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風谷無赦救無我

關燈
時間飛逝而去。

     已經是二更天了。

     沙無赦一身勁裝,插好了紫玉橫笛,掀開帳幕。

     “參見王爺!” 不料幕外齊集了近百的勇士,每人左手一個燃得熊熊的火把,右手一柄在火光之下閃閃發光的鋒利回刀。

     一見沙無赦出來,齊聲行禮,衆口一詞的高呼。

     沙無赦不由眉頭一皺,沉聲道:“這是誰的主意?” 護衛的頭目跨前一步,恭聲道:“屬下……” 沒等他說下去,沙無赦怒沖沖的道:“你是回疆的王爺?” 小頭目忙道:“小的該死!” 沙無赦尚未來得及發話。

     百餘勇士齊聲道:“保護王爺,是我等份内之事!” 沙無赦不由一聲歎息道:“唉!你們的一片忠心,本王知道,今晚之事,并非回、漢之争,乃是本王與那和尚的個人恩怨,他與我單挑獨鬥,更是武林中的規矩,你們誰也不能插手。

    ” 衆人面面相觑。

     沙無赦揮揮手道:“各回營帳!” 那小頭目勉強的回話道:“王爺與那壞和尚交手,我等有信心一定會勝,我們壯壯聲勢,不插手也就是了。

    ” “對……對……” 百餘人衆口一詞,叫得轟雷般響。

     沙無赦甚為感動。

     但是,他不要“聲勢”,尤其不願刺激無我和尚。

     因此,他雙手高舉,朗聲道:“四更之後,如果我尚未回到綠宮,你們可以去回風谷探看,本王心意已決,有誰膽敢在四更之前去到回風谷,按叛逆不道處罰,本王言出如山,絕不寬貸!” 說完,一個起勢,人已從一衆武士的頭頂掠過,勁風帶動百十個火把的火苗,“呼”的一聲,像被野風猛然一吹似的。

     三十裡,常人也要個把時辰。

     而沙無赦展輕功而行,那消片刻。

     高可千仞的回風谷,高如天齊。

     一鈎殘月,像是斜挂在沙山一角,夜風掠梢而過。

     沙無赦凝聚真氣,沿着不住緩緩下瀉的浮沙,一連幾個起落,已到了順風南邊的尖沙堆頂。

     黑壓壓的,像無底的深淵,看不出究竟有多深。

     他凝神将全身精氣運聚雙目。

     這才看見,就在不超過十丈大小的谷底,一個小小的灰影,無我和尚跌膝盤坐,細細地,數不清的沙浪,旋轉着刷向谷底。

     沙無赦不由暗忖:“司馬駿的功力,似乎比十年前進境了許多。

    ” 月牙,又向沙山下墜落不少。

     距離所約的三更已到。

     沙無赦奮臂振身,順着風勢,提氣向谷底滑去。

     說是“滑”去,半點不假。

     在這種罕見的情形之下,力道必須要恰到好處。

     全不着力,雖然身如落絮飛花,但是,完全失去下沉的功能,隻有在旋風中打轉,何時能到谷底,那就難以預料了。

     若是沉力下墜,皮肉之軀,斷難與強勁風力抗衡,說不定幾個旋轉,人已被活生生的拆散。

     沙無赦對大漠旋沙,并不陌生。

     因此,順着風勢,毫不困難的已落實在谷底,一式千斤墜,立樁嶽立在無我和尚三丈左右。

     “阿彌陀佛!” 無我和尚淡然的口誦佛号道:“王爺真是信人也,貧僧也是剛到。

    ” 沙無赦拱手道:“大漠風沙遮天,怨我勁裝赴約。

    ” 無我和尚似乎微微一笑,然後道:“失去光明之人,對這些就毫無考究了。

    ” 他說完之後,雙手突然将始終沒取下來的竹笠面紗揭去,人也站了起來。

     十年前,司馬駿乃是翩翩佳公子,武陵年少,英俊挺拔,玉樹臨風,尤其因武功修為不凡,雙目炯炯有神,令人不敢*視。

     而今—— 左眼白多黑少,向外翻于泛紅的眼皮之外,十分刺眼。

     右邊,連白眼珠也看不到了,隻是一個黑黑的凹下去很深的窟窿。

     沙無赦不由深深的歎了一口氣,道:“唉!大師,滄海桑田信不我欺,回溯十年前……” “阿彌陀佛!” 無我的佛号聲提高不少,意在攔住沙無赦的話,然後才平淡的道:“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出家人既忘了過去,也沒有未來。

    ” “好。

    ”沙無赦急忙抓住無我的話,搶上三步,快如狡兔的到了無我的身畔。

     無我和尚是有恃無恐或是鎮定功夫已到機峰? 他竟然半點也不動彈,原地嶽立,灰色僧袍衣角,被風沙吹得振動不已。

     事實上,他是心知沙無赦的為人,絕對不會陡然之間出手施襲,所以,他連話也不說一句。

     沙無赦既已湊到無我身畔,低聲道:“大師,我們應該坐下來談談,十年來我就夢想着這一天,找一個外人到不了,沒有打擾的地方,與知己對坐談天。

    ” 無我和尚道:“王爺,這地方太好了,沒有比回風谷更清靜的所在,隻可惜……嘿……唉!” 他的語氣不似先前的冷漠。

     沙無赦道:“可惜什麼?” 無我道:“可惜貧僧不是你的知己。

    ” “大師!”沙無赦聞言,似乎情急的叫了起來。

     随後,一隻手輕輕的扣着無我的肩頭,十分誠懇的道:“當年,沙某進入中原,本意是奉了先王之命,學習中土的四維八德,上關衣冠風情民俗,接位後可以用來教化我回胞,育化我回族。

    ” “哦?”無我有些動容的道:“回族老王的是不凡。

    ” 沙無赦沒有把話岔開,緊接着道:“隻因我稍涉武術,進入中土之後,陷于江湖難以自拔,對先王囑咐日夜未敢惑忘,因此,滿腦子的正義,一腔子的任俠……” 無我和尚道:“這也沒有不對呀!” 沙無赦笑道:“所以才與大師造成許多誤解,使大師十年後還魂萦夢繞,我……唉!後悔莫及。

    ” 一時,無我不由語塞,呐呐的答不出話來。

     因為,當年沙無赦有意無意之間,與司馬駿結下了梁子,根本上的原因,就起于司馬長風的野心勃勃所引起。

     司馬山莊乃是沒理的一方,司馬駿隻是奉父親之命行事,當時沒有第二個選擇。

     事實上,沙無赦與司馬山莊既無深仇,也沒大恨,沒有門派之争,也沒有什麼利害沖突。

     當時,沙無赦一腔正義的心态,是可以理解的,血腥之後,沙無赦遄回大漠,并未從中原取得了什麼。

     十年之間,沙無赦也沒有再屆中原。

     無我一陣沉默之後,終于道:“貧僧佛緣不深,修為膚淺,常言道:人争一口氣,佛争一炷香,佛既争一炷香,我也難放這一口氣。

    ” 沙無赦陪笑道:“大師,除了彼此兵戎相見之外,沙某願意奉命。

    ” 無我忙道:“不,不!讨教王爺的武學,乃是貧僧最大的心願!” 沙無赦朗笑道:“我的這幾招,難逃你大師慧眼,擎天劍法,在大師十年潛修之下,一定是越發令人折服了,還說什麼讨教二字,哈哈哈!” 他分明是以笑聲來調劑緊張的氣氛,沖淡彼此間心中的芥蒂。

     不料—— 無我和尚一戰之心甚為堅決。

     他遊走幾步,忽然回身,面對沙無赦,十分平靜,但卻隐含堅決意志的道:“武家學藝,除了強身自衛之外,免不了要互相切磋,王爺一向爽朗灑脫,為何今晚改了這個潇灑的性情?” 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