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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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呼出的一小團白氣。

     “我真服了你,這麼大人不會單獨過馬路。

    ” “哼。

    算你是過馬路的能手。

    ”很不屑地朝旁邊抛開視線,不一會兒又轉回來,“你覺得吧?江寒和以前不大一樣了。

    ” “嗯?是啊,長高了。

    ” 芷卉翻着白眼,“誰跟你說這個!我是說性格!” “有嗎?” “有啊有啊,因為有喜歡的女生所以感覺變了好多。

    ” “……” “以前他根本就不是這樣啊,又傻,又可愛,又幼稚,又脾氣好,又……哎—” 白駒過隙的時間,被一股力量強行後拉的女生正想抱怨,便看見一輛别克從剛才自己腳踩的地方呼嘯而過。

    冒出一身冷汗。

     “說話時要看路啊。

    ” “……” 男生慣性般地往前邁了好幾步才發現臉色蒼白的女生被落在原地。

    折轉回來推了推她。

     “沒事吧?” “……” “怎麼了?” “……” “……書包太重我幫你拿吧。

    ” 原本被吓得不輕快要哭出來的女生突然感到含了一口血就快要吐出來,把停在原地的行為理解為“書包太重”這根本就不是個正常人的思維吧?怎麼開始懷疑對他說什麼都會是對牛彈琴。

     芷卉幾乎在用怨憤的眼神回報好心把自己書包接過去的人,甚至想直接掄起書包向對方砸過去。

     “呐,我不想去了。

    ” “哈?” “就是突然不想去了。

    ” “……” “回家吧。

    ” “我真是搞不懂你。

    ” “留到夏天吧。

    今天真的好冷。

    ” “嗯。

    ” 雖然課業優異,在感情方面謝井原這家夥簡直遲鈍得比一塊花崗岩好不到哪兒去。

    所以,也沒有必要勉強自己大冬天去“享受”他請客那個别有深意的冰淇淋了吧,反正什麼深意到他那裡都變成無意義。

    所以,也沒有必要問出那些在自己心裡蠢蠢欲動的問題。

     —如果我是沙杏久,你會像江寒一樣堅定嗎? 沒有絲毫理由的,胡思亂想着。

     在畢業班掀起的這場巨大風波雖然平息,但不可預計的,似乎在每個人心裡還湧動着無法平複的波瀾,謝井原除外。

     6 暖烘烘的車廂裡,女生的臉被熏得又紅又燙,仰頭向男生望去,謝井原正無動于衷地注視着車窗外,視線幾乎沒有焦點,散漫地在馬路上遊弋。

    芷卉很奇怪為什麼他就不覺得熱?好像那些熱騰騰的蒸汽碰上他便立刻結成了霜。

     為自己的古怪想象感到可笑。

     心裡卻同時溢出無法理喻的難過。

     天空已經從淺灰完全過渡到深黑,特别恰好的,自己所在的這輛車所經過的地方,暖黃的路燈正順次亮起來。

    像是安靜在向喧嚣間延伸推進。

    神經末梢的血液忽地沸騰起來。

     覺察到身邊女生動了動的謝井原收回視線,發現她的手沒抓住任何東西,原本拽住了一旁的扶手,在擋在面前的女的死死地擠過來幾次之後隻好松手作罷。

    不像身高足夠的男生右手拉着的是頭頂的吊環。

     正趕上下班高峰,雖然車廂裡現在擠得已經塞不下再多一個人,前後左右都在與别人反複驗證牛三定律的存在,動彈不得,但如果什麼都不抓着的話一旦刹車就會摔倒。

     “呐,你拉住我或者書包吧。

    ”男生說着擡了擡拎着女生書包的左手。

     芷卉一呆,心裡面某一塊松動下去,被四周泛濫的噪音泡漲了。

     “嗯。

    ”也就是在低頭的那一瞬,不知道從哪裡借來了勇氣。

     伸出的手并不是扶住男生的手臂,也不是自己的書包帶,而是穿過與他人的間隙,向更遠的地方伸去,在視野不及之處雙手交疊,環成圈。

    完全脫離了正常的範圍。

     繼而,把臉貼在了他挺括的藏青色制服上,和自己身上相同的布料,卻是完全不同的氣息,在很久以前曾熟悉過,後來險些忘了,就消融在當時與現在如出一轍的鏡頭裡。

     不同的是這次,身高的差異讓女生明顯聽見了鼓點一樣的心跳。

     如同被設計般的,四面被堵得死死的,沒有任何出路。

    無法往後躲開,也不可能将她推開,不知所措的男生隻好怔怔地被圈在女生突如其來的擁抱裡。

     聽見她對自己說— “井原。

    我……” —這樣叫出來,也不是很肉麻吧? —懷着特别自私的心,在高三時把前途後途都忘掉了。

     —隻是想留你在我身邊。

     —隻是想留在你身邊。

     —我…… 7 懊惱得事後直想揪自己頭發。

     在那麼浪漫的場景中,女主角突發性地撞進男主角的懷裡,死死地抱住他,在擁擠的公交車上形成定格,然後緩緩擡起頭直視他的眼睛,對他說:“井原,我喜歡你。

    ”那樣就完美了完美了啊! 偏偏,擔負女主角重任的是自己這種白癡,真不知道應該算女主角還是女豬腳!在五個字都已經說出了三個的情況下居然轉而怯場。

    所謂想象中浪漫的告白于是變成了— “井原。

    我……好冷。

    ” 意識到自己說出了什麼的女生立刻當場石化。

     從勇氣像電流一樣突然蹿出到莫名其妙地流失,一系列動作的屬性從脫軌變成了脫線。

    那麼,接下去,被寄托了衆望的兩個人的狀态也隻能用“脫線加瀑布汗二人組”來形容了。

     懊惱的視線中,自下而上地看見男生利落的臉部線條松了下來,極力想保持“冷面”的常态卻再次失敗,笑意從隐約在頭發後的瞳仁裡漾開,跳躍過光線栖息的顴骨,這次連嘴角也被牽動起來,甚至笑出了聲音,下巴上原本斷面銳利的線條也一起被拉出了柔和的弧度。

     懊惱的女生呆呆地望着他這種“連商店的老闆娘看了都會給他打對折”的必殺笑容,自己臉上的表情大概隻能用“茫然若失”來描述。

     像等待宣判般的,笑過之後總該回答些什麼吧? “可不是嘛,你真的很冷诶。

    ” 女生在短短幾秒間第二次石化,連眉毛都要抽搐起來。

    哈啊?我看上去像個冷笑話嗎? 是什麼種了下去,又在心裡當即爆炸開,形成像宇宙裡的星雲一樣退散不了的瑰麗。

     是什麼? 是接下去的那句— “那麼,就不要松手吧。

    ” 冬日沉悶失色的空氣裡,擁擠得像沙丁魚罐頭的公交車上,某些真實又細微的感情在醞釀,濃重的呼吸被實體化成看得見的白色霧氣,懸浮在清晰度所剩無幾的視野裡。

     那些字連成句,那些語氣與音調起伏成潮汐,暖入骨髓的溫柔聲音無邊無際地朝自己蔓延過來,微微刺痛了耳膜。

     在大笑之後,男生的臉上換出了寵溺般的微笑。

    女生看見自己的影子挂在他墨黑的眼眸裡,成為唯一的亮光。

     無限溫柔的聲音。

     —那麼,就不要松手吧。

     那些年代無從說起的事情,王子踏過玫瑰花的荊棘在床榻邊彎下腰吻醒沉睡的你;執意請求打開水晶棺看一眼你早已被封印的容顔;在午夜十二點挽留倉皇逃開的你,辭樓下殿撿起你遺落的鞋。

     即使在童話裡,那樣溫暖而美好的場景也隻以奇迹的姿态燦然一現。

    所以無法奢求自己的王子第二次為自己走下台階。