬于一個紅種人的部落。

    在此我不能不想起在英奇堡發生的事。

    阿帕奇人中有一個逃脫了,但卻負了傷。

    溫内圖也急忙騎馬離去了。

    他是在一刻不停地追趕那個受傷的阿帕奇人,因為他有一匹出色的馬,也許不久就趕上了他。

    ” “不壞!”老死神點頭,“您還知道得更多嗎?” “是的。

    對這兩個阿帕奇人來說,重要的首先是盡可能快地趕到他們部族的人那裡去,告訴他們在要塞中遭受的屈辱,并提醒他們注意,預計不久敵對的科曼奇人就會到來。

    因此他們才急如星火,也就是說他們在這裡才抽出時間包紮傷口,因為他們此前想過,在河邊也許可以找到樹的韌皮。

    因此他們在這裡使他們的馬得到了最必要的休息以恢複精神,然後就立即繼續騎馬行進了。

    ” “正是這樣,我對您很滿意。

    我毫不懷疑那是溫内圖和幸存的和平談判者。

    可惜我們來得太晚了,不能在外面草叢中發現他們的蹤迹,但我能想得到他們選取了哪個方向。

    他們正像我們一樣得越過格蘭德河,走的是最直的路線,我們也會這樣做的,這樣我估計,我們也許還會偶然發現他們在場的某種迹象。

    但現在我們要找一個能露宿的地方,因為明天我們必須盡早動身。

    ” 他訓練有素的眼睛很快找到了一個合适的地方,一個四周被灌木叢環繞的開闊的小場地,那裡長着茂盛的草,我們的馬立刻津津有味地吃起來。

    我們卸下馬鞍,把它們拴在我們從拉格蘭奇帶來的套索上。

    然後我們就着剩餘的食物存貨吃了一頓簡單的飯。

     我同老死神的關系,正如我已經多次暗示過的,是學生同老師的關系。

    我完全照他的指示行動,因為他的安排和看法總是使我心說誠服。

    此外被他視為新手對待使我暗中很高興,于是我就給他那種明顯的樂趣,在我們所有人面前扮演老師的角色。

    在那時我更多地是故意裝出不懂和笨拙的樣子,像個初學者一樣,隻是為了使他高興,使他的光芒在我們面前閃耀。

     現在,在我們吃過飯後,我也問他我們是不是要點起營火,對此他立即顯出一副嘲諷而狡猾的神氣。

     “我等着您這個問題呢,先生!您也許從前讀過一些美麗的印第安人的故事?您肯定很喜歡那些漂亮的東西?” “當然。

    ” “嗯,是的!這讀起來挺不錯,一切都進行得那麼順利。

    人們點起煙鬥或雪茄,坐到沙發上翹起腿,沉浸到圖書出租處寄來的美麗的書中去。

    但隻要你親自走出去到原始森林中,到遙遠的西部去,那裡情況也許跟在這些書中能讀到的有些不同。

    這些故事的編寫者是相當了不起的小說家,我也懷着緊張的心情欣賞這樣的作品。

    但這些人大都沒到過西部,他們很懂得把詩意同現實結合起來。

    不過在西部,人們隻同現實打交道,而詩意至少是我還沒有發現。

    在書中人們讀到一堆燒得很旺的營火,上面烤着一塊多汁的野牛裡脊肉。

    但我對您說,如果我們現在點起一小堆火,焦味會把每個在直徑四裡範圍内遊蕩的印第安人都引過來的。

    ” “這可能嗎?” “您也許還會得知,紅種人有什麼樣的鼻子。

    如果他們沒有聞到煙味,馬也會嗅到的,它們通過每次不愉快地打響鼻把它洩露給主人,打響鼻是馬逐漸形成的習慣,已經使許多白人喪了命。

    因此我認為,我們今天不要一堆營火的詩意。

    ” “但也許不用擔心,”我多嘴多舌地說,“印第安人不會在我們的附近,因為科曼奇人還不可能在路上。

    在談判者回到家和随後信使們把不同部落的騎手們召集起來之前,一定要經過一段相當長的時間。

    ” “嗯!這樣的一個新手竟能做多麼美妙的演講啊!可惜您忘記了三點。

    首先我們正是在科曼奇人的地區;其次他們已經成散兵隊形一直到了墨西哥那邊;再次留下來的騎手也不是慢慢才被召集起來,而是無論如何早就集合起來并為出征武裝好了的。

    或者您以為科曼奇人會這麼蠢,沒有準備好動身就殺死了阿帕奇人的使者?我告訴您,對使者的出賣絕不是一種一時憤怒的結果。

    它在此前就被預謀好和決定了。

    我估計,在格蘭德河邊已經有足夠的科曼奇人,對溫内圖來說不被注意地從他們旁邊經過恐怕将很困難。

    ” “那您是同情阿帕奇人了?” “暗中同情,是的。

    他們遭到了不公正的待遇,但理智禁止我們袒護哪一方。

    如果我們安然到達了我們的目的地,并且沒使我們想起來同一方或另一方有瓜葛,我們就會很高興了。

    此外我沒有理由怕科曼奇人,他們認識我。

    我從來沒有蓄意傷害過他們,而且常在他們那裡受到友好的接待。

    他們最著名的酋長之一白海狸甚至是我特殊的朋友。

    我為他做過一件事,他向我許諾永遠不會忘記它。

    那發生在雷德河那邊,他受到一隊契卡索人的襲擊,如果不是我趕到,他肯定丢了帶發頭皮①和性命。

    這種友誼現在對我們來說很重要,如果我們偶然遇上了科曼奇人并且受到他們敵意的對待,我就要說出這件事來。

    我們必須為一切情況做好準備,并且表現得要像我們是在敵人的土地上。

    因此我們不能五個人同時睡覺,而是一個人必須站崗,崗哨要一小時一小時地替換。

    我們用不同長度的草根兒抽簽,決定崗哨的順序。

    這使每個人都有五小時的睡眠時間,這樣我們就可以夠了。

    ” coc1①北美印第安人把它從人頭上割下來作為戰利品——譯者注coc2 偵察員削了五根草棒,我是最後一個哨衛。

    這時已是夜裡,天完全暗下來了。

    隻要我們還沒睡,我們就不需要崗哨,而我們沒有一個人有興緻睡覺。

    我們嘴裡塞着雪茄,正享受一場熱烈的談話,這場談話因為老死神講了幾次他的經曆而變得格外引人入勝,尤其是他的冒險經曆會使我們在聽的時候受到教益。

    時間就這樣過去了,可能是夜裡十一點了,這時老死神突然停止了講述,聚精會神地傾聽。

    我們的一匹馬打了一個響鼻,并且是以一種那麼奇特的方式,就像是興奮或吓着了,我也立即注意到了。

     “嗯!”他咕哝道,“到底怎麼回事?我對科爾特西奧說,我們的兩匹老馬已經去過草原了,我說得不對嗎?隻有馱過西部人的馬才這樣打響鼻。

    附近一定有某些可疑的事情,但你們不要四處看,朋友們!在灌木叢之間漆黑一片,如果我們盡力睜大眼睛在這樣的黑暗中想看到什麼,敵人就能注意到眼睛的光彩。

    你們平靜地向下看吧!我自己會向四周張望并把帽子拉到臉上的,這樣我的眼睛就不會引起注意——聽!又一次!” 響鼻又打了一次。

    有一匹馬——也許是我的馬——用蹄子踏地,看來想掙脫套索。

    我們不說話,老死神壓低聲音警告說: “你們怎麼現在這麼突然地一聲不吭了!如果真有人在附近偷聽我們,他現在會從沉默中注意到,馬的響鼻引起了我們的注意并使我們産生了懷疑。

    繼續談吧!講些什麼,不管是什麼!” 但在我們其他人假裝進行交談中間,黑克托悄聲說話了:“我知道人在哪裡,我看到兩隻眼。

    ” “好!但别再看過去了,否則他也看到你的眼睛了!他在哪裡呢?” “在黑克托拴他的馬的地方,右邊野洋李灌木叢中,藏得相當深,兩個點發出相當微弱的光。

    ” “我們要看看。

    我會潛到這個人的後面去并稍稍掐住他的脖子。

    不用擔心會有好幾個人在那裡,那樣的話我們的馬表現的也許會不一樣。

    那麼低聲談下去吧!這有兩個用處,首先這個人以為我們不再疑慮,其次你們的談話會掩蓋我的動靜,那是我在這種黑暗中很難避免的。

    ” 朗格壓低聲音向我提出一個問題,我以同樣的方式回答他,由此引出一場争論,我給了它一種輕松愉快的色彩,以便我們有笑的理由。

    無拘無束的笑也許最适合于偷聽者确信我們心無牽挂,并使他聽不到一點老死神接近的聲音。

    格奧爾格和黑克托也贊同,這樣我們大約有十分鐘的時間聲音相當大,直到可以聽到老死神的聲音。

     “嗨!别再像獅子一樣吼叫了!沒有必要了,我捉住了他。

    我會把他帶過去的。

    ” 我們聽到在那邊拴黑人的馬的地方發出——聲,然後老人邁着沉重的腳步過來了,把他負着的重物放在我們面前。

     “就這樣!”他說,“這是一件容易的事,因為你們弄出的嘈雜聲大得使這個印第安佬甚至連地震都不能聽到了。

    ” “一個印第安人?那麼還有幾個在附近了!”朗格問道。

     “可能。

    現在我們還是想有一點光,以便能看看這個人。

    我在那前面發現了幹枯的樹葉和一棵枯死的小樹,我去取來。

    暫時看着這個紅種人!” “他一動不動。

    死了嗎?”鐵匠繼續打聽。

     “沒有,但他的神志有些不清。

    我用他自己的腰帶把他的手綁在了背上。

    在他清醒之前,我會回來了。

    ” 老死神去砍小樹,然後我們用刀子把它劈小。

    我們有打火機,不久就點着了一堆小火,它的光足夠使我們仔細地觀察被捉住的人。

    木柴很幹燥,幾乎沒有煙塵飄散。

     我們打量這個紅種人。

    他穿着帶皮穗子的印第安人褲子,一件同樣的獵衫和沒有任何裝飾的簡單的鹿皮鞋;頭發編成兩條長長的辮子垂在頭的兩側;他的臉用顔料畫過,在黃底子上是黑色的橫線;他的武器和挂在他的皮腰帶上的東西,老死神都給他拿走了,這些武器是一把刀子和帶有皮箭袋的弓,同一條皮帶紮在一起。

    這個紅種人一動不動地閉着眼睛躺在那兒,死了一樣。

     “一個普通的戰土,”老死神說,“他甚至連曾經殺死過一個敵人的證明也沒有帶在身上。

    他既沒有在腰帶上挂一個失敗者的帶發頭皮,綁腿也沒有用人發穗子裝飾。

    他也沒有藥囊,也就是說他要麼還沒有名氣,要麼他的藥丢失了。

    現在他被用作暗探,因為這是一件危險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