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死生無非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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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面前了,宏大的令人無法接受。

    京冥無法壓抑内心第一次真正湧動的狂熱,打碎這個龌龊的世界,開辟一個理想的國度,對他而言,是何等的誘惑? “和我一起……你怕什麼?我,和你,都是無君無父的浪子,連心上的女人都注定不會厮守,你還怕什麼?”火鷹伸出左手,堅定,而極有力度。

     京冥默默凝視他的手,終于,嘴角動了動,露出一種似笑非笑的神情,道:“你還沒有告訴我……另外一本是什麼書?” 他伸手,猶豫了一下,還是撥開了火鷹的手掌,從他面前走了出去:“我承認被你打動了……但是火鷹,我必須考慮一下,這個想法,太詭異了。

    ” 火鷹笑了起來,眼角帶着一絲得意,他知道這個年輕人心底最脆弱的地方已經被打動,他也知道,京冥是一個多麼渴望夢想和目标的人。

     “我一定會的,我一定會把他從霍瀾滄身邊拉走的。

    ”火鷹目送着京冥的身影消失,手在桌面上按了按,石壁後露出一處暗穴來,那裡是第二本書。

     絹紙的第一頁依舊空白,很久了,火鷹并沒有想到一個合适的名字,這是一本講帝王之道的書,但,又不全是,或者說并不真是。

    這本書的論者似乎是西洋的法家,但是卻撇開了天命與君臣之道,撕下一切外衣。

    他不願意告訴京冥,一個個的夜晚,這兩本書一直陪伴着他,在他的内心深處掀起波瀾,彼此對撞然後融合,彼此質問然後妥協。

    隻有在這個時候,他才能暫時忘卻塵世的憂傷和負累,甜蜜地癫狂,似乎是黎明前享受最黑暗的時刻,讓無數亂箭一般的思想撕扯内心,然後自然地形成驚人的力量。

     “楊家……”火鷹定定地笑了笑——是的,他要為父親報仇,但他也要為母親報仇,而且,他還要為自己和一個更廣大的群體報仇:“就讓楊繼盛的兒子終結所謂的仁義吧!” 他提起一邊的湖筆,蘸滿了墨汁,不再猶豫任胸中萬千思緒鼓蕩,在絹紙的空白處一揮而就——《君主論》。

     京冥,那個家夥會如何選擇呢?火鷹忍不住想,有些時候,他迫切渴望着有一個人可以分擔他心中巨大的沖擊和紛亂,屈辱和興奮。

    隻有京冥,隻有京冥才明白這種完全沒有根的痛楚,他們的根都在很久以前被生生折斷了,如果不依附點什麼,以他們的自尊和驕傲,沒有辦法允許自己的生存。

     嘉靖四十年,冬。

     萬裡之外的大陸,正在被一種全新的思想沖擊和洗禮着。

    隻是,在古老的東方,也有一個人,倍受内心的煎熬,睜大了眼睛,握緊了拳頭,要以一己之力,呼應些什麼——他聽見了、他确實聽見了些什麼…… 鐵四胡同是江湖中最出名的一條胡同,在傳說中,這條胡同平平無奇,但偏生沒什麼人能找到,更沒有人能進來。

     甚至有人說,這條胡同被法術隐形,以至于走過去都看不到它。

     杜镕鈞呆呆地站在胡同口,十丈之外,就是諾顔的所在,但他不敢走過去,或者說,他不敢面對自己。

     方北辰的話言猶在耳:“我老了,什麼也管不了。

    諾顔長大了,愛做什麼,就做什麼,喜歡誰便是誰罷!镕鈞,你是個好孩子,我也希望——” 他沒有聽完,就奔了出來,難道連諾顔的父母也認可了那個什麼火鷹?什麼楊磏龍? 十年前,諾顔就迷戀着“阿龍哥哥”,難道小孩子的情感可以當真? 杜镕鈞牙關打着冷戰,渾身都在顫抖,不知不覺的,淚水也落了下來。

    父母雙亡之後,他唯一的親人已經是諾顔,他也曾在父母面前叩頭,許諾無論諾顔遇到什麼都不離不棄……多麼可笑,沒有想到,最後的結果,是諾顔離開了他。

     他的雙腳似乎被釘在地上,死活挪不動一步,他在這裡已經站了多久?一天?還是兩天?自從狂奔之後被霍瀾滄拉回來,他就這樣癡癡傻傻地站在諾顔門口,似乎等着她回心轉意,也似乎等着她給自己一個解釋——他不能、也不忍為難她,但是,他要一個解釋! 隻是他若肯向前幾步,就能看見重簾後的諾顔淚流滿面,幾次要沖出,卻又硬生生止住了腳步。

     “镕鈞……”霍瀾滄又一次走了出來,皺眉:“你站了兩個晚上了,方姑娘隻怕見你這樣,心裡更是難過。

    ” 杜镕鈞沒有說話,隻是癡癡望着諾顔緊閉的房門,淚水不受控制的滾落。

     “跟我回屋!”霍瀾滄輕輕拉着他的胳膊:“總要吃點東西……你忘了家仇國恨麼?” “我沒有!”杜镕鈞忽然咆哮一聲,摔開霍瀾滄的手,憋了許久終于大哭出來:“方諾顔你出來!你說我哪點對不起你?你!你憑什麼這樣對我?諾顔——” 他右肩已經受傷,忽然左手一揮,極用力一拳向地上砸去,霍瀾滄一驚,見這拳打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