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步步追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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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祥賭坊,是這個鎮上最大的一家賭坊。

    那天,天氣很惡劣,就和今日一樣,飄潑的大雨總也不肯停息。

     懷空要我殺的人,就在吉祥賭坊内賭錢! 我選擇了一家離吉祥賭坊最近的、而且與吉祥賭坊面對面的酒樓,坐在靠窗戶旁的桌邊邊飲酒,邊注意吉祥賭坊的門口。

     當然,懷空已經給了我喝酒的錢。

     在這樣凄冷的天氣喝酒,的确是件很暢快的事。

     但在這樣的天氣裡殺人,又會是怎樣一種感覺呢? 我從未殺過人,而今天要殺的是一個十惡不赦、罪有應得的大壞人,所以,酒我飲得很少。

     酒樓的人挺少,如這天氣一樣冷清,所以我望着對面賭坊,也沒有人會注視到我。

     不過,賭坊門口進進出出的人卻很多,有的興高采烈、滿懷希望地而進,有的搖頭歎氣,滿懷失望地而出。

     又是一個賭鬼出來了,背負雙手,招手叫來一輛人力車,邊搖了搖頭,道: “媽的!今天的手氣真差!” 這個賭鬼的一雙眼睛卻射出常人沒有的精光,太陽穴也鼓得很高,我立即注意到了他,在人力車離他還有五丈距離的時候,我赫然發現,他就是懷空要我殺的人! 我忙抓起桌上的劍,以最快的速度奔下酒樓,穿過大街,在那賭鬼右腳剛剛踢上人力車的同時,趕到了他的身邊。

     同時,他也發現了我,神色微微一變。

     我抽出長劍,向他的胸膛用盡最大的力氣刺去。

     我要像懷空說的那樣,用這柄劍貫穿他的胸膛。

     他忙閃身躲避。

    但在他閃身的一刹那,我看到了他頸上的一塊墜物——半塊玉佩! 難道他就是葉南——我的父親? 我大吃一驚,劍在離他的胸膛隻有兩寸之距時,硬生生地停住了。

     他卻趁我一愕之際,一拳擊中了我的左頰,獰笑道: “嘿!不知死活!憑你這小輩也敢殺我?你可知道老子是誰?” 這時,人力車連同車夭早就不見了人影,也沒有了進進出出的賭徒,他們要進去的早就進去了,要出來的也縮回賭坊去了,隻從窗戶上偷偷向外看。

     我被他一拳擊得一個趔趄,撲向賭坊牆邊,吓得牆邊窗戶上的幾個賭徒慌忙縮回了腦袋。

     他第二拳又如電擊在我的右頰上,頗為得意地道: “老子是江鷹會第十堂主——葉南!小子,你死定了!” 什麼,葉南, 他果真是我爹! 他忽然從右腳靴中拔出一把閃着寒光的匕首,雙手握着,用力向我的頭頂疾刺而下。

     我不想死,我也不能死。

     回為我不是狗,我還要做人上之人! 我忽然想起了懷空授我的十式劍法中的那一式一一劍空一切! 我忙一揮長劍,使出“劍空一切”! 我自己出隻看到了劍光一閃,便向他匹練般地刺了過去。

     他大概從來也沒有看到過如此輝煌,如此迅急的劍法,不禁一愣。

     霎時,他整個人都已在我的劍式籠罩下,一種可以令人連骨髓都冷透的劍式,這一劍的鋒芒,世人可能很少有人能抵擋這一劍。

     他也不能抵擋,也根本不可能抵擋,他的人開始往後退。

     劍光如驚虹掣電般向他追擊過去。

    他退得再快,也沒有這一劍直擊之勢快,何況他現在己無路可退,他的身子己貼住了賭坊的牆壁,就算他還能往兩邊閃避,也沒有用的,他身子的閃動,絕不會比這一劍快。

    眼看他就要死定了,長劍也将會貫穿他的胸膛。

     我心裡突然湧起一種古怪的感覺。

     一種我自己都不能明白的感覺! 就是這種感覺救了他一命,令我的長劍一斜,隻刺破了他右臂的一塊皮肉。

     我望着自己手中的長劍,心想: “什……麼?懷空但我的劍法,竟然有如此的威力?” 他倦縮在牆角裡,驚駭欲絕地盯着我手中的長劍,顫聲道: “大……爺,饒……命!” 說着突然向我雙膝跪下,竟朝我磕起頭來,磕得很賣力,“蹦蹦”直響,口中仍不住地喊着“饒命”! 大爺? 叫我叫大爺? 眼前的便是我爹? ——我最恨的爹! 是他一手把我推下無底深淵,我的劍就在他的頭頂,隻要我一劍刺下,我對他的所有積怨便能宣洩。

     但我最後還是不忍下手,慢慢地低垂下長劍,道: “你走吧,我永遠都不想再見到你!” “謝謝大爺,謝謝大爺不殺之恩,來生變牛變馬再服待大爺!” 他又磕頭如搗蒜,然後如受驚的兔子一般竄得無影無蹤。

     連靴子也掉了一隻! 我想笑。

     但我更想哭! 我最終沒笑也沒哭,我仍望着手中的長劍,喃喃地道: “懷空,抱……歉,我是否令你……失望?” “如果你盲目地聽從我的指示,不顧一切殺父,才真的叫我失望!” 懷空的聲音竟在我身後響起。

     我忙回過頭去,隻見懷空正站在我剛才飲酒的那家酒樓門口。

     懷空的臉上似乎浮起了一絲笑意,道: “記着!你身負上佳的練劍天資,是一個獨一無二的人,以後要擡起頭來做人,以劍求道,走自己的路!” 我正想招呼懷空,他卻飄然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