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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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技術的人不幹活兒,洋洋得意到處指揮到處亂跑到處開會演講,最後名大了學問倒荒了。

    許多大家徒有虛名的根本原因就在于此。

    劉安定想,任何時候他都将不放棄鑽研學問,不放棄親自研究。

    胚胎移植操作可以别人來幹,但研究必須自己來搞。

     狗還在叫,何秋思說:"以後你就是狗爹了,狗不認你可不行,來,拿點食你喂喂它們,喂一兩回狗就記住你了,然後一輩子忘不了你。

    " 何秋思拿來幾根火腿腸,劉安定先給藏獒喂一些。

    藏獒不叫了,别的狗也停了叫搖了尾巴要食。

    劉安定說:"給狗喂這些,成本會不會很高,算過經濟賬沒有。

    " 何秋思說:"我當然要算經濟賬了,過一陣我想養些雞和兔子,用雞肉和兔肉摻糧食做飼料,這樣成本就會低一些。

    " 在狗場轉一陣,返回研究所時,貓場的嶽父看到了劉安定。

    貓場緊挨着狗場,劉安定就怕被嶽父看到,還是被看到了。

    劉安定硬了頭皮走過去,主動問一下貓的情況,沒想到嶽父卻很認真地談起了貓。

    嶽父将貓畫到了本子上,再根據遺傳規律,畫出交配後可能産出什麼毛色的後代,然後根據他的審美,确定交配對象。

    嶽父指着畫本上的一對貓說:"你看,這種貓的眼睛好,碧藍透亮,真正的寶石貓眼,可惜臉長了點,嘴巴鼻子都有點大;這隻貓臉型好,圓圓的臉,小巧的嘴巴,身材也均勻好看,讓它們交配,如果能産出眼藍而臉圓的這種貓,就最理想不過了。

    " 劉安定很為嶽父的鑽研和敬業感動,也許嶽父自己生孩子也沒有這樣研究過,如果研究了,宋小雅也許比現在好一些。

     嶽父既要做牛的營養實驗,又要做貓的繁殖實驗,真是要拼老命了。

    好在嶽父的身體一直很好,他的身體也算對得起他了。

     劉安定不敢多呆,怕嶽父提起和宋小雅婚姻的事,想走,嶽父卻讓他評價一下哪種貓最好看。

    劉安定将籠裡的貓看一遍,覺得好看的貓确實不少,以前還真不知道貓有這麼多品種。

    劉安定随便應付了幾句,要走時,嶽父卻紅着臉一臉不好意思地說:"你能不能等一下走,我有幾句話想問問你。

    " 劉安定轉身回來站到嶽父面前。

    宋義仁說:"你們的一切我都知道,我也是男人,知道你心裡怎麼想,也能夠理解你,但我總還是想和你說說。

    我知道何秋思許多方面都比小雅強,但做情人和做妻子不同,做妻子首先要有家庭觀念,然後才能談得上賢慧,我覺得何秋思做情人也許行,做妻子就不大合适,她不是個安分的人,家庭觀念也不強,怎麼說她都不是一個好妻子,我還是勸你慎重考慮,否則你會後悔的。

    " 嶽父的看法不是沒有道理,冷靜時,劉安定也有類似的看法,但内心的渴望和沖動卻時時不能讓他冷靜。

    劉安定無法回答,隻能低下頭站着。

    嶽父長歎口氣說:"我知道男人有缺點,一旦被女人迷倒,明知前面是火坑,也要身不由己往下跳。

    但你還要想想另一點,你比何秋思大十多歲,這一點年輕時感覺不到,人說老就老,老了差别就特别明顯,都說老年不娶少年妻,到老還是人家的妻,我現在就深有感受,但許慧天性賢慧,何秋思絕對做不到。

    你可能不知道,系裡原來有個姓于的老教授,他就離婚娶了個年輕的妻子,結果晚年走不動了最需要妻子的時候,卻被妻子抛棄了,最後隻好喝藥自殺。

    " 嶽父說的這個于教授劉安定認識,他上大學時于教授還沒退休,還給他上過課。

    退休後劉安定也常看見。

    有次看到于教授拿了小闆凳坐在樓門口,妻子不知去幹什麼回來了,妻子惡聲問坐在門口幹什麼。

    于教授說我等你三四個小時了。

    妻子大聲說:"等我幹什麼,你又不是吃奶的孩子,這麼熱的天,别人都穿襯衣,你穿毛衣幹什麼。

    "妻子來到身邊時,于教授想抓住妻子站起來,但妻子輕輕一甩,于教授差點從凳子上跌翻,最後還是自己掙紮了起來,拄了拐杖往回走。

    這一幕曾深深地留在劉安定的腦海裡。

    劉安定想,于教授可能要比妻子大二十多歲,嶽父也比嶽母大十七八歲,他隻比何秋思大十一歲。

    十一歲不算大,如果身體沒毛病,這根本不是個問題。

    劉安定仍然沒法回答,隻能低頭站着。

     見劉安定始終不說話,宋義仁知道劉安定是鐵心了。

    他再歎口氣,說:"我知道這種事别人的勸說是沒用的,但能不能再退一步,我勸小雅睜眼閉眼,你也收斂一點,别鬧得太不像話,過一段時間也許你會明白過來。

    " 劉安定理解嶽父的心情,嶽父會這樣想,實在是無奈到了極點。

    不說小雅不會睜眼閉眼,即使會,他劉安定也不能長期吃着鍋裡的占着碗裡的,這成什麼人了,道德良心不允許,他也覺得累,何秋思也不會容忍。

    見嶽父期待回答,劉安定說:"我理解你的心情,但問題并不是那麼簡單,現在的問題是我們已經有了裂縫,互相心裡彼此都仇恨着,這樣的日子在一起過又有什麼意思,隻能越過越苦,越過仇恨越深。

    但這件事我會認真考慮,如果離,我也會安排好她的生活,盡量答應她的一切條件。

    " 宋義仁眼裡有了淚花,他凄然地轉過了身,然後去忙他的事去了。

     劉安定的心情也一片沉重,低着頭回到研究所,白明華正在所裡等他。

    白明華說:"想什麼呐,一副哲學家的樣子,高升了,怎麼還不請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