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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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句裡面是沒有的,所以說兩個答案都可以。

    ”男生語調是平穩的。

     如果在想着某人的時候突然耳邊響起那個人的聲音,那麼多半會以為是幻聽。

    如果在想着某兩個人的時候突然同時聽見那兩個人的聲音,那麼就很有可能是精神分裂了。

     自以為精神分裂的芷卉搖着頭自嘲地笑笑,從入神觀察“小朋友們搶東西”的情景劇中回過神來,轉身便當場石化。

     手裡拿着一張考卷的男生。

     腳上打着石膏,一隻手還勾着男生胳膊的女生。

     都是自己熟悉的面孔。

    隻有兩個禮拜沒見,卻總覺得眉目間都發生了微妙的變化,究竟不同在哪裡,又無法細究。

     總之,眼見為實。

     難道還能懷疑自己這是精神錯亂了麼? “呀,芷卉!”溪川又驚又喜地叫出來。

     有點遲鈍的男生這才從印着“though”和“although”考點的試卷上擡起頭看向面前拎着酒瓶的女生。

     芷卉尴尬地笑了笑,“你們,怎麼在這裡?” “嗯……我們到莊秦家補習英語。

    你是……家住在這裡麼?” “是啊。

    真巧。

    ” “唉你英語那麼好都完全用不着補習,有點浪費資源啊。

    ” 半天才明白柳溪川的話,芷卉笑笑,“我在這兒住了三年都不知道跟自己的英語老師同一個小區。

    很後知後覺。

    ……你的腿,現在怎麼樣了?” “好着呢,去跳高都能打破世界紀錄啦!” 一直沉默的男生突然把臉轉回來插嘴:“那你還拉着我幹嗎?” “因為你長得帥啊!貴公子。

    ” 男生冷着臉輕哼一聲,“一點都不好笑。

    ” 芷卉卻依然在笑,而且笑意加深了一些,“看你也不像痊愈的樣子,我也扶着你吧。

    是要去車站麼?”說着就走上前。

     “不用了,你回家吧。

    我沒事。

    你們這兩個家夥一邊一個攙着我我可受不起。

    ”說着松開了井原的胳膊,往前單腿跳了幾步,回過頭開心地說,“我這樣都可以了。

    ” “還是讓……”芷卉的話說了一半就卡在了喉嚨裡。

     比聲音速度更快的是動作,男生重新扶住了女生的手肘,面無表情地說:“别逞強了。

    ” 8 女的說:“我想你。

    ”? 男的說:“我愛你,你知道我比愛我自己更愛你。

    ” 芷卉的水杯僵在唇邊,忍不住往電視的方向望去。

    韓劇看得正投入的母親聽見飲水機“咕咚咕咚”冒泡泡的聲音轉過頭來,“呀,囡囡要喝水幹嗎不叫媽媽?怎麼自己跑出來了?” 芷卉回過神,“坐累了,站起來活動一下。

    ” “嗯,也好。

    要坐下來看看電視麼?” 現在是流行“懷柔政策”麼?芷卉有點冒汗地擺了擺手端着水杯迫不及待地跑回房間。

     “咕咚—啪”身後再次響起飲水機發出的古怪聲音。

     芷卉卻在母親視線不及的玄關停下了腳步。

    杯子裡的水因為慣性晃出了一點,灑在木質地闆上。

     我愛你。

    我想你。

     請不要這樣千篇一律泛濫成災了,縱使再浪漫再樸實再發自内心再情意綿綿,也總會有點二手貨或多手貨的感覺吧?難道連表白都可以這樣不動腦筋随随便便? 誰該慶幸,又是誰的不幸,他不是那樣懶惰或愚蠢的少年。

     冬日雨後初晴的日光裡,少年垂下眼,上前一步扶住毫無分寸的少女,面無表情地,緩慢眨了一下眼,動作像被分解成慢鏡,一格一格地跳動,讓人心弦緊繃擔心會突然擱淺在哪裡。

    最終,還是連貫在一起,光線從哪裡湧來?奔向哪裡?為什麼錯了方向直刺進眼中,瞳仁被硌得酸脹微疼? 泛濫過來的言語,走着單一的低沉的毫無波瀾的直線,不是“我愛你”,也不是“我想你”,而是,“别逞強了”。

     無限溫柔的聲音。

     明明似曾相識,卻沒有勇氣回憶初遇在哪裡。

     擁抱時男生身上清新的肥皂味,眼簾下襯衫肩線處細密的針腳,明明是夏末秋初,卻感到周遭花香四溢,草種飛揚。

    時間和空間的齒輪錯了位,卡在了定格的一瞬。

    身體被他緊緊貼在胸口。

    心髒被溫暖的血液包裹起來。

    思緒抽絲剝繭延伸向無限遠。

     以為會永遠記得,如今卻不敢想起。

     寬容的,溫和的,真實的,清晰的聲音。

     —沒事了。

     清晰的,真實的,溫和的,寬容的聲音。

     —别逞強了。

     溫暖的話隻有對于一貫冷淡的人而言才彌足珍貴。

    還以為是絕對零度,事實上卻離“-273”這個數字極遠極遠。

     如今的我隻能站在一段距離之外無能為力強裝笑顔,揮着手說着“那你們一路小心,再見”,看着你們漸行漸遠,漸漸不見。

    那樣的距離已經長到不再重要,那樣的溫度我已經感受不到。

     “啪”的一聲,水灑在地闆上。

     立刻又傳來“啪”一聲。

     不是從被緊緊握穩的杯子裡漫出的水迹。

    是從我的眼裡,是從我的心裡。

     9 “囡囡你怎麼又邊聽音樂邊做題啊?”送水果進來的母親看見女兒耳朵裡塞着的mp3耳線立即不滿起來。

     “哦,不聽了。

    ”芷卉疲憊地把mp3往旁邊一扔。

     已經做好了“惡戰一場”的準備、連“做數學又不是寫作文根本不需要聽歌找靈感”這種說辭都備齊了的母親突然像目标消失似的反而不自在起來。

    過了一會兒,臉上才換出“女兒終于讓人省心了”的欣慰笑容輕輕掩上門出去了。

     女生暗自抱怨着,mp3裡的歌多久沒換了?連“我愛的人,不是我的愛人”這種老掉牙的歌還沒删掉。

    煩人。

    重新整理好情緒低下頭看向手中的證明題時,徹底因為剛才走神的成果愣住了,最後一步— 又∵arctanc=3/4 ∴所求角的正弦值為柳溪川我恨你 高一時看過一個電影,叫《靈異第六感》。

    裡面那個心理學家一直不知道自己是鬼魂,還盡心盡責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