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地語天言說幻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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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這個娶了媳婦改姓的事情,當真是聞所未聞,他也信服了中國之大,還真是無奇不有。

     火鷹知道右手内心一直極為孤苦,若當真娶了沈小楠,自然是一片癡心,絕無二用的,跟着問:“那……不知沈兄又得了什麼惡疾?” 沈右嘿嘿又笑:“那個,自然就是懼内了。

    ” 明明是劍拔弩張之勢,被他這句話說出來,卻無人不是忍俊不住的一笑,沈右卻扳起面孔道:“怎麼,懼内不算嚴重麼?霍幫主是我夫人的頭領,我夫人若是知道她幫主有難,我不來幫,自然不會理我,她不理我,我沈家豈不是絕後了?” 火鷹聽到昔日冷面殺手居然大言不慚的自稱“沈家”,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他這許多年未曾一笑,這一笑來,面部肌肉反倒是有些個僵硬,聽來恐怖的意味反而大于戲谑,一笑之後,火鷹又嘿然道:“看來沈兄插手是插定了,怎麼,尊駕有這個意思從我們手下搶人?” 沈右連連搖手:“自然不敢。

    ” 火鷹軒眉:“難不成你還有幫手不成?” “不錯”,沈右大聲道:“在下正要請個人來幫忙——那便是鐵肩幫的霍瀾滄霍幫主了。

    ” 火鷹怔了怔,不知他吃錯了什麼藥,霍瀾滄大腿幾乎洞穿,現在連站都站不起,何況動手? “左手兄”,沈右臉色終于一正,第一次對着火鷹喊出“左手”二字,隻驚的霍瀾滄目瞪口呆,無數事情一樁樁一件件明白過來。

    沈右繼續道:“我知道霍姑娘武功多得你指點,隻不過……你也不清楚她的實力的,是不是?” 火鷹隻有點頭。

     “不過……我卻是和霍姑娘伉俪動過手的。

    ”沈右長嘯一聲,臉上一片寒光,赫然又是當年江湖聞名喪膽的演武堂二當家,忽然振聲一喝:“霍瀾滄,你能不能戰!” 霍瀾滄嘿的一聲笑,竟然已經穩穩站了起來,下擺雖是一片鮮血淋漓,手上的流星錘卻一天一地擺開了門戶。

     “好!”沈右戟指一點火鷹,“這個人,交給你了。

    ” 霍瀾滄心中一驚,本以為他定要和火鷹拼個你死我活,沒想到卻把這個赴死的活計扔給自己,轉瞬一想,又已經明白,點頭道:“好,你放心。

    ” 沈右轉過臉,看着眼前鐵骨铮铮的女子,明知赴死,竟然也豪氣如雲地答應下來,隻覺得一股熱血直往臉上沖,昔日竟是枉做了男兒,大聲道:“你給我擋他三十招!” “三十招何足懼哉?”霍瀾滄仰天大笑:“右手!沈右!你也太瞧不起我霍瀾滄了,百招之内我絕不放他過來就是!” 沈右和她倚背而站,也不由得豪氣大發,“噇”的一聲響,劍已出鞘,指着小林野道:“好!霍瀾滄,你擋得住左手百招,我就替你斬了這個倭寇的首級!” 這話說的,忒也托大,京冥苦戰之下,也不過勝得小林野一招半式,他卻敢說百招之内取東洋第一劍客的首級。

     霍瀾滄卻明白他的意思——面對火鷹,他們二人既便聯手也毫無勝算,隻有拼了一命,武功略高的右手還可能搏殺小林野——隻要損耗敵人的生力,來日京冥便複仇有望!而以火鷹的絕世武功,如何能容得到百招之外?百招内,沈右若殺不得小林野,二人不消說,必定是一起命喪當場了。

     但霍瀾滄更感慨的是,右手此來全無必勝把握,隻憑着一腔熱血調侃頑笑,甯可替昔日仇敵一死,也要贖昨日之非。

     他肯來赴死,沈小楠肯讓他來赴死,這一對眷侶,當真奇人! “幸甚!”霍瀾滄呵呵一笑,雙錘直奔火鷹而去,根本就不把這個當今天下第一高手放在眼裡——若是已無計生死,第一高手又和凡夫俗子有什麼不同? “快哉!”沈右也一劍飛出——他習武近二十年,在殺手圈裡打滾已經十年,何嘗有一日怕死?但是,隻有這一次,覺得死而無憾,死得其所!眼中雖是冰冷,嘴角卻挂着雖萬千人而吾往矣的絕決。

     隻是此時,火鷹也動了。

     霍瀾滄一直認為自己是學武的奇才,京冥更是難得的資質,但是直到看見了火鷹的出手,她才知道什麼叫做天生就該學武。

     他演練的這套心法霍瀾滄也不知看過多少遍,京冥發揮到了極限的時候,确實有以内力吸納宇宙之力的包羅萬象,隻覺得如乾坤之宏闊,天河之璀璨,霍瀾滄也一直認為,如果不是京冥身子已經快散了架,稍微加以時日,必定可以與火鷹争一日之短長。

     但是現在,她知道自己錯了,錯的離譜。

     火鷹的出手,根本就不像是出手,卻好像是吃飯、是睡覺、是掐死一隻沒有翅膀的蚊子,是拂開額頭一片惱人的柳枝——那是無可置疑的潛在而先天的準确和無可置疑的優越而出塵的控制。

     如果說京冥可以和乾坤相通,那麼,火鷹的體内似乎已經在運轉着一個自稱天地的宇宙。

     他已出手,隻有一掌。

    隻是……隻是霍瀾滄似乎能感覺到這一掌裡有種奇特的情感,不,不是一種,似乎是兩種,也好像是三種。

     有一種很特别的感覺是瀾滄曾經在京冥眼中看見過的,就是那一日他離開海神廟的眼神,那麼厭倦,那麼絕望,似乎隻想睡去,睡在火裡也好,水裡也好,不見底的泥沼裡也好,萬劫不複的地獄裡也好,隻要睡去,隻要不再睜開眼睛看這個世界,就可以付出一切的代價。

     另一種卻是相反的,暴烈,征服,來自心底的強大力量的膜拜。

    似乎月光召喚海嘯,前世招引今生,最熾烈的光明在最窒息的黑暗中爆炸,最偉大的力在最宏闊的空間裡馳騁。

    那種力讓人心醉神迷,仿佛飛蛾忽然看見聖火,隻願拜倒在幻夢中求得永生的憧憬。

    沒有人願意伸出手阻擋,而隻願在這洪荒般的偉力前戰栗拜服。

     至于第三種,卻好像根本感覺不到它的存在,宛如兩條巨龍之間帶起的一滴純澈水珠,兩道白虹之間流過的一縷涼爽清風,若有若無,隻能感覺,卻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