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麟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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緒。

     她連忙扶正快要掉到下巴上的平光眼鏡,擡起頭來,這才發現自己已經到了走廊盡頭。

     原來這就是f大著名的多媒體階梯教室——果然不錯哦! 二百平米左右的空間,充斥着濃濃的書卷氣。

    秋日的陽光從落地玻璃窗外明媚地灑進來,使得那一排排胡桃木色的課桌椅泛出柔和的棕色光芒。

    桃花心木講台上,整齊地放着筆記本電腦、幻燈機和幻燈片,而最引人注目的則是教室正前方超豪華的黑闆。

    不但有自我清潔功能,還能瞬間變成播放幻燈片所要求的白闆。

     想起自己學校小小的階梯教室裡塗滿了桌文化的破爛桌椅,還有那塊一輩子都别想擦幹淨的黑闆,可嘉開始心虛地擠過陸續到來的人潮,往階梯教室的後門向移動。

     “小梵!你還等什麼?再不來位子就要被别人搶了!” 尖利的聲音繼續不耐煩地叫着。

    一個看上去有些尖嘴猴腮的女生坐在教室第一排正當中的位置,向這邊拼命招手。

     小梵正擋在可嘉面前。

     這是一個秀氣而修長的女孩,長發柔順地披在肩上,霧蒙蒙的眼眸和白晰的臉龐,使她有種我見猶憐的氣質。

     “再等兩分鐘。

    ”她簡單地對教室裡的同伴回應了一聲,站在門前的走廊上心神不定地東張西望,秀發随着她的轉動散發出動人的光澤。

     可嘉不由自主地摸摸自己生來就又粗又不聽話的短發。

     “對不起,借過一下。

    ”可嘉說道。

     從前門到後門還有一段窄窄的走廊,這個叫小梵的女生雖然瘦得就像一陣風就能吹走,可是這裡畢竟一夫擋關,萬夫莫闖啊。

     小梵仿佛這才發現身邊還有别人存在,冷淡而不耐煩地瞥了可嘉一眼,向左跨出一步,接着繼續她的搜尋工作。

     這個小梵好像有點煩哦! 可嘉調皮地吐了吐舌頭,從她身旁走過。

     也不知道什麼人會忍心讓這麼纖細柔弱的女孩等待——雖然她敢打賭,這個小梵的内在神經系統一定比千年老竹子還強韌。

     後門到了! 可嘉停下腳步,探頭向門内張望 可惡!怎麼教室裡一下子能有這麼多人哪?!黑壓壓地幾乎坐滿了整個階梯教室,隻剩下最後一排還留着幾個空位。

     再過五分鐘,約翰·雷華德就要到了,她要是不趕快進去,隻怕連最後幾個位子都坐不上了。

     再次扶了扶眼鏡,抱緊手中的筆記本,深呼吸,然後邁出左腿—— “就我所知,”一個聽上去有些耳熟的聲音在她耳邊冷冷地響起,“你不是我們學校的吧?” 腳下一個趔趄,她差點摔一跤。

     迅速收回左腿,可嘉轉過頭,眼前是一隻有些眼熟的印在黑t恤上的白色公雞。

     天!她不會這麼倒黴吧?! 擡起頭,她的視線透過眼鏡上的平光玻璃落入一雙深不見底的黑色眼眸中。

     唐麟風! 他非要在這個當口好死不死地出現嗎?! “我……我有個朋友在這兒讀書,喏!她就在那裡……”可嘉随手向教室裡一指,暗暗祈禱自己臉上的笑容别露出心虛,“是她約我今天來聽講座的。

    ” “哪個是你朋友?”唐麟風面無表情地向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

     可嘉放下了手:“喂!我的朋友關你什麼事?” 他非要這麼棄而不舍地追問嗎?! 朱朱口中的唐麟風好像是個天塌下來也跟他沒有關系的冷漠家夥,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狗拿耗子多管閑事啦? “麟風,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個講座好像跟我們工程學院也沒什麼關系。

    ”一個帶笑的聲音從唐麟風的肩膀處傳來,“既然咱們都是混進來聽的,又何必為 難人家呢?” 哈!搞了半天,他自己也是混來聽講座的! 可嘉翹起下巴白了唐麟風一眼,感激的目光随即落到他身邊那個低了一頭的矮個子男孩身上。

     “我叫雲超,f大工程學院三年級生。

    ” 雖然站在唐麟風身邊的他怎麼看都像是大樹旁的幼苗、孔雀邊的土雞,可是他溫暖讨喜的笑容卻令人一見難忘。

     可嘉剛要堆起笑容來一番客氣有禮的自我介紹,雲超的下一句話卻讓她再度差點摔倒。

     “小妹妹還在念高中吧?怎麼想到來我們學校聽講座?是不是以後想考f大?” “我——” 自我介紹被噎了回去,唇邊的笑容也彎成一個尴尬的弧度,與此同時,耳邊卻傳來了一下涼涼的笑聲。

     用殺人目光狠狠地瞪了膽敢嘲笑她的唐麟風和他身邊那個口無遮攔的家夥一眼後,可嘉掉轉頭,踏入階梯教室。

     “怎麼啦?我哪裡說錯了?”雲超看着可嘉挺得筆直的背影,抓了抓腦袋。

     對于死黨的困惑,唐麟風隻是淡淡地扔下一句—— “進去吧。

    ” “……sointhehistoryofimpreionismweknowmany……”? …… 真是無語問蒼天。

     宋可嘉就是想破腦袋也想不到這次講座全程竟然沒有一個翻譯,john老先生那一口夾雜德國口音的英語毫無阻攔地在階梯教室傾瀉而下。

    而在座的上百位莘莘學子,也竟然沒有一個面露為難之色,仿佛他們生來就是白皮膚藍眼睛的洋人,而忘了自己血管裡還流着漢語民族的血液。

     歎了口氣,可嘉開始在筆記本上塗塗畫畫——本以為今天的冒險會大有收益,沒想到…… 要怪也隻能怪自己啦,受的是同樣的教育,六年小學六年中學下來,人家就能把那些連篇洋話聽得像母語一樣,可她呢?自從約翰老先生開場的那句“goodafternooneverybody”以後,就開始陷于一片雲山霧海之中,連單詞都沒幾個聽得懂,更别說洋洋灑灑的長篇累牍了。

     從台上那個長得還算nice的老頭身上轉移開視線,茫然的目光停在了自己的筆記本上。

    淡粉紅色的本子上同樣有一個蓄着大胡子的和藹學者正在對她微笑。

    對了,應該在他的眉頭再加一道皺紋,才能顯出他身為學者的深沉氣質。

     ——既然沒有一句話能聽懂,她也隻有畫些速寫來消磨時間了……順便還能裝出埋頭記筆記的樣子唬唬人呢。

    嘻嘻。

     “couldanybodytellmesomethingaboutchinesearts?” 嗯? 台上的老先生好像提了一個問題。

     把腦袋再低下來點,免得被他點到回答問題。

     “yessir!” 好極了,有人自告奮勇地站了起來。

     可嘉的視線掠過了右手邊面無表情也不知道是睡是醒的某人,停在了同一排亭亭玉立的那個身影上。

     她? “inchinawehadaarchaism……youknowchinesehavedifferentgenrein……” 那個叫小梵的女生以一口标準的英式英語回答約翰·雷華德的提問,雖然聽不大懂她在講什麼,可是,從雷華德不斷點頭的神情來看,她的發言一定是流暢而有獨到見解的。

     可嘉收回目光,繼續她亂塗亂畫的工作。

     哼!會說幾句英洋文就很了不起嗎? 雖然她跟這個小梵隻有過一句話的接觸,雖然倆人甚至連認識都算不上,可是…… ——從小梵熟門熟路地在唐麟風身邊坐下的那一刻起,她的存在就開始對可嘉的心情産生某些莫名其妙的影響了。

     “哥,我能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