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墜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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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人都可以體會到他們之間的深情和那種幸福的感覺。

     “那是一段陽光燦爛的日子。

    畢業以後,我們都順利地進入外交部。

    因為太年輕,所以我們誰都成為不了名副其實的外交官。

    可是,這又有什麼關系呢?我們努力而又充滿夢想,并且,我們也等得起…… “這一等,就是十年。

    終于有一天,瑞天興奮地沖過來找我,因為他已經得到任命,即将與妻子一起奔赴海外。

    可是,與他相反,我那時的心情卻有些沉重。

    并不是因為我沒有得到那個駐國外大使館工作的機會,而是因為我清楚地知道……唐瑞天去的那個國家,在十多年前,與我們國家的關系很不好。

    所以他去那裡,并不僅僅是當一名外交官……”錢叔叔停了一下,聲音低沉了下來:“他們夫婦還肩負着一項……秘密而危險的任務。

    ” 可嘉睜大了雙眼。

     秘密而又危險的任務?難道他們…… “我還記得臨走的那個早上,瑞天一掌拍在我的肩上,對我說:”一切都交給你了。

    ‘我沒想到的是,“轉過頭,錢聲耘看向窗外,”那竟然是他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而那次送行,竟然也成為了我們的訣别!“ “訣别!”可嘉輕呼着,“他們不是失蹤了嗎?怎麼會……” “失蹤。

    ”錢叔叔有些嘲諷地笑了一下,“那隻是官方的外交辭令而已。

    作為他們的上級和在國内的聯系人,瑞天的情況隻有我最清楚。

    他是一個優秀的外交官,同時,他也一直在努力而不畏任何艱險地執行秘密任務。

    終于,任務完成了,可是,我們也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唐瑞天夫婦從沒有失蹤或離開,事實上,他們……”他深吸一口氣,“犧牲了。

    ” 可嘉愣愣地看着錢叔叔,強烈的震動讓她說不出話來。

     他避開她的視線,不讓她看見他眼中的淚光。

     “電影裡,英雄總是能夠在取得勝利和榮譽後全身而退。

    可是在現實中,并不是所有的英雄都能從高樓墜下時拉住繩子或是從快要爆炸的飛機中逃出來的。

    ”錢聲耘試着笑一下,可是那抹笑容卻讓他的淚水終于滴下,“更可悲的是,有的英雄即使犧牲了,也得不到應有的榮譽……” “不但得不到榮譽,”可嘉喃喃道,“甚至還背上了叛國的罪名。

    ” 曾經有一個小男孩——她淚眼模糊而又心痛地想着——隻因為父母被人誤解,他也被釘上了紅字,在同學的嘲笑和周圍人異樣的眼光中長大,惟一能夠用來保護自己的,隻有外表的冷漠與堅強。

     “懷疑總是會産生許多誤解。

    ”錢叔叔苦澀地搖搖頭,“而且,瑞天的高傲也使得不少人看不慣他。

    雖然明明知道對于他的失蹤外面有許多流言飛語,可是,我們卻有口難辯。

    那項秘密任務,迄今為止,還是隻有我以及少數幾個高層人士知道。

    而且,在長達十二年的時間裡,嚴禁消息洩露。

    而我惟一能做的一件事,隻有不負瑞天臨走時的囑托,盡我所能地照顧好他的母親和兒子。

    照顧好老人家并不難,可是麟風那小子,”說起唐麟風,他的神色柔和了下來,“是我見過最聰明,也最難溝通的孩子。

    我自己有兩個孩子,但即使同時管教十二個調皮的小孩,也沒有和他一個人在一起那麼累。

    ” 可嘉想起那天在市中心廣場上,唐麟風一看到錢叔叔就逃的樣子,便忍不住微微一笑。

     可是…… “不透露真相十二年?”她擡起頭,“那麼,現在呢?” “昨天,我接到了一張文件。

    上面說道,關于十二年前發生在某國的一次事故,其真相無需再刻意隐瞞。

    也就是說,從昨天開始,禁令解除了。

    ” 昨天。

     昨天,那張文件下來了。

    而今天,唐麟風便把自己從人間蒸發掉了。

     到底是什麼使得他作出這麼強烈的反應?! “一拿到這份文件,我當即就沖出去找麟風。

    ”錢聲耘繼續說道,“我沒有去醫院告訴麟風的奶奶,因為她很早以前就知道真相了。

    這是個睿智的老人,無論如何不肯相信自己的兒子竟然會背叛自己的國家。

    我隻能讓她半猜半蒙地了解了事實,然後我們再一起瞞着麟風。

    因為以這家夥的脾氣,他知道後一定會馬上昭告天下,自己父母的失蹤真相的…… “等我找到麟風的時候,天已經快黑了。

    這小子不知道為什麼還不回家,坐在他租的公寓樓的台階上,一副想找人打架的樣子。

    我滿心以為當他聽到我告訴他的那些話以後,會變得興奮一些,也會變得開朗一些。

    畢竟,那麼多年來,他一直憤世嫉俗地以為自己被父母抛棄了,在他身邊又始終圍繞着那麼多的謠言。

    可是,沒想到的是……”他停了下來。

     “怎麼了?” 錢叔叔歎了口氣。

     “當我告訴他,他的父母不但沒有抛棄他、抛棄祖國,相反,他們還是英雄以後,麟風從台階上站了起來,盯着我看了半天。

    然後,他竟然掉頭就走。

    走到一半,這家夥又突然回過頭來問了我一句莫名其妙的話——這也是那個晚上,他對我說的惟一一句話……” “他說了什麼?”可嘉急切地問道。

     “那句話是——”錢聲耘慢慢回憶道,“‘錢叔叔,你一定對我失望過許多次吧?’” 2003年11月8日。

     天氣預報說今天會刮點小風,下點小雨。

     可是,如果眼下的天氣還叫小風小雨的話,估計天氣預報中的大雨應該就能足以把整座城市淹沒了。

     宋可嘉用力擡起快被狂風吹走的傘,透過白色簾幕一般的大雨,再度确認了一遍牆上那七個黑體字。

     ——“芝大廈建築用地”。

     這七個字小頭小腦地刷在一方土黃色的牆上。

    若不是用心尋找,還真是容易錯過呢。

     直到确定這幾個字與她手中從雲超那兒死磨硬纏要來的小紙條上寫的一樣,可嘉這才擡起腿,小心翼翼地繞過滿地的泥濘和水塘,向圍牆内的那片工地走去。

     “叭叭!” 一輛水泥車叫嚣着沖了過來,即使在狂風暴雨中也絲毫沒有減速的意思。

     可嘉還來不及躲閃,便在刹那間被濺上了一身的泥污。

     她甚至都已經懶得拿出紙巾擦拭自己了。

    這是第五輛濺了她一身泥水的車了,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